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手记（系列组诗）

[朵儿]

临床手记（系列组诗）
◎不掉渣的馍

她看不懂处方
看不懂医生的脸色
半死不活的丈夫常与死神握手 寒暄
高额的费用压得她喘不上气
不掉渣的馍
吃了上顿没下顿
导尿管把它们缚在一起

◎ 管道

“催款单”
雪片一样刮来
“他还活着”
叽哩哇啦哭着看他们拔下各种管
他死了，管道里却喘着热气


◎乳房劫
面对干瘪的左胸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上天开这么大的玩笑
它塌陷的部分
有着细微的凉意
切片做的病理
好像长满了菌
悬着的心
放都放不下
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即使再造一座山
也空得令人蠢蠢欲动


◎中风的二大爷
夕阳西下前
意味着他的角色
肥不起来了
只好划圈圈
尾随你
回家


◎ 医院解剖室
躺在这里
其实比躺在别的地方
更让人起敬
我情愿一辈子
来这里瞻仰
把易烂的思想
空虚击倒


◎最终也没有合眼
狼心移植到狗肺上
坟地却长不出一棵草
“孩他爹”睁着眼睛死去
像回家啄食的小鸡
恍惚不定的浮世
手拿处方
也无法点亮
内心的灯


◎也许就是C5床的背后
液输了一晚，神在心里
鬼却在奔跑
每个处方恍若隔世
携带着交易友谊
显微镜下的细菌
等待高价抗生素的强奸


◎医院里的乌鸦

“千万别哭悼他就这样丧了命”
乌鸦嘴说啊说
他说一次孤单一次
他用咒语
置换活着的证据


◎眼疾患者
大概有N次了
大白天
她大嚷大叫
一个用纱布蒙着的“窗口”
出没在阴影之中。
数着心跳

◎影子

“这东西没长脸，它准是上帝”
一夜潦草的际遇回报我的被刺出剧痛
甚至有着破碎的味道
我，不需要再有一个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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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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