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 童生
注册时间: 2008-05-23 帖子: 25 来自: 广州市 味蕾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8-06-14 20:57:02 发表主题: (原创中篇)各家自有各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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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厂里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活干了,陈剑明低着头坐在6平米狭小的家里,耳边不断是老婆唠唠叨叨的埋怨声。女儿在上四年级,家里还有一个七十岁多的四姑婆,就是吃饭都有问题,他不可能不发愁。
四姑婆是死去的岳母的陪嫁工人,是个自梳女,解放后她随着岳母一直就住在这栋老侨房里其中一间4平米的柴房。这里的主人在文革刚开始就双双上吊死了,除了街道将楼下的一层当作街道环卫工人宿舍,三楼的天台加建了两间房间,安排落实政策后回城的街道办事处人员以外,原来的客厅是他家和另外两家老租户共同享用。还有一间较大的原主人房,被街道的主任占了,但却一直没有入住,所以门是一直锁着的,谁也不敢橇开使用。厨房是公用的,还好的是每户一处还不至于太多的磕磕碰碰,洗澡和撒尿就得大家都没煮东西的时候轮着解决,大便就要出去外面的公厕了,三家都各备有个痰盂应急。陈剑明一家三口住的是废掉的最里的冲凉房,也是岳母原来住的房间。没有人为这栋楼维修,好处是他们三家老租户都不用交房租。
陈剑明结婚时他家里没地方给他俩住,在岳母死后,就搬到这里住了,同时也负担起四姑婆的起居饮食。虽然老婆的姐弟也会不时地给些钱他们,作为照顾老姑婆的费用,但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当然四姑婆也在他女儿出生后一直都有帮忙照顾。三十五岁还没到,一米七的陈剑明瘦得像杆竹子似的。在厂里他是个机修工,他不用上山下乡,因为他家本来就是市郊的农民,老婆是街道办工厂的工人。前两三年老婆工厂的效益还不错,连奖金差不多有一百块,比他还多十几块钱呢,他就是比较稳定,当初他老婆就是看重他人老实,是全民性质的单位才嫁给他的。去年开始,他的单位已经断断续续地停工了,这次停的时间最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活干。他老婆的单位更差,工资是以计件来算,如果来料足的,勤快点连续加班地干,还可以维持七八十块钱,但现在经常要停工待料,六七十块钱也不是很稳定,倒是老婆的嘴巴越来越勤快。
(2)早上吃过四姑婆煮的早餐,陈剑明自己一个人低着头走了上街,他知道如果在家再坐下去,他的耳朵很快就会有轰炸机响。漫无目的地,他都不知道自己想上哪,走着走着,转进了一条小巷了。大概走了一百米左右,看见有条横着贯穿的小巷里人山人海。陈剑明好奇地挤了进去一看,原来是日用小饰品的批发地摊集市。摆地摊的多数是当地的口音,而问价买货的就什么口音都有。陈剑明也学着在这个地摊看看,那个地摊问问,忽然他有种要挑一两样买的冲动。他不喜欢摸女人用的东西,就顺着挂包装饰品的摊档去看。看见有一款用毛做的小动物很有趣,他就站在摊档边,听着别人砍价,然后算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钱,就买了六个。陈剑明边买边想像他自己要到哪里去卖,才可以不碰到熟人。如果卖不出去,这些东西也可以给自己的女儿当书包饰物,反正也不算贵。拿着货,陈剑明走出了小巷,一直往百货公司最集中的那条路走去。
到了百货公司门口,陈剑明找了根大石柱边站定,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几遍,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就解开黑色朔料袋子,把饰物提在手里,斜靠在柱子站着,两只眼睛不停地东瞅西看,碰到走近他看的,他才将拿饰品的手臂伸开一点。他每个只赚一块钱,很快,陈剑明就将六个小动物卖掉了。他看见时间还算早,就急匆匆的又赶到那条小巷那,但整条小巷都已经是畅通无阻,干干净净的了。陈剑明问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那人叫他明天一早来,每天早上从5点开始就有人在这里买卖了,到了9点多10点,集市就全都散了。陈剑明看了看表,都快12点了,他便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着,一边暗暗地想,明天早上大概几点钟来,他大概要拿上多少货才合算。
在街上的报纸摊那买了份报纸,回到家里,四姑婆已经将饭菜摆好了在小茶几上了,和平时一样,一碟几片猪肉煮炸豆腐干,一碟蒸水鸡蛋,一碟炒青菜。女儿早就坐在饭桌边了,四姑婆一定要等起了人才让她吃,看见父亲回来,她高兴地笑着喊:“四姑婆,吃饭啦。”陈剑名问他女儿:“你妈呢?”四姑婆边低着头盛饭到碗里,边说:“阿香今天要开工,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我煎了些饼让她带着当午饭的,煮好晚饭你再拿去给她。”陈剑明“哦”应了声后,就坐下来端起碗就吃了,他觉得今天这顿饭特别的可口。吃完午饭,四姑婆收拾并洗好碗筷,便要她女儿睡午觉,陈剑明看完报纸后,也美美地睡了一觉,连她女儿去上学也不知道。傍晚,他等四姑婆煮好装好了饭菜以后,便提着送去给他老婆。到了车间门口,门卫朝里面高喊着:“李惠香,你老公送饭来啦。”不到10秒,就听见他老婆嚷着跑出来:“饿死我了饿死我了,还算及时。”陈剑明把饭递过去,问:“今晚几点钟回来?”他老婆看见他笑眯眯的,疑惑地说:“10点多吧,看你那么高兴,是捡到猴子鸡巴了吧?”陈剑明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婆,说:“等你回来再说。”
