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习作（二）

[刘亚全]

[无结的花]

总在黑夜里，那些风会美丽
总在一个人的时候，那些石头会开花
物欲遮掩山高，而流水冲弃了陌路上的鸟声

也许没带落一片叶子
只是伸手想要的分量坠掉了一颗心
淹没于黄土

当用了一辈子在阳光下弯腰捡
发现手里就攥着自己



[望梦]

对月应歌，我敲定一个信念
用纯洁的薄云装点你的窗
此刻不叫风景
此刻不在夜中

溪水无年华
只把人憔悴，何止山高处
那些花花草草

撩目观风
衣裳不禁单薄许多
吼一声提提温度，怕惊你的梦



[需要阳光]



向上有更近的阳光
也许响声嘶哑

废墟站在左边
火把照在右边

如果是水
草木间把我挤碎

灵魂升腾
一样要冲破后的阳光

喉咙，在云底
不掩埋一具僵硬千年的尸首



[沉浮]

<一>

我从大海的心脏跳出，看见一些风
经过了高草遮蔽的睡梦
与海浪哭泣，与礁石狂吼
那里有死亡的标记，或者生命残喘着要
扒住活命的船舷向黑色熔炼


<二>


积云冲动，我的天在绳子上拧圈
没有帆立促航，环顾四周
都是水，哪里有种子生存着
如果海鸟累了，啄破我的眼球
事物终结的距离，不用目睹使为快乐


<三>


常想寻觅药方，医治海水的咸
被我等一千年后，在太阳爬出的墓穴里
捡到与我儿时一样的目光
左手沾了牵挂，右手碰了寄托
把海挂在墙上凝视太久
白色晶体里有了我的癌症


<四>


最后的迷途,不如一只羊幸运
火样里是饥饿窜动
我将身体交付自然沿着一条路
绕过了一棵无名树
这里有我的家


<五>


大海站在面前
我不是看海人的食物
我是一棵草
没被火烧的一棵草
漂在海的水里
不知方向是什么东西
有力我就晃动
也许离岸更远
也许离羊的嘴更近



[逃]



山上的山，在海里
不是鲨鱼游动，我在鲸肚子里看
一棵悬崖边的草，冲着浪
一块滚落的石头，向上呐喊
有些响声点破水纹
如蛇缠绕我的表情，冰凉，黑暗，
冷的使用腮呼吸

飞云从动，胡子长了
事物倒置于模本
我蹲在里面读鱼鳞上的世界
它们千年和水记述游动
在山的中间，一页石层上
没有花，阳光，闪电


我闭上眼，一道光线从左眼
穿过右眼流向我的脚印
回头一看，黄沙跟在后面
使劲向山上跑
三十多米高的浪头把我埋下
于是我明白：
山的高度在海的胸中




[坚强]


与风路过废墟，树上鸟飞了
剩下的不是我坐在黄昏等来的回响

一些事情过去，花朵有藏清香
在雨后飘入家园，镀满喉咙

要呼喊太阳灯的光芒
使整个事件远离黑暗的棉衣

我发誓，我们只是村庄种下的麦子
已经成熟，正被收割

在房顶，我袒露胸怀抛弃水分
蚂蚁还搬运命运往家赶呢

于是拧一拧汗水味道滴下了力量
从太阳里支起比风更硬的坚强



[站在历史主干]


看花，含蓄的种子
迸发一段爱

在水流哦，岸边的鸟是旗子
没有颜色，从古墓传来两千年的风

吹干他的目光，落于花尖
等年轻女子采摘

世事多磨难，脚步先前迷失
困顿在一根手杖上，四壁撑开些尤物

画的落款，他手写日期
怕记不住环境总改变事物的理由

这爱的岁月溶粉传承后史
可怜废墟早已天亮到晌午还没人归来

河水自村南走过村北
把他放到书上停留


一把火捻，两个接点
黑色的是总结，红色的是论断


[悼]


白花不结绿
右手问天
躲避岩浆
风哭

一路藏歌他乡知音在
腐骨黄土难收录
断弦探归路
花已摆满五月处处

凭吊雨中灵魂升腾
四海捧起念珠
为得安抚
生者有衣食住

若值花期复来
柳絮飞舞
撩尘折木
叩拜



[追 夜]



无尽的光芒，从东向西
我的手笔巧计骗着两点介质

一头黑到槐树的根
一头亮到麦子的尖

当风压底声响
水被困在一个老人踩下的脚印

里面溶化了岁月脱衣裳时
掉落的扣子和我的名字

牛车向左，马车走右
我颠簸于光芒背上

听不到花香 甩在身后
篱笆筛漏硬实的日子

砸些坑 齐腰深的鸟叫
掩埋了我下半身



[漂 泊]



路上，我睡着跳过露水
叶子和羊群停下
一盏油灯敲开村子

一些草推门进来
在铺着砖的院子里找泥土坐下
也许深浅不一

根已经牢固
不再怕房檐冲下的水
和翻墙闯入的风

而我的脚站在大地之上
鞋底是黄土
鞋帮是擦了油的光度

泥泞的左摆右晃
或者干燥风中
也只带着仆仆风尘举步



[圆]

黑风浇乱足迹
有些花还是红的
火把一样，只照明心灵圆心

探视 走也踌躇
草地上的眼睛里
装满了回头看见的影子

月追太阳
太阳赶我
我是在圆的起点

[收割]

大海举起雨
摔到平原
长了须根

从额头到脚心
咸的味道
被一双茧手攥紧

绑成一捆
斩下硬实的首级
身子失火

催涌起
白白的坟
打这儿不再长草

[抢收]

