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绪刚组诗

[雪泥]

在村庄，我要怎样被展开

（组诗）

鲁绪刚


《在村庄，我要怎样被展开》


云朵从窗外走过 我探出头来

看了一眼它远去的背影 身体中的某部分

开始下沉 鸟鸣 以及花朵的叹息

顺着风 走进我们的生活 这一切

不仅仅来自于村庄 夏花以后的落寂



我的身体里装满石头 涉过小河时

被河水击伤 曾经梦想开花的欲望

随波流走 而那些伪装过大树的叶子

有计划地纷纷飘来 只不过

想证明我释放的气味已经干涸



你一定要记得我倒下的姿态 在这个

移开了母语的树篱之间 在镰刀的背后

因为赴约我会失去季节 而堆集在胸前的

一朵朵乌云 压迫的我呼吸急促

我不愿违背心脏的选择 行走或者奔跑

犹如擦身而过的火车 经历短暂的缄默





《河流》





水天相接 群山或者沙漠纷纷逃遁

我站在低处 看见接踵而来的河水

流经我的体内 把我变成了一朵浪花

被落叶覆盖 必须耐心等待下一个讯期



我的存在抑或死亡 对你来说只不过

显示了一次冲动 无法记住曾经的细节

而此刻 我淋漓尽致的表白

让一阵风突然打断 羽毛的碎片飘落



我的心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 也不平静

帆在竭尽全力地选择扬起的方式

你属于河流之外的那一片水域 而我

沿着波浪起伏 以焚毁绕过暗礁或旋涡





《对生命的重新认识》





犹如镰刀断裂的一秒钟里 生命

像落叶一样 失去了固有的青翠

一些灵感 从一株麦子的根部荡漾而来

尽可能地相信雨水 可以穿透一切



如果移动一下落日的姿势 会不会

让一滴滴血发芽 并且盛开花朵

而花朵的叹息 使我的呼吸急促

尽可能地不去篡改乱石和草丛中的道路



鸟鸣声是钉在天空的钉子 它的力量

让乌云无法集聚 身体可以陷下去

树木却越长越高 我们和蚂蚁一样

在树下活着 并且来来往往地奔走





《歇晌》





蝉把村庄的正午噙在嘴里 然后吐出

一波一波的热浪 淹没了我们的身体

风躲在一片树荫下打盹 用叶子

盖着自己 梦里是走过的河流和麦地



在触摸到的空气里 散开的麦香 乳香

像是长了翅膀 从檐下一个母亲的怀里

飞出 粘稠而透明 被挟裹在其中的

还有牛羊粪的味道 一二声不和谐的鸟鸣



越来越深的寂静堆满场院 侧着的身体

与大地平行 一群雏鸡睁着眼珠

没有读懂 矮墙下的一朵花和一只蜜蜂

而此刻 太阳依然赤裸裸掠夺着时间





《把手伸进秋天》





我渴望把手伸进秋天 它的粘稠

可以直接渗透我的身体 苞谷或者土豆

纷扬的花粉 自始至终地蔓延

已经高过村庄的瓦檐 季节的出口或入口



其实更多的色泽在眼睛深处 泥土的黑

可以陷进我的骨头 在树叶的背面

苹果的温柔 命中注定了它面带挑花

我的脆弱的爱情 随着短暂而狂热的震颤

像撒在旷野的鸟鸣 被一棵树收留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被一辆急驶的

马车碾过 深深地印痕蜿蜒上额头

伸进秋天的手 尽可能地避开风雨

却没有躲过时间的夹缝 尽是落叶的凉





《月光下的镰刀》





裹着寒气 在远离炉火的地方

倦缩着 大风正一点点封存火苗

却把四野 毫不保留地交给了月光

在今夜铺开了一片辽阔的忧伤



那位在月光下磨镰的人 是我的兄弟

或者祖辈 逐一地剥开夜色

把锈蚀了的生活放在石头上打磨

并且不动声色 细腻而执着



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夜色中

苍老的身子一起一伏 尽显娴熟的绝技

这一双粗糙的手 可以让整个世界的

月光 在一把镰刀面前无法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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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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