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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惑
戴永良
秀才


注册时间: 2007-08-28
帖子: 194

戴永良北美枫文集
帖子发表于: 2008-08-31 21:28:51    发表主题: 惶惑 引用并回复

惶惑
(一)
朱洵文几乎是最后一个到达彩云大酒店的,虽然这是二十年来他们高中七九级64名同学的第一次聚会,如果不是蒋功达一再督催,他还是不想来。他是个不爱热闹的人,既使在丝绸公司工作期间,也很少进出酒店、舞厅等娱乐场所。
当他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到会的同学正三五一群,四五一伙地攀谈着,气氛相当的热烈。
“卧龙,到这里来!” 祝祥荣坐在客厅居中的沙发上,举起右手招唤朱洵文。他现在是方坪县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金融、交通运输等方面的工作,这次同学聚会就是由他具体筹划、蒋功达负责实施的。坐在他身边的是教育局长沈清泉和大腹便便的制种大王高广河。
祝祥荣热情地搂住朱洵文的肩膀调侃道:“快五年没见面了吧,瞧这满脸的皱纹,头发也白了大半,一看就是历经磨难。怎么,受老婆的气啊,告诉我,咱哥几个帮你调教调教。”
高广河一只胖得泥捏似的大手有力地握着朱洵文,半开玩笑道:“说不定是嫂夫人给掏空的,四十岁的人了,可悠着点”
沈清泉欠身与朱洵文打招呼。
这时谢曼满脸堆笑地向这边走来,她上身着桔红色低领T恤衫,下身穿乳白色短裙,虽年过四十,仍然风韵犹存。
“祝县、沈局、洵文你们好!想当年你们三位可是班里的翘楚、老师的大红人,享有卧龙风雏司马相如的美誉,咱文科班第一批考上的大学生,是我们的榜样。广河也算是咱班的名流,如今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哪象我,成绩不出众、相貌更平平,如今在单位打杂,人见人烦。”
祝祥荣国字型的脸上充盈着兴奋,他用眼角地扫着谢曼高耸的胸脯:“啥时候学得这么谦虚,你可是公认的美人坯子,我们高中读书时争先恐后追逐的偶像,至今无法割舍,今日一见更让人想入非非。”
高广河紧盯着谢曼的乳沟:“可不,你可是咱校出了名的‘夜里欢’,还是祝县虎背熊腰、沈局长文质彬彬、洵文清秀俊朗有艳福,花前月下没少亲嘴喝唾沫,让人眼馋得要死,咱这班里的小痞子可没攀肩搂腰的份,远远看一眼就很知足,还害得夜里睡不着觉净胡思乱想。
沈清泉轻轻打了高广河一拳:“你这家伙,就是改不了痞性,一张嘴就没好话。”
谢曼揶揄道:“老臭嘴!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姓啥叫啥,你也不看看,有几个象你一样流里流气的。”她紧挨祝县长坐下,露出性感的大腿,高广河两眼发直,夸张地大咽口水。
祝祥荣哈哈笑了两声,关切地问谢曼:“还一个人过吗?要不要大哥我给你物色一位。其实先前那位挺优秀的,对你百依百顺,怎么说蹬又蹬了?”
谢曼不由叫起屈来:“亲爱的同学,你不知道那老小子他妈的太小心眼了,平时在外不声不响,回到家里对我简直比防贼还严,舞不让跳,一化装就吊脸子,给男子说几句话吧,就怀疑我有外遇,你们说这样的日子怎过?我不踹他踹谁!”
高广河伸过头来:“你一个人晚上多寂寞,干脆给我做小老婆算了,准侍候得你身心舒展,飘飘欲仙。”
谢曼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你小子还缺少母爱吗?把我当老娘供着还差不多。”她抬头冲对面沉默不语的朱洵文一笑:“洵文,咱这些同学都和你见面不多,听说你们单位不景气,你怎样?”
朱洵文轻轻摇了摇头说:“一言难尽,单位破产了,我也下岗了。”
“什么?”
