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劳伦斯 David Herbert Lawrence  英国   (1885~1930)
诗选 anth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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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诗歌 outland poetry
诗选
诗选

劳伦斯


  钢琴
  
  
  幽暗中,一个女人对我唱着柔和的歌声,
  把我引入回忆,直到眼前重现昔日情景——
  一个孩子坐在钢琴底下,在钢弦轰鸣中央
  依偎着母亲的纤足,听她微笑着歌唱。
  
  我身不由己,被这歌声的狡诈艺术
  诱回往昔,直到我的心哭泣着要求归属
  昔日家中假日的傍晚,门窗把冬天阻挡,
  舒适的厅内颂歌荡漾、钢琴丁当为我们导航。
  
  此刻哪怕歌手突然爆发出喧声强烈,
  黑色大钢琴也热情奔泻。童稚的日月
  已经把我迷住,我的男子气概已没入
  回忆的洪波,我像孩子似的为过去哀哭。
  
  吴迪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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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
  
  
  气候炎热,我穿着睡衣,
  一条蛇爬向我的水槽,
  前去喝水。
  
  在巨大的黑色角豆树的气味奇特的浓荫里,
  我提着大水罐走下台阶,
  必须等待,必须站住等待,因为他呆在我眼前
  的水槽边。
  
  他从暗处土墙的裂缝中爬下,
  拖曳着黄褐色的松弛的软肚子,来到石头水
  槽的边缘,
  
  把喉咙搭在石槽底部休息。
  那儿,水从龙头一点一点地清楚地滴下,
  他用笔直的嘴啜饮着,
  喝下的水通过笔直的牙床,舒畅地流入松弛
  的长长躯体,
  静静地流入。
  
  别人超前到了我的水槽,
  我呀,像后来的人.等待着。
  
  他从水槽抬起头来,就像一头牲口,
  呆滞地盯着我,就像一头喝水的牲口,
  从嘴里轻轻地弹出双叉舌头,沉思了一会儿
  又俯身去喝了一点,
  在这个西西里的七月的日子,当艾特纳火山
  仍旧冒烟之时,
  他像土地一样发褐,像土地一样金黄,
  就像一条从大地的躯体中冒出来的燃烧的大肠。
  
  我所受的教育发出声音,对我说:
  必须处死他.
  因为在西西里,黑色的蛇是清白的,金色的
  蛇是有毒的。
  
  我身上的声音说,假若你是个男子汉.
  你就该抓起棍棒,把他打断.把他打死。
  
  但我必须承认,我非常喜欢他,
  我格外高兴地看到他安静地来到这儿作客,
  在我的水槽里喝水,然后平静地、温和地离开,
  用不着道谢,回到大地躯体内其它燃烧的大肠中间。
  
  是否出于懦弱,我不敢把他杀死?
  是否出于堕落.我盼望与他交谈?
  是否一种羞辱,我竟感到光荣?
  我感到如此光荣。
  
  然而,又传出了声音:
  “假若你不害怕,你就得把他处死!”
  
  的确,我感到害怕,感到非常害怕,
  即使如此,我更感到光荣,
  因为他能从秘密大地的黑暗的门中走出,
  前来寻求我的好客之情。
  
  他喝足了,
  神情恍惚地昂起头来,就像一名醉汉,
  并且在空中摇动着他那像有叉的黑夜一样的舌头,
  似乎在舔着嘴唇,
  接着像视而不见的神,环顾空中,
  慢悠悠地转动脑袋,
  慢悠悠地,慢悠悠地.仿佛耽于梦幻之中,
  开始拖曳长长的、绕成曲线的躯体,
  又爬上了破裂的墙面。
  
  当他把脑袋伸进那可怕的洞穴,
  当他慢慢地停住.放松肩膀,再继续进洞,
  当他撤进那可怕的黑洞,不慌不忙地进入黑暗,
  慢慢地把身子拖进去,
  一种恐怖.一种对他这种行为的反抗,
  占据了我的心身,可他对我不予理睬。
  
