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出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同时,苏轼也写下了一些触景生情、缠绵悱恻的婉约词,如清新脱俗,感情细腻,“行人多情,佳人无情”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以及出语平淡、情感深沉、真挚哀婉的悼亡词《江神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辛弃疾是豪放派的集大成者,继承并发展了苏轼开创的豪放词;他又是当家国危殆,毅然投笔从戎的抗金英雄。他的词作大都壮怀激烈,意气纵横。如《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醉里挑灯看剑”)和《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导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然而,辛弃疾也有花残惜春、月夜孤寂的婉约词作,如《粉蝶儿·和晋臣赋落花》(“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和《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
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一枝枝不教花瘦。甚无情便下得雨风?向园林铺作地衣红绉。 而今春似轻薄荡子难久,记前时送春归后,把春波都酿作一江醇酎,约清愁杨柳岸边相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柳永和李清照虽然都是公认的婉约派执牛耳者,但是,他们的词作也并非全是“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之类的香软小曲,或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之类凄凉低沉的咏叹,也不乏豪放派词家的风韵。如柳永富于旷达高远、鲜活亮丽韵味的咏杭州词《望海潮》(“东南形胜”)和李清照具有雄伟壮阔、豪迈健举情调的记梦词《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正因为如是,人们才代复一代地缅怀这位“疏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的李煜,缅怀这位忠于艺术、以身殉词,生为词宗、死为词魂的“绝代才人”。时隔千年,人们还不忘在李煜昔日避暑离宫清凉山后的崇正书院旧址,为这位天才词人特建一座雕塑立像:双手背剪,面目憔悴,微昂的头颅遥望远方,眼里流露出不屈的目光,仍然在哀怨苦吟……
正因为如是,人们才年复一年地搜集、考辨、校注、研究和出版李煜清新俊逸、沉痛奔放的词章,尽管他那些具有大家风范的词作,年代距今异常遥远,然而在当今读者的心目中,依然像心空性直的翠竹临风,如妩媚恬静的新月凌空,光景不减当年,魅力与日俱增……
多少情悰眼色传,今宵袜向郎边。
莫愁月黑帘栊暗,自有明珠彻夜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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