谢曼瞪大了眼睛:“你下岗?堂堂八四年财经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县里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居然下岗了?记得当年丝绸财务混乱几乎无人收拾, 县领导把你调去,不到一年就处理得井井有条,得费多少周折得罪多少人!现在单位破产了,就把你扔在一边不管了,这还有说理的地没有?你该找他们闹去!”一扭头发现祝祥荣面带不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站起来:“你们聊,我再到别处转转。洵文要是你有困难也别藏着掖着,说不定老姐姐我还能帮上忙。”
祝祥荣慢慢向沙发背上靠了靠,不无感慨地说道:“洵文可算是咱们班里第一个从政的人,当年从商业局调到乡镇任团委书记。记得在农村青年中率先推广实用技术培训,作为全县的优秀青年干部在大会上作报告,是何等的荣耀。想不到造物弄人,自从去了丝绸公司一干近二十年,也只混到个副总,如今竟然因单位破产而下岗,不能不让人感叹人生如白云苍狗,事事难以预料。”
沈清泉似乎也深有感触,连连点头:“时也,运也,命也。”
县府办公室主任蒋功达手拿信笺走到祝祥荣身边低声说道:“县长,实际到会的已有56名,3位因出差无法返回,除那4名出事的以外,只差宁尚昱没联系上。”
祝祥荣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等了,你安排一下,现在准备开始。”
在祝祥荣发表完热情洋的讲话之后,宴会正式开始,大家按照安排依次就位。朱洵文被安排在与祝祥荣同一桌上,他与蒋功达私交甚厚,当然明白蒋功达的用意是让他有机会与祝县长多接触接触。但他还是与高广河交换了座位调到另一桌上,在祝祥荣沈清泉面前,他感到有些自卑,面对祝县长唯我独尊的做派、沈局长目高于顶的洒脱,总有些拘谨和压抑。
在杯光交错的热闹气氛里,朱洵文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出酒店,除对酒店的不习惯,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躲避老同学的讯问,他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不愿让自己的经历成为大家的话题,也不希望因此而失去自尊,更不希望自己的郁郁寡欢扫了大家的兴致。
尽管已是夜里八点多钟,街道上仍然熙熙攘攘:霓红灯下摆地摊的小贩光着膀子不时地高声叫卖,一对对年青的男女依偎在树荫下悄声细语,街道口的卡拉OK声与舞厅酒店的器乐声、歌声、笑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诠释着盛夏的浮躁。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悄悄走到朱洵文身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轻轻问道:“大哥要住店吗?我们店淋浴空调样样齐备,又卫生又安全,如果想快活快活,本店有几名十七、八岁的姑娘,个个又漂亮又风骚,保你满意。
朱洵文平时很少一个人在夜间出来闲逛,遇到这种情况一时竟不知所措,他窘困地把手伸进衣兜,或许是因为最近公安抓卖淫嫖娼的力度加大,妇女认为他是便衣公安,要掏手机或手铐什么的,风似地跑远了。
高广河哈哈大笑着突然从朱洵文身后冒出来,让朱洵文吓了一跳,高广河挽住他的胳膊:“我还没和你喝酒哩。二十年了,咱哥俩得加深加深。我给你说,别理这些送上门来的骚货,说的全是他娘的屁话,说不定你还没搭架子就有人闯进来,不把你身上的钱掏光诈净休想囫囵着出来,抽空老弟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让你真正风流潇洒一回。现在里面热火朝天,咱也凑凑热闹去。
直到夜里十二点,朱洵文才回到家。妻子徐晴还没有睡,她和朱洵文是大学时的同学,在县妇联工作,对于朱洵文的晚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二)
朱洵文没想到祝祥荣会约自己到月芽河水库去钓鱼。
月牙河水库面积1.8万多平方米,库容2.2亿立方,是方坪县第一大水库,原先有水利局直接管理,后来承包给了单位几名职工,因为距县城有三十华里,承包人便做足文章,不但在水库中养鱼,还建了天然游泳池、饭店、宾馆,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生意相当的红火。
在车上,祝祥荣拍了拍朱洵文的大腿:“前几天弟妹找过我,谈了些你的情况,我也想找你谈一谈,现在没有工作不可怕,大不了以后再找嘛,怕的是心态出问题,闷在家里看谁都不顺眼,处处找别扭,搅的鸡犬不宁,这样是很危险的,轻者伤身,重者夫妻反目、家庭破裂,你说是不是?”