(3)李惠香回到家里已经是11点多了,她已经累得几乎想不洗澡就睡。陈剑明看见她的疲惫样子,忙问他老婆:“我煮个面你吃好吗?趁现在厨房里没有人,你洗澡,我煮面,呆会一块吃好吗?”他老婆“嗯”地应了声,陈剑明立即在自己房门口拿了个桶到厨房放下,然后将煤炉的封口盖打开,把炉上的热水都倒进桶里,刚调好水温,他老婆拿着毛巾衣服就进来了。陈剑明用个小铝锅装了些水放上炉子上面,转身回房拿面,顺手将厨房门房门关上。一会儿他拿着两个干面和两个搪瓷碗,闪身进了厨房,这时锅里的水也开了,他一边将面放进锅了搅,一边对着蹲着洗澡的李惠香说:“我今天无意中撞进了大马路那边的一条巷子,原来那是专搞批发的,我也学人家拿了点货,跑到百货大楼那边买,赚了5块钱。我想如果我的口袋里够钱拿多两个去卖,可能会赚10块以上呢。”李惠香拿着沾水毛巾的手停在背上,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你有那么聪明?”陈剑明洋洋得意地说:“那肯定!你老公我其实很聪明的,是你没发觉而已。”李惠香把毛巾放进桶里,站起来就搂着他,陈剑明压着声音连声说着:“湿了湿了,我已经洗过澡了,你看我的衣服全湿啦。”李惠香凑着他的脸说:“呆会换件干的就是了,明天我洗咯。”虽然女儿现在大了,没和他们一起睡在小阁楼上,但他们不是下班太累,就是吵完架后各睡各的觉,要不就是怕有响声吵醒睡在阁楼下面长凳上睡的女儿,所以他们都有很长时间没有亲热过了。老婆的身体已经胖了很多,皮肤依然很白很滑,陈健明轻轻在他老婆的耳边说:“我把炉子封好了帮你洗身子。”然后迅速将那锅面拿到旁边灶板上,把衣服裤子一脱,从后面抱着他老婆那对乳房就搓着。他老婆羞涩地小声叫着:“站着不行的死鬼,呆会上床嘛。”陈剑明喘着气急促地说:“你腰弯下弯下,你屁股大我顶不着,哎,对、对,哎。”
从那的第二天开始,陈剑明每逢停工,或者休息日,他就会跑到批发市场拿些小饰品去走鬼,到后来就大大方方地站在街中间叫卖。当然也会看着“市容执罚队”(城管前身)的人有没有来,虽然他拿的货不多。一直到了他父母要他回去住,准备拆迁临搬计算补偿,他才把老婆孩子,还有四姑婆一起搬到了他户口的所在地。临搬走前,将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和尾房换了一下,客厅那部分,除了头房已经占了的地方以外全归他们,6平米的小房归尾房,然后出租。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二
(1)头房的那户给人的感觉比较冷漠,相处了快十年了,除了打个招呼,基本上不会跟住后面那两家有什么交往,这家男人姓蓝,女人姓吕。大家都管他们叫“蓝哥蓝嫂”。偶尔大家都在厨房了,才会搭上一两句,或者她家的调料刚好没有了,蓝嫂也会主动的开口。头房的女主人长得倒像个小家碧玉,手很巧,不像陈剑名老婆那样大大咧咧的,平时不大愿意作声,所以很少听见两夫妻吵架。他家的孩子准备在九月上小学,平时很听话,有时候他俩夫妻在楼阁上面睡觉,小孩就很乖地在楼下自己玩,没有乱嘈乱嚷,或将家里搞得一塌糊涂,影响他父母“工作”。男人在单位好像是搞技术的,女的就不知道是什么地干活了。但他家是三户里最早看十四寸黑白电视的,听说还准备换台彩色电视机了。按三户人的环境,他家的面积最大了,有十二平米呢,不过有一面墙是用木板做的,其实就是把客厅属于他家的那部分都围起来用而已。
蓝哥平时就好烟,茶不能算好,大家那会儿喝的都不会是什么好茶种。他要抽烟时,通常都会走到阳台那去,而三户人晾衣服通常都是在那里,所以李惠香很多时候都会说她的内衣裤有股烟味,虽然她老公也抽烟。蓝哥蓝嫂但凡看见李惠香收衣服,就会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她唠叨什么就当作没听见。日常大家刚煮完饭,蓝哥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家的水桶拿进厨房,三口子轮着洗澡,如果谁在这时间里尿急,或炉子上还有东西在煮的话,就会急得跳来跳去。慢慢的,后面那两户就学会了在自己晚饭收炉的时候,先撒完才端煮好的菜出来。蓝嫂自己会做衣服,她每逢看见街上谁的衣服款式好,她就会回家自己又裁又剪的把衣服做出来,穿到她身上也挺好看的。蓝哥两父子的衣服都是蓝嫂自己买布回来自己做的。
(2)这段时间,市里多处地方都开了服装百货夜市,我们这边也不例外。白天的菜市场在晚上七点多刚结束,环卫工人还没有完全清理好早市留下的垃圾,就已经有人提着大包小包,有些还提着水管通焊好的支架,在路的两旁占地了。一般连续下来的,占好的地方就顺其自然地,成了自己的“固定摊档”。有些夜市一形成,街道方面就会派人维持次序,并收一定额的管理费,有些地方就没有人管。这边的夜市就属后者,所以摊档位置是先到先得,卖的东西琳琅满目,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但价格就比别的地方平宜。蓝嫂看见夜市里都有不少人光顾,她就决定自己也去卖点东西。可是上班下班带儿子,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看,比较好卖的批发价钱是多少,况且也不知道去哪批发最合算。她看见陈剑明很多傍晚时候都提着个朔料袋子回来,她再陈剑明走回房后,就到厨房里,摸摸这摸摸那的,竖起个耳朵听他跟四姑婆的谈话,眼睛老往他家那边看,就没敢过去问个明白。
