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我不在外面过夜的

[子在川上曰]

文/深圳，子在川上曰

我是晚上十点接到小黄电话的，他说：“三哥，我想喝酒，你和华姐现在过来。”
“你在哪儿？有哪些人？”
“只有我和倭寇，现在在广场上，你帮我介绍一家好一点的KTV。”
我说：“那就去星哥的场子吧，好久没去他那里了，也帮他做点生意。”
“好的，我订好包间后就告诉你包房号码。”说完，他挂了电话。
倭寇姓寇，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小黄文文弱弱，长得很书生气。我认识他俩都有十四年了。那时，我在一家办公设备公司做设备维修的学徒，月薪三百大洋。他俩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应聘到这家公司做电脑技术员，月薪五百大洋。那年，他俩二十一岁，我比他们大四五岁。由于我们年龄相差不大，在公司里都属于没有钱，没有地位，也不能说话的那种。臭味相投，天天下班后就一起出去鬼混，在美女如云的步行街挤来挤去，不买任何东西，只是放肆地盯着那些穿着大胆暴露的美女们看。然后，英雄指点江山般的点评哪一个美女的大腿最性感，哪一个美女的屁股最养眼，哪一个美女的胸脯最挺拔。我们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每个月发工资后，去医院对面卖珍珠奶茶的那一对姐妹花那里，奢侈地去喝上一杯珍珠奶茶了。回到公司，经理往往看到我们兄弟三个春风满面，龙行虎步地大步进来，惊奇地问道：你们又去干了什么坏事？我们总是自豪地异口同声地答道：刚刚去吃了医院对面那一对姐妹花的奶。

和老婆刚刚走出小区，手机又响了，小黄打过来的。老婆抢过去接了，然后告诉我：“星哥的歌舞厅关门了。他俩在老重庆餐馆里等我们。”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老重庆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小黄和倭寇坐在大厅中间显得很显眼。老婆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给他们每人一拳，骂道：“你们这两个死没良心的家伙，好久都没来看华姐了。”他俩呵呵地笑着，给我们拉开椅子，倒茶。
喝了一大口茶后，我笑着问：“今天有什么好事？怎么主动跑到三哥的地盘上来找酒喝？”倭寇说：“小黄这几天不开心，打电话给我，约我过来找你喝酒。”
“哦，什么情况？”我疑惑地看着小黄。小黄烫完酒杯，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说：“喝完三杯酒后，再告诉你。”
我一看他手中的中国劲酒，就笑了起来了：“怎么？你们现在堕落到要靠保健酒，来维持你们的某些可怜的功能？哈哈！我不喝这种酒，俺比你们牛，换酒，换酒。”他俩一愣，然后大笑了起来。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我们就一边喝酒，一边随意地闲扯了起来。
我和小黄，倭寇这个铁三角是在十一年前分开的。倭寇先应聘去了一家台资企业做了咨询科的主管，然后小黄辞职去了深圳科技园一家公司做了行政助理。我是最后离开的，凑钱注册了一家袖珍办公设备公司。然后，他们就恨不得自己公司的设备天天被雷击，日晒，雨淋，火灾，以便能够让我赚到几个零花钱。所以，他们公司的设备一旦发生损坏，他们总是屁颠屁颠地第一个打电话给我。

