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读本·无终之曲》

[孙慧峰]

《时间读本·无终之曲》



序

有一支安魂曲
绝无仅有，寂寞开无主。
细察石头上的丝绸和针尖，
一生太短，
风永不枯竭，
河流突然善感。

一、月

春天病在腠理。
光明粗枝大叶，
满身树叶的人，开满枝头。

月亮守寡多年，大片的白
沿着枝干，不知所措，不知进步。
白若无，白若皮肤，旷日持久。

风，蠕动着
收藏她的脚，
收藏赤脚趟水的距离。

不可名状，繁星点点。
杜撰什么？意味什么？图象隐约，
带一间出浴的房子，
浪迹四方。

天下老鼠应笑我
多次聆听，我的乐器
与她周围的空气有了血缘关系。

二、中午

什么时间开始？什么地方结束？
钟声，缠住了谁的指甲和窗帘？
中午的音调
使人愉快。

园中散步。
朝圣者跨过峡谷和山道。
四月的林子统一梦境
许多人和许多马，
出现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绿色的钥匙钻进孔去，
譬如火，花比花幸福。
走在老鼠晒肚皮的山坡上
我凝视那张亲密无间的脸庞
揣摩丁香，抚慰芙蓉


三、鸟

鸟们在天上急急掠过，
光秃秃的阅读，摸不到
隐秘的爱情之手。

波涛上岸
一次又一次
孤零零的眺望像一根羽毛

浓烟流窜，把春天的树咬住
词语成熟
嘴唇多余
躯壳大名鼎鼎


四、水与光

水迁就着光
俯视你，光比水成熟。
很多人带着拐杖
去找一座婚姻的教堂。
木刻能把我带到任何地方去。
焦虑，奔放。我半红半白
一步一步地走向风波亭、妄想岛。

到处明亮，
黑白外套
丑俊面孔
一条鱼在水面微微起伏
读一次洞穴的寓言，
翻一部缎面的旧书。

陷进去，
白天是夜的一挥一瞥，
那地方满布雨露
那地方，结着夏日的水果
骨骼上的肉体只有靠一个人
才会改变出路
招呼你
你腿上的火苗
面对四月
透过衣服。

五、湖水

水声合唱，引诱，温柔。
有人识别了石头，但却不会认出我们
谁送来的香蕉和
几束橘子的光彩？
健忘的人，有的是时间沐浴晚景

水和水的坎坷坐落在
鱼的婚姻中
凝结着
在那里，
香蕉和青青的石头
五月艳红。

象牙梳子突放异彩
摸着你的手，
抚慰你的乳房，一片湖水覆盖了未来。

六、暮色

难舍难离，给蟋蟀一只钢琴
扩大生的摩擦音。

什么样的事实
虚构了沉沦？从花上掉下来
早上六点从花上掉下来
一枝烟我已燃到半截，半灰的马匹
甩尾垂颈。

草原蒸发雪地的光。
那黑衣黑裤的敲钟人
敲完钟又敲半生的咳嗽
他敲出世界的第一滴水
一滴水，足够天地大彻大悟。

不是为着暮色
黑暗吹开手臂上的静脉
一生只爱一只口袋
装下新房子、旧窗户。


七、人间


这人间远病近痛
刀子在流水里越切越亮
那些踩着黄昏的人
扔掉蜡烛，把薄薄的梦盖在脚上
南北畅通。

一群蝙蝠离开独居的几座小山，
蝴蝶涂脂抹粉，在晚霞中游泳。
黄昏独自
一只北狼、一只南狐。

飞翔要快些！天空下的人，
趁着明净的风声敞开头骨
一株向日葵，
支起拱状的天空
我十指并拢，翻检一身骨肉，
半生风声鹤唳，一生十面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