  我环视四周,我放下水罐,
  我捡起笨重的木头,
  啪地一声砸向水槽。
  
  我想我没有砸中他,
  但是,他留在后面仓促地摆动着的部位
  突然闪电般地蠕动了一下,
  进入了黑洞.进入了墙面上的裂缝,
  我带着迷恋凝视着黑洞,在这个酷热的宁静的中午。
  
  我立刻感到懊悔。
  我想到我的行动是多么粗暴,多么卑鄙!
  我憎恨我自己,憎恨可恶的人类教育的声音。
  我回想起了信天翁的故事。
  我希望他能够回来,我的蛇呀。
  因为我又觉得他像一个皇帝,
  像一个流放中的皇帝,废黜到了地狱,
  他一定会马上重新戴上皇冠。
  
  于是,我失去了一次与人生的君主
  交往的机会。
  我必将受到惩罚,
  因为自己的卑劣。
  
  吴迪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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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船
  
  
  1
  
  时值秋天,掉落的水果;
  通向湮灭的漫长的征途。
  
  苹果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掉落,
  撞破自己,为自己打开一个出口。
  
  该走了,向自我道一声告别,
  从掉落的自我中
  寻找一个出口。
  
  2
  
  你是否造好了自己的灵船?
  哦,造一只灵船吧,因为你需要它。
  严霜很快就要降临,苹果密集地、
  几乎轰隆轰隆地向变硬的大地掉落。
  
  死亡就像骨灰的气味一样散发在空气里!
  啊!你难道没有闻到吗?
  
  在撞破的躯体内,惊恐的灵魂 .
  发现自己蜷缩一团,无法抵挡
  从洞孔吹入而进的寒气。
  
  3
  
  一个人能否用出鞘的剑
  来解除生活的苦难?
  
  用匕道,用长剑.用子弹,
  人们能为自己的生命捅开一个出口;
  但是,请告诉我,这是否就是解除苦难?
  
  当然不是!一个凶手,一个自杀凶手
  怎能解除人生的苦难?
  
  4
  
  哦,让我们谈谈我们所知道的宁静,
  我们能够知道的、深切、可爱的宁静
  它来自安谧时分的强烈的心灵!
  我们怎能为自己解除苦难?
  
  5
  
  那么为自己制造一只灵船吧,
  因为你必须走完最漫长的旅程,抵达湮灭。
  
  死亡吧,这漫长而又痛苦的死亡,
  摆脱旧的自我,创造新的自我。
  
  我们的躯体早就掉落,撞得百孔千疮,
  我们的灵魂正从残忍的撞破之处的洞孔,
  向外渗漏。
  
  黑暗、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洋
  正在涌进我们破裂的缺口,
  洪水早已把我们覆盖。
  
  6
  
  哦,造起你的灵船,造起你的避难方舟,
  装上食物,装上蛋糕和甜洒,
  为了通往湮灭的黑暗的航行。
  
  当黑暗的洪水泛起,躯体一点一点地死去,
  胆怯的灵魂也被洗劫了立足之处。
  
  我们正在死亡,正在死亡,我们大家正在死亡,
  在我们身上升起的死亡洪水不可阻挡,
  它很快就会淹没世界,淹没外部世界。
  我们正在死亡,正在死亡,我们的躯体正在
  一点一点地死亡,
  我们的力量离开了我们,
  我们的灵魂在洪水之上的黑雨中赤身裸体地哆嗦。
  在我们的生命之树的最后的枝桠上寒颤。
  
  7
  
  我们正在死亡,我们正在死亡,我们现在能做的一切
  就是心甘情愿地死亡,制作灵船,
  带上灵魂去进行最长的一次航行。
  小小的船上,准备了木桨和食物,
  还有小小的莱盘.以及为辞别的灵魂
  所各好的各种用品。
  
  这就开航,随着躯体的死亡
  和生命的离别,开航,
  易碎的灵魂呆在易碎的勇猛的小舟上,
  贮有食物、小小炒锅
  和替换衣服的忠诚的方舟,
  在一片荒凉的黑色洪水上,
  在毁灭之海上,
  在死亡之洋上,我们仍旧
  糊涂地航行,因为不能掌舵.也没有港口。
  
  没有港口,没地方可去,
  只有加深的黑暗在黑暗中继续加深,
  在无声的、不是汩汩作响的
  与黑暗连成一体的黑暗的洪水中,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十足地黑暗,
  因此,再也没有了方向。
  小舟在那儿;然而灵魂已经走了。
  她看不见了,附近没有任何物体能看见她。
  她已经走了!走了!然而,
  她呆在那儿的一个地方。
  
  不知晓的地方!
  
