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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捲第八十五
楊仲良 Yang Zhongliang
神宗皇帝
取洮河蘭會上
熙寧四年八月辛酉[1],著作佐郎、同提舉秦州西路蕃部及市易王韶為太子中允,遣僧智緣乘驛隨王韶驅使,仍賜銀三百兩,置洮河安撫司,自古渭寨接青唐武勝軍[2],應招納蕃部市易、募人營田等,並令王韶主之;調發軍馬及計置糧草,即令秦鳳經略司應副。韶以董氈、木徵多與僧親善,而僧結吳叱臘主部帳甚衆,故請與智緣俱至邊。初,韶言措置洮河事,止用回易息錢給招降羌人,未嘗輒廢官本。文彥博曰:『西蕃脆弱,不足收。』安石曰:『星羅結等作過秦州,乃不能捕,況有豪傑能作文法,連結黨與者哉?亦豈得言其脆弱也?』彥博曰:『西人不能立文法。』安石曰:『哺廝囉、魚角蟬乃能立文法,此已然之效也。非徒如此,若為夏人所收,則為患大矣。』彥博曰:『既收為內屬,彼有警急,恐須救援。』安石曰:『彼今不能合為一,尚能自守,不為西人所並。今既連結,則自可相救援,不必待官軍矣。若能為我屏扞,則雖以官軍援之,亦所不計,況又無此理。』馮京、吳充皆曰:『此等事未經延州相度。』上曰:『延州必不樂如此。不頒行下,今當如何措置?』安石曰:『必須別為一路,如麟府軍馬司。』上曰:『須如此,令得專達。』安石曰:『仍當絹十萬緡錢委之市易,令兵馬事則取經略司節制,撫納蕃部,市易司則一面施行。』
十二月戊辰[3],中書、樞密院同進呈韶奏:俞竜渴及汪奇巴等舉種內屬,乞依已得朝旨,除俞竜渴殿直、蕃巡檢,又分其本族大首領四人為族下巡檢。既分為四頭項,自此可令不復合為一,免點集作過。又乞除汪奇巴殿侍、秣邦山一帶巡檢。上曰:『如何便言舉種內屬?』王安石曰:『不知如何不謂之舉種內屬?』上曰:『須點集得,方為內屬。』彥博曰:『分卻俞竜渴族下人作四頭項,恐俞竜渴不肯。』又言:『未須與殿直,與軍主,恐見得力蕃官觖望生事。』安石曰:『分為四頭項既責任,王韶必有斟酌,朝廷何由遙度?不知蕃官如何便敢觖望。』彥博曰:『如韓絳厚蕃兵,便緻漢兵作過。』上曰:『此事不類。』令悉依王韶所乞。
五年二月丙寅,觀文殿學士、吏部侍郎、知鄭州呂公弼為宣徽南院使、判秦州,郭逵判渭州。上諭中書曰:『公弼在河東,當五路出師倉卒,製禦有方,故使代逵。恐王韶生事,則委之鎮撫。』丁醜,郭逵奏:『聞王韶招俞竜渴甚屈辱。』上謂執政曰:『韶所奏乃與逵不同。』乃詔逵分析。時經略司已逮捕元瓘,送秦州獄,鞫擅用市易錢贓狀未竟也。其後安石進呈逵分析韶招俞竜渴事,上曰:『乃無屈辱,須差官勘韶,並此事合勘。』
五月辛巳,詔以古渭寨為安遠軍,以王韶兼知軍。古渭,唐渭州也。自至德中陷於吐蕃,至皇祐中始得其地,因建為寨。上將恢復沙、隴,故命建軍,為開拓之漸。庚寅,青唐大首領俞竜渴為四頭供奉官,仍寵以階勳,賜姓包名順。辛卯,王安石以王韶書進呈。韶言已拓地千二百裏,招附三千餘萬口。
