江淮翠竹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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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翠竹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8-06-15 17:25:55 发表主题: [原创]玄象(三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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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象(三则)
文/戴俊马
我自鸣是一个唯物论者,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可生活中某些奇异的现象我却无法释义。现记录在此,供对“冥冥之中”事有兴趣者研究。我绝不杜撰,只记录真实。
──题记。
一
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深夜睡觉醒来,怎么的也睡不着了,就透过窗户格子向外看月色。那夜,月亮很标致,金色的月光照得屋外一片通明;远处的天幕上缀着一些明亮的小星星,一眨一眨的,煞是迷人。就在我聚精会神观看的当儿,一个女人抱个孩子突然站到了我家的窗户外,那女人个子不是很高,穿一件白色夹杂黑梅花点的衣服,一根长长的辫子从右肩绕到胸前。她的怀里抱一个小孩,孩子胖胖的,头上戴一顶圆型的“富贵帽”。这个女人不是我们村的,不认识,怀里的孩子也没有见过。这是谁呢,深更半夜的,抱着孩子站在我家窗前干什么?我有点害怕,赶忙用手捅了捅熟睡的父亲。父亲睡得稀里糊涂,被我捅醒后以为我要尿尿。我小声地对他说:“你看,窗外有个人,抱个孩子往俺屋里瞧呢!”父亲听我这么一说,转过头往窗户处看了看,又回过头来对我说:“哪有人呐?眼看花了吧!”母亲也被惊醒了,训斥我说:“好好睡觉,深更半夜的,哪有什么人?”父亲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上了,哄着我说:“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明明看见有人的。可是,当父亲的手拿掉时,再往窗户那儿看,不见了刚才的女人和孩子。我觉得奇怪了,人呢?难道真是我的眼睛看花了?过了约有两分多钟,我又见到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窗前,身子还一晃一晃的,好象在哄孩子。我赶忙又捅了捅父亲,对他说:“快看,那人又来了!”因为害怕,我的身子有些发抖,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没等父亲说话,母亲首先发话了,她让父亲用手电筒照一照窗台。父亲摁亮了手电筒,强烈的光柱从窗户的格子间射出去,没有照见任何人。父亲熄灭手电筒后,我再往窗台那儿看,那个女人和孩子又不见了。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件事后来就存在了我的心里,时不时地显现出来,撕扯我的记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一天,妻子告诉我,她和孩子都在岳父家,岳父刚给孩子买了顶“富贵帽”,戴着可好看了,让我下班后也去岳父家。那天正好是周六,我是早晨八点钟下的班,到岳父家时接近九点。岳父的家住在一楼,我从楼前过去时,妻子正抱着儿子站在窗口处往外看。我瞅一眼他们,天哪,当时的情景把我惊呆了──妻子穿一件白色缀点黑色梅花点的衣服,一根长长的辫子从右肩绕到胸前,儿子胖胖的,头上戴一顶“富贵帽”。可能是在哄儿子玩,妻子抱着儿子时身子还一晃一晃的。这不就是我小时候夜间看到的情景么?难道那时候我看到的女人和孩子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和儿子?我简直有点懵了,呼吸十分的急促。我感觉自己都有点儿走不动道了,站在那里楞楞地看着他们娘俩。“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一遍遍地在心里询问自己。“难道上帝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未来的妻子和孩子送到我眼前了么?”我想不明白,弄不清楚,好象在做一场奇怪的梦。我在心里不住地喊“上帝呀,上帝呀……”
这件事至今让我难以释怀,我始终弄不明白,小时候夜间看到的情景,怎么会在二十多年后活灵活现地出现了,而且就在我的家里?
二
我们村里有户人家,男人叫李大安,女人叫朴中秀。朴中秀有个妹妹叫朴中荣,是我们大队的妇女主任。那一年朴中荣得了重病,在县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下午,县医院传来消息,说朴中荣病情加重,可能会有危险,让亲戚们有时间的都过去看看。朴中秀因为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脱不开身,就由她的丈夫李大安去了。晚上,朴中秀带着三个孩子在自己家里有些害怕,就找几个小青年到她家里去跟她作伴。当时她找了四个人:15岁的王明中,15岁的孙西凯,14岁的李苛,还有13岁的我。我们四个没事可干,就找副扑克,在朴中秀家的堂屋里炸老K。刚开始时,什么事也没没有,一切都很平静,我们几个玩的也非常痛快。约摸快到深夜零点的时候,突然门口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敲门声,那动静好象是一个人在门外站了好长时间以后,才鼓足勇气敲的,频率非常舒缓。我们以为是村里哪家的淘气孩子在捣乱,就没太在意。王明中冲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句:“哪个屁蛋孩子?小心我挨你!”说完我们几个继续玩牌。朴中秀在西屋里也听到了,附和着说了一句:“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没过三分钟,门口又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这三声敲的有些急,好象很不耐烦的样子,又好象敲完之后马上要躲避似的。王明中急了,把牌往桌子上一摔,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口,哗地一下打开门,大骂一声:“哪个王八羔子?”就跳到了门外,可是,门口除了金黄的月光,什么也没有。我们几个站在朴中秀家的门口听了听,村子里十分安静,好象那一排排的房子也都沉睡了。我们将房前屋后找了个遍,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影。我们几个很是纳闷──怎么搞的,碰到鬼啦?明明听见有人敲门,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呢?我们几个没再多想什么,进到屋里继续玩牌。这时,我看了一眼朴中秀家堂屋条几上放置的一口大座钟,时针刚过午夜零点。