  8
  
  一切都走了,躯体也走了,
  完全地走下去了,彻底地走了。
  上方的黑暗像下方一样沉重,
  在两者之间,小船
  已经走了,
  灵魂已经走了。
  
  9
  
  这是终结,这是湮灭。
  
  9
  
  然而,在黑暗之上,
  有一条细线从永恒中分离出来,
  一条水平线
  带着苍白冒到了黑暗之上。
  
  这是幻象?或是苍白
  冒得高了一点?
  啊,等吧,等吧,因为黎明来了,
  残酷的黎明从湮灭中,
  返回到了人生。
  
  等吧,等吧,小船在漂泊.
  在死灰色的
  洪水般黎明的下方。
  
  等吧,等吧!虽然如此,但黄色的、奇特的、
  冷却的、苍白的灵魂突然萌发,
  玫瑰突然萌发。
  
  玫瑰突然萌发,一切事物重新开始。
  
  10
  
  洪水平息了,躯体,就像衰旧的海贝,
  奇怪地、可爱地浮现出来。
  小船急速回家,
  在粉红色的洪水上,摇晃,渐浙消失,
  易碎的灵魂跳了出来.又回到她自己的家里
  用宁静填塞心房。
  
  被湮灭之宁静复活了的心房
  摇荡起来。
  
  哦.造起你的灵船。哦,造起来!
  因为你将需要它。
  因为通往湮灭的航程等着你。
  
  吴迪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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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脚跑着的婴儿
  
  
  那婴儿的白脚跑过草地,
  小小的白脚就象花朵在风中摇,
  停停跑跑象风落风起,
  吹过水面,水草很稀很少。
  
  他那双白脚在草中嬉戏,
  知更鸟歌声般迷人,飘忽不定,
  象两只蝴蝶在玻璃杯上稍息,
  发出双翅排击的轻轻声音。
  
  这婴儿会向我奔来,我希望,
  就象掠过池水的风影,
  雪白的双脚站在我膝上,
  我伸出双手去抚摸他们——
  
  象早晨丁香花般凉爽干净,
  象新开的牡丹花柔滑坚挺。
  
  袁可嘉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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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尔乔亚,真他妈的——
  
  
  布尔乔亚,真他妈的,
  特别是那些男人们——
  
  拿得出去,完全拿得出去——
  我把他当礼物送你一个好吗?
  
  他不英俊吗?他不健康吗?他不是好样的吗?
  外表上他不象个干净利落的英国佬吗?
  
  这不是上帝自己的形象?一天奔三十英里,
  去打鹧鸪,去打小小的皮球?
  你不想象他那样,很有钱,象那么回事儿?
  
  噢,且慢!
  让他碰上新感情,遇到另一个人的需求,
  让他回家碰上一点道德上的小麻烦,让生活向他的
  头脑提出新要求,
  你看他就松软了,象一块潮湿了的甜饼。
  你看他弄的一团糟,变成个傻瓜或恶棍。
  你看他怎么个表演,当他的智力遇到新测验,
  遇到一个新生活的需求。
  
  布尔乔亚,真他妈的,
  特别是那些男人们——
  
  干干净净,象个蘑菇
  站在那里,那么光洁,挺直而悦目——
  象一个酵母菌,在过去生命的遗骸上生存,
  从比他伟大的生命的枯叶中吮吸养料。
  
  即使如此,他还是陈腐的,他活得太久了。
  摸摸他,你就会发觉他内部已蛀空了,
  就象一个老蘑菇,里面给虫蛀烂了,蛀空了,
  在光滑的皮肤下,在笔直的外表下。
  
  充满了炽热的。长满虫子的空洞感觉,
  相当卑污——
  布尔乔亚,真他妈的!
  