朱洵文脸一红,低下头没言语。
来到水库,车停在隐蔽处,祝祥荣一行随承包人到专设的区域,这里杨树参天,绿柳低垂,除了临近水面,其他三面有专门的围墙与外界隔开,中间有四间各自独立的茅草房,房内既可就餐也能安寝,有专职服务人员。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两座红瓦蓝柱的亭子,每座亭子可容纳六七人。亭子里石几横陈、六张石凳围绕四周。这里水面清澈,环境幽静而朴拙,如果没承包人允许,一般人是难以进来的。
服务员将两把藤椅子放到亭边,又在石桌上摆放了几瓶矿泉水,啤酒和两包香烟。司机从轿车里取出两副渔具安装好,分别挂上鱼食、递给祝祥荣和朱洵文。祝祥荣接过渔杆,轻轻捋了捋鱼线,又看了看挂着的鱼食,然后右手一甩,将鱼线投入水中后放在支架上,点上一支烟,气定神闲地瞟着水面上露出的鱼飘。朱洵文也在司机的指导下准备就绪,神情专注地盯着水面。
“现在下岗问题带有普遍性,实事求是的讲,咱们县的经济发展不算太快,因此职工再就业的机会不会很多,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解决。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是从行政由组织调到企业去的,重新安排一下当在情理之中,企管局刚成立了几个下属企业,局里缺少财务专业人员进行监管和指导,我想你比较合适,明天你去找功达,让他领你到企管局找姜局长,我已打过招呼了。”
朱洵文深深点了点头,嘴上没话,但心里对祝祥荣充满了感激,还是老同学关心自己。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收起渔具到茅草房用餐,祝祥荣告诉朱洵文:谢曼最近要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比她小十岁的教师,是沈清泉介绍的,准备十月一日举行仪式,问洵文去不去?朱洵文摇了摇头说不去,这样的场合他不愿意参加,祝祥荣便把话题又扯到别的方面。
第二天,朱洵文到县府办公室,蒋功达告诉他:由于县里没有研究人事问题,他的编制目前还难以解决,因此在企管局的工作只是临时的。不过对他这么安排,祝县长和他都作过一定考虑,一是企管局确实缺人手,二是祝县长与企管局姜局长私交不错,有事便于运作。只要有机会,解决编制问题应该不很困难。所以工作中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有什么想法尽管跟祝县长和他讲,别有什么顾虑。
姜局长对朱洵文的到来表现的蛮热情的,尽管属临时借用,还是为他准备了老板桌,而且规定他与局机关人员享受同样的福利待遇,并时不时带他下基层进企业进行工作指导和督查。
时光冉然,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凭着对业务的熟悉和财务工作者的敏锐,朱洵文发现企业在生产经营和管理过程中存在个人大额借款长期不还、资金体外循环、掌管失控、帐实不符、报表虚假等现象,在这些问题背后隐隐显现出更深层次的问题。基于对姜局长的信任和工作职责,在经过认真分析、思考和权衡之后,朱洵文写出了《当前企业存在的问题与建议》的报告亲手交给姜局长。
三天后,蒋功达打电话让他到县长办公室去一趟,祝县长有话要和他谈。
在办公室,祝祥荣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蒋功达倒了杯茶放在朱洵文旁边的茶几上。
祝县长示意蒋功达把屋门关好后说道:“你到企管局有几个月了吧,给我和功达说说感受如何”。
朱洵文欠了欠身子,先讲了姜局长如何对他信认,同志们如何对他关心,工作蛮协调的,然后重点谈起了企业存在的问题,如给姜局长的报告提出的。
不等朱洵文说完,祝祥荣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题:“你讲的这些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谈谈对待这类问题应采取什么态度,如何对待的问题。现在不光我们县,我敢说全市有很多企业都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企业运行规范管理到位,个个遵纪守法,人人安份守已,还要公检法、纪检委干什么?我想你在丝绸工作多年,应该有切身体会。问题是你现在的身份该不该问?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一再告诫一些同志,工作要到位而不越位,说话做事都有要适合自己的身份,不要动不动就对企业的工作评头论足说三道四,更不要指手划脚。你对企管局的一些问题可以私下给我和功达谈一谈,不能直接和姜局长或其他人说,这既是原则问题,也是工作方法问题。今后无论做什么事,不该管的尽量少管,不该说的坚决不说。”
