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ōusuǒ: 儿提
  大儿荷锸去疏麻,小儿提筐来采茶,  
  是的,把你们一古脑儿提溜上来,连同大地和海洋!  
  【尾声】我则怕刀尖儿触抹着轻犛了你手,树叶儿提防打破我头。关云长千里独行觅二友,匹马单刀镇九州;人似巴山越岭彪。马跨翻江混海兽。轻举龙泉杀车胄,怒扯昆吾坏文丑;麾盖下颜良剑标了首,蔡阳英雄立取头。这一个躲是非的先生决应了口,那一个杀人的云长,(云)稽首。(唱)我更怕他下不的手!(末下)  
  斋发了我暖衣一套,白银十两,又与了解子钱物。谁想那解子施恻隐之心,半途中开了枷锁,放了我。某不敢回家,不得已我也聚集了五千人马,在此山中落草为寇。这山名为五娄山。俺这里高山崄崚,阔涧湾环,山岭崚。,道路崎岖,树林密稠,水波汹涌。某声名传四野,敌兵唬胆寒。俺这里水欺东大海,山压太行山。人见某英勇,就呼某为五娄大王。某虽为贼盗,仗义疏财,索性公平,不夺小客之钱,岂图他人富贵。昨夜三更,下了一阵大雪,天气如春之暖。忽然雷声响亮,电掣金光,又下了一阵甘雨。未知主何凶吉?那山林中则怕有惊出来的狼虫虎豹,某如今领着半垓小偻儸,巡山走一遭去。昨宵雨雪净尘垓,今日英雄下峻崖。这一去军收锣鼓登山寨,马驮虎豹上山来。(同下)(正末同兴儿提篮儿上)(正末云)小生是蔡顺是也。昨日梦中见增福神,言说小生孝心感动神天,道三更时分,降甘泽瑞雪,那山林中,但是桑树上,都生出桑椹子来,任小生摘来,侍奉母亲。三更前后,果然降了一阵雪,下了一阵雨。小生今日,将着篮儿去山中摘桑椹子,走一遭去。俺母亲似这等身体不安,几时是好也?(唱)  
  爷爷好笑哩。一个人儿将几扇门儿,做一个小小的人家儿,一片绸帛儿,妆着一个人,线儿提着木头雕的小人儿。  
  【天下乐】儿时能勾驷马安车左右骖,戴着朝簪。穿着锦绣衫,那时间可不因亲的也来前后搀。爷不将闲话儿提,娘不将冷语儿攒,准备画堂春宴酣。(云)梅香,将香桌儿,近太湖石畔放着。(做放私)(唱)  
  【调笑令】师父,休妄想,那的是俺世尊强化出魔王将你心意降。杜子春炼丹成虚诳,则为心不诚也有许多模样。将一个小孩儿提起来石上撞,则一惊那金丹忒楞化粉蝶儿飞扬。  
  你把我叫回到《绿叶》的栏目里,对我的心儿提出回顾的要求。你说青年人的游乐宫里,我的假日尚未度完。我半信半疑地转过脸,远望我跨越的昔年。大批丰满的“年轻”的塑像,在我眼前浮现。我青春成熟的日子里,青春的消息也不像现在这样潮水般地流出我的笔端。我于是省悟,不离开青春,是得不到青春的。  
 

谁曾经,望着那葱茏的山腰,
葱茏里掩映着,一带红墙,
不曾享受过,幽闲的圣味——
氤氲地,漾起来一丝遐想?

在那里起居的,或男或女,
都说是脱去了,许多索累;
在他们深潭古井般的心中,
却象含蓄着,中古罗曼的风味。

是西方的,太行的余脉,
有两座无名的高山,遥遥峙立;
一个是佛院,一个是尼庵,
两座山腰里,抱着这两个庙宇。

在二百年前,尼庵里一个少尼,
绣下了一张珍奇的帷幔;
每当乡中进香的春节,
却在对面的僧院里展览,

这又错综,又神秘的原由,
出自乡人们单纯的话里——
出向少尼在十七岁的时节,
就跪在菩萨龛前,将乌丝剃去。

她的父母,是朱门旧户,
她并不是,为了饥寒;
她虽然多病,但是也不曾
在佛前,许下了什么夙愿。

她只是在一个,梅蕊初放的月夜里,
暗暗地离掉了,她的家园,
除了她隐隐深潜的,痛苦,聪明,
便是莺鸟儿,替人间诉说忧怨。

她不知入了,多少迷路,
走得月儿圆圆地,落在西方;
云雀的声中,把她引到这座庵前,
庵前一潭泓水,微微荡漾。

终不象在人间,能享清福——
在水认识了,她的娟丽,
她毅然地走入尼庵中
情愿把青春的花叶,化作枯枝。

老尼含笑意向她说,
「你既然发愿,我也不能阻你,
从此把一切的妄念,都要除掉,
这不能比作寻常的儿戏!

