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的新家族——新诗中的短语活用

[山城子]

修辞的新家族——新诗中的短语活用
文/ 山城子

（致谢辞：为探讨修辞学的发展，本篇引用了雪馨、蜀道人生、天荒一隅、何燕子、朱佐芳、指冷笙箫寒、陈泯、柳歌、赵静端、姜华等十位诗人十三篇作品中的美句，来说明这一修辞新家族的诞生。在这里，山城子表示由衷的谢意。）


修辞方法含积极与消极两种，积极修辞相对于消极修辞而言。
消极修辞就是按着语言规律而进行的明白准确的语言表达方式方法；积极修辞则是在消极修辞的基础上而进行的具体生动形象逼真的艺术化的语言表达方式方法。
积极修辞方法又分两大类别：就是修辞格与词类活用，两者加起来，已有一百余种类。两者有少许交叉，例如移就格与拈连格，实质上就是两种词类活用。大量的词类活用又借助修辞格来完成，产生了许多新颖的词类活用的新种类，例如比喻式活用、拟人式活用等等。
前面说的“符合积极修辞的规律”，就是通过阅读效果，可以判定只要符合“具体生动形象逼真的艺术化的语言表达”，不论已有的积极修辞中有否种类，也都是一种积极修辞的语言现象。诚然，按其特点给予恰当的名称并定义，是为了交流的需要。
短语活用，是以修辞格与词类活用为基础的积极修辞的新发展，是近三十年来中国新诗中常常出现的汉语修辞的新家族。
短语，在中国汉语语法的理论史上，曾经叫词组。后来中学课本修订后改称短语了。短语的大小，与成语、的字结构、介词结构等语言单位相当，四字较多，最少是两个字，多的可达七、八字。按结构大体可分为6种：偏正式、联合式、主谓式、动宾式、动补式、连动式。

1、 非名词性短语活用为名词性短语。

定义：用非名词性短语充当句子的主语或宾语，遂使这个短语具有了名词性质的修辞方法。
例句；任凭零落/庄周的蝶始终坚守/下一季的含苞待放//……再望江南/前世的转身回眸/在西湖之外/又是一景（摘自雪馨的《前世，你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含苞待放”是连动式动词性的短语。在句子中，被谓语“坚守”连带为宾语，因而整体上具有了名词的性质。活用为名词性短语，是用来比喻追求物我两忘执着精神的不泯。
“转身回眸”也是连动式动词性的短语。在句子中充当了“是一景”的主语，遂凸显了两人相爱得由来已久。
例句：鸟儿啊，请别叽喳，水声啊，请别打岔！我要在梦里演绎一场梦断桃花！（蜀道人生《梦飞翔》）
“梦断桃花”在句子中，按传统语法应当充当宾语“戏”的定语，但由于“戏”被精炼掉了，这个动宾式的短语，就占据了宾语的位置，于是也有了名词的性质。

2、短语的比喻式活用

定义：把与甲事物性状相似的乙事物的性状（用短语表达），直接与甲事物相搭配的修辞方法。其与比喻修辞格不同。比喻中的明喻与暗喻，都有喻词连接本体与喻体；借喻没有喻词，且不出现本体，但都是比较完整的句子。比喻式活用没有喻词，而是本体的一部分，直接与由短语构成的喻体连接。
例句：“一条老街，这头是临春河那头是三亚河，/巷口的椰树长满绿羽毛/振翅欲飞（摘自天荒一隅《商品街6巷》）
“长满绿羽毛”，是比喻椰叶的，直接与椰树连接在一起；振翅欲飞，比喻椰叶舒展的状态。
例句：“清江纵水，一头秀发搭上南龛/还在情窦初开的路上”（摘自何燕子组诗《写意身边的城市》之《巴中》）
“一头秀发”，是比喻清江流经南龛这个地方俯瞰的线条状态的，用动词“搭上”直接与“南龛”这个地方连接。诚然，这里也有拟人的味道---秀发，毕竟是人所特有的。