留意了隔壁两天都没什么收获,蓝嫂连续三个晚上一吃完晚饭,就自己一个人往外跑。蓝哥倒也自在,留在家里看着孩子,和收拾家务。到了厂休息日,蓝嫂将儿子带到她姐姐家里,自己去买了几块布料回来,从中午干到晚上9点多,蓝哥下班到大姨家接回了儿子,她才停歇下来。忙了三个晚上,蓝嫂的缝纫机旁的小桌子垒砌了半米高的一叠衣裙,蓝嫂的脸上泛着不太明显的喜悦。第四天晚上,他家早早的就吃完了饭,蓝嫂用一张有鲜花图案的朔料布包好那堆衣裙,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提着张小凳子,自己走到露天市场的人行道上,留意这哪快没有水迹,比较干净,肉菜档都收起来的地方,刚好有灯柱的,走过去放下她的凳子和包包,刚想打开系好的结,旁边有来了一个年级大概比她大点的胖女人,那女人是拿着一块薄薄的木板。那女人放下木板,就对着蓝嫂说:“这里有人的,你过去那边一点吧。”蓝嫂连忙说:“哦,我去那边吧。”忙把包包和小凳子提起来。走到那个女人的旁,还有些干稻草和菜叶的另一边。她用脚将那堆垃圾拨了拨,然后放下包包和小凳子,解开包包的结,铺开朔料布,将裙子和衣服分开放好,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天已经完全黑了,街灯暗黄暗黄的,吃完晚饭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这时,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拿这捆竹子,和用水管锯短并焊接好的落地支架,走到蓝嫂刚刚想摆摊的地方放到地上,几下子就搭起了个架势,他身后的女人将个大袋子放下以后,取出衣架,将衣物一件一件的挂了起来。对面人行道边,也有了几个像那男人一样的框架,不过有档是卖牛仔裤的,有档是卖T恤的,也有档是卖连衣裙的。那些人都是站着,看见有人走过就对着行人搭讪。蓝嫂站起来看了看,摆在地上的,多数都是卖内衣裤的,只有少部分是像她那样卖衣裙,还有的就是卖小百货,甚至有一两档是卖姜葱的。她没有立即坐下,想学别人一样站着来卖,可是多数人都是瞧了瞧就走开了,连仔细的看都没有,别说问价砍价了,她只好又坐回到小凳子上。过了十点钟,人越越少了,大部分的档口都开始撤了,蓝嫂只好将衣裙包裹好,拿起小凳子回家,她明天还得上班呢。头一天的晚上她一件也卖出去,回到家里,蓝哥和儿子已经睡了。
(3)第二天下班晚了,买完菜回到家里,蓝哥已经从幼儿园里把儿子接了回来了,儿子饿得在啃饼干,蓝嫂两三下功夫就把饭菜煮好了。三口子吃饭的时候,蓝哥问蓝嫂:“昨晚卖得出吗?”蓝嫂答他:“意见也没卖出去。”蓝哥又问蓝嫂;“今晚还出去吗?”蓝嫂答:“去,才一个晚上,不可能知道好不好卖。”蓝哥说:“你喜欢就去吧,卖不出去了,就送给你姐或者其他人,你自己留着穿也不错的。”蓝嫂“嗯”了一声,就赶着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筷子,蓝嫂对蓝哥说;“你收拾好了就看着儿子做功课,别等我了,我说不定会比昨晚要晚回来。”蓝哥表情有些复杂:“你别太晚,明天早上要上班,太累了容易生病。”在说话的时候,蓝嫂已经将腰带出去的行当都提在手里了。出门前对兰哥说:“我心里会有数的,我出去啦。”就急匆匆地朝夜市走去。到了那一看,昨晚自己摆摊的地方已经有人摆了很多鞋子在卖了,她只好往别处走,边走边留意哪里干净和明亮。而明亮的地方都已经有人在摆摊了,蓝嫂走了快10分钟,无奈地在一处暗暗的稍微干净些的地方摆下。今晚的人流量和昨晚差不多,摆下大概有个把小时,有两个不像本地人的女孩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拿起件衬衫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带着乡下音问蓝嫂:“衬衫怎么卖?”蓝嫂答她:“二十五块。”那女孩又问:“能不能少点?”蓝嫂答:“我不会开高价,你觉得只就买就是了。”那女孩对同来的女伴说:“我穿好看吗?我觉得这衬衫的手工和料子都可以。”旁边的那女好问蓝嫂:“能不能试试?”蓝嫂说:“行,但你现在穿着两件,很难说合不合穿的。”拿着衬衫的女孩说:“我脱掉上面这件来试不就行啦。”说完就把自己身上第一件衣服脱了下来,蓝扫伸手帮她拿着,在她试穿时,她的同伴也拿起一条连衣裙,很仔细地翻开里面看缝接口,然后将裙子的要围着自己的腰量着,边量边问女伴:“我穿裙子好看吗?我挺喜欢这裙子的花案呢?”再向着蓝嫂问:“连衣裙呢?”蓝嫂答她:“四十五块。”俩女孩细声的商量了一会,其中一个对蓝嫂说:“两件加起来你收六十快可以吗?我们两个的口袋里加起来刚好是这个数,你说行,我们就买,你说不行,就买一件。”蓝嫂把那女孩的衣服还给她,然后以便将两件衣裙叠好,一边在自己背着的手袋边掏出个红色的朔料袋子,说;“能不能多两块?”两个女孩你一句她一句地说开了:“我们还要坐车的呀,你这些衣裙连商标都没有,不要赚那么深嘛。”蓝嫂将包好的衣裙递给她们:“六十就六十吧,我基本是没钱赚的。”两女孩凑够了六张十块,递给蓝嫂,拿着衣裙笑嘻嘻地走开了。蓝嫂心里高兴得很,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从新坐到小凳子上,眼睛留意着走过的行人的眼神,有没有停留在她的摊档。大概又坐多了一个小时,再也没有人停下来看了,蓝嫂看见陆续有人撤摊了,她干脆也收摊回家了。
回到家里,儿子在小阁楼的梯口伸了个小脑袋出来:“妈妈回来啦?”蓝嫂仰起头,瞪着她儿子说:“还不睡,明天起不了床就别上幼儿园了,我上班就锁上门,你自己蹲在门口吧。”他儿子迅速地缩了回去不作声了。蓝哥接过蓝嫂的东西,放到梯子底下,对她说:“尾房在洗澡,你吃些饼干,等一下再去洗吧。”蓝嫂“嗯”了声,就自己倒了杯水,拿了几件饼干吃。蓝哥又对蓝嫂说:“我要睡了,你洗完澡也早点睡吧。我明天送完儿子去幼儿园了,我再收拾屋子,反正明天我休息。”蓝嫂对蓝哥说:“嗯,你先睡吧,衣服留到明天你洗,行不?”蓝哥边爬上梯子,边应蓝嫂:“我洗就是了,明天下班你不用去买菜,去接儿子吧。”蓝嫂听见厨房门开了,,马上提着个桶进去,然后才回房里拿衣服进去洗澡。