六月癸亥[4],詔權通遠軍都監王存等五人各減磨勘三年。初,奄東熟戶久不順命,招呼不至。王韶遣存等破蕩,而秦鳳路經略司以聞,故賞及之。初議賞,王安石曰:『方欲創事,宜加厚。』文彥博曰:『打族帳與軍賞格不同,難用軍賞。』上曰:『惟賞無常,輕重視功。』蔡挺曰:『比捉賊賞未為厚[5],以此捉賊,則其勞績,豈不過於捉賊乎?』壬辰,改武勝軍為鎮洮軍,高遵裕兼知鎮洮軍。先是,遵裕以慶平堡兵夜行,晨至野人關,羌人旅拒,引親兵一鼓破之,進營武勝城下,羌衆渡洮馳去,遂據其城。王安石曰:『洮西為內地,武勝更移市易,即必為都會。洮河據夏國上遊,足以製其死命。』吳充建議以為:『師屯暴露,糧餉間關,生民之勤,由此未艾。宜委王韶招誘木徵,以城還之,授以官爵,令自守,岷、洮領部族長為外臣,不必留兵絶塞,列置郡縣,屈力費財。』上不聽[6]。
七月庚寅,王韶為右正言、直集賢院、權管勾秦鳳路鈐轄;高遵裕為引進副使,落權字;進士王夏為江寧府法曹參軍。韶等並以招納蕃部特推恩,而夏者,韶母弟也。上欲慰其母心,故先及其弟。
八月甲申,管勾秦鳳路沿邊安撫使王韶等言:收復武勝軍。詔具合修堡寨處所以聞,其蕃族所委牛羊有屬降人者,並給還。或已支用者,償其直。先是七月,韶舉兵城渭原堡,遣將破蒙羅角,遂城乞神平,破秣耳、水已族等。時處高恃險,諸將欲置陣平地。韶計其苟,不肯捨險離巢穴速鬥,則我師必且投歸。而師已入險地,則當使險為吾所有。乃徑領師至秣邦山,逾竹牛嶺,壓寇而陣。下令曰:『兵置是死地,敢有言退者斬!』則乘高下戰,官軍稍卻。韶親擐甲,麾帳下兵逆擊之,其衆潰走,獲首將器甲,焚其族帳,洮西大震,秣邦山可一舉而定。會木徵渡洮,為之聲援,餘黨復集,乃令景思立、王存將涇原兵,由竹牛嶺南路張其軍聲,示以不疑,而韶潛師由東𠔌路徑趨武勝。未至十裏,遇敵,破之,瞎藥等棄城而夜遁,大首領麯撒、四王阿珂出降,遂復武勝。庚寅,熙州洮河浮梁成,賜名永通橋。
十月戊戌,改鎮洮軍為熙州,以鎮洮軍為節度軍額。分熙、河、洮、岷州、通遠軍為一路,置馬步軍都總管、經略安撫使。
十二月乙亥朔[7],詔賜王韶《御制攻守圖》、《行軍環珠》、《武經總要》、《神武秘略》、《風角鳥占》、《四路戰守約束》各一部,仍令秦鳳路經略司抄錄。
六年二月丙申,王韶剋河州。
三月丁未,熙河路經略司言:『二月丙申二十二日,剋復河州。』上謂王安石曰:『非卿主謀於內,無以成此。』時河、洮、岷州雖共為一路,而實未復。韶方圖進兵,上手詔令所議不須申覆及上奏,亦不必過為詳謹防事。
四月乙酉,熙河路經略司上河州得功將卒三千七百二十七人。詔獲首一級,賜絹五匹。於是王安石白上:『士氣自此益振,要當養之,而勿傷爾。』文彥博曰:『使更不怠,則南徵北伐,將無不可矣!』上曰:『古人謂舉事則纔自練,此言會破竹之勢,正可厚以金帛、官職招納。然王韶新摧沮,不敢開闢擘畫,須朝廷喻意。』乃令中書、密院諭意。王安石言:『將帥事事指教,關防不得,必得有智略自肯建功人,乃可使為將帥。』上曰:『如何得如此人?』安石曰:『豈患無人?但患知人未荊若陛下盡知人之道,禦之不失理,則人才自出。如王韶,被朝廷三度疑其為盜,若尚氣節,自免去久矣,安肯復黽勉到今?功名如夢幻,氣節之士,豈肯摧氣節以就功名?朝廷遇人如此,即未有以致豪傑之士。』上曰:『既被人誣罔,須與辨明。』安石曰:『被人誣罔須與辨明,誠是。然陛下前出手詔,專委密院指揮,令市易司息錢別封樁蕃戶料錢,以省錢文。陛下以為人言市易司全無息錢。言此事者,必有其人。陛下後來既知言此者非實,即未見陛下行法。』上曰:『郭逵便行遣。』安石曰:『郭逵若但膚受浸潤,雖百年無害。今所以不免行遣,乃是逵自作孽,至於不可復容故也。臣以謂人主用威福,所以操製姦罔,不必待其自猖獗,不可復容,然後行法也。』