3、 短语的拟人式活用

定义：用表示人的行为动作思想感情的短语，与表示事物的词语相搭配，从而使事物凸显出人格化意味的修辞方法。
例句：“初夏，从上游滚来的雾弥漫江岸/树林的绿有些娇羞/娇滴滴的，还有穿行花间的蜂鸟”（摘自天荒一隅《暗伏的生命，将被土地激活》）
“娇滴滴的”——前正后偏形容词性的“的”字短语，镶嵌了偏叠，仅承前面“娇羞”的拟人活用而继续活用。
例句：“临春河边，红树林郁郁葱葱/白鹭鸟在树冠卿卿我我”（摘自天荒一隅三亚抒情短诗《商品街6巷》）
卿卿我我——两个叠词的联合式短语，在文中直接作了白鹭鸟的谓语，立刻就有了拟人的阅读效果。
例句：“豪放之情，因白云飘渺而婉约/椰林，雄心犹在”（选自天荒一隅的海南诗《七月，五指山握得更紧的拳头》）
雄心犹在——描述人的主谓式短语，突然出现在描述椰林的句中，就有了拟人的意味。
例句：“垂柳是一把竖琴，轻吟浅唱/鸟语衔来春天的钥匙”（摘自朱佐芳的帖子《提及春天(组诗)》之《春光，浅愁》）
轻吟浅唱——描述人的联合式短语，突然出现在被喻为竖琴的垂柳之后，那垂柳仿佛是个弹琴的女子了。


4、短语的拟物式活用

定义：用表示具体事物性状的短语，与表示抽象事物的词语相搭配，从而使抽象事物凸显出具体事物性状的修辞方法。
例句：由水湄伸展/梦境一层层延伸/木维飞扬/浣洗的清香/为波状的思念/一圈圈包围（指冷笙箫寒《人间四月天——梦语-1.》）
偏正式短语“一层层”、“一圈圈”，前者与“梦境”相搭配，后者与动词活用为名词的“思念”相搭配，遂使梦境成为可以分层的具体物象，而思念也形如水纹扩展开来了。其修辞效果，是使抽象的事物立刻有了具体的形象，可以凭借感觉来接受了一样。
例句：“上升或沉积/曾经的爱情往事”（摘自陈泯《在春天的雨声里》）
上升或沉积——动词性的联合式短语，表示具体物质的两种动作， 与后面抽象的事物“爱情往事”相搭配，遂使后者有了厚重的阅读效果。
例句：“还有一些鲜嫩的事物/从心底暗暗的生出/长势葱茏”（摘自柳歌的短诗《在雨中》）
“长势葱茏”——形容词性主谓结构的短语，表示植物生长的具体状态，而在句中与抽象的“事物”相搭配，就直接产生了拟物的阅读效果。


5、短语的移就式活用

定义：将用于甲场合的形容词性的短语，改用于乙种场合或事物并使句子更加艺术的修辞方法。
例句：“那些梧桐，悬铃，车辆都不太拥挤/那时心与心，人与人也不太拥挤”（选自牡丹花-赵静端参赛作品《悬铃木》）
不太拥挤——偏正结构的形容词性短语。本应当用于人群集聚的场合，这分别用于“梧桐，悬铃，车辆、心与心，人与人（的关系）”
简析：
“不太拥挤”的递进、反复含蓄着一种追悔莫及的感受。
前句概括的是从自然到社会，后句概括的是人们的思想与关系。怎么样呢？“不太拥挤”——比喻环境与社会还比较平安（自然界还没受到强烈的破坏，而社会生产中的排放量还较小）；再比喻人们的思想比较单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简单融洽。
说的是“那时”而非眼下，却是为眼下的两种不同方向的“倾斜”（可以理解为“太拥挤”的喻义）作了有力起跳的铺垫。


6、短语的“省敛式借代活用”

定义：为使句子精炼省敛，选择句子中的关键词语构成短语而替代原句的修辞方法。
例句：“他唱得多么忧伤 差点把我击溃/我搜遍全身 找不出安慰的语言（选自姜华的组诗《时光里的闪电》之《一个残疾男孩在街头歌唱》）
安慰的语言——名词性的偏正式短语。本来的语言当是：“（我搜遍全身，找不出）可以捐赠的钞票或硬币来，我知道，这种场合只有钱才是安慰他的最好语言，企图用话语来安慰他，则是苍白无力的，因为……”看，就是这样的原本的表达，然后选择其中最有代表意义的关键的短语“安慰的语言”，来替代这句繁琐的话。

由于笔者网络视野还不够宽阔，目前只发现上述6种。我确信，近年来网上诗人创造的短语活用，肯定比我遇到的要多。与此同时，与短语活用方式相一致的成语的新式活用，也已经广泛地存在了---笔者将另篇探讨。

2012-1-12于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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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人生的雅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