原以为这下可以安静了,我们几个可以安心玩牌了,可是,没玩上五分钟,门口又突然响起了三声奇怪的叫声,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瘆人,好象是一只大公鹅被刀压住了脖子,就要被砍掉脖子一样──声音那个恶呀,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的妈呀!”我们四个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什么东西叫唤?太恐怖了!”朴中秀也从西屋里出来了:“什么东西?这么吓人!”我们四个都把玩具枪──火炮枪(那时候小孩子普遍的玩具)掏了出来,一起跑到门口去寻找。门口的情景还象刚才一样,除了月光,什么也没有。此时已接近年关了,村子里的鹅都杀光了,不可能再有公鹅的叫声了,若有,也只能是人的模仿。我们几个又房前屋后地找了几遍,还是什么人没有见到。这时,朴中秀仰天长叹了一声,说:“看来,是我妹妹在捣鬼呀!今夜她肯定熬不过去了,她可能想在临‘走’前,来我家看看,可你们都在这儿打扑克,阻碍了她的正事,她等不急了,才闹出这等动静来的。她在撵你们呐!刚才的敲门声可能也是她弄的!”朴中秀这么一说,我们四个都害怕了,谁也不敢再在朴中秀家里呆了,每个人向空中打了一串火炮子之后,各自跑回家了。
那些一夜,我们四个谁也没有睡好。次日一早,朴立荣的遗体就被拉回村子了。她的死亡时间正是午夜零点12分。
三
我们村子的南边,有一大片坟地。平时除了放鹅牧羊之外,很少有人去那里。有一天下午,我去那里放鹅。那里绿草茂盛,草稞里有许多蚂蚱、蛐蛐等昆虫,便于鹅追逐觅食。我刚到达没一会儿,听见庄子里传出一阵便炮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哭声。我感到纳闷,这个时候,不年不节的,谁家放炮干什么?还哭?我想回村里看看,但又不敢扔下鹅不管,想赶着鹅回去,又怕被父母发现,挨训。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机会。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我发现生产队会计仇万有向这边走来。他肩上扛一把大锹,步速不紧不慢。我有点害怕,因为仇万有在队里很凶,经常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若果谁家的牲口不小心吃了生产队里的庄稼,他要么用锹给拍死,要么抓起来给摔死,反正没个好。我怕他骂我,或者无中生有地摔我的鹅,就赶紧把鹅往坟地中间拢了拢。仇万有来到一座坟边,把大锹从肩上放下来,挖了一锹土,拍了拍,又把锹扛到了肩上。这时,我的鹅都吃得很饱了,一个个鼓胀着嗉子。仇万有看了看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话:“乖乖,这鹅吃的……”说完,扛着锹穿过坟地向十字堰边走去。十字堰是我们村边的一个大堰,为几个大队所共有,水面很大。仇万有走到堰边,下到一处堰坎下,不见了。我以为他在那里干活,就没有多想,也没有过去看究竟。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我舅舅来了。舅舅在生产队里负责抽水工作,每天跟一台12马力的柴油机为伴。他到这地方来是为抽水机选址的,明天要在这个地方抽水,浇灌附近的田地。我一看舅舅来了,就跑过去问他:“村子里谁家放炮啊?哭什么呀?”舅舅对我说:“仇家放的炮,哭仇万有呢,仇万有死了!”“怎么死的?”“听说是喝多酒突发脑溢血。”我一想不对呀,刚才我还见到仇万有了呢?怎么说死就死了?于是,我对舅舅说:“不可能吧,我刚才还见着仇万有了呢?”舅舅本来要走的,听我这么一说,马上折过身来,面呈惊讶地问:“你这孩子说话别不着边际呀,你什么时候见着他了?在哪?”“就是刚才,就在这里。”我用手一指:“呶,他刚才还在恁里挖锹土呢!”“那他现在呢?”“下到堰坎下面去了,还没有上来呢!”“是──么?”舅舅半信半疑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想到堰坎下面去看看。可他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了,对我说:“赶快,把你的鹅收拢一下,回去,不在这儿放了。”我说:“天还早呢,回去母亲会打我的。”舅舅说:“我让的,你怕啥?快走!”
这儿离村子有二里多地远。回去的路上,舅舅训我不该一个人到这么“野”的地方来,说一旦出现什么事情,想喊个人都喊不到。我说:“大白天的,能出啥事情?”舅舅说:“你这孩子嘴就是犟,等有事了你后悔都来不及。”到了家里,舅舅又把路上对我说的话跟母亲说了一遍,埋怨母亲不该让我一个人到那么“野”的地方去放鹅。舅舅走后,母亲紧张地问我:“孩子,你跟妈说实话,你刚才真的见到仇万有了么?”我使劲点了点头。母亲慈爱地用手抚了抚我的头:“好孩子,妈妈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放鹅了!”从那以后,果真不再让我一个人放鹅了,没人作伴时,即使鹅在圈里关着,母亲也不让我出去放了。母亲还用一根桃树枝,为我做了个十字架,成天挂在我的脖子上。母亲说那东西避邪!
那天下午,仇万有确实死了。可是,我怎么在他死后还能见着他呢?还差一点搭腔跟他说话了呢?这事我一直不得其解!
2008.06.15.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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