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岁月（组诗）

[翔之]

人间岁月（组诗）

我的心忍不住跪了下去
一定是太累了 在田间薅草的
老妇 突然改变了蹲着的
姿势 一下子
跪了下去 累了也不肯休息的
女人 在田间爬着
薅草 而地头的老汉 依旧
挥动着无动于衷的
铁锨

这对劳作的老人 让我想起了
父母 我的心忍不住
跪了下去

花香是一嘟噜一嘟噜的
经过时你不抬头张望 那就不是
五月的花香 看到时你不惊心动魄
那就不是槐花的洁白

在五月 才知道花香是
一嘟噜一嘟噜的 一颗颗
小小灵魂 喷涌出甜蜜
蓦然下起的花雨 把时间的指针
卡住

在五月 总让我情不自禁望一望
村口那棵老树 头发
花白

我要告诉你温暖的来历
穿着棉衣过冬的人 我要告诉你
温暖的来历 恍惚还在
春天 父亲的镢头起落 母亲
就把一颗颗希望 埋进了深耕细耙的
土地 水是从五里以外的坑塘
挑来的 一瓢瓢 像在饲喂一群
孩子 而那些细心的
地膜 湿润温和

棉苗的腰肢伸展开来 熬着一个夏天的
等待 烈日下除草
细雨中撒肥 浑身散发着
腐酸汗味的父母 眼巴巴盼着
好收成

而秋桃绽放 摘棉的母亲
起早贪黑 仿佛怀揣圣洁的
婴儿 而彼时
皮棉的价格 一降
再降

清明
天还不亮 他们就用鞭炮
把我叫醒 我睡眼惺忪 坐在
土堆儿上 看儿孙们齐刷刷
跪了一片 仿佛接受洗礼的
圣徒 而面前的黄纸
燃不起大火 也照不出
我的伟岸 当他们转身离去时
我正笑看 那块静立的石碑
瞧啊 我的名字少刻了
一点儿 这是许多年以后的
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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