六月丙子,上謂執政曰:『昨洮西香子城之戰,聞官軍貪功,有斬巴氈角部蕃兵以效級者,人極嗟憤。此為害不細,不可不察。蓋李靖陣法,以漢兵為一隊,蕃兵為一隊。用人如此,自無紛亂。可令王韶詳度,具條約以聞。』王安石言:『武王用庸蜀、微盧、彭濮人,但為一法。今欲用夏變更,則宜用蕃兵稍與漢同,與蕃兵異。』王珪言:『當別給衣為號。』上疑別給衣費多,安石曰:『今欲用夏變更,必先用其豪傑,所謂蕃勇敢者。既收其用,豈可惜費計?比招軍,其費亦不為多。蕃勇敢既樂為用,則其餘漸皆慕嚮,樂為用矣。』
七月己未,熙河經略使王韶言:『奉旨令臣躬將士卒,往視河州修城。臣欲令景思立管勾涇原兵馬,而委臣就本路擇禁卒、蕃兵弓箭手五千,及秦鳳路先差下策應強壯三千,盡以付臣,為思立後。繼若有警急,即專留思立修城,臣不妨退軍應接。』上善韶策,遂如所奏行之。王安石曰:『韶策誠善,若聲言應接河州,遂自洮西,由洮、岷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乃用兵之至計。』既而韶果以兵穿露骨山破寨,如安石所料。
八月乙亥,王安石以王韶書進呈。韶言洮西事雲:『但恐臨時製不在我,則無如之何。』上怪韶有此言,僉以為韶忌景思立。上曰:『將帥多不能容,偏裨稍有功即忌之。韶方欲興事,恐不宜如此。』安石曰:『韶頃為高遵裕所害,然能容遵裕。韶似與餘人不類,不至不能容偏裨,亦恐遠方情有不得以自竭。』中書言:『王韶、景思立入河州,諸羌皆降。』王安石等請率百官稱賀,上曰:『河州前已收復,但未城守,此亦廟堂之謀,將帥之功,於朕何有?』安石等再三陳請,以為:『熙河之功,近時少比。陛下神算前定,舉無不剋。祖宗以來,每下州縣,例皆稱慶。』上猶不允。安石曰:『中外傳河州事多端,稱賀則人情釋然。請俟修河州城畢入慶。』從之。初,王韶自以兵穿露骨山,南人洮州界,破木徵弟巴氈角,盡逐南山諸羌。木徵震恐,留其黨守河州,自將精銳尾官軍伺擊。諸將皆欲直走河州,韶獨思念兵抵城下,木徵必為外應,而四山蕃部得氣,且復坌集,則大事去矣。乃密分兵,遣景思立攻河州,而特蹤跡木徵所在,與戰,破走之,然後抵城下。時守者猶以為木徵至,已而知其非是,乃降。遂城之。
九月壬戌,王韶入岷州,瞎吳叱及木徵來降。韶諭以不討口無所得食,兩人各獻大麥萬石、牛五百頭、羊二千口,並甲五十領。於是王安石請償其價。上疑此犒軍物,不須償,安石曰:『攻而取之,服而有之。既有之,則不宜徒受其獻。償其價,乃所以懷慰新附也。』上從之。
