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磊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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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磊北美枫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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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06-11-19 01:19:54    发表主题: 长诗:轮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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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平和的阳光下,黑色的枣木门框被时光敲出了裂纹
 >那些时光之水,已经在秋虫的叫鸣声中湮没
 >尘砂难以掩却的,是那张红灿灿的面容
 >记忆里有身穿对襟青布大褂的妇人在做扑灰年画
 >那不是高密。恍惚也不是滕州
 >大街上狗脖子下的铜铃铛在响,有孩子在唱: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
 >灶王爷的笑容依旧。
 >
 >2、
 >
 >三十一岁,北中国的冬天
 >青年男子已经把自己狠狠地摁入自家的门楣上
 >他象一颗图钉,穿过数代的大漆,穿透了尘垢,直深入
 >那棵楝子木的门框
 >他有猎狗一样的鼻子:
 >
 >某一年的春天,他在尘封的故纸堆里
 >看到焰火中舞蹈着的家谱:一旁有疯狂的红卫兵在舞蹈。
 >他还曾嗅到铁的气息
 >那贫瘠的岁月,一群被称作马子的土匪
 >子弹尖叫声穿破惊惶的夜空……
 >
 >3、
 >
 >回忆总是神圣的,而逝去的大约也总是美好的
 >静静的深夜,循规蹈矩的男人再一次想到烈酒和火焰
 >黑暗中他一把掐疼了自己的肋骨
 >
 >……1966年,他18岁的母亲曾被组织和号召起来
 >参加过一支名为“钢铁姑娘”的淘井队伍
 >四年之后,这名年轻的女子被医生告知患了心脏病
 >风湿性关节炎彻底毁掉了她的一生……
 >
 >1984年,当十岁的男人看着母亲被埋入冻土
 >他被宿命的巴掌一下子打昏了。
 >
 >4、
 >
 >他是如此地熟悉那阁楼,那种尘封的气息里
 >掩盖了如此众多的神秘:
 >那旧式的泊来的原木搁板上漆着洋文
 >一本静静躺着的画册里被无限放大的无产阶级铁拳
 >正在愤怒地砸向一个侏儒
 >旁白很清晰:
 >
 >“打倒叛徒、内奸和工贼!”
 >
 >5、
 >
 >那个后来做过民办教师的父亲,那个后来迅速苍老的男子
 >那个不成功的商人
 >他的一生从来就没有成功过:他被高校拒之门外
 >他娶了一个心脏病的女人
 >他因为厚道而屡屡被骗……
 >
 >尘封的蛛丝挂在墙角,这更像一张说不清的规则在
 >提醒世人:在一个什么都说不清楚的时代
 >相信宿命似乎总是对的。
 >
 >6、
 >
 >而在此之前的那些秋天,一大把发黄的书页
 >曾经宣告过一个时代的结束
 >
 >而在此之后的那些春天,月的轨迹似乎又循回了老路。
 >——我们该如何看待过去,那激动人心的字眼里曾经隐藏了
 >多少愚昧之水与邪恶之乳?
 >一个吃了狼奶长大的民族如何摆布自己的未来?
 >
 >在早晨,一个人清洗干净自己的面孔
 >他无法清洗自己昨夜的邪念
 >
 >我们都是有罪的。
 >我们罪不可赦。
 >
 >因为我们从来不知反悔。
 >
 >7、
 >
 >这个春天,一整畦的麦苗被连根拔起
 >沙尘暴在北中国没有遇到一棵树的阻拦
 >
 >……大厦崩屺。却从此无人过问
 >背着书卷的人,在大地上四处逃亡
 >一个戴着高帽子的罪人说:人类无须敬畏。
 >
 >西风吹送,挽歌响起
 >在为一座大厦的未来送葬。
 >
 >8、
 >
 >这芦苇的根。
 >这发芽的冬之结尾。
 >年轻的男子四顾茫然:遍地废墟,有哲人狂啸
 >星月轮回
 >
 >恍如尘世里徒子徒孙在唱: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
 >此时:残酒已冷。诗已死。女子已死去。
 >歌吹已罢。
 >
 >9、
 >
 >年轻的男子一遍遍拍打肋骨
 >在一面上古的铜镜里,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面容
 >他想起头戴瓜皮小帽的曾祖父
 >想起小村里轰动一时的馒头坊
 >
 >他抖动的双手握不住一张脆弱的纸。
 >他想起那本预言的书里写道:
 >
 >“多年以后,当奥雷连诺上校面临行刑队的时候,
 >他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吉卜赛人的帐篷里看冰块的那个下午”
 >
 >……
 >
 >10、
 >
 >一切似乎只有轮回。
 >
 >当弱者抬起他呆滞的面孔逆着时光奔跑
 >他因此看到了更多的弱者。
 >
 >——假如一切都只是为了轮回
 >那鲜花和血的颂扬岂不荒诞?
 >那梦想和帝国岂不空虚?
 >那人世与畜世岂不等同?
 >
 >——既然杀戮和谎言被视为当然并由帝国灌输给群氓
 >那人之为人岂不简单?!
 >
 >人,毕竟不同于兽类
 >人,毕竟也类同于兽族
 >在野兽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
 >11、
 >
 >年轻的男子彻夜迷惘。
 >这实是一个尘封了百年的咒语,一朝应验
 >无辜却无法避免。
 >
 >年轻的男人抚摩着锋利的刀锋
 >他看到了更早的男人以及更早的刀锋
 >
 >他因此感觉到了春天的窒息
 >他因此领悟:在春天没有到来之前
 >
 >春天就已经彻底烂掉了。
 >而所谓的春天,不过是冬天的第二序曲而已。
 >
 >这该死的春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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