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刃 童生
注册时间: 2007-03-08 帖子: 32
余刃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7-04-19 17:22:09 发表主题: 投稿[2007联赛][请审批] |
|
|
[我的病]
它并不像河流的泛滥
一些散落的发光球体藏于喉间
灰墙上有人顽强地攀附
可能是脉管
或者深植入墙内的藤蔓
我的病
正如那些无关痛痒的石膏鞋
治疗我的那些劣质药物
害苦了我和一株发育的马蹄莲
种花人并不懂得园艺学
比如我是一棵桦木
一棵水杉
你看那些安静腐烂的皮肤
和长在里面的树林
那些情绪变得越来越坏的野斑马
[斯德哥尔摩的黄昏]
‘无论有多高大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
‘先生!我经常告诉我的学生
人们必须追寻真和美
必须使作品达到极致
只存在一种画
就能把毫无瑕疵的美和完善呈现到人们眼前
如同委罗内塞和提香的作品一样’
梅拉沦湖与波罗的海的交汇处
14粒璀璨的小珍珠
北欧洲的威尼斯
悲剧的种子,斯德哥尔摩的黄昏。
一种极度痛苦却又非常真实的内心
——第七幅向日葵
为了它,我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由于它,我的理智有一崩溃
这些都没有关系
黄昏中的妇女村姑,乡间丛林的静瑟
威廉·阿道夫·布格罗
罗马奖学金,比不上那些骚动的色彩
与他的感情相对应——我的兄弟!
在我三十七岁的时候
在我把这些印象真正植入灵魂以后
改造,扦凿,高举旗帜
摒弃,忘我。对你的感受——斯德哥尔摩!
托尔斯泰愤怒了!
那群无知的家伙,缺乏宗教的沉重——
哦,夜晚的咖啡馆
哦,星夜
哦,乌鸦群飞的麦田
——臃肿的肉体,维纳斯的诞生
不是真正的宗教,它不如我的癫痫症
吹海螺的男子,拥抱在一起的婴孩
黑海豚 珍珠蚌壳等等
我告诉你,站在斯德哥尔摩的黄昏
你也无法领略这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深绿色的天花板 血红的墙体
瑰丽而不规则的梦魇
金色的地板
压迫 压迫,把黄金逼进血液
让它散发高贵的力量!斗争!继续斗争!
斯德哥尔摩并不拒绝肉体
斯德哥尔摩应放低姿态,像颗大珍珠
应该有阴郁感 窒息感 应该更加疯狂和激荡
应该适当反抗 不安。
在斯德哥尔摩
或许不能看见高大的白杨树
山谷的村庄 和一路旋转爆发的恒星 行星
出自内心 忠诚于肉体 灵魂
也试图激进地超越——那些无辜的太阳系
[第一把帝国匕首]
它不想杀戮
至少不想在棕榈丛中做这些
至少不能踏着夭亡婴儿的尸骨
玻利维亚的特种兵
被流放到亚马逊的热带丛林里
种族主义在那里并不盛行
那里有蟒蛇
第一把帝国的匕首
可以杀死一条蛇
切开它的腹部
像残杀一条蜿蜒的河流般
从它的内部取出消蚀的铁器
鱼骨化石和眼球
土著人来了
全身插满鸟类羽毛的土著人来了
酋长来了 部落首领来了