喝完了两支劲酒，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换成了老金威啤酒。倭寇去了一次洗手间，按照我们之间的老协议，罚了他三杯啤酒。这时，小黄的手机不断地响铃，每次一响铃，小黄就挂断了。老婆把手伸了过去，说：“你是不是准备和自己的手机就这样做长期艰苦卓绝的斗争？把手机给我，你们爷们喝酒。”
小黄在我们的哄笑中，讪讪地把手机递给了老婆。这是，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老婆按了通话键，那边的一个女声就哭啼啼地传过来了：“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在外面过夜的吗？呜呜呜，你说话不算话。呜呜呜 ... ... ”
老婆白了小黄一眼，说：“小谢呀，我是华姐，你别担心，小黄和倭寇，还有三哥在一起。等一下喝完酒，我帮你把他赶回来。你别哭！他们臭男人都是那副德行，别放在心上。”
“嗯嗯嗯，那你注意一下，别让他喝醉了。上次他在你们那里喝醉了，过后好几天胃不舒服。呜呜呜，他答应了我的，不在外面过夜。呜呜呜 ......”
“嗯嗯，好的，你放心，华姐我答应你了，......”老婆还想说什么，小黄抢了过去，关机了。
倭寇离开那家台资企业后，又先后去了两家港资企业，转而负责ERP的维护和实施。工资涨到六千多的时候，他辞职了，转而注册了一家贸易商行，专门做双汇火腿肠的批发。也就在那一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现在已经大腹便便了，明年年初就要添丁进喜了。小黄后来也换了两份工作，两个女朋友。现在的这个小谢，是一家医院的护士。当初他们恋爱的时候，我和倭寇还曾当着小谢的面，语重心长地批评小黄道：不能因为看小日本的那种制服诱惑的小电影多了，就让我们可爱的小谢在家里也给你穿护士制服，玩制服激情。现在，他们在一起同居已经七年了，两人在深圳也合伙买了房子，感情一直蛮好的。

我看着小黄，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一回事呀？”
“今天是我第一次尝试着离家出走，还只走到三哥你这儿。如果她继续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真的离家出走了，永远地离开深圳。”小黄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们难道不能好好地沟通吗？非要闹得那么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三哥，你知道的，我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现在，我已经不敢接老家父母他们的电话了，我怕他们哭，怕他们闹。去年年底，我对小谢说，到我老家去过春节吧？她不吭声，结果去了她老家。后来，在她家，我接到了奶奶病故的电话，奶奶有十八个孙子孙女，就最疼我这个最小的孙子。她九十六了，临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还念叨着我还没有成家，骂我爸爸妈妈不成器，还不让我成家。...... ”小黄端着酒杯，眼泪却成串地滴在了酒杯里。一仰脖子，他全倒倒进了喉咙。
“所以你今年就不断地催她跟你结婚，而她竟然一直都没有答应你？”
“她口口声声说最爱我，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可为什么不跟我结婚？你不跟我结婚也可以，可是你得说出理由呀？她不解释，也不给我理由。每次都是沉默。”
“你们同居这么久，避孕了没有？怎么一直都没有小孩？如果有了小孩，她就会跟你结婚了。”老婆突然插嘴。
“一直都没有。中间怀上过两次，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流产了。她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再也不跟我提结婚的事情了。可是，不管有什么事情，你也得说出来让我们共同面对吧？”

从老重庆出来，已是午夜两点了。小黄说：“三哥，我今晚去你那儿住，好吗？”
“不行，你答应了小谢不在外面过夜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说话算话。即使你要离家出走，也得跟小谢事先把话说清楚说明白后再走。”我一口回绝了。
“华姐，你就让我去你们那里住吧？都来到你们这儿了，不可能让我还去住旅馆吧？”
“不行，我刚才也答应了小谢，你必须安全回去。而且倭寇今晚也必须回去，他老婆还挺着大肚子呢，更加需要男人照顾。”老婆说道。
走到路口，我拦了一辆出租车，老婆把小黄推上了车，说：“小黄，你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不能让我失信于小谢。而且你当年也对她承诺了的，你更不能失信于她。下周，你把她带过来，我帮你问问，女人之间要好沟通一点。男人，是比女人苦一点，也累一点。可是，难道你就不能够尝试着去考虑一下她的感受？难道你没听到她刚才伤心地痛哭？她是拒绝了你的结婚请求，可是我敢断言，她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有难言的苦衷。为什么你就这么没有耐心？难道你就不想把事情先搞清楚了，再考虑是否离家出走？”
“好的，我今晚一定回去。以后，我还会不会回去，我却是不知道的了。”
“嗯，回去吧，你打开家门的时候，她一定还坐在沙发上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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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行走在历史中的一群鱼，现在正在大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