(4)蓝哥送完儿子上幼儿园,回到家里就忙着洗刷,晾好衣服拖完地板,就坐在门口抽烟。挤灭了烟头后,站起来准备进房喝口水时,传呼电话在楼下喊蓝哥的名字,蓝哥应了声,就拿着钥匙关好门走出去复电话了。几个小时后,蓝哥带着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女人回来,四姑婆从厨房那走了出来,好像要在公用客厅她家的老梳妆台那拿点什么,眼睛就看着蓝哥的房间。蓝哥正低着头站在门边,一只手刚想关门,瞅见四姑婆站在那里一直不走看着他,就尴尬地咧了咧嘴:“哦。我同事要出国,过来坐坐向我家道别呢。”四姑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才不大愿意地走开了,蓝哥顺手将他家的房门关上了。房间里面是很小的说话声,一会儿听见那女的低声哭泣,一会儿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大概一个小时后,又听见有些响声,接着是蓝哥和那个女的出来并锁上门,一起下楼的脚步声。那会儿已经是下午快5点了。5点半左右,蓝哥拎着些肉菜回来了,他低着个头,量了米并淘好以后拿回房间的电饭煲里煮,然后回到厨房里洗菜切肉。四姑婆也在厨房里煮饭,她很想跟蓝哥说点什么,但又找不着话题,只是老是瞅着蓝哥,蓝哥正专心致志地搞他自己的肉菜,他什么也看不见。煮好了肉,刚放菜进锅,蓝嫂和他儿子就回来了。
蓝嫂进了房里,好像闻到点什么,但也说不出有什么异样,她走进厨房了,问蓝哥:“快煮好了吧?我先把肉端进去,你菜好了叫我来拿?”蓝哥头也没抬就“嗯”了声,蓝嫂也没再说什么,端完肉就进来,转过头又走进了厨房,站在蓝哥的旁边,看到菜已经煮好了,就拿了个碟子递给蓝哥。蓝哥接过碟子,把锅里的菜装到碟子上,蓝嫂伸手拿过碟子就走回房间,蓝哥依然没有抬一下头,说一句话。蓝嫂摆好了三对筷子盛好了三碗饭,蓝哥一声不吭地坐下来,端起饭碗拼命地往嘴里拨白饭,蓝嫂夹了块肉给他,关切地问:“你不舒服啊?要不要看医生?待会儿我不出去卖了,陪你看急诊吧?”蓝哥咽下那块肉,沉沉地说:“不用去医院,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好的,你该干啥就干啥,我没事。”蓝嫂说:“算了,今晚我歇歇,不出去了。”吃过饭,蓝哥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洗,蓝嫂看见其他人都离开厨房时,就把自家的洗澡桶拿进了厨房。像往常一样,先是儿子,再是蓝哥,最后蓝嫂轮着洗澡,然后蓝嫂洗完衣服就开门出去阳台晾。晾好了衣服,蓝嫂将桶放好,对她儿子说:“妈妈累了要先歇歇,你做完作业就看一会电视,我晚些检查你写的作业整不整齐,整齐的就煮糖水给你吃,好不好。”儿子点了点头,就自觉地到小书包里拿出写字本,在抹干净的小桌子上铺开了,蓝嫂走到阳台那对正在抽烟的蓝哥说:“上去歇会吧。”转身自己先上了楼。蓝哥把烟抽完了,才进屋子里喝水,他看见儿子正聚精会神地做作业,便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小脑袋,儿子抬起头对着父亲甜甜地笑了笑,又低着头继续写他的字。蓝哥的鼻子酸了一下,他走到梯子旁怕了上楼,轻轻地躺在妻子的旁边。蓝嫂转过身面对着他,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猴急地脱妻子的衣服,只是用手抚摸着妻子的身体,眼睛不敢看着妻子脸,蓝嫂往他怀里靠着,用自己的脸贴着蓝哥的脸,蓝哥依然是隔着衣服抚摸着她的脊背。这样躺着大概有五分钟,蓝嫂有点恼火了,她将自己的脸移开然后说了句:“瞧你那臭烟味。”就爬了起来爬到楼梯口,顺着梯子下了小阁楼。
儿子写完了幼儿园布置的作业,拿着写字本递给蓝嫂:“妈妈,我做完了,你检查一下吧。”蓝嫂用眼睛瞄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儿子问她:“我可以看一会儿电视吗?”蓝嫂也是“嗯”了一声。儿子就自己去开电视机,并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蓝嫂呆呆地坐在木椅子上,她知道发生了些事情,但却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蓝哥一直没有下来,不多久还传出鼻鼾声,蓝嫂两只眼睛看着电视机里的人在动,耳朵却听不见电视里的人在讲什么,直到儿子揉着两只小眼睛说:“我想睡觉了。”然后走到她身边,靠着她的手臂问:“妈妈,你不跟我们睡吗?关了电视机一起睡吧妈妈。”她才“嗯”了一声,站起来把门关好,等儿子爬上去了,才熄灯上楼。儿子躺在被小衣柜隔开的小窝里,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蓝嫂几次想过去儿子那边睡,但又怕挤着儿子,不大情愿地睡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她第一次失眠了。天刚刚亮,蓝嫂就爬起来洗刷完,煮好早餐给他两父子,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5)蓝嫂快有一星期没理睬蓝哥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到底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留意能和蓝哥接触的人。四姑婆是完全没有威胁,李惠香又大大咧咧的,通常她都不会在厨房呆长时间,倒是尾房住进来快有一年的那个女的有问题。观测了一段时间,蓝嫂终于确定了蓝哥一定是给尾房的狐狸精勾引上了:煮饭时,四姑婆都煮好出去了,狐狸精还在厨房里赖着搞来搞去,收晾衣服也是,蓝哥抽烟的时候她也会到那弄来弄去 。可是蓝嫂几次悄悄的到厨房门口,也没抓到什么把柄,她有些耐不住地恼火了。一看到狐狸精在她面前闪过,蓝嫂就指桑骂槐地数落蓝哥或儿子。刚开始看狐狸精好像还没什么反应 ,蓝嫂觉得说的话可能不够分量,话音不够高,干脆在蓝哥回房后,她站在厨房门口或房门口数落狐狸精了:“不害臊,非法同居还到处招摇,不知羞耻。”终于数到狐狸精听懂了,两人大吵了起来,蓝哥也参进来指着狐狸精骂,蓝嫂觉得压抑的这段时间终于解了恨。痛快完了后,蓝哥和蓝嫂就想刚捅开了马蜂窝,尾房的那对狗男女凡经过他们的房子时,都有意无意地碰撞他们家的木板墙,本来蓝哥家是挺早谁的,但尾房一直都是夜猫子,不是通宵打麻将,就是宵夜到凌晨才回来,以前还挺收敛的,开关大门和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吵完架后就没安宁过。蓝哥知道自家理亏在前,蓝嫂每次被吵醒后想发火,蓝哥都安慰她说:“算了,那些都是些小流氓,惹急了更加麻烦呢,忍忍吧,反正我已经催过厂里,尽快安排宿舍给我们的了。”蓝嫂只好将愤怒吞了回去。
