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梦、集体意识与现世关怀 ── 略论谢明成的诗《游 乐场Ⅱ－－﹝摩天轮﹞》

[雪硯]

荒梦、集体意识与现世关怀 ── 略论谢明成的诗《游　乐场Ⅱ－－﹝摩天轮﹞》

　　
　　　　　　　游　乐场Ⅱ－－﹝摩天轮﹞

　　　　　　　◎　谢明成／2007-09-21／吹鼓吹诗论坛
　

　　　　　　　在荒废的梦中搭建一只手表
　　　　　　　　　
　　　　　　　眼睛必须排队，买票
　　　　　　　天空的眼睛叫星星的眼睛不要插队
　　　　　　　风的眼睛说这里太挤
　　　　　　　云的眼睛说不会啦，够记忆通过
　　　　　　　雨的眼睛说还有我
　　　　　　　妈妈的眼睛说小心了风景还有我的孩子
　　　　　　　　　
　　　　　　　眼睛必须上去，坐好然后
　　　　　　　海的眼睛说，我看见了广阔
　　　　　　　沙的眼睛说，我看见了石头
　　　　　　　黑夜的眼睛说，我看见了白昼
　　　　　　　冬天的眼睛说，我看见了春天
　　　　　　　你的眼睛说，我看见了什么
　　　　　　　爸爸的眼睛说，我看见了害怕我的孩子
　　　　　　　
　　　　　　　眼睛必须下来，走出门口
　　　　　　　花儿的眼睛说，我给了你语言和歌声
　　　　　　　蜜蜂的眼睛说，我给了你爱情也给了咖啡苦涩
　　　　　　　故乡的眼睛说，我给了你回家的路灯
　　　　　　　家的眼睛说，我给了你等待
　　　　　　　我的眼睛说，我给了你回来
　　　　　　　梦的眼睛说，我什么都没给过你我的孩子
　　　　　　　
　　　　　　　一只手表遗失在荒废的梦中


【雪砚赏析】



一座「摩天轮」带着时间转动了「眼睛」。当「眼睛」不再只满足于「看见」，它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向「摩天轮」要求一种转动的意义，以证明自己曾经「看见」过。这首诗的最末一句，明成是这么说的：

　　　一只手表遗失在荒废的梦中　　〈末段〉

梦是人类心灵世界最大的一座「摩天轮」，但是，它却是荒废的。解构时间这一属性的意义，等于解构了一切的「看见」所能代表的存在意义；『一只手表遗失在荒废的梦中』，是时间／摩天轮双重的解构。第四段的末句，『梦的眼睛说，我什么都没给过你我的孩子』，这是整首诗最为凌厉的一句话，在书写上隐藏的一支漂亮的伏笔。

「摩天轮」之所以在心理层面被建构成一希望的象征，缘于其形式上所代表的强烈的现实秩序与积极运转共构的哲学高度；传统士人阶层所追摩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现实观，本质上犹如二十世纪初期欧洲人文思想所创设的「未来主义文学观」，以绝对的个人现世的积极态度企欲抽离静态的、迂腐的颓废因袭的古典美学。准此以观，我们可以发现，明成在诗的语言上，某种程度的表达了一种对西方「现代主义」概括下的「乐观主义」的修正，这点毕竟让人产生阅读的兴趣。

就诗的创作形式而言，「未来主义」诗人曾经致力于发掘文字的各种弹性，利用文字以延伸捕捉图像、声音与记忆的现实感觉，因而衍生出艺术特色的个别感知，事实上都可在「摩天轮」这首诗中见其梗概。凡是企图以文字来捕捉一个不在场的「他者」，以带动生活经验极致的书写企图，在「未来主义」诗作中，其实并不满足于只是表现，而利用文字让「视觉经验」鲜活起来，才是他们要的。因此，总是要跨越现存境遇的迷惘、触及视觉与心灵裂变，与传统积极反目，追求金属色背后的坚硬冷冽的美感，一种充满速度感的「经验暴动」，是他们渴求的新世界、新秩序，但历史证明「未来主义」的发展历程因矫枉过正而被取代。明成在他的诗中，以灵视的自省经验婉转成熟的改变了「未来主义」诗人此一强烈的表现目的，而突显了个人诗作沁入「后结构主义」的美学特色。也许，明成的个人书写，不自觉就流露的人生关怀，或说对「存在主义」的修正，本就是做为一个优秀诗人本俱的文字不断试炼的醒觉。

明成的这首诗，可贵之处就在于他表现的是一个大的、普世的经验。这里，见得到文字跳跃的转折与美好感觉。看似平静的谐拟，其实隐藏的是一个大于自我生存境遇的忧思，并且高度的集中在一个跨越时代背景的集体意识与现世关怀的共构上，表现的是美学领域的并时性思考以突出一个被忽略的人生课题，以及知性与知识的超越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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