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文化人系列散文--呱嗒嘴

[祖克慰]

呱 哒 嘴
祖克慰

在我认识或知道的许多艺人中，最被乡亲们看不起的就是“呱哒嘴”了。
我在写这篇文章时，特意翻阅了1986年中原农民出版社出版的《文化小百科》一书，书中介绍：“莲花落”也叫“莲花乐”、“落子”，曲艺的一种，宋时已很流行，为乞丐行乞时演唱……，2003年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南阳艺术文化》一书中介绍：“莲花落”属传入曲种，有说无唱，其词为韵文体，说时以莲花击节，是乞丐讨要的一种手段，在南阳各县流传。
看罢资料，我才知道“呱哒嘴”被人们看不起的缘故。“呱哒嘴”原名张四升，人们之所以称他“呱哒嘴”，是因为他唱“莲花落”时一边呱哒呱哒打竹板，一边随着竹板的节奏说唱词，手中的竹板呱哒，嘴也跟着竹板呱哒，时间久了，人们就叫他“呱哒嘴”。
呱哒嘴唱莲花落纯属偶然，他小时候有个毛病，说话结巴，他十五岁那年，村里来个唱“莲花落”的艺人，到他家唱了一通莲花落，向他要粮食。过去唱莲花落的艺人，大都是要粮食，身上背着几只口袋，有装玉米的、有装大米的、也有装小麦的，呱哒嘴见唱莲花落的手里掂 着几只口袋，不知给啥好，便问：“你……你要大米，还……还……还是……小麦”。唱莲花落的见他小小年纪，结巴得难受，就对呱哒嘴的父亲说，我能治好你家孩子的病。呱哒嘴的父亲说，怎么治？唱莲花落的说，让你家孩子跟我说莲花落，保管你家小孩三个月就不结巴了。
呱哒嘴的父亲开始不同意，嫌唱莲花落丢人。但又想，儿子就这样子，长大了连个媳妇也娶不来，管他哩，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学就学吧，反正以后也不以唱莲花落为业，病治好后不唱就是了。呱哒嘴学了几个月莲花落，慢慢地，结巴的毛病就好了。病是治好了，可呱哒嘴却喜欢上了莲花落，任凭父母如何反对，呱哒嘴也不肯回家。
呱哒嘴唱莲花落，先是在农村，像他师傅那样，拎着几只袋子挨家挨户串，到了农户家，见了姑娘或是小媳妇，就唱：“出东院，进西院，抬头看见女婵娟。观小不过十七、八，观大不过二十三。好头发，明闪闪，杏子眼，真好看，雪白脸蛋如粉团，小鼻子长在正中间，樱桃小口牙似玉，不擦胭脂自来鲜，长得漂亮又面善……”把人家小姑娘、小媳妇说得红了脸，心里美滋滋的，进屋舀一瓢玉米或小麦，哗地进了他的袋子。
如果见了老人，便说：“老大伯的头发白如银，五个儿子九个孙，孙男嫡女你都有，我来喝你庆寿酒。老大伯你当当家，能活二九一百八，多积德、多行善，家里一准出状元……”把老人说得不给粮食也得给。
呱哒嘴在农村唱了几年莲花落，除了挣个不愁吃喝外，也没有攒下几个钱，听说在城镇里唱莲花落比农村收入高，便跟着同行到城镇里打天下。他每天穿梭在城镇里，看见百货店，便唱：“转个弯、拐个角，前边有个百货摊，大老板，门前站，里边的货物样样全，有黑糖、有白糖，黑白二糖配佳汤。卖着盐，代着油，生意做的楼上楼。卖着油，代着醋，样样货物不含糊……”唱了一阵，见老板不给钱，就说：“不是老板不给钱，而是老板不得闲，单等老板腾开手，给个票子俺就走”如果老板还不给钱，便继续唱：“不是老板不和气，想必心里有啥事，有啥事，俺知道，想必是想听莲花落。梆子腔、二簧调，莲花落听着最热闹”。直到老板给钱，他才肯离去。
别看老板给个三角二角钱不起眼，可城镇里的店铺多，哪个县城没有几百家做生意的门店，唱一天莲花落，少说也挣二、三十元钱，呱哒嘴在城镇里唱了几年莲花落，便在村子里盖起大瓦房，又娶了媳妇，后来又盖起了小楼房，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尽管村里人看不起他，但看着他盖房子、娶媳妇，心里还是挺羡慕他的。
日子过的好了，呱哒嘴也就很少外出唱莲花落。后来儿子大了，要娶媳妇，可别人一听说他是唱莲花落的，就不同意与他家结亲。为了儿子能早日娶上媳妇，呱哒嘴就不再外出唱莲花落，正儿八经地呆在家里干农活。这是上世纪 九十年代的事。
前些日子，为写这篇《呱哒嘴》，我去乡下采记他，六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挺结实的。我见着他的时候，他正在犁地，在他犁地的田头，他告诉我他二十多年的从艺生涯，谈完他的从艺经历，应我的要求，他又说了一段《朝染坊》：“今天是个大好集，白布扯了几十匹。各样布、染几缸，出来就用棒槌夯。先下石灰后下靛，搅缸棍一搅梅花转。说染兰，就染兰，染个吕布戏貂蝉。说染青，就染青，染个鲤鱼闹东京。说染黄，就染黄，染个珍珠倒挂帘，说染花，就染花，染个刘全去进瓜，说得掌柜哈哈笑，一张票子扔来了”。
说完，他笑笑说：“现在改革开放了，人们的生活好得不得了，好布好料子要啥有啥，衣服都是现成的，谁还染布，就是染布，也没有染坊啦。我过去唱的很多莲花落，现在都已过时，怕是以后要绝迹啦”！

[荷梦]

莲花落，还有其他的传统的民间艺术，如果失传了，挺可惜的。还有这些说唱的民间艺人，口才着实地好。

[William Zhou周道模]

四川还有此种曲艺，有人创作新词，还获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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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