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诗选（2008年）

[陈镜]

荒野

梦的核是一片茫茫的荒野
几只品种各异的狗用方言议论着什么
拾荒者从遥远的乡下来
到城里起早贪黑寻觅着祖先的足迹
污水从底下冒出来势不可挡穿越闹市区流成了河
疯男人衣衫褴褛头戴钢盔叼着烟斗思考着世界的未来

街景

楼顶上的广告牌生了锈
第十二层的窗户开着
阳台的花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地下室的秘密不属于街景
街道拐角有人转来转去
猫和小白鼠在做游戏
走不同的路会遇见不同的陌生人

墙

墙外是路
墙上写着几颗模糊的字
墙里边有些什么
我不知道
一丝风来
墙头草东倒西歪
影子般的回音飘过
夹杂着远处的信息
一只没精打采的黑狗
守在路边

断章

所遇无故物
石头模棱两可
传世的雕塑是匠人的事情
与时间没有太大的关系
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不走
谁又能忽视它的存在呢
虚构的概念抛弃了生活的词
梦一般的虚无在纸上晃来晃去

旧补丁

灰色的几片云
就像不规则的旧补丁
散漫地贴在无遮拦的天空
暮色四合
黑暗吞噬旅人的梦
醒来的黑白记忆
是梦中遗忘的事情

褪色的玫瑰花

许多年了
我在想你
你在想谁

往年的叶子也这么绿吗
我不记得了

树下的几枝玫瑰花
悄悄褪了色

雨落在你的头发上
湿了远处的风景

小玲

我离开家乡后
就再没有见过小玲
距今已经十八年了
她是我的小学教师
教的是数学
考了好几年
都没有考上遥远的大学
后来她就嫁给了赵家湾
那个姓田的业余木匠
因为他在大多数情况下
是个地道的农民
她和她的这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为儿子取了个赫赫有名的名字
叫作田一
就是一二三的一
有一年冬天
父亲打来电话说
小玲几年前就死了
死的时候
田一长到了一米七七

先民的生活

山中无日历
寒暑不知年
这诗不是我写的
这里借用一下

不远处那条狭窄的铁道
黄昏时分
都会有牛拉着火车经过

据说那时候月亮离人很近
像水洗过一样
苍白
不动声色

而且更有趣的是
老虎要是想吃掉小狼
随便找个理由就足够了

灯笼树

近些天一直下雪
树的叶子落尽
枝杈上结着几颗灯笼
点点的红
只要你是路过的
就会遇到这奇异的风景
人影散去
浮桥的倒影摇晃在暗淡的流水中

小河

顺村口那条小河走下去
在一个熟悉的转角
有几株老树

空中的云朵似曾相识
周围的景物恍若隔世

风吹落树叶上的尘土
落在苍茫的大地

时间的尽头是没有做的梦
许多年前的故事
归还给风

生活

生活在别处
肉体是痛苦的
家的感觉像来来去去的风
想像的距离砍断站着的树
黄昏的鸟儿飞不上最低的高度

夜幕降临
万籁俱寂

事故

太阳下松鼠咬断天空的电线
味道是瞬间的麻木
世界一片黑暗
秩序在混乱中恢复

缺席

风卷残叶
干涸的小河边
几棵树死了
被挖走
留下一些不太深的坑
还有一棵没有完全被挖出来
错综复杂的根露在外面
许多嘴唇动着
听不见声音
人在梦中
灵魂去了远方

未来


火车午夜正点抵达
站台外
草比人高

两只鞋子
一前一后放着
看起来像某种动物的脚印

闪亮发光的物体
总不全是一碰就碎的玻璃

圆的终点起点合而为一
没有谁能预料到明天的夜空会有几颗星星


事件


几张报纸不规则贴在墙上
像幅地图
人物泛黄字迹模糊

日子来来去去
敲着晨钟暮鼓

梦里味道有些闲
灯光渐行渐远
记忆的碎片还原成历史


时钟


叶子某个春天的黄昏落下
大街上空无一人
雨在梦中下了起来
漆黑的夜淹没屋顶的尘

时钟是坚硬的壳
生命中的一些东西风干了

玩具

窗子始终扮演着告密者的角色
无孔不入的光大摇大摆射近来
房间里的隐私一览无遗
好动的玩具一动不动
独白没有听众
门在特定的季节是一件精致的装饰品

[白水]

有些不错的, 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