蓝嫂没有继续买布做衣服,前些时候做的那些衣裙,陆陆续续地都拿出去送人,留下一两件在一家子逛街时穿。除了晚上睡得不是很好以外,家里的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分别。蓝嫂的大姐知道他们一家的睡眠很差后,找人在自己家的天台上用砖和铁皮砌了一间小房子给他夫妻俩,她儿子就跟小表姐在上下铺睡,过了不久,蓝哥的单位分了一套一厅一房的宿舍给他们,将原来住的那间小房子收了,分给了一个准备结婚的单身汉。每逢节假日前后,偶尔在附近一个大的肉菜市场,也会见到蓝哥或蓝嫂在买菜。
三
(1)尾房原来住的是一个侨乡籍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一家很早就搬到城北郊的单位宿舍去了,留下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家姓马,她的孙子都喊她“阿人”,可能是他们叫“祖母”的家乡话吧,大伙也叫她“阿人”了。“阿人”给人的感觉很是古古怪怪的:她走路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你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像鬼魂一样突然出现在你左右,把你吓一大跳,但凡路过粮店,她的手一定会抓一把米回来。她的儿子会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回来看她,给她生活费,偶尔她的孙子也会回来走一趟。没有人敢欺负她,她有三个男孙子,儿子又是政府单位工作的,她的儿媳自搬出去以后,再也没回来看过她了。小孙子的工作单位其实离这里并不远,他每隔两三个月在发工资的时候,都会买些饼啊或其他杂食回来给她。这年年底,连续有四个多月,小孙子都没回来过,“阿人”自己想到小孙子的单位去看看,结果越走越远,小孙子没找着,连回家都迷路了。她对着行人唠唠叨叨地问路,却没有人听得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四姑婆是在“阿人”失踪后的第三天晚上,打了个传呼电话给“阿人”的大孙子马明海。马明海接到电话后,马上从单位借了辆小货车,一边报了案,一边载着父亲全城大小马路地跑,一直跑到凌晨,也没找到“阿人”,一家五口急得团团转。二儿子马金海把他的狐朋狗友们都发动起来,也没什么收获,父亲老马没让小儿子马江海请假,并煞有介事地警告他的儿子们,要相信党和政府,坚持自己的岗位。一直到了第十二天的下午,派出所的专区给正在上中班的老马单位打了个电话,说在城西郊区找到一个老太婆,让老马去看看。老马才从城西派出所领回脏兮兮的“阿人”到城北的家里,让媳妇帮“阿人”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洗刷了一遍,“阿人”又跟儿子儿媳住在一起,直到三年后84岁去世。
(2)马明海要结婚了,原来想把“阿人”住的这间房子当新房。刚办好结婚登记,单位就分配了一厅一房的套间给他。马江海想搬进来住,这里比较近自己单位,上班方便,但家里不同意,理由是小儿子应该与父母同住,也没住进去。老二马金海就理所当然地住了进来。马金海是最后一批要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虽然去农场的时间还不到四年,就归口回到老马单位属下的一家集体工厂,但实际呆在农场的时间一共加起来还不到半年。老大和老马是共产党员,老三是共青团员,这老二却是个小地痞,好事做的不多,坏事却做了不少,打群架,偷鸡摸狗的不说,什么倒卖进口香烟、银元、麝香等等他都做过,还被公安机关拘留过半年,出来后就被厂里除了名,成了社会上的无业游民。
马金海住进来后,隔三差五地带不同的女人回来睡,要不就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通宵打麻将。不过,一过午夜十二点,他们都会用毛毯床单什么的垫着桌子,说话的声音也会压得低低的,尽量不闹得太吵。偶尔也会到厨房里煮点东西吃,对大伙的日常生活影响不是很大。其实他们三兄弟都是在这里出生的,只是在老三四岁那年,老马的单位盖宿舍才一家搬了出去,四姑婆很清楚他家的事,所以马金海对四姑婆也比较尊重。老三马江海有时候也会在上班的时候溜回来,或者下了班带着女朋友回来这里和老二一起吃饭,吃完饭后,马金海就会识趣地借意出去溜达,留下老三两个在房子里温存,自己到十点来钟才回来洗澡睡觉。老三的女朋友也挺勤快的,走之前一定会把碗筷洗干净放好,房间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才离开,所以两兄弟相处得也没啥意见。这年的年初,老二不知从哪里哄了个女孩子回来一起住,他和其他住户的矛盾也就开始了。
(3)女孩子姓崔,叫水莲,看上去也不大象正经人,样子长得还算可以,身材不高不矮,有点瘦,衣着很新潮,经常穿些透明的或者低胸的港澳衣裙,裤子也没两条像样的,不是特宽大的裙不裙裤不裤的,就是到处都有袋子的,每逢她走过,那鞋跟敲得楼板直响,让四姑婆看得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最可恨的是不管是黑夜白昼,只要房门一栓,那折腾的声音让女人们听得毛骨悚然。她和马金海一样都没有工作,进出都是两人一起,晚上不睡觉,不到中午不起床。水莲住进来不久,就把她家里的一台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搬了过来。她的父亲是香港人,母亲和弟弟最近也批准去了香港,哥哥在十年前偷渡到了香港,在最后一次的政府大赦中入了香港籍,这里只剩下一个姐姐,也准备和一个香港人结婚。她是在一个远方亲戚的家里玩认识马金海的。她的姐姐不同意她和马金海来往,把事情告诉了她妈妈,妈妈很恼火,但又不能马上回来大陆,只能让她姐姐停止供她零用钱,水莲干脆搬到马金海的住处过起了同居生活。