十月,詔河州安鄉城黃河渡口置浮梁,築堡於河之北。上曰:『安鄉城,鄯、廓通道也。濱河戎人嘗刳木以濟,行者艱滯既甚,何以來遠?』故命景思立營之。戊寅,詔熙州大威德、河州德廣禪院歲各賜錢五十萬,設道場,為漢、蕃陣亡人營福。庚辰,熙河路走馬承受、入內東頭供奉官李元凱為六宅副使寄資,元凱以經略司捷奏詣闕故也。初,王韶既城河州,猶將兵至馬練川,降瞎吳叱;進攻宕州,拔之,通洮山路,岷州本令徵以城降,遂入岷州。分兵破青竜族於綽羅川,通熙河南,岷州欽令徵、洮州郭廝敦皆相繼詣軍中,以城聽命巴氈角,而以其族自歸。軍行凡五十有四日,涉千八百裏,復州五,僻地自臨江寨至安鄉城,東西千裏,斬首千餘級,獲牛、羊、馬以數萬計。
呂惠卿墓志雲:於是西直黃河,南通巴蜀,北接臯蘭,幅員逾三千裏。當考。見今依本傳,並書於此。
是役也,人皆傳韶已全師覆沒。及奏捷,上乃大喜。蓋洮、岷、疊、宕連青唐秣邦山,林木翳薈,交道險阻不可行。韶欲為兵除道,乃先遣人以伐木為名,令青唐羌為衛,以大兵駐𠔌口鎮之。至是,可連數騎而行,而????井平川,初既築城,又據青唐咽喉之地。王安石謂韶謀中機會,故所至皆捷雲。辛巳,宰臣王安石等以收復熙州、洮、岷、疊、宕等州幅員二千餘裏、斬獲不順蕃部萬九千餘人、招撫小大蕃族三十餘萬帳各已降附,上表稱賀。上解所服玉帶賜安石,遣內侍李舜諭旨曰:『洮河之舉,小大並疑,惟卿啓迪,迄有成功。今解朕所禦帶賜卿,以旌卿功。』安石再拜,固辭曰:『陛下拔王韶於疏遠之中,恢復一方。臣與二三執政奉承聖旨而已,不敢獨當此賜。』上又令舜舉諭旨曰:『群疑方作,朕亦欲中止。非卿助朕,此功不成。賜卿帶以傳遺子孫,表朕與卿君臣一時相遇之美也。』安石受賜。常日禦垂拱殿,是日以受賀,故再禦紫宸。甲午,上謂輔臣曰:『梁從政自河州至,言黃河之原淺可涉,蓋不誣也。然問之本原,未見所出。《禹貢》但言「導河積石,至於竜門」,不言導河自積石,以此知出積石者,特其下流耳。』安石曰:『按《西域傳》,河有兩源,合註菖蒲海,其水停居,鼕夏不增減,皆以為潛行地中,南出積石,為中國河。陛下所考《禹貢》導河,不言所自,非臣等所及。』
七年正月辛亥,賞收復岷、洮等州功,西京左藏庫使桑湜等八人各遷三資,蕃官李蘭、氈訥支、溫王等十一人各遷兩資,蕃僧馬尊等九人給奉職至指揮使俸,餘補下殿侍至承局,及減年磨勘、支賜各有差。既而湜獨辭所遷官曰:『西人畏國威靈,不戰而降,臣何功而遷官?』執政曰:『衆人皆受,獨君不受,何也?』湜對曰:『衆人皆受,必有功也。湜自知無功,故不受。』卒辭之。時人重其知恥。湜,懌子也。
二月甲申[8],知河州景思立、走馬承受李元凱戰死於踏白城。乙未,上始聞景思立等敗歿,熙河路經略司具奏也。開天章閣延訪輔臣,樞密副使蔡挺自請行。上曰:『此不足煩卿。河朔有警,卿當行矣。』丙申,上批:『熙河邊事,亦有安靖之期。其湖南、廣南等處,可詔章惇、瀋起早務了畢,追還兵馬,並力一方,庶幾不至乖張,而貽大患。』三月辛醜,涇原路經略使王廣淵言:『自渭州至熙州,運米鬥錢四百三十,草圍錢六百五十。諸處闕廂軍,若差倩義勇之類,騷費尤甚,必大失生業。如支移糧草,乞詳酌所以應副。』詔札與王韶。吳充建議乞棄岷州,上曰:『自可守,何須棄?』翌日,邊奏木徵、鬼章大兵轉入岷州,上以為憂。安石與王珪皆言:『彼師已老,必難涉險遠攻岷州,保亡慮。』馮京獨不謂然。已而奏至,果如安石等所料。