长矛来了 原始的弓箭来了
咒语来了 法师来了
蛇毒来了
你扛着一顶帝国的机枪
面对这些
你也顾不上抹去嘴角的血
为了生存!用一把帝国的匕首
挟持酋长
倘若是英国兵或是美国兵
他们一定缴械投降
倘若是俄罗斯大兵
倘若是伊拉克斗士
倘若是在独立日
你想想
他会怎么做
你杀了他们的圣物为了生存
那条巨大的灵蟒
你取出里面的献祭的婴孩
那些也即将被消蚀的软骨
这把匕首堪称帝国第一
用你来配上它
使它成为帝国的一件圣物
最后你没有费一颗弹药
把酋长杀死
用这把帝国的匕首
哈 鸟的羽毛来了
赤身裸体的黑妻子来了
手杖来了
新鲜的血来了
那把帝国的机枪被挂起来
在这片丛林里
他们都是你的
包括所有金钱豹 母象群
舞蹈是你的
宗教是你的
你可以废除那些祭祀日
引领你的人民
造出新文字 新语言
编写史诗 结绳记事
争战于各个部落 当英雄领袖
却要放弃用铅弹杀戮
开轰炸机
部署国家防御
残杀平民 用无敌的合金
从三维开始推进等等
[木墙记]
那本诗集——黄昏纪念册
不是波士顿以北
茂密的丛林里有河流牧场
有一群木马
顶着火红的鬃毛食火
这里该不会有地下情和异教徒
这是比脸部更真实的木雕
我和丰满的妻子
牙齿脱落的老人和吸毒的儿子
一副画相互匹配的两部分
两块相似的马蹄铁——
虚拟的木墙
那些质感是可以触摸到的
虽然不比骨肉真实
我们即将无限接近
有人也将变得无限地薄
可能觉察不到自己即将起飞
把血红的纸片掏出来
甚至忘记它应有的标志符
就飘到了半空
[消失的魔方与密室]
它包括六十四个颜色各异的表面
每个表面有很多细小的河流
源头 支流全部属于自己
隐约。或者在一个容易患上麻痹症的午后
变形的大手——不像西兰花那么拥挤
被称之为垃圾派的愤怒
你可能意识到这些魔方坚不可摧
午餐时 我们五个人谈论这些
那些无缘故就受孕的女人
轮椅上先天智障人的脑海里 可以设想
它装着什么
装有独立于黑白世界之外的红车矢菊
我们我视线被它所困也被伦理所困
需要用十五年等待一颗卵细胞受精发育
可是 这些也可以在被诅咒的密室里瞬间消失
我们正在寻找孩子的父亲是谁
假设 通过逻辑推理——流出羊水
可是就这样,他仍旧需要坐着一动不动
后来一切归于平静
魔方停止滚动,走进门后的那片荒野中
全是堕胎 全是畸形面孔
嘘,伟大的伦理——作为临产的母亲
她重新回到餐桌前 摆出六副餐具
他处处比例失调 他也有于常人的各种需要
他们是兄妹 密室中的一家人
同一脉血 拥有同一种超越一切的笑容
[被咬过的苹果与鳞片]
有人举起弯镰刀在果园里收割
果园里有蛇和苹果
自出生以来就连体 却看不清彼此
盘发少女
头上顶着一些裸体
顶着被驯服的鹞鹰
她一个人 脱落母体的一个人
收获不了这些——地上有限的面孔
有限的啮齿印 无毒
顶着慌乱之下定义出的魅红 像雌性野马的
鬃毛,她一个人
收割这些尾巴 鳞片 食物
它们知道这些
并要她原谅它们 放下了矜持
[冷水浴与哑铃操]
文艺复兴的口号和乳白色未干的
墙体,穿青布衫的父亲
在最广大的田野上 适合播种或
反抗的季节——
哦,大西洋彼岸
挥发硝酸的彼岸 风都来了
艺术家们
诗人们,洗冰水浴或做哑铃操!