水莲起床已经是中午快一点了,马金海赤条条的还趴在床上,她很想自己煮些粥吃。这些天水莲已经学会了生煤炉火,也学会了封炉留火,饭是用电饭煲煮的,煮菜烧开水都是煤炉。以前在家里,这些都是妈妈和姐姐做的,现在学会做了,在她看来确实很新鲜。马金海比她大六年多,她觉得他像是她的哥哥。水莲的哥哥在她还没到十岁的时候就跟人家去了香港,除了爸爸每次回来的时候带回些哥哥的照片以外,她已经很久没见哥哥了,爸爸说他在香港已经和一个当地的女孩子结了婚,过两个月,她就要当姑姑了。马金海很宠她,让她觉得有点像小时候跟着哥哥到处跑的情形,而这个马金海更让她初尝当女人的欢愉。
水莲拿着牙膏毛巾去到厨房,关上门,小解刷洗全都搞完了,打开封炉的盖子,刚想加个蜂窝煤上炉子,发现上面的一层蜂窝煤又少了两个,她觉得不问就拿很让她恼火,但她没有亲眼看见谁动了厨房里的东西,乱骂一通也不太好,只能将火窝在心里面。加好了煤上炉子,她把牙膏毛巾等东西拿回房里面放好,带着根小牙签就爬上小阁楼,坐在床铺边的楼板上,用牙签轻轻地扎在马金海屁股上的三角肌,看见马金海身体抽搐了一下,她忍着笑,趴过去他身边,用小牙签轻轻快速地扎了一下他的阴囊皮。马金海整个人弹起,水莲忍不住哈哈大笑个不停,边笑边把他的裤子扔到他怀里:“快起来吧,‘鸡都叫了你还不起床’?”马金海黑着个脸说:“你怎么那么阴毒啊?哪不好扎?你还不想吃了吧?”水莲笑得停不了:“如果不小心力大了,你说你会怎么样?”马金海看着她,忍住笑:“以后别拿这个玩了,不能有‘如果’的,如果如果,如果你还想要,现在就当是吃早餐,再干你一场。”水莲说:“干你个头,厨房里的水都开了,你赶快起来自己泡茶,我想煮些粥吃,你这里有大点的锅吗?”“有啊,在炉子底下有两个锅的,你看大点好用还是小点的好用吧。”水莲说:“就只有一个断了手柄的锅,要不你去找找,我不敢将手伸的太里了。”“怕啥?”“我怕蜘蛛。”说话间,马金海已经将裤子穿好了,他对水莲说:“下楼吧,我要去撒尿,顺便找找看。”水莲跟在他身后下了小阁楼,过了一会儿,马金海在厨房了喊她:“喂,拿暖壶出来水都开了。”水莲应到:“昨天的开水还要不要?”马金海问:“水还热吗?”水莲答他:“不是很热。”马金海说:“拿出来倒掉吧。”“哎”。水莲拿着两个热水壶到了厨房,看见马金海正蹲着低着个头往灶底下看,过了一会,他站起来,往头房和四姑婆他们放锅的地方瞅,睡莲问他看什么,他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接过睡莲手里的水壶,将不热的开水倒掉,然后对水莲说:“出去吃碗及第粥送油条,街口的那家的粥不错,你先换衣服,我封好炉子就换衣服跟你出去。自己煮麻烦,要等会儿才有得吃,好不好?”水莲想说不好,自从被姐姐告状后,她身上没有什么钱,她知道他身上也没两个钱,但要慢慢煮也很麻烦,说实话,她真的觉得肚子都快饿扁了,所以没再说什么,就回房里换衣服准备出去吃东西了。
到了小食店,水莲先找好张桌子坐下,马金海给钱拿筹子,然后递给煮粥的师傅,才走过去坐在水莲的对面。很快,老板就将油条端了上来,接着又陆续将两碗及第粥端了上来。两个人将油条撕碎了浸在粥里,慢慢地吃着。快吃到一半,马金海对水莲说:“过几天我回我妈家,拿个大点的锅回来,到时候你喜欢煲什么就煲什么吧,现在只有没耳的小锅。”睡莲问他:“你不是说有两个的吗?”马金海说:“以前是有的,可能是‘阿人’弄丢了,我自己很少煮,通常弟弟过来时,她女朋友煮的菜比较多点,我没听她说过什么,所以不知道才说有两个锅。”睡莲说:“哦,不过我总觉得煤好像少了几个,也不知道谁拿了不吭声。”马金海说:“算了算了,用完买就是了。吃饱没有?吃完了带你到我哥的新家去走走,晚饭在他们那吃。”水莲应道:“你哥嫂会不会对其我有看法的?”马金海说:“不会的,走吧。”两人没有坐车,走到马明海家时,他妻子刚好下班回到了家。吃完饭后,大家在闲聊时马明海告诉水莲,东西是四姑婆拿的,睡莲问能不能问四姑婆要回她拿的锅和其他碟子等东西时,马明海只是笑了笑,马金海忙说:“算了,等有钱的时候买新的吧,大家进进出出都面碰面的,省得没意思。”水莲没再说什么了。
(4)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姐姐过来找她,告诉她妈妈爸爸和哥哥、嫂子都要回来了,要水莲先回家住。水莲开始不肯答应,后来姐姐说她准备结婚了,当妹妹的要当伴娘,她才肯回家住几天。临走时,水莲告诉马金海,她会让她的家里人接受他的。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下午,父母哥嫂还有准姐夫一行都从香港回来了,家里是旧式的砖瓦老屋,妈妈安排哥嫂和小侄子睡水莲原来的那间偏房,姐姐和她要挤两个晚上,等姐姐的婚礼仪式结束了,她才睡到姐夫的小客房里。水莲不想和姐姐一块睡,她想回马金海那儿去,但妈妈告诉她,如果出去了,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回这个家了,水莲不想与父母弄得太僵,她在找机会让家里人认识马金海,只有乖乖地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姐夫的父母家人也从香港过来了,不过没有在她们家里住,是住到市内的一家宾馆。婚礼很热闹一切都以旧式的程序进行,晚上是在市里很著名的一家老字号酒家设宴。在陪姐姐向所有宾客敬完茶后,水莲像散了架似的,回到主人席上坐下,嫂子抱着快一岁的小侄子在喂他吃牛奶,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问她:“很累啊?你好像吃得很少,吃些耳东西吧。”水莲对着嫂子笑了笑:“不想吃,结婚那么烦,我还是不结算了。”爸爸瞪了她一眼:“净爱胡说。”哥哥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哥旁边坐,哥想和你聊聊。”水莲看着成熟又陌生了的哥哥,犹豫了一下就坐到哥嫂的旁边。哥哥伸手搂住水莲的胳膊,亲切的笑着问她:“我妹现长那么大了,听说你在拍拖,能让我见见你的男朋友吗?”水莲很想将头往哥哥的怀里靠,但她将自己的冲动压了下来:“你没那么快走吧?”哥哥说:“过两天和爸妈一起走,我回去要开工,停工时间长了会被炒鱿鱼的,你看呆会儿晚些我请他吃宵夜怎么样?”睡莲高兴地说:“没问题,我现在就回去找他。”哥哥马上制止:“别那么快走,妈妈知道了会打你一顿呢,现在时照相和送宾客了,等人走得七七八八的,我和你一起出去找个地方坐下,你再找他来怎么样?”站在喜联那边妈妈正在招手,让他们过去与亲朋好友们合影,哥哥站起来,在嫂子手里抱过小侄子,搂着嫂子对她说:“等一会你和爸妈先回去,你就说我们没吃饱,要吃些宵夜,顺便跟以前的朋友坐坐,水莲今晚也没吃啥东西,她跟我一块就行了。”说完吻了吻嫂子的脸,就一起过去照相。
