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姓: | 秦 |
| 名: | 立彥 |
| 籍貫: | 中國黑竜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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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彥(Qin Liyan 1973年——)中國黑竜江人,現居北京。美國聖地亞哥加州大學文學博士,現為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係比較文學與比較文化研究所副教授。研究領域包括中美文學關係、中英文學關係、英美現代詩歌、中國電影。出版詩集《地鐵裏的博爾赫斯》、《可以幸福的時刻》,《各自的世界》,出版譯著《華茲華斯敘事詩選》等。
詩觀:
我相信的詩
多年寫詩。關於詩,我想說什麽呢?
我相信詩。“相信”是任性的,這也使它更令人迷戀。
我相信詩不會死。仿佛散文(prose)的統治地位已經牢固,仿佛詩的立足之地正在變成立錐之地,連這也正變得睏難。然而,每當我讀到中國古人的詩而為之感動,讀到艾米麗.迪金森的詩而為之心驚,我都再次確認:詩不會死。隔着多少世紀,隔着山,隔着水,他們仍然葆有着他們的魔法。魔法並沒有消失,衹是我們寫詩的人需要勤奮學習來掌握它。我也是這魔法學校裏的一個學生。
當沒有戰爭、逃亡,沒有撕心裂肺的生死,當和平籠罩了一切並將持續下去,沒有了轟轟烈烈,這時,還有日常。中國現代生活的多少面嚮,多少動人之處,還沒有在詩中呈現過,而陶淵明寫的不就是日常,不就是一個個清晨、黃昏?外部的平靜並不代表內心無波瀾,不出傢門的迪金森的天地,反倒比那些走南闖北的人更廣阔,有更多風雨和故事。
日常生活中有詩,但並非俯拾皆是。滾滾紅塵中的那鏗然一響,需要傾聽,需要等待,其來也不能計劃,其去也無法輓留。日子像流水一樣過去,詩是多少時光的精髓。沒有詩的日子,就是“活着”吧,那是人生的大部分。詩是平淡中的光,所以這樣珍貴。
中國古詩要求“情真意切”。如今,小說獨大,而小說就是虛構(fiction),“真”仿佛變成了一種前現代的幼稚素質。杜甫衹寫真的,在現代批評傢眼中,或許成了他的缺點,表示他無能進行虛構。然而我相信,“真”是語言作為交流工具的基本要求,也是詩有別於小說、戲劇等虛構文類的最大特點。詩的語言是天下之公器,不是詩人的自言自語。詩是對他人的渴望,是嚮他人伸出的手,是寫給他人的信。如果僅為自我發泄,那麽,一聲長嘯的效果可能更好。寫為文字,就是期望別人的理解與同情。而詩人以為獨有的許多私人情感與思緒,其實很可能是人所共有。此時,詩若不“真”,就失去了交流的基礎。
形式和音樂性與詩歌的現代性並不矛盾。葉芝、弗羅斯特從未放棄對形式與音樂性的追求,然而他們的詩是現代的—身在現代,衹要是“真”的內容、“真”的洞見,如何能不現代?
這是我相信的詩,也是我想寫的詩。雖然“路漫漫其修遠兮”,但目標已有,也值得欣慰,可以免去一些彷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