一群解放不彻底的蝼蚁
你们不能自毁堤穴
不能用蚁酸腐蚀自己 噬灭
同族。突然 你发现食蚁兽的狡诘
它的长鼻子
它是如此了解你们 擅长利用气味
——偷袭或者
名目张胆地咬碎
细小的,贪婪 卑忍以及怯懦
和零碎的东方魔法石
[塔与河流]
塔的东面是河流,没有历史
沉过运香粉的船只
这些不是历史,我仰望它也不是历史
白雁不是历史
女子不是历史,不是金陵凤钗
有人爬上它,为的是辽望那些渡河人
哎,当时我又是多么想当一回
摆渡的船夫
河流以西便不再有渡江号子
没有散记,没有诗
没有伴嫁的歌声,一段接一段
是方言,和十五里以外光滑无比的索桥
[肉体和灯光]
什么时候我才能对这些
念念不忘?第六陈列室里 摸索前进的
肉体。和光相互平行
(我试图想)得不到她们,我宁愿毁弃
像一部电影镜头切换的部分,对。我可以这么做
已经具备线条,具备感官 具备藏有致命纰漏的细节
[静静的顿河]
'女人晚熟的爱情并不像紫色的花
却像是道旁迷人的野花'
哥萨克的头颅像种子一样,肖霍洛夫说
哦,静静的顿河
今夜,无论如何我要完成一部挣扎的断代史
写下寡妇 战士 水手 和独白
顿河以外,1928年以后的十二年里
我都在阴郁地生活 播种 也远离过爱情和城堡
[风继续吹]
她吹过来,凄迷的红玫瑰
黑玫瑰,一瓣一瓣
午夜的香港岛也凄迷
巴黎凄迷
露天平台凄迷 香榭丽舍大街凄迷
凯旋的流浪汉
长发的流浪汉,使用废弃古龙水的流浪汉
风继续吹,风继续吹
奥斯卡.王尔德写他的童话
步伐也凄迷
[追]
这条大街我知道它的名字
过了午夜的十字路口,就是红灯区
你在那头,我在这头
我穿着大衣,倚在墙头抽烟 端着高脚杯
我穿着大衣,倚着法国式的路灯
端着空高脚杯
空气有点醉,纸醉金迷的醉
把这个场景记住,唯美而伟大
我沉迷于如此高贵的爱情和剧情
你的貂皮大衣
那些我熟知的野兽,和游戏规则
[红]
哦,试衣镜前任性的蔷薇
哦,胸花饰物 小舞鞋 蓝金唇膏
陡然沉重,这些都陡然沉重
扑倒在地
这些更可信,舞动 掀起衣裙
旋转 开放 开放
开放地红 不拘一格地红
[你的千万个梦]
我也不知道这些酒馆里的烟雾
在我无所事事的时候
看楚王和女人的故事
滚开了的红药水升腾起来 那么呛人
我很镇定 像沉思中的马龙.白兰度
哥哥,你如此细心地修理指甲
如此细心地在你的胸脯前抹橄榄油
在你小腿大腿的部分打蜡
我再也不会怪你翘兰花指了
你的千万个梦 还有遗产
她们都是坏女人,诱惑你
那些以H和G开头的英文字母
哥哥,你像地下停车场的爵士乐手
长号手。你要做更多梦
梦见自己起飞,坠落。经历这些发现
哦!如此美妙
注:homosex; gayness
[今生今世当真就好]
我在使劲嚼那些越老越绿的芹菜
哗啦啦的,那是我的晚餐
你无法理解我,哦,当真就好
这决不荒诞!我越嚼越想哭,越想摔碎
自己的嗓音——在微微发紧的喉间
至少让我沙哑
让我懂得性别。我爱了很多年
都是爱,去年我也使劲嚼芹菜
去年我也类似地困惑
不果决 像一株不敢开花的火龙果树
[怪你过分美丽]
怪我过分着迷——曼佗罗!
你夜里的白
我全能看清,
看清并不是为了爱你,可是爱
到了身体 也就算到了顶点
那些毒
深至骨髓又能怎样
物极必反 只怪你过分美丽
我过分着迷
志摩说,恨
到了身体,却也算到了顶点
也还物极必反么? 07/4/12
[米沃什手记]
我不见了,轻而易举
你放下台阶让我上去,一个空中花园
我这个侏儒,撑着手杖扑到你的怀里
在你怀里
尖叫,比你安抚我的声音
更凄厉。那些律法不允许我哭泣!
判我的手稿入狱——
我想从这里跳下去,向你做最后的坦白07/4/13
[清晨,经过小树林]
大约我也听着歌
自由地走在我自己的国土上
16日清晨 一群安好的雀鸟
问我安好
这是一片杨树林
我的青春。子民说,这里没有强权
我心里没有重负
一日三餐 都不累赘
中国 嘈杂的动物园,穿补丁裤的斑马
长颈鹿 补天的彩云 舒展的树叶
还有风——
起风了,我发潮的隐私
挂在阳台上
面对河山,面对自己人 羞愧难当,这时
中国沉到最低的地面,树林高大起来
我听的不是歌
时间不是16日清晨
雀鸟惊起来 不知飞往何处
[拍照]
没想到你的敏感
还有闪现的骨骼,没有夜盲症
你开着 来不及做眨眼反射
日落之前我想你不可能凋落
那时候 或许更加惆怅
我不擅长强行切入 不擅长逗你小小地笑
哎,你终究美好!
