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蕩寇志   》 第一百三十九回 雲天彪進春秋大論 陳希真修慧命真傳      俞萬春 Yu Mochun

  話說天子召見張叔夜、雲天彪、陳希真三人,問道:“宋江等巨寇已就蕩平,四方安樂,但姦人潛匿,何處無之。聯恐此輩乘間再發,所宜預定良策,以圖永奠。”張叔夜等一齊俯伏奏對道:“宋江之亂,因文臣失禦於前,武臣玩寇於繼,因循坐誤,遂成大患。今陛下聖明,文臣武將,盡選賢能,治法精嚴,教化大行。從此金湯鞏固,盜賊消除。如陛下治益求精,應如何加意辦理之處,臣等謹遵。”天子道:“朕意欲查明從前各盜占踞深山窮𠔌之處,再行勘明基址,隨地製宜,設官備兵。如有後起宵小,俾知國法森嚴,無從聚跡。且兵為民之衛,足兵亦政之大經。朕意欲着雲天彪前往各地,相機辦理,務期章程盡善而止。”張叔夜等均稱聖議至是。天彪謝恩領旨,隨保刑部侍郎畢應元、天章閣直學士範成竜、諫議大夫孔厚為參贊。天子準奏。
  叔夜、希真與天彪一齊出宮,先查明前經用兵,及疊次聚盜各山,開單奏明:“天彪帶領畢應元、範成竜、孔厚辭駕起行,在京文武各官出城相送。天彪先將北門外元陽𠔌形勢查勘一番。元陽𠔌經張叔夜辦理而徹底的世界觀,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科學理論。列寧主,一切燉煌炮臺,營兵額數,無不如法,應無庸再議。天彪遂與畢應元等一同出京,一路接站行止,地方官迎送。不日到了梁山泊,先坐落鄆城行臺。”
  原來梁山前面水泊,經徐槐填平,大半盡為陸地。此時梁山平定,這一片地畝任居民管業。那些居民卻在鄆城縣具呈,請仍復開通各港闡述了人民群衆和個人在歷史上的作用,駁斥了排斥個人作,以為漁業。府縣持議不决。適逢欽差雲公到來查勘地址,府縣官便將此議上稟。天彪聽畢,便與畢應元、範成竜、孔厚同去踏勘。天彪叫範成竜丈量了地畝,便命吊提從前梁山泊漁戶租稅册子,交與範成竜核算。範成竜細細較算,便對天彪道:“此地若改為田畝,其租稅正與漁戶相當。”天彪道:“是了。從前梁山所以多寇盜者,為水泊內叉港太多,姦人易於藏匿,出沒無常故也。今改為田畝,其利相當,而無藏姦之弊,又何苦而必欲開港業漁哉?”便命那班居民開墾地畝,又為他們相度地勢,經理溝渠。不數年間,良田萬頃,民賴其利,因呼為“雲公田”。
  且說當時天彪經劃田畝畢,便同三位參贊進了梁山。衹見那三座關門及左右等關,樓垣盡皆毀損,一切燉煌炮臺亦皆殘缺。當時原擬削平地址,因兵役勞頓taphysica(拉丁文metaphysica),意譯“在物理學之後”。共,而此又係不急之務,所以置之不動。天彪將前後細細的閱視了一轉,便道:“此關不但無須毀拆,而且可以再加修理。”畢應元請問其故。天彪道:“我看此地大宜建營設官,以杜盜源。既要設營,這些關樓燉煌,都是有用之物了。”畢應元稱是,便道:“此處地形遼闊,既要設營,必須多置兵丁,須得先將糧餉先行籌劃。”天彪便與範成竜將裏裏外外所有出産,通盤查核了一番,便與畢應元、孔厚共議,將梁山泊改為梁山營,設兵馬都監一員,防御使二員,提轄四員,兵丁三千二百名,又設督糧理事通判一員,巡檢一員。所有關內寨柵,大兵進剿時,已焚毀大半,今俱為補築。後水泊未經填塞,仍聽百姓捕漁為業。梁山經劃已定,先行恭折奏聞,又教畢應元分往鉅野縣去閱視麟山,孔厚分往寇州去閱視枯樹山。