「虽说你觉得,苦海无边,
倒底是谁,将你这年轻的人儿提
就使你在我的面前不肯说,
在佛前忏悔时,也要说明!」

「我的师,并没有人将我提醒;
我只是无意中,听见了一句——
说将来同我共运命的那个人,
是一个又丑陋,又愚蠢的男子。」

「无奈婚约,早被父母写定,
婚筵也正由亲友筹划;
他们嘻嘻笑笑,忘了我的时候,
我只好背了他们,来到这座山中。」

「我的师,这都是真实的话,
我相信你,同信菩萨一样;
我情愿消灭了,一切热念,
冰一般凝冻了,我的心肠!」

「泪珠儿随着清脆的语声,
一滴滴,一字字,湿遍了衣襟。
老尼说,「你削去烦恼丝,
泪珠儿也要随着恼消尽!」

恼人的春风,才吹绿了山腰,
凄凉的秋雨,又淋病了檐前的弱柳;
人世间不知又起了,多少纷纭,
尼庵总是静静地没有新鲜,没有陈旧。

只有那暮鼓晨钟,经声佛号,
不知是将人唤醒,还是引人入梦?
她的心儿随着形骸消瘦,
可是没有泪的眼前,更觉朦胧。

过了一天,恰便似过了一年,
眼看就是一年了,回头又好象一天;
水面上早已结了寒冰,
荒凉与寂寞,也来自远远的山巅。

正午的阳光,初春般的温暖,
熙熙的白鸽儿,在空际飞翔;
翩翩地,来了青年的兄妹,
说是奉了母命,来拜佛进香。

她看着那俊秀青年的眉端,
蕴着难言的深情一缕——
活泼的妹子悄悄地,在她身边说,
句句声声,都成了她的竹针万棘!

「美丽的少姑啊,我告诉你!
聪明的你,你说他冤不冤?
为了遗弃了她的,一个未婚妻,
我的哥哥便许下了,不婚的愿!」

她昏昏地,独坐在门前,
落日也沉沉地,北风凄冷,
她睁睁地,目送着一双兄妹下了山;
一直地看得,没有一些儿踪影!

寒鸦呀呀地,栖在枯枝,
渺渺茫茫地,只剩下黄昏;
热泪溶解了,潭里的寒冰,
暮钟频频敲击,她仿佛无闻。

老尼的心肠,虽是冷若冰霜,
也不由得怜她的年纪轻轻——
这样儿年纪轻轻地,
便有这样的,乖奇的运命。

怜她本也是贵族的闺女,
教她静静地修养,在庵后的小楼。
她恹恹地,不知病了几多时,
嫩绿的林中,又听见了鹧鸪。

山巅的积雪,被暖风融化,
金甲的虫儿,在春光里飞翔;
她的头儿总是低低地,
漫说升天成佛,早都无望。

只望一天天地憔悴了,
将来独葬在,三尺的孤坟——
啊,只要是世上所有的,
她都没有了,一些儿福份!

炉烟缕缕地,催人睡眠,
春息熏熏地,吹入了窗阁;
一个牧童,吹着嘹—的笛声,
赶着羊儿,由她的楼下走过。

笛声越远,越觉得幽扬,
两朵红云轻抹在,她苍白的面庞——
她取出一张绯红的绸幔,
仔细地看了许久,又放在身旁。

第二日的阳光笛声里,
更参杂着陶陶欲碎的歌唱——
她的心儿里,涌出来一朵白莲,
她就把它,绣在帷幔的中央。

此后日日的笛声中,
总甜甜地,有一种新鲜的曲调——
她也就把彩色的线,按着心意,
水里绣了比目鱼,天上是相思鸟!

她时时刻刻地,没有停息,
把帷幔绣成了,极乐的世界——
树叶相遮,溪声相应,
只空剩下了,左方的一角。

本还想把她的悲哀,
也绣在那空角的上面——
无奈白露又变成严霜,
深夜里又来,嗷嗷的孤雁!

梧桐的叶儿,依依地落,
枫树的叶儿,凄凄地红,
风翕翕,雨疏疏,她开了窗儿,
等候着,等着吹笛的牧童。

「这是我半年来,绣成的帷幔,
多谢你的笛声,给我许多灵感!
我是个十八岁的少尼,
我的身世,只有泪珠泛澜!

「可是我们永久隔阂着;
在两个世界里——」
她把这包帷幔掷下去,
匆匆地,又将窗儿关闭。

次日的天空,布满了彤云,
宇宙都病了三分,更七分愁苦∶
一个牧童,剃度在对方的僧院,
尼庵内焚化了,这年少的尼姑。

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
帷幔还珍重地,被藏在僧院里—
只是那左方的一角呀,
至今没有一个人儿,能够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