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等，起2008.3.11-4.14

[燕刘]

⊙ 麦子

春天刚来，她就站上了村南的地垅，
迎着早风苦等。
但不包括迟到的沙土，以及张扬的琵琶。
包括我，还有路人都不是；
她要苦等。

青翠不是水溜溜，麦子看得出渴意；
她的犹豫拉不回她伸出的手，
之前她。筑目睥睨路人，
左眼370°，右眼300°。

阳光灿烂，漂亮安抚不了杨玉，
在西安与咸阳渡口间飘荡，并不是所有麦穗都昂首向上；
关中的麦子就在睥睨路人。她——
挥一挥手，渭水灼灼；屈膝曲身，跋渡跋渡。

都在低首弄指，但不搔首弄姿。
看着那个坚持要苦等的她，
再沉甸甸的果实也要低首，也要弄指。

她。
麦子。
2008-3-11


⊙ 葵花

她在青瓦片上睡了一夜，
提着一袭青翠锦袍沿白方墙 径向大厅，自己隐匿。
台阶好像总走不完，
她让身子弯曲，也把脑袋垂下，
她在青苔上匍伏了一天。

她立于桌布，饰抹着一张光鲜的脸蛋；
她兴高采烈，或者手舞足蹈。
像千百只潜水镜，
她的心如一个手抓住她的心，
她折断手臂才让花盘低下了脑袋。

一起对准她足够弯曲的颈椎，
她的脚步还是那么轻盈，可胸房在绝望中却战栗不止。
2008-3-17


⊙ 迎春哀曲

“……是你，曾经安慰过我的人。”
——热拉•德•涅尔瓦

这是一些又直又长的春草，以及几簇妖冶的兰色雏花，
偏偏不致发狂，但又是在春天；
寂静仿佛楔子刺入腊月的黑夜，通宵钻击。
我已不能再高声长嚎，
已经有十一个月没有再见到你，只有炉里的香烟绕渺，
以及你床头的鲜花聚簇。

她们用慈祥喜悦的眼神直瞪瞪地把我看住，似乎我一直和你呆在一块。
2008-3-17


⊙ 日出前让悲伤终止

星星好像没有饮酒就已醉了，
他们已经熔化在烈焰之中。
地球人闭上了早被照的通红的眼睑，
关合屋门，点亮电灯。

山背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湛蓝一片。
火光照耀。仿佛温暖的波浪
冲刷着光滑的脊梁。他们眼线的模糊，不能辨明
哪个是日出？哪个是星耀？谁又是夜晚？

他们伤心，他们傲慢，又有些呆痴，
谁也不愿把目光从窗外移走，
倾诉是此时惟一正确的行为——
源源不断，如同流水。
2008-3-19


⊙ 熄掉他的眼睛

你该知道那骨头那么坚硬阴冷，
偏它砸碎进出眼帘的光，
你自己何尝不知道，
熄掉他的眼睛，
他就不能看到过去和将来。

红色不是他的血腥，
不要说他的影子该是多么黝黑，
熄掉他的眼睛，
将令其身体的所有再溶入黑暗，
他该怎样伤心？

既都是黑暗，那麽黝黑，
就给他留下一双眼睛，
让他能看到，去寻他曾经宽广温暖的手掌，
用它来抚平善恶。
2008-3-20


⊙ 我们俩不会言别

我们俩不会言别，——
我牵你的手，你拽我的衣角，
咱们一起回家，
墙上有你的画像在等我。

去把窗帘拉开，我也来放一首歌，
“Quizsa Quizsa Quizsa”，
坐下来听个没完。你来提问，
我满心地希望被你挖苦和嘲弄。

我们俩举手蒙上眼睛，并非一定歉疚，
我们只需要被人推上一把向前；
为什么没有此举？
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

我们俩来到坡上，
在树影的喧哗中，掏出口袋里全部的事物：
匆匆的念想。
不能忘却复新我们的日子要像旧时一样。
2008-3-24


⊙ 白蛇

题：“镇江县志记载，蟒属畜类善蛊弱情人。”

娘子趴下就像条蟒，
扭舞自己身躯在人间情意绵绵穿梭，
像法力如猛虎令蔷薇等入定，
江水闻知娘子则不进，乃至私下随行。
白虹被娘子化成一根青藤，
抽击宋国的椴木，
不可释义的痛苦被匿入经文，
在临安街坊出入，
不止宋人垂涎你雁鱼般娇容。
可娘子只侯许君。

赵官人说娘子的尾身在宋词里抵至绵柔，
在断桥最高处结定人情，
跟前世一模一样，
在钱塘的中央，青蛇压住了潮头，
娘子扔掉青霜剑，不看青蛇，
把身子往前一推，
说，“许君不要弃我……
许君。”
2008-3-25


⊙ 愿上苍保佑农民

他不懂祭祀，也不知道怎样焚香，
给庙祝打赏的功德钱，
他总无力支付，
身边那头老狗都牙齿落光，却跟他一样提目沉吟。

是不是该宰掉这头老狗？
买一根大香供养，给女主人捎一件红线裤衩，
再灌上半壶菜油，
这一个月或能越滑越远。

没了老狗，女主人大闹，骂他
残杀了农民兄弟，
他心情低落，堪比去年。
——
“稻米饭又浓又白，煮完饭的仙姑正向村庙匿去。”
2008-3-27


⊙ 我的礼物

青花绽开的瓷瓶，北冥里游来的大鱼，潼关耕行的青牛，
以及湄公河的秃杉，都站上了桌子，把酒言欢。
雪娜趴在床沿，
眼神黯淡地看我，说：隔天清明，是我的生日。

菊花高于乱蓬蓬的把莲，高于挟走砚汁的灰燕，
并我喜爱的婴戏，挽着春天围在一起，经略一场意义不凡的宴会，
噼噼啪啪，白日依山近了。
雪豹是我的邮差，在北温带的分水岭没日没夜地赶制青瓷。

假若今夜下雨，夹竹桃一定携带满腹的洪水暴涨，
它举起骨头顺着陈仓暗渡，
顺着梅瓶，在墨绿的蔓子墓前汇聚。
蜘蛛无处不在，都看的见包裹好的唐宋词牌被递给雪娜。

雪娜跪在床沿抛掷硬币，
阳光一会儿刺疼她的左眼，一会儿刺疼她的右眼，
她把枕角往外拉了拉，一语成谶，
—— 我喜欢你，你该把你送给我。
2008-4-2


⊙ 愿上苍保佑农民（续）

老狗应是被仙姑买来做了菜肴，等他自崇祯二年﹡,
凄然赶往村庙，
她好站在墙壁里窥视这个男人吞咽干米，
不在庙前黄叶教诲。

死过的狗将不再有机会背叛他自已，
或者死去不值得赞颂。
他常常无端端地被自己崩溃，
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哭？

倾诉总不比露出自己的肌骨来的断然，
女人拿出当年宰杀谭嗣同的力气骂他，
想到的仍是在杀一头狗，
——张嘴便是陷阱。
2008-4-8

注释：
崇祯二年:明崇祯二年（后金天聪三年，1629年），后金皇太极率军第一次入关侵明。


⊙ 青霜刺

董昌的偏执就是倚着石碑与酒言欢，
与方君推心置腹。
偏就将一身闪电掉给雪贞，
低下头来，养一对冷眼，
青莹若霜。
不就置自己一袭肉身让与方君，
她让他径直进入，
把淋着雨的魄一手递给董昌，一把推开方君，
刺倒一个，刺死一个。
2008-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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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行走证明,白天仿佛黑夜.

[东流到海]

拜读。这些叙述都有令人惊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