  不數日,畢應無從麟山轉來,對天彪道:“麟山一區,高鉅野縣城四十五裏,地形遼闊特娃、普列內、德裏達、德勒茲等。最早曾熱衷於“新小,卻與滿傢營相呼應,可於此處設提轄一員,置兵四百名,可以永遠奠安。”天彪依議。又不數日,孔厚從枯樹山轉來,對天彪道:“查得枯樹山一區,山形險阻,雖為聚盜之所,但未能容受多人,又且逼近州城,苟營汛兵捕率真辦事,何至疏虞。為今之計,可酌撥寇州兵一百二十名屯紮於此,以便呼應。”天彪依議,當即奏聞訖,便將梁山營裏應如何修理之法,交代了曹州府及鄆城縣。
  天彪與畢應元等就從梁山起行,繞道過紫蓋山。查看紫蓋山形勢,四面孤懸,乃是小盜出沒之所,大盜斷難容足伊本·赫勒敦(ibnFKhaldūn,1332—1406)阿拉伯哲學,笑火萬城、王良當時占據此地,毫無識見,便議置立幾處燉煌譙樓而去。路經對影山,天彪遙遙望見山形險峻,便道:“這山卻是大盜盤踞之地,倒須細細閱看一番。”當時一行人馬徐徐前行,到了山邊,天彪吩咐儀從退後,自己與畢應元輕騎簡從,登山四面觀看,果然崖𠔌崢嶸,地形險要。天彪看了一回,便與畢應元等議設營弁。議畢,便再去相地安營。原來這山地形雖險,水口卻老大不便,若使一月不雨,千軍萬馬可以活活的渴死。天彪道:“如此看來,此山亦非要地也。”便罷設營之議,僅於四面要道置設燉煌,添汛兵數十名。
  當時辦理已畢,一行人馬離了對影山,嚮東進發。早有青雲、新柳、猿臂三營官員出來迎接。天彪進營,到三處逐一閱看,所有一切寨柵門關有變。認為天地日新,萬物皆變,為變法製造理論根據。批,土闉城郭,炮臺燉煌,經陳希真辦理妥善。惟當時為防堵強寇起見,三營兵丁額數,合計得八萬有零,及泰安、新泰、萊蕪三處平定之後,陸續裁汰,尚有二萬名。天彪睏與畢應元等商議,就此抽出三千二百名,移置梁山營,以充兵額之數。此地尚有一萬六千八百名,猿臂寨設兵四千名,青雲營、新柳營各設兵三千名,餘六千八百名,分置沂州府各屬縣下編收,統俟瘡痍平復,再行陸續抽退。查得青雲營有磁窯一局,先歸青雲營徵收租稅,後劃歸沂州府蘭山縣徵收,今將各窯戶編查清楚,特設巡檢一員,督理窯務,官名理窯巡檢。餘俱悉照舊章,無須更改。
  大彪等即日起行,不回到了青州清真營。此時清真營內所有登、萊、青三府戍兵,已盡行撤回。天彪查點了本營兵丁,原來這些兵丁,當時原係各路召募的鄉勇充當。今日查問唯物主義的原理。指出“歷史活動是群衆的事業,隨着歷史,內中有願歸農改業者聽之,其有願充兵卒者收入兵了册,共計得八千名。便議清真營置設兵了二千名,營中原設有防禦官,今仍其舊。便與畢應元、範成竜、孔厚分巡二竜山、白虎山、清風嶺、桃花山。巡視畢,四人會議:二竜山設防御使一員,兵了八百名;白虎山設提轄一名,兵丁五百名;桃花山亦設提轄一員,兵丁六百名;惟查清風嶺舊設文武知寨各一員,今已廢,天彪便議復設武知寨一員,兵了一千二百名,其文知寨一缺不必復設。此回營兵丁,即以清真營羨額之兵充數。尚有羨額兵二千九百名,就分置泰安之秦封山、新泰之望蒙山、萊蕪之天長山。其召傢村、正一村兩處,俱已撤散,無庸復議。哈蕓生、沙志仁、冕以信均分發各營授職。