  在潮湿的英国,这些形象成千上万个站着。
  真可惜,不能把他们全部踢翻,
  象令人作呕的毒菌,让它们
  在英国的泥土中迅速腐烂。
  
  1929
  
  袁可嘉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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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生意象的爱情
  
  
  始终
  在我的核心
  燃烧着一片小小的愤怒的火焰吞噬着我,
  因为
  越过界线的抚摸,因为爱情炽热的、深入的手指。
   
  始终
  在那些深深爱我的人的眼中,
  我最终见到她们所热爱的他的意象,
  却被当作是我,
  误当作是我。
   
  始终
  是一只象我的聪明的猴子
  
  嘲笑着我。
   
  于是超过了一切,我现在要
  使我自己的赤身裸体
  避开产生意象的爱情的嘲笑和抚摸
  
  裘小龙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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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
  
  
  天空一色苹果绿,
  天空是阳光下举着的绿色美酒,
  月亮是其中一片金色的花瓣
   
  她睁开她的眼睛,绿莹莹地
  眼波闪耀,象未绽的花蕾一般纯,
  第一次,此刻第一次为人瞥见
  
  裘小龙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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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来的爱情
  
  
  我不知道爱情已居于我的身上:
  他像海鸥一样来临,以扬起的双翼掠过悠悠呼吸的大海,
  几乎没有惊动摇曳的落日余晖,
  但不知不觉已融进玫瑰的色彩。
   
  它轻柔地降临,我丝毫没有觉察,
  红光消隐,它深入黑暗;我睡着,仍然不知爱情来到这里,
  直到一个梦在夜间颤抖地经过我的肉体,
  于是我醒来,不知道是谁以如此的恐惧和喜悦将我触击。
   
  随着第一道曙光,我起身照镜,
  我愉快地开始,因为在夜间
  我脸上所纺起的时光之线
  已织成美丽的面纱,如同新娘的花边。
  
  透过面纱,我有笑声一般的魅力,
  像姑娘在大海苍白的夜间有着定当作响的欢畅;
  我心中的温暖,如同海洋,沿着迟来的爱情之路,
  曙光洒下无数片片闪耀的罂粟花瓣。
   
  所有这些闪闪发光的海鸟烦躁地飞旋,
  在我的下方,抱怨夜间亲吻的温暖
  从未流过它们的血液,促使它们在清晨
  恣情地追逐撒入水中的红色罂粟花瓣。
  
  吴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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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求
  
  
  你,海伦,把一颗颗星星看成
  在黑树上燃烧的槲寄生果,
  你一定把我当作亲吻之碗,
  将嘴插入其中,吮吸着我。
  
  海伦,你让我的亲吻白白地蒸发,
  蒸进黑夜的鼻孔;把我吸光吧,我向你恳求;
  哦,你呀,你这个夜间的狂饮作乐者,
  面对我着亲吻之碗,你怎能缩脚缩手?
  
  吴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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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阳台上
  
  
  在幽暗的山前,有一条淡淡的、损毁的彩虹;
  在我们与彩虹之间,是滚滚的雷鸣;
  下方,青幽幽的麦田里站着农民,
  像黑黝黝的树桩,静静地站在青幽幽的麦田。
   
  你在我身边,赤足穿着凉鞋,
  透过阳台上赤裸裸木材的芬芳,
  我辨别出你的发香;即刻,
  迅速的闪电划破长空。
   
  沿着淡绿的冰河,一艘黑色的船
  漂过昏暗--又去何方?
  雷声轰鸣。然而你有我,我有你!
  赤裸裸的闪电在天空中战栗
  
  并且消失--除了我有你,你有我,还有什么?
  黑船已经漂走。
  
  吴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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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枇杷与山梨
  
  
  我爱你,腐坏者,
  美味的腐败。
   
  我喜爱把你从皮里吮吸出来,
  这般的褐色,如此的柔嫩、温和,
  如意大利人所说:病态的细腻。
   
  多么稀奇、强大,值得追怀的滋味
  在你堕入腐烂的阶段中流溢出来,
  如溪水一般流溢。
  
  芬芳扑鼻,像西那库斯的葡萄酒,
  或普通的马沙拉。
  尽管马沙拉一词在禁酒的西方
  将很快带有矫揉造作的意味。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在转变为葡萄干的葡萄里面?
  在枇杷、山梨里面?
  褐色病态的纵饮者,
  秋天的排泄!
  这是什么,它使我们想起白色的神明。
   