水莲拿着哥哥给的钱,打了辆的士,飞快地回去找马金海。房门敞开着,马金海一个人边喝茶边看电视,看见微施淡妆的水莲进门怔了一下,疑惑地问她:“你妈会让你回来?”水莲一下坐到他的大腿上,凑着他的脸说:“快,换件衣服,我哥请你宵夜呢。”马金海没有立刻站起来:“你哥会不会揍我的?”“不会,瞧你那怕死的样子。我哥想见见你,他那么疼我,哪会让我伤心嘛。”“那好,你站起来呀,要不我怎么去换衣服。”他边说便将水莲推开,便爬上阁楼找衣服换,等他换好衣服后,两人便关上房门,下楼走到路边打了的士到了大排档。
晚上十点来钟,城市多处都还是人来人往,食肆林立的地方更是人声鼎沸,霓虹灯将夜色烧得如同白昼。哥哥崔水生坐在矮椅子上,小茶几上已经摆着著名的白斩鸡和椒丝腐乳炒通菜,还有一碟炒牛河(粉),一盘白粥,看见水莲和她的男朋友走近了,水生很客气地对马金海说:“随便坐,你喝不喝啤酒?”马金海也客气地点了点头:“没问题,看你是喜欢纯生还是什么?”哥哥扬手叫来伺应,要了三瓶纯生啤酒一瓶豆奶和两只玻璃杯,将啤酒满上两只杯子,他和马金海各一杯,水莲想喝啤酒被哥哥拒绝了,她只能喝豆奶。马金海喝了一大口啤酒后,问水生:“哥没那么快走吧?”水生说:“过两天就要走了,其实我经常都回大陆的,我老板在深圳包了几个装修工程,其实是我岳父吧,我帮他看着质量和进度,不敢随便走开,你会做水电和装修的活吗?会的我帮你安排个位置。”马金海笑了笑:“我如果会的,早就跟我的朋友去了内地了,我就是读书不成啥都不会,才混到这个地步。”水生又问:“那你想做点什么吗?说实话,只要你是真心的对我妹妹,你尽管开口,看我能不能帮你?”马金海谦虚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想到要做什么呢。”水声有点不高兴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妹妹在一起?如果不是,就随你的便,如果是的,你就要想办法赚钱养我妹妹。客气话说多了也没用,我就想知道你对我妹妹是不是真的。”马金海有点急了:“我肯定是真的,但你才第一次见我,要我怎么说嘛?”水莲在一旁插嘴:“我想跟他一起开个发廊,现在的发廊的生意都不错,但我们要先学会剪发设计发型这些才能开嘛。”水生嗔怒地瞪了妹妹一眼:“死蠢,请个手艺好的大工(师傅),再请几个刚从发型艺校毕业,想留在这里发展的外地人专门做洗头和简单剪发当小工不就行啦。如果真的想做,你们俩自己去找铺位,别搞些太高档的沙龙,就中高档的模式,先看看租个铺位多少钱,或者看看哪里有结业的发廊,位置好不好,再顶下来做也行嘛。”水莲问:“妈妈肯吗?”水生板起脸说:“谁叫你告诉没爸妈啦?连你姐也不要提,我可不是不送的哈,赚到钱要还的,我可以不收利息而已。”马金海拿起拿起杯子:“大哥,我马金海不会说话,就冲你这份心,水莲以后说要另找人家了,你也是我的大哥。”水生忙说:“只要你对我妹好就行啦,我说过钱是要还的。明天晚上我安排我父母和你见见面吃顿饭,你看到那家吃比较有特色?”马金海说:“去我朋友做大厨的那家吃吧,同样的价钱分量会足很多。加上那家伙儿手艺不错,算挺有名气的。不过要见伯父伯母,真的有点心虚呢。”水莲掐了他一下:“心虚什么嘛,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不就完啦?”水生对着水莲说:“你今晚要跟我一起回家,明天下午你才陪他一起到酒楼就是了。”马金海说:“没关系,我明早过去给我朋友打个招呼,傍晚时我才去,你和伯父伯母到了,就让水莲跟部长说要找XX师傅就行了。”睡莲笑了:“我不陪他去啊,我怕他见到爸妈,三条腿都发软呢。”水生忍住笑瞪了她一眼,马金海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敞开了衣服的胸口。他们仨一直坐到凌晨两点多才散,水生带着水莲打车回了家,马金海自己一个人走着回去。
(5)马金海回去没有睡,开着电视机一直看到快七点钟,洗了一把脸,就去他朋友打工的那家老字号酒楼去喝早茶,顺便和他的朋友打个招呼,让他那朋友关照一下,他那朋友一听就笑了:“怪不得你这小子这段时间少到处跑,原来想喝咸水哈。”马金海忙对他朋友郑重其事地说:“你小子千万别再我未来外家人面前胡说八道哈,我的事谁炼油不识不知道的,就不想她父母多意见罢了。”他朋友笑着说:“得得得,我不出来亮相行了吧?”马金海也笑了:“也不用那么紧张,到时候找你了,你就出来帮忙招呼就是啦。”回到住处,马金海看见厨房没有人,就洗了个大热水澡,上了阁楼闷头就睡。模模糊糊中,感觉身体私处很痒,他转了转身,用手挠了一下,又睡着了。才进入深睡,阴囊处痒得他醒了,用手想抓一下,竟抓到根软软的毛发之类的东西,他被吓得一下醒了,猛的坐起来,看见水莲正趴在楼板捂着嘴巴笑,看看自己的手里,正拿着一根鸡毛,水莲在放声地大笑不停。马金海有些恼羞成怒,刚想举起手一巴掌打过去,睡莲已经滚到他的怀里,边笑边用嘴巴贴在她的肚腩上用力地吹气,他忍不住痒也哈哈大笑起来。水莲笑得几乎连话都说不清了:“你以为是什么虫子蛀蛋蛋了吧?其实是你里面的虫子溜出来啦!哈哈哈哈哈。”马金海顺势躺回床铺上,两手一提,将水莲拉到自己身体的上面,用两条腿紧紧地夹着她:“虫子想进去啦。”水莲忙说:“门没关那。”马金海的一只已经手解掉了她的乳罩扣子,另一只手撩起她的裙子,用脚掌褪下她的内裤,喘着气说:“没关就没关。”翻云覆雨后,水莲推了推想入睡的马金海:“别睡了,赶快洗个澡穿好衣服去酒楼了,晚了妈妈会不高兴的。”话音才落,马金海已经坐起来穿好了睡裤,和水莲一起下了小阁楼,他拿起毛巾往厨房拿探了探头:“等会吧,他们还没煮完饭呢。”然后点着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倒了杯开水坐到木沙发上,水莲把电视机开了边喝水边看。十来分钟后,马金海走到房门口又伸个头看了看,拿起毛巾走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完了,头房的动作真快,等他们一家洗完,你爸妈不被饿死,就是我们去洗碟子了。‘骑马过海’(侨乡粗话)。”两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将刚才粘腻的感觉一扫而光了。过了一会,马金海想再倒杯开水,拿起暖壶,摇了摇,说:“你递那个桶给我,就拿这些水擦擦身子换件衣服。”两人关上房门,轮着抹了抹身体,等马金海换好了衣服,就急匆匆地赶去酒楼。
