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修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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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凡修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9-08-02 15:18:24 发表主题: 父性辽西[组诗八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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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性辽西[组诗八首]
●张凡修
●一个木匠的个人简历
曾是著名的胖子
随后用斧子削肉,用凿子胼骨
瘦成木楔,镶在哪里都严丝合缝
●奎得素的驴群
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驴。
奎得素的后山坡,一块平地像一只熟透的山柿,鼓胀,多汁
转眼间,被驴群生生得挤成饼子
它们啃草时嘴角溅出的白沫
要多丰盈,有多丰盈
只觉得过了那么久。那些竖起的耳朵偷走了村长说给我的话
身子高高的,贪吃的,是李二家的叫驴
能把一场大雪搅得浑天地黑,一天也只打三个滚儿
而他借了齐老五的赌债
才半天,就翻了三番儿
●沙海村的向日葵
天没亮它已等不及。它昨夜睡在内蒙的土地上
本佝偻着的腿,伸直到河北省
脸,仍贴在辽西
它起早了
大半个身子转遍三省。腰不疼,脖子不酸
我知道它在探究源头,窄小的地埂
家门一直敞开着
阳光已扎了根
正午时分,它捂紧昂扬的草帽
不放走一个采花者,却始终等一个蒙古族的牧马人
在大雪封门之前,把自己这枚小小蒙古包
装进他的挎袋里
●布鞋上的雨
父亲终于下脚了。母亲特制的布鞋
磨蹭着傍晚的雨,磨蹭着
公社粮站的黄豆堆。舍不得走
回家的路短了,短得像暴雨那么胆颤心惊
十几粒黄豆硌疼了布鞋上的雨
雨水煮熟的一颗颗血泡,仿佛
一把腐烂的种子,播进了全家人饥饿的皱褶里。
一九六一年的夏天,实在是太难熬了
在我四岁幼小的心灵里,也过早地记下
黄豆粒般大小微弱的灯火,以及
父亲布鞋上,一滴难以下咽的雨
●瞬间
完全楔进了黑暗。与我擦肩而过的
父亲。一柄疾走的剑
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束远去的无言。仅仅一步
这让我,难以回眸父亲的行踪
一条路的话语,或许
在鞘上谈论深入
●歇伏的村庄
青草的声音弯曲
下来。大蒲扇
从村东到村西溜达。偶尔
几声喷嚏在空调的屋子打盹
头伏的饺子,小而坚定
所有的热气,歇息
歇伏的村庄在树荫下
看一群蚂蚁倒腾着树荫
人们从没有近距离感受
一种好心情的长途贩运
是如此,悄无声息
●胡须
秋野,笑着
一张成熟的脸
父亲将自己的喜悦
一圈儿圈儿剃去
只留一撮儿
青春的胡须
扔下我,又站成一株玉米
叶子和蝉鸣将飞走
一只晚熟的黄蚂蚱
轻轻一蹦
它的胡子比我要坚硬
根根如刀
慢慢修剪着
秋天的嘴唇
●剃头老人
剃头挑子在小满那天换了一下肩
冷的一头儿,伸进了麦地
刀具滚动一个人的头顶
正是阴影最浓密的时候
老剃头匠眼神儿不济
错把一只惊飞的布谷
看作那人后脖颈上
一只长着的黑痦
过了半月。又一次换肩
热的一头儿,支在了村口
小火炉搭在三块石头上
正是芒种时节,人群来来往往
这回他看那颗黑痦真真切切
是一粒长着羽毛的种子
在扁担上栖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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