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剡 童生
注册时间: 2006-06-06 帖子: 58 来自: 中国神农架 刘剡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8-05-21 23:37:52 发表主题: 行走神农架 |
|
|
走向神农架
一日离家一日深,
好似孤雁守寒林。
虽然此地风光好,
也有思家一片心。……
1988年8月,
我从山东临沂调到神农架。开始在商业局,后在化工厂、物资局、神农架报从事办公室主任、公司经理、编辑等工作。十几年的神农架生活使我对神农架由走进、了解、认识,从一个少年步入中年,纵然生活很苦却对神农架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也许,我不该到神农架,但神农架却是我难忘的记忆。
当岁月之风卷走了古老的记忆,地球变得越来越贫瘠,人类突然开始渴望重归大自然,寻找一个绿色的梦幻,寻找一块阳光地带,寻找一个神奇的仙境。如果说人间真有仙境,那就是神农架!它是神灵不经意间洒落在尘间的明珠,即使踏过千山、涉过万水,你也会发现再没有比神农架更充满魅力的神奇土地。我在神农架生活这么多年,神农架已是我心灵相依为命的精神支撑。它给了我生活的勇气,事业的安慰。每当我失意的时候,在松柏的街上彷徨,从街四周的山上涌来满眼绿色,我紧绷的神经一下松驰开来,我的生命又充满了激情。……
神农架是一部地质史也是一部文化传奇。据地质学家研究表明:地质史上巨大的燕山和喜马拉雅山运动,使神农架逐渐抬升成了多级台地,由西向东横贯倾斜的神农架山脉,是湖北长江与汉水的分水岭。也是地球同纬度唯一的一块原始绿色土地。神农架民族是移民民族,他们以土为生,讲究“土”样厚重的人伦道德,自然精神,特定的人文环境,造就了神农架“原始土地意识”。以土为祥,祀土为坤,从殷商卜辞即可得证。《周易·说卦传》曰“坤,地也,故称呼母。”华夏先人认为万物莫不归藏于“土”、“母”之中,此乃万物生命由来的源泉。土地之于世人,是生有所养,死有所葬,是世世代代安身立命之所在也。而土地文化也是人类最早的文化,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土地、气候、环境等是人类一种意识的回归。与其说土地属于人,毋宁说人属于土地。
放歌神农架
神农架是多元文化地带、古文化的避难所。生于斯,长于斯的人在神农架的生存状态,莫乎于与世无争,守土为业,乐及一生。可以说,土地是人类的精神支撑,是演变历史的过程,是人类文化的支点和归宿。神农架独特的地理环境是原始森林文化的载体,她母性的包容与仁厚,在我们人类的心理上强化了恋土情结,在我们人类的心灵上熔铸了人文山川的阳刚之气和柔性之美并加以人格化,使神农架土地的神圣性构成一种自然精神。亲近自然、走进自然、回归自然正是人们所向往的陶翁津津乐道的“桃花源里可耕田”的理想。
有人称神农架文化是移民文化或民歌文化,这一点我也很认同。神农架民歌之丰富,“想象力”之强,其气魄之大,其行文之奔放,可以看出神农架先人们用了极其丰富的多种语言,使人看了听了不觉重复可厌, 而且使歌者和听者浮想联翩:
董仲先生三尺高,
挑担歌书七尺长;
挑在洞庭湖里过,
漫了歌书几多文;
西里山上晒歌本,
狂风吹得满山岗。
一本吹到天空去,
天空才有牛郎歌;
二本吹到海中去,
渔翁捡到唱渔歌;
三本吹到庙堂去,
和尚捡到唱神歌;
四本落到村巷去,
女子唱的是情歌;
五本吹到田中去,
农民捡到唱山歌;
六本落到歌鼓手,
取名就叫丧鼓歌。……
(见《神农架民间歌谣集》)
我们从这首歌中可以看出神农架民歌完全用的是人民生活中的语言,不是文人生造出来的语言。同时, 你也可以比较一下:“黄河之水天上来”,“白发三千丈”, 在神农架民歌里李白的想象力和语言又算得了什么?
又比如:
你要兜肚奴给你绣,
兜肚上面绣九州。
郎问姐,哪九州?
姐叫郎站拢听根由,
苏杭二州并扬州,
张飞把守在沧州,
长毛造反在葛州,
包爷放粮在陈州,
祖师爷房子在均州,
均州本是个好均州,
哪有清官到了头?
龙蛋子和沙州,
槐树沟对码头,
上面有座黄鹤楼,
各样的景致在里头。
这个兜肚绣起了,
我给你解扣戴兜肚,
兜肚抱住郎的肉,
情郎哥哥乐悠悠。……
李尔重先生在论《神农架民歌》中说,以“辅陈”为能事的文人赋,并不是文人的创造,是从民间文学来的。(文人的赋)都是干瘪得毫无生活气息的,怎比得“绣兜肚”那样有血有肉,情谊言表呢?李尔重还认为:诗、词、曲来自民歌,许多是承认的,但总有人认为:诗、词、曲的多种形式,还是文学大家的创造。其实,诗、词、曲的多种形式,在民歌里都存在,而且至今还存在着。说诗没有三言体,文人制造了“三字经”,而在神农架三言为体的民歌却是早已有了的,如:
三月三,下谷芽,
四月八,早插秧,
早插秧,晚插秧,
郎问姐,哪三忙?