朱洵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一时没有领会祝祥荣的意思,祝祥荣站起身来:“今天我还有个会,不多谈了,有些事让功达再和你交流交流,免得再出差错。”
朱洵文实在解不透什么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他认为企业中的一些问题背景并不复杂,本可以在系统内妥善解决,发现问题及时提出意见是正当行为、是责任。他没有听从祝祥荣的劝告,决定找姜局长单独交流一下思想。
姜局长耐着性子听完朱洵文的见解和思想,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向祝县长汇报的是朱洵文在企管局的工作表现,并没有涉及到企业问题,而现在朱洵文什么都跟祝县长讲了,这不是在告自己的状吗?局里有这样的人存在自己怎么混?更何况还是一个编外人员。但他又不能说破,只能把不满和厌烦埋在心里写在脸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姜局长没有再带朱洵文到企业进行调研,并指示未经他同意,不允许任何人,当然包括朱洵文到企业进行调查。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减轻企业压力,多给企业生产经营自主权。
朱洵文不是一个不识相的人,他感到在企管局工作已无实际意义,为摆脱这种尴尬,不让祝县长和蒋主任为难,便知趣地向姜局长提出了辞呈。经祝县长同意后,他离开了企管局。
(三)
在家待了几个月,朱洵文应高广河之邀加盟他的种业公司。以朱洵文的性格,原看不起高广河这种人的,但架不住妻子徐睛的冷漠,最后还是“折身下嫁”,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高广河创办的种业公司,仅注册资金就达1000万,这在他们这帮同学中绝对称得上首富。
高广河邀朱洵文到他公司做事也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论工作能力和法律水平,朱洵文绝对是把好手,公司有依重他的地方。加上现在是黄瓜种收购的季节,既要下乡收购,又要晾晒伴药打件储存,还有许多社会应酬,高广河实在忙不过来,需要帮手。
朱洵文在种业公司的工作是对外负责应酬,对内负责管理,看起来清闲,实际做起来却十分繁重,因为每天种子入库的数量、品质、合同履行等等都被纳入内部管理内容,但这些工作对朱洵文来讲,仍然是驾轻就熟。
一天,高广河冲冲地开车回来,对朱洵文说:“祝县长昨天给咱引荐了一棕大买卖,他大学的一个姓赵的同学现在在陕西省河白县任副县长,分管农业,为发展蔬菜需要四万斤黄瓜种找祝县帮忙,明天就派人与咱交接给看样品,初步拟定预付一半货款,等货到验收合格后全部付清,我事先已草拟了份购销合同,在这方面你是内行,给把把关,价值200多万元,对咱可不算小数目,办好了能挣十几万哩。
看着草拟的购销合同,朱洵文似乎对高广河重新认识了一回,这个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天打情骂俏的生意人,其实精明的很,在保证种子发芽率90%的同时,合同特别规定了黄瓜生长对种植技术、地质结构、生长环境、气候条件、水肥应用和管理措施的要求,换言之,万一黄瓜生长出现问题,不因归罪于种子,而同时要追究上述几方面的原因,在实际种植过程中又有谁能完全鉴定清楚。
既然给高广河打工,当然就应为他尽心尽责,在对合同进行文饰和部分内部略作修改后,朱洵文特别增加了一条:因种子质量发生纠纷,可由供货单位司法部门裁定。
听完朱洵文的解释,高广河两眼笑成了一条缝,“我就知道你老兄不简单,经你这么一摆弄,合同可就显得水平高多了,特别是这一条加发好,真经官动府只能在咱这里,不光是少麻烦的事,主要是保证了打赢官司的把握,确实好。我看以后你哪里也别去了,咱哥俩好好合作,只要有我高某人吃的,就少不了你朱老兄喝的”。
祝祥荣以县政府负责人的身份作为供货担保参与了高广河与河白县客户的合同签字仪式,随后高广河带客户游泰山逛孔庙,吃喝玩乐样样照顾得十分周全,经过再三权衡,他决定带朱洵文随客户亲自去河白县送货。
一路上马不停蹄、人不卸鞍,高广河与司机轮换着开车,从济宁菏泽,赴开封穿郑州,到洛阳过卢氏,大有一气赶到河白县的架式。这是高广河的一贯作风。朱洵文的心里非常佩服这股干劲,他想如果国营和集体企业的人都有这种拼命三郎的精神就好了。同时他也感觉到高广河这条路线并不是很陌生,便问高广河:“过去你去过河白县?”