光说,我骗不了你们 我不主张使用
虚无主义者手中的旧镰刀
它的前科 光亮夺人 07/4/16
[大神]
她光着身子跑到大街上,眼神天生骚乱
她说要给他带去一种新麻醉剂
致幻剂。今天 三角枫很妖冶
太阳出来 审判死人和活人,春天走远又走回来了
又是生命 腐朽的鸟巢和化石
又是生命之杯
又被高高地擎举,土地越来越温暖
强壮 安静 肉感 皮肤鲜洁
乳房丰满 胯骨宽大
像懒洋洋的咀嚼口香糖的野兽,也像垂死者
[光]
为了挑一种颜色,让他习惯把它
涂满身体。看起来
够明亮了——
那个孩子不自量力,他的画笔比他的手大
为了挑这种颜色
大约他也要到黑暗中去,往外看那些预先
罗列在光下的色泽
他花了一天时间,左思右想
毫无结果。后来 他把这些颜色搬到黑暗中去
自己一个人站在光下
又花了一整天时间。第一天他看见
毒蜂 木偶玩具 绿披肩 空盒子 塌陷的门楣
还有水晶球 浮雕群
变形的投影和母亲。嘘,可能你猜到了
第二天。他说无限 然后喃喃自语
他的画笔比他的手大,他说 一天
大概他生出来 另一天
大概不会如此
[疯狂的几何体]
这些昆虫可能并不是飞得太累,坠落时头部着地
下午六点的残光,那些不断重叠的几何体。在我看来
它们应该有所收敛
在愤怒无法到达的地方。缺乏受体
铁轨一直在抽动身体,我用这些放大后的线条
解析生死
头部着地,有限的脑浆可能也冲不破
坚硬的颅骨。这些几何体练习过深呼吸,写过诗剧
不可能是锥体 可能是长方体
适合躺下,适合受力
后来我知道那些昆虫是要飞入一个火球,
下午六点是一个点
这个点包含的爱情和美都丢失了,你看
生死开始桀骜不驯了,削尖自己的脑袋 到处撞击
你猜这列火车开到哪里?对
它开不出山海关,它不应该在清晨开过来
每个昆虫在下午六点都应该把自己关在一个立方体内
四周是黄色的墙体,不适合飞翔 什么都不适合07/4/18
[伊豆半岛的孩子]
在伊豆半岛 淡紫色哀伤的岛
我正在想像一次温泉旅行,把日本海
划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温暖的水
中间一部分像我手中的绿蜥蜴
最后一部分像我手中的雪,日本国静冈县的雪
一样冰凉
伊豆半岛的孩子不遵循大人的
逻辑,把木笤帚当白马 安上铁蹄
呼呼踏出狭长的国土,孩子们玩弄着一把军刀
一枚废弃手雷 炸弹
伊豆的孩子心灵很纯净,我理解这点
故乡的伊豆,大海和森林 流放地
制造船舶的大叔们,伊豆的孩子们追赶马车
追赶会变戏法的江湖艺人
伊豆有舞女,长大后我才明白这点
那些关于她的徒劳的叙述 07/4/19
[陌生的灰鸽子]
一群灰鸽子出现,会吹鸽哨的老人
冷得发抖吹不出声音,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
中原没有大山。撞钟在这样阴郁的黄昏响起来,在北方
他们以面包为食,不会吹鸽哨的孩子有发黄的面包屑
鸽子们知道番茄汁 鸽子戴着围脖
陌生的灰鸽子,热爱天池和白银,郑州一再阴沉
老人说老伴在家等着他早点回去,当年枪声炮火声
响成一片。当年等待尖刀的玫瑰 飞翔的大鱼
手持蜥蜴的诗人。他们爱比较冷血和恒温
动物,鸽子群继续往南飞
过武汉 过长沙 过广州 出海
它们也记得自己来自长满巨石和针叶树的城堡
它们出海后往东,一直往东 在中东腹地盘旋
这群陌生的灰鸽子,第三世界的鸽子 擅长贴地飞行
背诵东正教教义 和《庄子》内篇 07/4/1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