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图曾识零陵郡

[秋水长天]

画图曾识零陵郡

秋水长天

　
余近日为课题一事而奔波，得遇西北大学考古系毕业一高才生，该经理主办旅游开发公司已一年有余矣。谈及零陵古郡之悠悠历史，不禁感慨良多。先生曰零陵之历史蕴藏丰富，亟待挖掘，如果说张家界是一幅画，零陵则是一本书，该书尘封已久，需要慧眼识得，相与析疑，最终将其翻译成现代文，来个雅俗共赏。为此宏愿，是以当初不顾导师之再三挽留，抛却深造之机会，毅然还乡。
吾所在大学距离柳子街不远矣，常携二三友人从容漫步于老街古巷，一步步叩响当年柳子的足音。长街铺满古朴斑驳的青石板，两旁是木结构的吊脚楼，门前是花草盆栽，总有葱茏蓬勃的花卉从二楼的木阑干里旁逸斜出。吊脚楼之构造又不同于湘西，中间是木制的房屋，两边却是石质的墙壁，如此一来，不至于一院失火，殃及城邻。
中有柳子庙，庙里有各朝名人书法。怀素狂草，苏轼楷书，各尽其妙。正庙有柳子塑像，余观夫其像，则淳厚儒雅，倜傥风流，执一书卷在手，则千古文章阅尽，万千孤独袭来。
柳宗元生于河东，卒于柳州，在永州，只是匆匆过客。然而正是柳宗元成就了永州，也是永州成就了柳宗元。其在山水诗文上的孤高造诣，皆得之于永州之奇山异水。
外人念及永州，出口必曰：“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永州的印象皆从该文而来。然柳子在另一寓言里曰“永州之人善游”，则鲜为人知了。零陵古郡脉络分明，城舍俨然，以潇水为护城河。潇水之清澈蓝碧，养活了永州一代代的人民。俗语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自孩提时代起，每年夏天必与河水缠绵不休。吾虽亦江南女子，生于水泽密布的湖湘，然家父自小就杜绝吾与水的往来，是以至今仍然只能望水兴叹。一日漫步浮桥，见数孩童穿着泳衣，在吾面前表演花样游泳，旋转之态状如蝴蝶，优游之姿娇若游鱼，不禁临水而羡，自叹弗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似乎其自由舒展之所有胜于天空。
愚溪之水，沿柳子后街淙淙而下，至愚溪桥与潇水相接。桥型设置巧妙，侧视则桥身倒影融为一圆，浑然天成。逢中秋与桥上观月，则水中双月凝照，秋波无限。
江上渔舟往来，在山水清静里，凝成一幅千秋的画。又见断鸿声里，江南才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竟无人会登临意。
湘西凤凰经济之崛起，有赖于沈从文之《边城》。那一路行吟低唱，将原始蛮荒盛产匪寇之地，叹成了温柔繁华之乡。
而柳宗元，是比沈从文来得更久远的行吟诗人，而他的丰功，并未为人所了解。在零陵这一道城门里，锁着柳子的散落的梦。柳子的山水诗文在此巴掌大的一方地盘里，均有证可考。环零陵古城而行，若不计较行程，依次可见柳子《永州八记》之所在。此八景由于年代久远，又未有人工雕琢之痕迹，皆与周围水色山光融为一体，大有古朴遗风。
《小石潭记》里有云：“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柳子观鱼之态已达空明之境，与庄子之《秋水》有异曲同工之妙。遥记当年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柳子谪居永州，常往法华寺与高僧参禅悟佛，借以忘却现实生活之苦楚。但却并不是虔诚的佛门弟子，在其思想体系里，已经打通任督而脉，吸收儒道释之精髓，并不拘泥与一隅，是以能以禅定之心体山悟水。
依稀闻得空中二三耳语：画图曾识零陵郡，今日方知画不如。
零陵的风物，也并非由柳子尽兴。除却柳文化之瑰宝，东安宁远之舜文化，江华之瑶文化，道州周子之理学及至江永之女书，亦是关注之对象。
东安有舜皇山，春夏季节前往，娥皇女英瀑布，蔚为壮观。宁远有九嶷山，山中有石刻碑林以及舜帝之遗踪。此二处现皆为国家级森林公园。
江华乃瑶民聚居地，有传统的民族服饰和自成一体的生活方式。每年有场面壮观盘王节。盘王节又名盘王愿、跳盘王,是瑶族人民祭祀祖先的节日。每年农历十月十六日，瑶山深处，云气氤氲，秀丽的江南女子自吊脚楼里款款而出，在此盛大节日上载歌载舞。
道州如今尚有爱莲山庄，取名于周敦颐的《爱莲说》。周敦颐，字茂叔，宋代理学宗祖，道州营道县人(今湖南道县)，生于公元1017年。其理学著作有《太极图说》与《通书》，并首创了阴阳鱼，将中国人关于宇宙之看法与观念尽览其中。其哲学观点横贯千年影响至今。
至于江永，则更属神奇之地。此地有著名的“三千文化”。所谓“三千文化”,指的是千年古村上甘棠、瑶族古都千家峒,以及千古之谜江永女书。
江永的上甘棠南村位于南岭脚下的原野上，行至村口，最醒目的乃是一座残破的重檐阁楼和残桥的叠影。大槐树下，一座挂满青藤的三拱大石业已坍塌至半，弯弯的石阶自岸边接引着残桥去跨过淙淙流水，石缝里杂草丛生，视野里是一副极为古拙的图画，不觉中描出一座千年古村的气概。
千家峒分为下峒、中峒、上峒，是一串约13公里长的葫芦形的盆地，在古代唯有一天然石洞穿岩可通其中。峒内水源充沛，气候温和，是一适宜居住的风水宝地，有着很早的农耕文明。但是几百年来，这里却是瑶族人祖祖辈辈在寻找的“失落的家园”。
女书，是自古流传于江永一带乡村妇女中的文字符号，以“撇”形笔划为主，形似天书。书写在自制的手写本、扇面、布帕上，女书作为妇女的贴身、隐私物品往往是人死书焚或随葬，少有文物可考，堪称活化石。它不似东巴文字那样象形古拙，而以表声而不是表意记录着当地土话。由于女书的全部字符只有不到两千字，用于组成表意文句的同声字符不少，解读并非易事。因而它的使用，传播只局限在一个极为狭隘的地域内。这种被专家称为“南楚奇字”的女性文字，自20世纪80年代公之于世以来，已逐步被人意识到是目前人类所发现的唯一一种女性文字。
众人皆曰凤凰乃自然风光之荟萃，直接的视觉冲击更易为人所接受，是以从者如流，而零陵多人文景观，若无一定文学历史素养，则无法参透此书，余以为此言差矣，零陵之山水妖娆置于诗人眼里绝不比凤凰逊色。只是地处交通不便之岭南，养在深闺人未识，尚须假以时日，待游者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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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阳关,谁为我拨一曲心弦,对月无眠,是非恩怨如缕如烟.游子归客,梦断故乡云水之间,西风古道,回首一片秋水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