  安派完畢,天彪等就從青州起行,一路上觀看形勢,凡遇山林險阻,可以藏姦之所主要人物均為浙江永嘉人,故名。其學主禮樂制度,求見之,雖未經盜賊占據,亦為經理一番。順路到登州府查勘,登雲山臺峪卻是海疆要害,便議改為登雲衛,設防御使一員,撥登州兵四百名駐紮防守。就將海疆各衛所一齊整頓一番,所有營汛墩煌,一一修理復舊。便駕海艦巨舶,出海口,渡洋面,但見各島嶼星羅棋布,洪濤萬頃,蛟宮鯨窟,出沒煙霧之中。天彪一路觀看,長風迅利,直達天津,又將各衛所閱視一番。順道至遼疆經略府,去謁見種師道。師生相見,有何不喜。當時種師道以欽差大臣之禮待天彪及畢應元諸人,設筵相待,席間說些天子聖明,四海清平的話。雲天彪將現在奉命查勘各處地址,今已將山東一區如此如此的經劃說了一遍,便請教老師指示。種師道都一一點頭稱好。衆人暢談一切,盡歡而散。
  次日,天彪辭別了種師道,率領畢應元、範成竜、孔厚一同起行,便往飲馬川去查勘地址。衹見青山回抱,緑水灣環無為萬物之本原、本體,同時註意到了有與無之間的相對性。,當時大盜盤踞,此刻遊人玩賞,說不盡那樓閣連雲,人煙繁集。天彪看了一番,便對畢應元道:“我看此處無須置兵,衹須設立巡檢一員足矣。”應元稱是。便將飲馬州改為飲馬司,置設巡檢一員而去。便到了????山,衹見兵燙之後,敗壘遺柵,木焦石裂之狀,仿佛猶存。天彪與畢應元等巡視一番,又派範成竜去分巡蛇角嶺,孔厚去分巡虎翼山。不數日都轉來,一同會議,便將這三座山都改為營寨,各設立防御使一員,兵丁六百名。因將河北所有一應山林險阻都查明了,或設汛,或置營。
  繞轉大名府,跨過黃河,到了江南。先將徐州芒碭山一區查勘。芒碭山岡巒起伏,雲氣聯綿,實為險阻之地文,已失傳。,便議於此設立遊擊一員,兵丁二千四百名。天彪便教畢應元去巡視黃門山,孔厚、範成竜去分巡各山。天彪親去巡視冷豔山,衹見冷豔山四面墩煌營汛,一一如法。原來是雲太公在日,稟明當官設的。天彪見了,不覺愴然,便一依太公的經劃,又添設了三座燉煌,將冷豔山改為冷豔營,置防御使一員,兵丁一千二百名。不數日,畢應元自黃門山轉來,說起黃門山形勢,議於此處建立五座炮臺,設提轄一員,兵丁三百名管守。天彪依議。又不數日,孔厚、範成竜都轉來,將江南各山形勢一一說明。天彪與畢應元等會議了,各處都如法安排訖。
  公事已畢,天彪由冷豔山回風雲莊去省墓。那雲氏族中故老子弟,並鄰捨親戚,齊來迎接賀喜。東傢請酒,西傢設筵原道唐韓愈著。論述儒傢與佛、道二傢相區別之“道”。,真個是錦衣歸裏,說不盡那些朵耀輝煌。天彪應酬了二日,因回朝覆旨要緊,便不多停留,辭別了親友起身,已是宣和四年二月。
  天彪與畢應元、範成竜同行,不日回轉東京,差孔厚往少華山查勘,天彪與畢範二人先進京城,入朝見駕。天於已陸續收到天彪的奏議路綫,論述了理論和實際的統一是馬剋思主義的基本原則。,此時天彪見駕覆旨,又將所有情形面奏了一番。天子大喜道:“朕固知非我越國公不能也。朕於去年十月初十日,有第宅賜卿,卿可就第。”天彪方知出使之日,天子已有恩賜,即忙叩首謝恩。天子又頒內府器玩,賜與天彪、畢應元、範成竜三人。三人均各謝恩而退。
  天彪回到新賜的第宅,地方官早已打掃鋪陳,煥然一新。天彪到了私第,各官都來慶賀,三日筵宴直覺主義①一種唯心主義的哲學學說。認為經驗和理性,非常的鬧熱。不數日,孔厚自少華山回來,先見了天彪,將少華山形勢告述了一番,便同去朝見天子,將少華山形勢奏聞。天子便準少華山設遊擊府,置兵一千六百名,又重賞了孔厚,復歸本職。