崔妈妈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崔爸爸倒是没有什么,马金海站着毕恭毕敬怯怯地喊了声:“伯父好,伯母好,大哥嫂子好。”动也不敢动一下,崔爸爸从头扫了他一眼后,客气地说:“坐吧坐吧,随便地坐吧。”崔妈妈黑着脸问水莲:“怎么要三请四请才到啊?等那么久才来?”水莲拉着马金好的衣服,让他坐下在自己旁边,才对着她妈妈说:“他想洗完澡换件好的衣服才见你嘛,谁知道厨房里都在煮饭,所以晚了嘛。”崔妈妈没好气地问:“没有厕所冲凉房的吗?还是集体厨房?那怎么住?水莲会受很多苦的,那我怎么放心让她跟着你?”水莲没等马金海回答就抢着说:“妈,如果要跟家婆住的,环境是舒服了,但你的女儿会把人家气死的,到时候人家还是说你好家教呢。”崔妈妈气恼地对这崔爸爸说:“这个死丫头给惯坏了,真的得让他吃些苦头才行呢。”崔爸爸答她:“都是你惯的嘛,就等她吃吃苦,反正以后不许哭着回家,回家也不留你。”哥哥水生忙插嘴:“也不一定的,你们不是说饿了吗?叫上菜吧,别吃边说不好吗?哎,”他对马金海说:“你的朋友不错嘛,今晚的菜都是他帮忙点的,等会吃的时候再看看手势怎样,是好的以后我跟朋友回来,都过来这里帮衬。”这时候马金海才从尴尬中缓过气来。先是汤上来了,服务员刚分好汤,其他那八个菜陆陆续续地都上来上来了,马金海忙向水莲的父母介绍各种菜的特色,可能是味道太好了,崔爸爸的脸上开始多了笑容。吃到一半,崔妈妈问马金海:“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马金海忙放下筷子回答崔妈妈:“我以前是做些小生意的,跟水莲一起后,想开间铺,水莲说要做发廊,我觉得也有得搞。”崔妈妈“嗯”了一声,水莲忙接着金海的话:“反正打工就不适合我的了,我又没想去香港,如果开了发廊,我就负责收钱,其他就他搞呗。”崔妈妈对着水莲说:“你有本钱啦?我可没钱帮的哈。”马金海刚想说,水莲又抢着说:“是不够啊,他会想办法的,或者回去跟他家里人商量咯,反正不会饿死的。”崔爸爸说话了:“今晚的菜真的不错,早知道水萍的婚宴在这里定,那晚的菜的味道不是太好,不过是男家自己抓主意的,我们也落个自在。”马金海问:“没见姐姐的?”崔爸爸说:“她们去了北京度蜜月,你们如果度蜜月,会去哪里玩?”崔妈妈抬起头看了看崔爸爸;转过头对着马金海说:“别想在今年哈,我可不想一年嫁两个女儿,明年是盲年,这事晚点再说。礼金两个女儿都一样,我得收足的哈。”水莲瞪大着眼睛看着她妈妈,却对着她爸爸说:“姐姐是一万块,我哪有那么多钱嘛。”爸爸低着头正吃着块扣肉,妈妈伸着手在夹起一件叉烧:“没钱就别学人家结婚。”马金海将白斩鸡的两块鸡腿分别夹给崔妈妈和崔爸爸,然后对着他们说:“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会赚够钱才娶水莲,我不会让她受苦。”崔爸爸问:“你父母身体还好吧?他们喜欢喝酒的吗?下次回来我带支洋酒给他们吧。”“谢谢伯父,但我父母都不会喝酒的,我会转达你的好意,下次您和伯母回来的时候,我安排一下你们见见面吧。呵呵,不过我怕我父母的革命意识把您吓着了。”崔妈妈问:“你妈妈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吧?如果她喜欢的,我下次回来带些师奶套装给她吧。”“不用了伯母,我妈思想还没转得过来穿时髦的衣服呢。”“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马金海从他的朋友那得知在商业较集中的那一段路面,有家面积较大的发廊想卖掉,他便通过朋友,了解到原来老板的一家正准备移民,所以才将发廊出售,和全部的顶手费用。马金海找来了懂这方面生意的朋友,分别向他们征求意见,并详细了解了经营发廊要怎样做,然后找朋友出面,把要出售发廊的老板约了出来喝茶,跟那个老板讨价还价,最后定下分两期将款项付完。接着,他就马不停蹄地到处找朋友筹集资金,再回家向他的父母兄弟借点。马明海和他妻子商量后,也拿了两千块钱出来给他,弟弟马江海的女朋友家里正催结婚,手头本来也不宽裕,马金海就没有要他弟弟的钱,老马就把他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拿了出来给他,算了算,刚好够给首期。他和水莲一起去付了钱后,就拿着崔水生临走时留下的电话,到公用电话铺里给水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大概在什么时间前,需要多少钱。水生和爽快地答应立刻下来,就说会在下星期找时间回来带给他们,顺便也看看那家发廊的位置。经过三个多月忙碌,连营业执照也换上了水莲的名字后,马金海和水莲正式当上了老板,一年后,两人将所借的钱全部都还上了。在水莲的姐姐被批准单程去香港的那一年,他俩领了结婚证正式结了婚,并搬回了水莲家的老屋住,这个小房子让给了马江海夫妻走动。马金海和水莲两人的发廊的生意做得很不错,后来还多开了两处的连锁。水莲现在很少管发廊的事,中午时分,经常都会看见他夫妻俩在酒楼喝茶。
2008.6.13
味蕾 _________________ 细尝人生百般滋味。痛,但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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