听听那些花的味道
五月，折寿私欲
豁达地腾出空地

有孩子和老人经过麦芒
不再使用镰刀
动静从南方往这里跑
快找来足够的口袋
把孩子和老人的笑装满
赶紧扎好
一车一车运到晾晒场
推的象纸一样薄

这几天有雷阵雨
谁在另个城市跟前关注天气预报



[夏日]

夏天手笔来得粗犷
虫吟扫离平静的兰亭序
怀素袖间已落
枝叶浓密，株草涟漪
入卷，那风也粗起
乡野恹恹，胖了的人大口呼吸

壮苗出土，日烈
谁还择刈哪些不该衍生的灾疫
曝晒它的血干后
燃火有烟飘空去了
不捎走汗水
这是墨

痛苦的灼热
不一定全是坏事情
秋天的收获正其中把力量汇凝

[灼热的麦子]

麦子
换上了寿衣
在布谷鸟叫里等
不是黑色

孩子爆落时候
你看见死亡
搭在一根木头上
经过阳光

流出你灼伤的身体
纵横于野
曲子杂燃
你早在灰烬里

用早晨的左手
握住你
我深深鞠一躬

[岁 月]

当铁锨停止战斗
看见了大地翻开的肉

被风喝了血后
大鸟折断往事跟着温暖走走

拉些干草堆在南墙根
好象前邻的房子长的胡子

于是你剥开晚饭要吃的一个鸡蛋
粘稠的岁月从里面往外流

[光 景]

十个太阳来了，献花吧
所有光芒闪耀
所有黑暗逃跑
沿顺河水往低处流
大海汇纳成
一个爱

如果住的房子
总比成长高
可以高傲的
用光环避掩那跌足的号子
用手指刨开黄土地寻找去年的种子
大风肆意践踏了我们的欲望
没什么不遗落于安详
十个太阳来了
光景也就开始慢慢穿上中山装



[送]

起开，风谣坐下
河水后脊梁驮着绯闻
与太阳不相干
在断桥日子
何苦嘶哑喉咙后
心底长满野芥末草
开一树黄花

手指难以弯曲
褶皱舒张，按接不等式
有多三少四的炉坑
只烧毁蛤蟆打石膏的四肢
没有灰烬，还怀念木鱼
诵读祭文

赶路，走中间
一切车人回避
爱情飘晃
点水也泛痕迹
穿系两根手指夹缝
向上升腾
影子遇见布谷鸟
麦子的成熟掉在地上
喊来汗水

这是左证，土里云集
活揣一片狼籍
原来人们在黄花梢拥挤

[看海的人没在海边]

青丝时候
一望都是平川

与庄稼相守多年
得了轻度脑血栓

颠簸于柏油路上生活
已经乘上浪涛小船

没装黄金
没装干粮

几根柴火的方向
足以使大海安详



[咬紧牙]

老人们常说
在自己亲人下葬前
向坑子里扔一些馒头块时
留下一口
自己吃了不牙疼

七岁时爷爷去世我试了
可牙一颗一颗掉
直到把童年掉光
十九岁奶奶去世
照旧扔了吃了，也就那年
一场雨中足球赛把门牙碰掉半颗

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十四时二十八分
一样是发殡的时间
大地狂暴，人鬼齐嚎
这次要为那些孩子下葬
我不想尝试了
我怕我的牙被钢筋水泥嘲笑

溃塌的学校不是坟场
读书声穿过心脏
我的牙咬紧要坚强
嚼碎创伤喂饱信念与力量

[最可爱的人]

山体滑坡挡住了
赴灾区的路
大禹呀，汶川想要借你的开山斧

为什么你不回答？
为什么你一个劲哭？
原来你的母亲也被钢筋水泥压住

此刻你愕然，废墟边
我们要得不是泪水
尽管绿鹰已刨破手肚

没有开山斧，有一点希望
他们都会全力以赴
搜救受困的群众和你的生母

你不要问他们的名字日后报答
我只知道他们是
最可爱的人

[汶川，我写不了的诗歌]

我们有文字，
但不可以为他们刨开钢筋水泥的重量；
高楼倒下，废墟不可怕，
人心站起来吧！

我们真的与地震无关么？
心也成废墟么?
我还活着，
茶水中漂浮不定的茶叶一样，
太长时间，我会落到杯子底
平静等着泼到地上。
恐慌，惊噩！

我感到有种种虫子
在啃食我的心，我或你只认得月亮，
站定以后脸红
我已经被震晕！
年轻的孩子们，对不起！

黑夜无星光，初夏风亦凉
最让我们遗憾是那些孩子，
悲哀！痛心！
老天爷，多少次无知的人们曾向你跪乞！
拿你当可救万世的神主，
无奈，你却痛下了毒手！
大地，你曾被虔诚的人们尊为圣母，
可此刻
虎毒不食子呀!

默哀！在雨中升腾的灵魂，
党和政府在尽力呢！
你们的凋谢警告着早一秒钟
就可能挽回一条生命！！

我们记住了汶川，
更记住了那些不知名字的孩子们
唐山之后是汶川，
山川都在心间！
拷问事实，血鲜艳，
流在地上一大片，
流进袋子中国人本色现！

倒下的是大地的残暴，
永远倒不下的是我们中国人的信念！
_________________
刘亚全 062550河北省任丘市七间房乡西大务四村
欢迎到我的小屋:http://blog.sina.com.cn/liuyaquan

[赵福治]

永远倒不下的是我们中国人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