高广河答道:“去年去了一趟,带着祝县长的信找过赵县长,这宗买卖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底子。”
经过四天的行程,他们终于赶到了河白县,货车停放到县招待所,三人登记入室,高广河叮嘱朱洵文几句,便匆忙跟着随行的客户到县府找赵县长,夜里没有回来。
第二天中午,高广河满脸疲倦地回到招待所,向朱洵文解释说,昨天夜里赵县长请他在龙泉山庄洗鸳鸯浴太晚了,就住在哪里了。
傍晚,高广河独自去了赵县长家,很快就回来了,他对朱洵文说赵县长这个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看似挺厚道的,其实吃喝嫖赌贪样样在行,今天去答应货款结算后给他十万块钱,人家连谦都不谦,够黑的。
第三天,神清气爽的赵县长亲自带着他们到多种经营办公室办理交货事宜。货物验收入库后,办理结算,高广河要了十一万现金,余下办好了汇票。接下来由赵县长做东,多办出钱,供需双方吃了顿饭,赵县长劝高广河在河白多住几天再走,高广河说不了,家中事情还很多需要马上回去,赵县长说那我就不强留你们了,这顿饭就算为你们饯行,欢迎高老板下次再来,回去别忘给祝县长带好。
事毕,高广河三人便开车往回赶,天黑赶到了宁洛市,车驶进东郊湖边一个看来高广河比较熟悉的中档旅店。车没停稳,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女人就迎上前来高声喝叫:“哟,张老板哪,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我可是天天盼,夜夜想,这小半年可算把你盼来了。”
高广河跳下车来,一把把他搂在怀时里,右手顺势插进女人的裤裆摸了一把,嘴唇紧贴在女人耳边打趣道:“真想假想?见了我怎一点骚水没有,敢情让你汉子舔光了吧。”
女人也不甘示弱,一手攥住高广河的下身:“你老小子安啥心我不知道,净打我店小姐的主意,真叫你吃老娘的豆腐你干么?”
高广河一把推开她,指了指身后低头不语的朱洵文:“这是我大哥,姓马,是我请的贵宾,今天你可要安排几个靓的,”说着从怀里掏出四张大票递过去。女人接过来在手里捻了捻,冷不丁把手伸进高广河的怀里:“咱这生意整天介担惊受怕的,再给点”。
高广河无奈地从怀里又取出两张掖在她的乳沟里。
女人扭着屁股回到屋里,一手拿钥匙,一手提了两只暖瓶,领他们到了地下室,据说只有很熟的人,她才向这地方领,因为这里最安全。
地下室分三室,正好他们一人间,屋内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床铺还算整洁,墙面略显潮湿,空气也有些闷浊。
女人说:“一楼有淋浴,自己洗去,一身的汗味闻着都恶心。”
高广河也不避讳,掏光兜里的东西放好,当场把衣服脱光扔给女人:“帮忙洗洗。”
女人不情愿地搭在臂上,斜眼盯着高广河的身体,撇了撇嘴:“我当是啥大尾巴狼哩,原来是个兔子尾巴。”说罢扭头去了朱洵文的房间。
朱洵文没让她进门,他看不惯这样的女人。
洗完澡,高广河手里提着茶水杯、腰里围着一条浴巾,半祼着来找朱洵文:“没想到这笔买卖这么顺利,今天跟你透个实底,我在这批货里掺了20%的陈种子,就是再给祝县长十万,咱们还能净赚十几万。你也没少出力,兄弟今天请请你,让你享受一回吃野食的趣味。”随后大张着两腿半躺在床上,啤酒桶似的肚子鼓动着:“凡事别认死理,人活一辈子谁不打个黑碗!你说在家里整天守着个黄脸婆有啥意思,一身松不打拉塌的白肉,长虫皮似的妊娠纹,两只软不拉几的奶子,那东西黑得象涂了墨的大蛤蚌……没一点情趣;你再看看那些十八九的小姑娘,粉嘟嘟的脸蛋,性感的小嘴,光润细腻的蛮腰,一双坚挺饱满的乳房在你眼前蹭来蹭去,特别是那紧巴巴的东西又新鲜又弹性十足,感觉就象婴儿撮奶似的……不知你有没有这种体验。”望着满脸红涨的朱洵文,高广河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老同学还真没有这种体会,没什么难为情的,千里遥远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他娘的知道,不用担惊受怕!俗语说得好,头回生二回熟,你是文化人,其实这种事你比咱在行,只是在咱面前装着抹不开脸罢了,好了,不打扰你了,准备准备吧。”