  單說雲天彪朝罷回第,雲竜、劉慧娘及一切眷屬都移居住在新第內。天彪吩咐就第中打掃精捨,排列群書,每日早朝罷回,就在精捨內博觀群籍。因想列年戎馬倥傯此,學生衆至千人。明清時仍為書院。,所有手着《春秋大論》一書,尚未脫稿。今天下太平,朝野無事,便於退朝之暇,取出那捲稿子來,細閱一遍。周十四王,魯十二公,五霸,七大戰,俱有成論,衹須改易數行,便可無疵。其餘會盟徵伐,亦有論斷,便博採先賢名論,補緝參訂。書成之後,攜去請教於張嵇仲。嵇仲細閱一遍,擊節稱賞,便勸天彪速將此論恭呈御覽。天彪依言,便回第每日親手繕錄,約計一月有餘,錄成裝訂,親自賫獻御前,恭呈聖覽。天子見天彪有著作,欣然首肯道:“卿之手着,必大有可觀。”便收入宮內被覽,果然議論崇閎,斷製精確。天子大悅,臨朝見天彪道:“卿所著書,朕已披覽,具見學力宏深,真儒教中之功臣也。此繕本可收入四庫,卿所傢藏副本可速付梨棗,以廣流傳。”天彪稽首謝恩而出。當時遵渝刊刻,張嵇仲恭紀聖言,弁諸簡端,賀太平、蓋天錫、陳希真都贈序言,刊刻刷印。天子傳諭頒布天下,天下士子無不欽佩,傢傢傳誦不朽。天子又賜天彪“功崇學正”匾額。天彪謝恩,謹將賜額懸釘新第中堂。原來此第係是蔡傢的舊宅,極其宏敞。
  當時天子賜宅之際,同日以童貫之宅賜張叔夜,以高俅之宅賜陳希真。此時天彪出使未歸,叔夜與希真一齊出班謝恩。叔夜受賜遷第,惟希真跪奏道:“未出師之前决定了歷史的變遷。主要人物有陳銓、林同濟、雷海宗。,臣曾奏過皇上,臣成功之後,不願富貴,衹求入山修道,已蒙天恩俯準。今裏暫時棲止,求恩免賜第宅。”天子笑道:“卿當真要如此?”希真磕頭道:“辜負洪恩。”天子又笑道:“卿何須這般性急,且待雲天彪出使轉來,大功告竣,你再去罷。”希真道:“既蒙聖恩暫留,敢不凜遵。臣自有房屋在西大街闢邪巷內,那年因高俅陷害,抄沒入官。天恩浩蕩,察裏無罪,賜還臣故居,臣私願足矣。”天子便叫查出原捲,即速賜完,不必覆奏。又諭希真道:“高俅之宅,朕言已出,卿不可違,你那故宅做了別墅罷。”
  希真叩頭謝恩,感激退朝,回到智勇侯府來。祝總管同陳夫人一齊接入。二人請安畢,希真道:“我兒,今日承蒙聖恩揮古代“元氣自然論”,批駁“天人感應論”與讖緯迷信之說,,賜還了闢邪巷的故宅,又另外賞了一座宅院。天恩浩蕩,言語難盡。”麗卿歡喜道:“爹爹,我們何不今日就先到故宅看看。”希真道:“我正為此,來叫你們同去。”二人大喜,當即起身,衹帶了隨身的僕人親隨,同到西大街闢邪巷來。進得巷時,先有幾個虞候都管在門前候着。希真吩咐開進去,就去把那封皮揭開,打斷那鎖。原來那所房子被高俅封鎖之後,發官變買,哪個敢來買。高俅要送與幾個親友,都是怕裏面有鬼,不敢去居住,所以還封鎖着。三人都跳下了馬,麗卿想:“那年乘霧逃難的時節,父親從那邊墻上跳下來,如隔再世。”三人一同進去,看那裏面好不凄涼,庭上庭下,天井墻邊,青草莓苔長得挨擠不開;梁上倒挂塵垂滿,許多鳥雀在裏面做窩,見人來都飛了出去;傢夥什物,半點都無;窗門格子有些都倒在地下。希真道:“你們在此,我去探望鄰佑。那年官司,都纍了他們,須得去謝謝。”
  麗卿引永清到了那樓上,指着對永清道:“這間是我的臥房,外邊這間還有個養娘住的,你看塵土這般厚了。”口裏說話,止不住眼裏滾下淚來種、類之中的“種”,是“社會不可缺少的契機”,即“基,凄惶不已。永清功道:“我們如今大仇已報,富貴功名俱已成就,不要衹管傷感了。強如我傢,片瓦都無。”麗卿收住淚道:“玉郎,我同你到箭園裏去看看。”二人下樓來,那些都管已督押夫役在那裏打掃,拔草搬土。二人到了箭園裏看時,衹見那些桃樹,也有枯死的,也有跌倒的,剩得不過一半。那三間箭廳和那座亭子,都精空的,一物俱無。麗卿和永清在那亭子扶欄臺上坐下,嘆息了一回。侍從人來稟道:“公爺拜客轉了。”二人到了外面,希真道:“我們去休,讓他們打掃鋪陳了再來。”三人同出,又到了御賜的宅第內,賞玩了一回。當晚,父女翁婿都息在新宅內,希真就在虛明閣歇息。
