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守拙的人

[秋水长天]

抱朴守拙的人

秋水长天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中国古典文化了。大学之前，实在觉得文言是最为枯燥无聊的东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算是个中国人，竟然与祖宗们沟通沟通思想都这么麻烦。
一直到大三的时候遇上了道家的门徒。他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底下座无虚席，都是景仰的目光，看老庄如何从经书里幻化出来。
我一口气问了很多的问题。
首先是，现代人都相信“世道必进，后胜于今”，为什么早在几千年前，我们的古人就已经有了那么精确的历法，天文和各种建筑医药学知识，以致于常常与西方近代实验科学的发现不谋而合？他们既没有精密的仪器，缺少必要的实验设备，也没有这么先进的理论，是什么力量使他们做到这一点的？
其次，可以说我们是在五星红旗下成长的一代。自五四运动批倒孔子后，所有人都认为古代的东西是腐朽的，僵化的。我们看着简体字，读着白话文长大。但是为什么寒窗苦读十几二十年，仍然无法袭得修身养性治国平天下的真传？《红楼梦》里十五六岁的丫鬟小姐们都已经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而我们抱着一本竖排版繁体字的古书是头疼，为什么我们进入这种文化边缘人的角色？
台上的教授微微颔首，说，你们都是聪明人，但是聪明又往往会为聪明误。古人在文化传承中始终都是以维护整体利益为首要目的，在古代，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所以很多非常精湛的技艺得以流传并不断丰富，直至完美。那时候的人不讲究什么专利权和著作权，专注于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才情才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没有名利的束缚，为着家族的营生可以牺牲自己。
我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群羚羊被虎狼追赶逼到了悬崖边上。两山之间有那么长的距离，一步是绝对不可以跨越的。就在危难时刻，老羚羊发话了，叫老的羚羊先跃，垫底，然后年轻力壮的羚羊踩着飞在空中并即将坠落的老羚羊，越过重山。那是一个悲壮奇崛的场景。在短短几分钟之间，羚羊家族完成了那样的生死抉择，一切紧张而有序。不断有羚羊越过此岸，向彼岸世界的光明逃遁。也不断有老弱病残的羚羊像秋天的叶子一样飘零。家族的利益，生命的流传，原来是要经历这样的血雨腥风。
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已在很多领域被证明是错的。人类之所以进化得拥有如此优雅的仪表，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们之所以抛弃一些东西，是因为别人说它是糟粕，是垃圾。其实我们自身忘记思考它为什么是坏的，到底坏在哪里。而是人云亦云，寂寞的糊涂的兜兜转转。
老子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无为而无不为。
这是为人和治国之道。
现代人并不懂得其中要妙。以为这般便是与世无争的庸人之举。他们只懂得有用之用，而不懂得无用之用。
其实《方与圆》中有总结：世界上成功的人百分之八十五靠的是人际关系。学法律，学经济，拿MBA的往往为人所用，属于二流人才。一流人才是不怎么念书，但深谙交际的人。
这就是做上汉朝天子的不是年轻气盛，神功盖世的项羽，而是一个出身于市井流氓老谋深算的刘邦之理。
老子说，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也就是说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相同相通之处，找到了它的相似处，也就找到了宇宙生命的起点。这个说法与现今西方的原子分子学说已经宇宙起源于一个基点的学说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老子说，是以圣人抱朴守拙，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大辩若讷，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对这生命看得极其透彻的，是生活在很多年前的古人。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参照生命，反观自身，以己度人，以古察今，是以智慧通达，洞若观火。
《易经》里面记载的，已经超越美国人探测月球的神奇。不能让高鼻深目的美国人无限惊奇的问：“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秘籍？难道又是外星人所赐？”如果真是外星人，那么他们也太优厚我们这个民族了。对于一个没有多少历史积淀的国度来说，他们是不相信人类能够在这个地球上创造这种奇迹的。儒雅的中国人大抵可以一笑置之，你们不懂我们祖先的文化，此事不可说也，不可说也。
中国人其实受不了西方的抽象理论，把一切活生生的东西解剖得惨不忍睹，就像他们餐桌上的生硬的食物，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中国人是圆融乐观的，喜欢把日子过得诗意一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大抵可以赏风弄月，浅斟低唱。这对崇尚高效率快节奏的西方人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时间只是人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生命不能够自我戕害。何妨糊涂一点，做个抱朴守拙的人，静听来自自然的天籁之音，给心灵找个安居乐业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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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阳关,谁为我拨一曲心弦,对月无眠,是非恩怨如缕如烟.游子归客,梦断故乡云水之间,西风古道,回首一片秋水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