坡里忙,茶也老,
屋里忙,麦刁黄,
莫看小奴家年纪小,
农活样样都在行。
(见《神农架民间歌谣集》)
四言诗出现最早,于今,人们很少做了,民歌里却还在用它,可见四言也是来自民歌的。如:
歌头:
浪也浪过,会也会过,
歌师不来,莫要怪我。
张开九龙,八卦三才,
分出阴阳,鲁班造屋,
只准成材,不准停丧。……
(见《神农架民间歌谣集》)
至于五言诗,在民歌里更是广泛常用的体裁了,神农架民歌里“一步下田坡”就是一套非常漂亮的五言民歌,摘录几段,供大家参阅:
手端一碗茶,二墩岩上坐(4)情哥你快来,快来解个渴。
花儿开得黄,开在屋梁上,一阵狂风起,吹得满屋香。
花儿开得红,开在河当中,姐儿要花栽,除非变蛟龙。
花儿开得浓,开在刺蓬笼,姐儿要花戴,又怕扎手痛。
花儿开得鲜,开在半青天,姐儿要花戴,除非变神仙。
门前一棵柏,白鹤飞来歇,白鹤飞去了,闪断柏枝叶(双关语)。
这比唐诗里的“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又怎么样呢?
至于七言诗,在民间是普遍流行的,不但七言四句,(在诗里叫绝句),七言八言,七言联句,而且有七言五句,七言、五言、四言、三言相结合的联句。总之在民歌里,歌词的结构,随歌者抒发意境之便,随时选择,随时变换,不拘一格,不用形容意。但是后来,民歌落到文人手里,第一步用变成文诌诌的,脱离了生活的语言,与人民分家了,第二步格律化,便完全脱离了人民,但人民不管那些,他们还是该怎么唱就怎么唱,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你敲鼓来我敲锣,敲得日月才红火;
敲敲打打过日月,不敲不打不快活。
(见《神农架民间歌谣集》)
情歌,在神农架民歌里占重要位置 ,如:
一条青丝帕,相送俏冤家。
上绣着: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纱;
一绣天上,四支角儿,凤凰雀儿,牡丹花。
知心哥哥儿俏冤家,你爱我,我爱他。……
《绣香袋》(择一片段):
姐儿一听笑吟吟,
便把书生叫一声,
去年许你香袋子,
费了奴家一片心。
白日绣,怕人来,
奴的爹妈管得紧。
夜晚绣,看不清,
深更半夜点明灯,
手拿剪子叮当响,
放下剪子绣几针;
灯油点了好几盏,
清油点了好几瓶;
熬了多少黄昏夜,
起了多少闹五更;
看见多少月亮圆,
瞄过多少牛郎星;
指头穿了千千眼,
花针断了大半升。
香袋只有铜钱大,
用了花线有半斤;
若是书生不相信,
搬倒指头算你听;
一年共有十二月,
月月上面绣古人。……
(见《神农架民间歌谣集》)
……
阳鸦雀往南飞,
口里含着金茶杯,
金茶杯,银茶杯,
锡壶打酒瓦壶煨;
郎三杯,姐三杯,
不喝不喝又三杯,
再喝三杯带春回。
(见《神农架民间歌谣集》)
在神农架这些民歌里,不管是写情还是写景,都写出了天人合一、情景交融的美好向往。一句赏春之情:“再喝三杯带春回!”……把我们都写得心痒痒的,谁不向往?……神农架民歌唱的心难耐、口难开,这片梦里的土地又有多少醉人的故事?又有多少优美的传说?又醉倒了多少个春秋?神农架啊神农架……
行走神农架
神农架是自然文化的载体,森林文化之沃土;森林文化也是人类童年的记忆,人类永久的回忆。神农架以其一种深邃独特的森林文化内涵和自然的文化姿态展示着绝美的神农架人文形象。著名作家陈应松对神农架的森林文化极其推崇。并极其赞美神农架的人文景观和绿色食品文化。我作为一个神农架人,对其本身的意义作了极大的宣传。然而,神农架在人们心中只是一个神话而已。这是我们必须共同认同的事实。神农架其实际意义我们无法准确谈论,那么我们在形而上还是作一个坚定的弘扬者。我是一个完美环保主义者,希望我们人类有一片美丽的自然家园。虽然神农架屹立于这个边缘,那将来怎样呢?人们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屠刀?人们是不是真的收起了弓箭?这是一个深奥的现实课题。就拿神农架的自然风景来说,游客蜂涌而来,富了当地经济,却折伤了神农架精灵的翅膀,神农架的伤痛谁在真正理喻?!不管怎么说,神农架的现实是美好的,只是一小部分人穿上“神农架人” 的外衣为自己的私欲践踏着神农架美好的形象。同时我也是一个保守主义者,不赞同国家开发神农架,要真正保护神农架其现行作法对神农架只是更大的破坏!就像国家一些现行改革政策,只为一些当权者找了一个人为的践踏大众权利的借口!!神农架的本身就像人为的本身,自然精灵又怎能得到公平的待遇?!我爱神农架,行走于神农架每寸土地,为其讴歌为其呐喊!我爱祖国,行走于大江南北,为其越来越少的神农架般的土地恸哭?!人们啊,让我们共同托起一个绿色的梦,为自己、为子孙、为人类撑起一片永恒的绿色宇宙! _________________ 在诗里,生活比在现实本身里还显得更是生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