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雪

[吟啸徐行]

万物中，人是最不能亲雪的。
大地能亲雪。无论雪缓缓飘，急急落，席卷，暴打，大地都不躲不避，坦然承受。雪小，大地就着雪在身，像穿一件镂花的背心；雪薄，大地干脆穿一件衬衫，披一件外套，干净利落；雪厚，大地便套上棉衣，厚重，但不臃肿。
远山能亲雪。当雪铺盖群峰，逶迤的远山便腾龙舞蛇于天地间，素净苍白，但并不影响它传递给我们的动感与活力。
树能亲雪。虽然一些树会低下腰身，免不了偶尔骨折，但更多的树，以玉树琼枝的模样，站在我们的视野之内，或视野之外。
还有我们的房屋，也是极能亲雪的。当它们头顶积雪，窗棂沾雪，屋檐挂雪，墙壁扑雪，整个一座雪屋，一座童话，镶银砌玉，让你想入非非。而房屋不管这些，它只静静消受。
成片成片卑微的麦苗，被雪埋得无影无踪，可麦苗不抱怨，它们没有被埋没、被欺凌、被摧残的感叹，它们与雪保持最亲密的接触，那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浑然一体的和谐，是人与雪之间绝难做到的。
而雪来之时，我们会欣喜着，欢呼着，迎上去。
我们的衣物亲雪，可衣物滑溜溜的，让雪滚落，即使短暂粘附，也很快被拂去。我们的头发亲雪，可我们的伞和帽子会隔在中间，拒绝它们的亲昵。我们的脸亲雪，可一张张脸，要么太冷，雪不愿意逗留；要么又太热，让雪惟有哭泣。
我们的脚亲雪。一步步踩上去，雪嚓嚓有声；一步步踩下去，雪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那是雪与人共同的创造，可我们无视雪的反对，一律说成是自己生命的节奏和印记。得意之中，全然忘了雪的呻吟，忘了我们对雪的践踏和玷污。
我们的手亲雪，捧是罕见的，多半是揉捏。雪被捏成一团，疼痛之后，再扔出去，扑向游戏的目标。雪虽然获得了更快更有力的飞翔，但面临着更漫长的抛弃。
若堆成雪人，些些可爱，取悦了孩子。可孩子离去之后，雪如何忍受寒冷，度过寂寞长夜？每次看雪人孤独站在野外，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
更多的人，会抓住机会，穿上艳色，脸露笑容，摆出各种泡特，定格几幅写着真，算是亲雪的纪念。
看到这种场景，我总想到人的得意。因为在他们眼里和心里，总认为自己是主体，是中心，是美的焦点，而雪是背景，是衬托。其实恰好相反，人才是喧宾夺主。
所以，人亲雪，不是功利，就是自私。
所以，我总想摈除功利和自私的色彩，努力获得一种亲雪的新境界。

二○一○年二月十一日夜于霞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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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显自我爱好,弘扬民族文化,追求诗意生活.

[William Zhou周道模]

新角度，新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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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