  上帝一丝不挂,像去皮的桃仁,
  奇特,不太吉祥的果肉芳香,
  仿佛渗了汗水,
  并且浸泡了神秘。
   
  顶端枯死的山梨和枇杷。
  我说,恶魔般的体验非常美好,
  似俄耳甫斯的音乐,像下界的
  优美的狄俄尼索斯。
   
  离别时分的一记亲吻,一阵痉挛,破裂时分的一股兴奋,
  然后独自行走在潮湿的道路,直至下一个拐弯。
  那儿,一名新的伴侣,一次新的离别,一次新的一分为二,
  一种新的对离群索居的渴望,
  对寂然孤独的新的心醉神迷,处在那衰弱的寒叶之间。
   
  沿着奇异的地狱之路行走,越发孤寂,
  心中的力量逐一地离去,
  然而灵魂在继续,赤着足,更生动地具体表现出来,
  像火焰般被吹得越来越白
  在更深更深的黑暗之中,
  分离而更加优美,更加精炼。
   
  所以,在枇杷与山梨的奇特的蒸馏中
  炼出了地狱的精髓。
  剧烈的离别的气味。
  一路平安!
  俄耳甫斯,蜿蜒的、被树叶阻塞的、寂静的地狱之路。
   
  每颗灵魂与自己的孤寂告别,
  最奇特的伴侣,
  最好的伴侣。
  枇杷、山梨,
  更多的秋天的甜蜜流动
  从你空洞的皮囊中
  吮吸出来
   
  啜饮下去,也许,像呷一口马沙拉,
  好让蔓延的、自天而降的葡萄向你增添滋味,
  俄耳甫斯的辞别,辞别,辞别,
  狄俄尼索斯的自我总和,
  完美的陶醉中的自我,
  最终孤寂的心醉神迷。
  
  吴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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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
  
  
  一旦树叶凋落,
  甚至连上帝也不能使它返回树身。
   
  一旦人类生活与活生生的宇宙的联系被击破,
  人最后变得以自我为中心,
  不管什么人,不管是上帝还是基督,
  都无法挽回这种联系。
   
  只有死亡通过分解的漫长过程,
  能够溶化分裂的生活。
  经过树根旁边的黑暗的冥河,
  再次溶进生命之树的流动的汁液。
  
  吴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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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叶
  
  
  有一种肌体的连结,像树叶属于树枝,
  还有一种机械的连结,像落叶般抛在大地。
   
  天国之风扇动树叶像扇动火焰和调谐曲调,
  但天国之风是上帝对付落叶的磨坊,
  在大地下界的石磨上,把它们碾成碎片,化为沃土。
  
  吴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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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伐利亚龙胆花
  
  
  给我一支龙胆花,给我一支火炬!
  让我用这支花那蓝色,分岔的火炬给自己引路
  沿着那越来越黑暗的楼梯下去,蓝色越来越暗
  甚至到冥后去的地方去,就在此刻,从降霜的九月
  到那看不见的王国去,那里黑暗醒着,
  冥后只是一个声音,
  或是看不见的黑暗,被包围在冥王怀抱里更深的黑暗中,
  被浓厚阴影的激情穿透,
  在黑暗火炬那璀璨的光华中,
  黑暗照耀在丢失的新娘和她的新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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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值得留的
  
  
  没什么值得留的,一切都已失去
  唯有心中的一丁点儿宁静
  像紫罗兰眸子般的花心
  
  郑建青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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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思
  
  
  一片黄叶来自黑暗
  如蛙跳跃眼前。
  我缘何肃立?
  
  我注视生我的女人
  直挺挺地躺在病房的
  斑驳的黑暗里,僵硬
  欲死:急迫的叶拽我回到
  雨中的瑟瑟叶声,街灯和市街,
  一一在我面前搅混
  
  郑建青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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