听了高广河的话,朱洵文蒙了, “广河,你不该这样做生意,更不能这样做人,别有几个钱,就忘乎所以。”
高广河耸耸肩,走了。
夜深了,朱洵文关上灯,静静地躺在床上发愣,门外过道上的灯光从屋门的玻璃泻到地上,映得他一时难以入睡。心里七上八下,有种说不上来的厌倦感。
这时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娇小的女子闪进屋来,还没等朱洵文反应过来,已麻利是脱光衣服爬到床上,紧紧抱住了他。
朱洵文猛然间象喝了半瓶酒,脑子嗡的一声大了,身子象刚发动的机器抖个不停,他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女子,打开灯,嘴唇哆嗦着:“你、你、你要干什么?出去,滚、滚出去。”
被摔在地上的女子爬起来,裂着嘴揉着自己的脑袋和屁股,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翻着白眼:“装什么假正经,长的枣树杆子似的,姑奶奶还不愿伺候哩。”
不等女子穿好衣服,朱洵文抢过身去把她推出门外,重重关上门,又手忙脚乱地将门的插楔插好。身子贴在墙壁上,只觉得两腿打颤、身子发软、头脑发懵,心脏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这一夜他失眠了。
一早起来,天刚放亮,,朱洵文慌慌张张地去敲高广河房间的门。好一阵,高广河睡眼朦胧地伸出头来:“啥事?”
从门缝里瞥见两个女子赤身祼体地躺在他床上,朱洵文口中嚅嚅:“咱、咱、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高广河从屋里走出来,打开朱洵文的房间看了看,一脸的不高兴:“天早着哩!钱都花了,再待一会。”说罢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朱洵文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他后悔跟高广河干,尤其是还给他出主意,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更不愿意看到生意人人性的堕落。
早上九点,高广河穿戴齐整推开朱洵文的房间,一屁股座在椅子上,并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昨晚上的事,老板娘都跟我讲了,你把小姐给摔伤了,我赔了人家200块钱,这倒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人上班、打工做生意图的是啥?是不是为了挣钱?挣钱干什么?除了养家糊口,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享受。有了钱玩个把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图的快活吗。有了钱有的买官做,有的包二奶,咱不稀罕,也花不起那代价,把儿子养得吃穿不愁有求必应、把媳妇打扮的披金挂银人前显摆,得空花个把小钱出来快活快活,也算不亏欠自己。如果人人都象你活的这么累、这么乏味、这么封闭,有啥意思。咱同学们在背后都说,论能力论学问,你比谁都强,祝祥荣、沈清泉比你也高不到哪里去,可你就是不如人家解事会玩,县长局长当得滋滋润润,你却下岗了,啥原因?说好听点你正统、安份、循规蹈矩,说难听点是自命不凡、不识时务。就说现在吧,一分钱不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照顾不了,窝囊不窝囊。看在老同学的面上,我本来是想帮帮你,谁知你还不领情。”
朱洵文反唇相讥道:“谢谢你的关照。我做事做人的原则始终是不求大福大贵,但求问心无愧。你拈花惹草已经违背道德,再利用金钱收买领导干部以权谋私,更为国所法不容。俗话说得好:天作孽尤可过,人作孽不可活,我也希望你好自为之。”
高广河气得脸都绿了.