四月己卯,岷州刺史高遵裕為岷州團練使,旌守城功也。寇承景思立踏白之敗圍岷州,蕃僧溫遵率容、李、竜族應之。岷城卑缺,守者恐。遵裕登西門,遣偏將及包順引兵縱擊,選精兵百餘人,由南門鼓噪而出,合擊之,寇遂敗走。遵裕謂容、李、竜三族應之,而竜氏實破床川砦,度不可盡誅,乃以二十縑募取竜氏一級,斬捕幾荊丙戌,王安石罷相,知江寧府。乙未,通判河州鮮於師中為祠部員外郎,錄城守之功也。先是,鬼章使諜紿景思立雲:『木徵有衆數千在踏白城,將來降,請逆諸河上。』思立信以為可取,率兵騎往襲之。師中知其詐,勸思立,不聽,遂行。師中即治守具。思立既敗,鬼章遂圍河州,師中卒全其城,故賞之。置南山堡通會關於河州。丁酉,李憲言木徵出降。詔木徵及母、妻、子令王韶、李憲發遣赴闕。初,韶還至興平,聞思立敗,疾馳而西,會兵於熙州謀所嚮。諸將皆欲趨河州,韶曰:『彼所以圍河州者,恃有外援也。今知救至,必設伏以待我。且彼新勝,氣甚銳,未可與爭鋒。不若出其不意。以攻其所恃,古人所謂「批亢持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者,此也。』乃以兵直趨定羌城。寇知黨援既絶,且恐斷南山歸道,乃拔寨遁去。乙酉,進築珂諾城,前後斬七十餘級,燒二萬帳,獲牛、羊八萬餘口。木徵率猷長八十餘人詣軍門降。王韶言:已遣閤門祗侯麻宗道等管押木徵赴闕。思立之覆軍也,寇勢復張,而京師風霾、旱災相乘,論者欲乘此棄河湟,上亦為之旰食,數遣中使戒韶駐熙州,持重勿出,且諭高遵裕,令退保臨江。及是告捷,上喜甚,賜手詔褒諭曰:『將在軍,君命所不受。寧河之行,卿得之矣!』
五月甲辰,詔熙河路歲計用錢,令秦鳳路轉運司、熙河路經略司開具無事時各一年收支數申中書。自開建熙河,歲費四百萬緡,七年以來,財用出入,稍可會歲常費三百六十萬緡。是月,置岷州荔川、床川、同川三寨,改河州南山堡馬為南川寨。
九月,岷州言:已立解額,乞賜國子監書,許建州學。從之。
十二月丙寅,詔省熙、河、岷三州官百四十一員,留五十七員。從經略使王韶、都運使熊本請也。
八年三月癸巳朔,詔分熙河路正兵三萬三千,參以弓箭手、寨戶、蕃兵為四將,其下蕃軍馬,隨地遠近分隸。戊戌,知河州鮮於師中乞置蕃學,教蕃酋子弟,賜地十頃,歲給錢千緡,增解進士二人為五人額。從之。
九月,岷州置鑄錢監,名曰滔山。
九年六月,富弼言:『秦隴之外,數年用兵,剋取熙河等五州別立一路,僻地進境,開拓故疆,誠為國朝美事。然而遠近共傳,當時殺戮人命不可勝計,費耗財用,莫知紀極。今既立成部分,建置官屬,屯兵守禦,各有定製,即須所得之地、所出之物,足以供贍。奈何罷兵後,惟聞朝廷自京師輦運金帛,監司從內地支撥糧草?自此國傢府庫如何供億?民間物力如何出辦?遂使官私俱睏,得之何用?伏願陛下親選無所畏憚、公忠臣僚、不與其時用事人為黨者,往彼按視土地可耕否,所收物貨足用否,人情可安、久遠可守否?俟得其實,然後委二府會議,方見經久利害如何。若不審行考校,但務竭力勞費,臣以為末等之傢有十金之産者,且猶未肯如是,況為天下之計哉?』