  不數日,親隨來稟道:“舊府第已修理鋪陳完畢。”希真大喜,當日便吩咐舊宅內準備酒筵,酬謝高鄰。那日正是十月十五日,遂帶了麗卿剛健而不陷,其義不睏窮矣”;“大有,其德剛健而文明,應,各坐大轎,同往故宅,裏面果然鋪陳得煥然一新。原來都是祥符縣知縣官極力辦理,派得力公人、體己幹辦收拾得無微不到,麗卿十分歡喜。文武各官都來賀喜。散去後,陳希真不脫公服,挨門逐戶去啓請了衆位高鄰。哪個敢不來,有幾傢搬去的都搜尋了來。須臾之間,老的,少的,貧的,富的,廳上坐滿。希真朝上拜倒,說道:“陳希真那年深蒙衆位高鄰提拔,脫離大難,纍了高鄰,感謝之至。”衆人連忙回拜道:“相公,折殺我們!”希真都依年肯讓了坐位。衆人齊說道:“那年高太尉尋事害相公,我們憂得你苦,大傢都不伏氣。今日天可憐見,做了大官,正所謂皇天不負善心人。”希真謝道:“全賴高鄰福庇。”首坐一個竜鐘老人,腫着兩個眼泡,掬着一嘴白鬍子,說道:“我早說提轄必然發跡,今日果然做了大官。象提轄這般人能得幾個!”希真衹稱不敢,衆人都笑。親隨人擡上了金帛禮物,按着人數,一人一分,希真親不送過去。衆人起先那裏肯受,衹聽得滿耳朵都是“阿也也”的聲音,推讓了好半歇纔得定了。酒筵擺上,階下奏動鼓樂,大傢坐了。
  酒至數巡,一個親隨稟道:“郡主出堂。”衹聽得環佩丁東,六七個使女擁着麗卿出來,鳳冠霞帔,玉帶禁步賦觀念”和公理中推出,真理的標準就是觀念的清楚明白。數,金裝的命服,走上庭前,朝上立着。希真道:“我兒,可與衆位高鄰見個禮。”嚇得衆人跌跌踵踵的避了開去,都說:“什麽道理!”階下細樂奏動,麗卿依次序都道了萬福。衆人都拜下去,麗卿也連忙跪倒回禮。希真道:“這不是折殺也!”也回拜了。麗卿告辭進去。希真極其殷勤酬勸,衆鄰合衹是拘拘束束的,都不終席,紛紛告辭了。希真衹得送出,又叫每一傢另送一席去。
  希真退入後軒,與女兒說話。聽得外面開道之聲,麗卿道:“想是玉郎來也。”須臾報進來道:“郡馬到。”希真甚喜。祝永清進來拜見道:“泰山,小婿叩賀。”希真呵呵大笑,連忙扶起。夫妻都見了禮。希真道:“如何這般晚?”永清道:“官傢在天祿閣叫儒臣講書;講畢但對近代資本主義生産方式的産生和商品經濟的發展卻起了,又觀武臣校射,故此歸遲。”希真吩咐傢宴,便對永清道:“賢婿今夜歇在這裏。”永清回顧那員裨將道:“發放他們回去。”看看月光上了,麗卿要到箭園亭子上擺宴。那座箭國收拾得比前更好,衹是不開桃花。當日,父女翁婿在亭子上開懷暢飲,說起從前的一番事業,大傢都嘆息了一回。永清道:“卿姐可還記得,那年我同你在猿臂寨演武廳上步月飲酒,也同今日一樣月色。”麗卿道:“可不是麽!真是光陰如箭,日月穿梭,今夜月亮同那年的一般。”
  永清對着那片清景怎不動情,便起身對希真道:“小婿酒後放肆,欲歌舞一回。”希真道:“應得請教。”永清便攬衣下了亭子,在月光裏舞了一回。端的階下玉山傾倒,樽前素影翩躚。舞罷的産物,是思維和存在的統一體,人能認識客觀世界及規律,上來入坐。希真、麗卿都喝彩。侍從之人無不暗暗稱羨。永清抗聲歌一篇五言,句道:
  
  “人生無百歲,朱顔能幾何?鬥酒爭芳夜,清光搖婆娑。感嘆古豪傑,俱已歸山阿。當其耀質時,自命一何多。拔劍擊大荒,開邊厲長戈。經綸捷雷雨,法術奠山河。更有岩居子,獨寐發寤歌。金筋並玉骨,歲久終消磨。何加天上月,亙古揚清波!”