一路上两人绷着脸很少说话,彼此间陌生了许多。
回到公司,高广河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这是五千块钱,算是你来我这里几个月的工资。这趟差事很辛苦,你可以在家休息几天。”
朱洵文眼皮没翻,拎上包回了家。
(四)
方坪县发生的第一件大事是企管局的姜局长因贪污受贿被判了刑,第二件大事是“七一”过后,祝祥荣调任汶东县任县长,蒋功达也交流到泰宁县任组织部长。朱洵文没有参加为他俩人举办的饯行酒会,也没有接受谢曼的邀请,出席她的第三次婚礼,她和教师的婚姻维持了不足一年,现在又与沈清泉结了婚,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自卑、自尊使朱洵文意志消沉,也缺少了自信,他甚至对自己的能力和思想产生过怀疑,面对生活的现实和徐晴对他的疏远,他感到困惑和迷茫,变得更加寡言少语和烦躁不安。
夜晚,朱洵文漫无目的地独自走在大街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脑子里一片纷乱,难道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与祝祥荣与高广河们产生了距离?难道自己真的成了这个社会的弃儿?是自己的思想存在障碍还是现实使然,要求他要面对和适应直至推波助澜。望着街道上一个个淡漠的眼睛,朱洵文忽然打了个寒噤,冷汗几乎从头上冒出来,如果自己还是看不惯、做不来甚至做无谓的挣扎,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非常可怕的,无论是工作问题还是家庭方面。望着街道两旁孤零零站立的灯柱,他感同身受,觉得自己很无助、很委曲,真想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自己是怎么了?这个社会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做?
在金阳大街县医院的门口,他碰上了摆水果摊的宁尚昱。
望着神情落泊的朱洵文,宁尚昱打开马扎让他坐下,在摊上拿过一个红富士苹果,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递过去。
朱洵文摆摆手,没有接。
“过得怎么样?挺滋润的吧?”宁尚昱问。
朱洵苦笑了两声,摇摇头反问道:“你呢?”
宁尚昱用毛巾擦了把脸:“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朱洵文呆坐了一会,问宁尚昱:“去年同学聚会,你为啥没去?”
宁尚昱向前拉了拉坐着的马扎:“咱班里现在光副级以上的有四十多位了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聚会也不只是为了联络感情,我看主要为了显摆显摆,有钱的夸夸富有,当官的、有权的在同学面前抖抖威风煞气,你说我一个做小买卖的凑合啥?在这些人面前,我不是自讨没趣吗!就象你过去说的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朱洵文点点头表示赞同:“做这种小买卖,挺辛苦的吧?”
“可不,有时冰天雪地、刮风下雨也得出摊。”
“你不会干点别的?”
“干啥?没本钱哟。我真羡慕你们这些城里人,一个孩子,少多些负担省多少心。我倒好,一拱劲生了三个孩儿,要是靠种地供他们上学门都没有。去年大的高考没考上,今年又到一中复读,要不是沈清泉帮忙给减免了借读费,早打工去了,今年二的考高中,小的升初二,干这点生意也是逼的。对了,听清泉说你下岗了,是不是真的?”
朱洵文点点头。
“那你现在做啥事情?”
“啥也没做,就在家待着。”
宁尚昱盯了朱洵文一眼:“老同学,不是我说你,四十刚出头就坐吃山空,太不应该了。”
“也不是象你想的那样,只是不知道干什么好。”
宁尚昱说:“我知道你是个心气很高的人,但心气再高也得吃饭穿衣过日子。一个大男人整天介无所事事,不但会闲出病来,时间长了,老娘们也瞧不起咱。不知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行啊!锯响就有沫。就说我这小水果摊吧,别看买卖不大,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个两三千块。你是上过大学、见过世面的人,如果做买卖肯定比我强,我看你就是下不下架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事事都不干,那来的面子,谁给你面子,面子是干出来的,不是要来的,只要下架子干,没有干不好的,干得好人们才会尊重你,你在人面前才会有面子。我劝你也别想三想四的了,自己先找个事做,那怕是补鞋修自行车都可以,自己的生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心里畅快,不象那些吃官饭的,做人要低三下四,做事要上请下达,处处受制于人。”
朱洵文忽然有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回家的路上,朱洵文觉得轻松了许多,宁尚昱说的不错,人首先要自信自立,自立才能自强,自强才有自尊。他准备认真疏理一下头绪,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从零开始。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肯定能好起来,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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