十年二月己亥,樞密副使、禮部侍郎王韶知洪州。時韶以母老匄外,因抗疏言:『臣前日面論决裏廣源州之事[9],以為大臣圖國事,不當貪虛名而忌實禍,捨遠業而先小數。執政莫肯聽用,每聞臣言,則必以熙河事折臣。然本欲不費於朝廷,而可以至伊吾盧甘。初不欲遽令熙河作路,河、岷作州,廣費以自纍也。』又言:『李憲欲聚兵六萬人為攻討計,臣以為用衆不如用寡,兵多則與糧競,兵少則與敵競。』韶知空開邊,以軍功至執政,乃專以勤兵費財歸麯於朝廷。上不說,故出之(王安石以八年二月復相,至九年十月罷判江寧府,樞密吳充為相)。
五月壬戌,李憲為皇城使,徐禹臣等七人轉官、減年、循資有差。先是,冷雞樸誘山後生羌擾邊,木徵請自效,衆以為不可。憲曰:『何傷?西人畏服貴種,其天性也。』木徵盛裝以出,諸羌聳視,皆無鬥志,我師乘之,獲級、生降以萬計,臨陣斬冷雞樸。董氈懼,因作旁行書喻之,遂遣使入貢。
十月壬午,詔觀大殿學士、戶部侍郎、知洪州王韶落職、知鄂州。韶謝到任表雲:『為貧而仕,富貴非學者之本心;與時偕行,功業蓋丈夫之餘事。』又云:『自信甚明,獨立不懼,面折廷爭,則或貽同列之怒;指摘時病,則或異大臣之為。以至聖諭,時有小差。臣言未嘗麯徇。』又言:『陷人君於不義,莫如退縮。』又云:『曉然知生死之不迷,灼然見古今之不變。通理盡性,雖未能達至道之淵微,立言著書,亦足贊一朝之盛美。』侍御史知雜事蔡確言:『韶表皆怨憤,欲歸過主上,而妄為自潔之辭,乞行黜責。』故有是命。韶既罷樞密,言動頗不常[10],上《法身三門》一篇,且雲發明自身之學,一曰鴻樞獨化之門,二曰萬靈朝真之門,三曰金剛巨力之門。又摹印遍報宰執,人以為病狂。
元豐元年十月戊辰,經製熙河邊防財用司言:『四州軍依朝旨標撥官莊田外,乞於近城各更擇沃土上腴地二十頃為營田,專差使臣等管勾。』從之。
三年正月乙亥,經製熙河路邊防財用司言:『置司以來,實收利入,元豐元年四十一萬四千六百二十六貫石,二年六十八萬四千九十九萬貫石。』
朱本削此,今從墨本。
四年六月己卯,洪州言知州、觀文殿學士、正議大夫王韶卒,輟視朝,謚襄敏。韶為人粗獷,用兵頗有方略,每召諸將指授,不復更問,所至輒捷。嘗夜臥軍帳中,前部遇敵,矢石交下,呼聲震山𠔌,侍旁者往往股慄,而韶鼻息固自若。然熙河所奏多欺誕,殺蕃部老弱不可勝計,軍以首級為功。韶交親皆楚人,多依韶以求任。韶分屬諸將,諸將畜降羌老弱,或殺戮其首以應命。既病疽發,皆洞見五髒,亦其報也。
校勘記
[1]辛酉原本無此二字,據《長編》捲二二六補。
[2]自古渭寨原本作『古自謂寨』,據《長編》捲二二六改。
[3]戊辰原本無此二字,據《長編》捲二二八補。
[4]癸亥原本無此二字,據《長編》捲二三四補。
[5]捉賊原本『賊』字作墨丁,據《長編》捲二三四補。下二句『捉賊』同,不另出校。
[6]自『上不聽』以下二頁錯簡,據《長編》及年月順序調整,不一一出校。
[7]乙亥朔原本無此三字,據《長編》捲二四一補。
[8]二月原本作[三月』,據《長編》捲二五。改。
[9]臣前日面論原本無此五字,義不足,據《長編》捲二八○補。
[10]言動原本『言』字作墨丁,據《長編》捲二八五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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