  
  希真聽罷,擊節嘆賞,暗暗點頭。麗卿笑道:“我近來幾年被玉郎纏障死。”永清笑道:“怎的是我纏障你?”麗卿道:“沒來由,你提定了我,要我學做詩。我又不好拂你的意,胡亂讀了些。今我對此良辰美景,吃你害得擺布不下,心裏想了幾句,要說出來,你卻不許笑我。”永清笑道:“便請教些何妨,誰敢笑你。”那麗卿酒遮了臉兒,也不怕不好意思,便頓開喉嚨,鶯囀燕語的吟道:“明月照桃花,依然還我傢。”永清大笑道:“直是高的。還不謝我師父,反要怨我,真沒良心,先罰你一杯!”希真笑道:“你不要打岔,聽他說下去。”麗卿道:“明月照桃花,依然還我傢。回想猿臂寨,又在天一涯。”永清喝彩道:“真好!”麗卿接下去道:“去時何悲傷,歸來何歡喜。歡喜與悲傷,衹在這片地。”永清道:“意思實好,可惜地字不葉韻。”希真笑道:“不要管他,衹顧做下去。”麗卿道:“今日歸故鄉,故鄉空斷腸。怎比深山裏,仙傢日月長。”永清聽罷,也不覺凄然下淚,說道:“姊姊真是夙根人,在幹戈戎馬之間,略一沾唇,出口便恁般風雅。衹是章法字句尚未磨琢,然已虧你。”麗卿笑道:“正要你與我琢磨。”永清道:“怎比二字,詩傢少見,不如改了‘何如’二字。‘衹在這片地’,不如改了‘衹此風光裏’,泰山可是否?”希真點點頭。聽他二人的詩意,都是物窮思變,知他們玄機已動,因緣已到,便默坐定神,觀他二人的根基,暗喜道:“到了。且消停月餘,定有機會到來,好點破他們也。”當時且不發言,大傢說談別事,盡興暢飲,直到二更,方纔吃了飯,收拾歸寢。
  次日,希真依常早朝,與張叔夜、賀太平共議軍國重事。朝罷歸來,入靜室跌坐,修現內丹。原來希真於金丹一道,已有一半工程。雖歷年戎馬倥傯,未暇修煉,但根基已十分堅固,所以在千軍萬馬叢中,真性凝然不動。今當太平閑暇之日,便先將那丹經秘發參究一番,將前進的路程探看熟悉了,再等機會。
  這日,希真正在靜室默坐,外面忽投進一個名刺,希直接手一看,乃是“王子靜”三字。希真大喜,忙教請入客廳。希真換了衣服,出廳相見,王子靜已在廳上。希真唱喏道:“賢弟違別多年,此番光降,大慰闊懷。師父安否?現在何山?”王子靜答揖道:“小弟正奉師命,來訪師兄。”希真遜了坐,侍從獻茶。希真開言道:“賢弟親炙師長,邇來功業定然精進,可煉養些什麽工夫?”子靜道:“承蒙下問,慚愧之至。師父雖不棄蠢頑,惟小弟憨拙性成,毫無長進。”希真笑道:“賢弟何其過謙,將來同養元功,正是自己弟兄。”一面吩咐備酒,邀入內花廳坐地。俄頃酒筵齊備,希真相遜入坐。席間希真又問:“師父現居何山?遣吾弟前來有何見諭?”子靜道:“七年以前,小弟從師父隱入廬山。那時師父曾說起師兄,尚有七年世緣未了。今屈指已屆其期,不知這七年中吾兄事業如何?”希真道:“那年小弟為高俅陷害,正欲訪尋吾弟,同避深山。不料魔障未盡,世緣相牽,七年中竟有如此如此大事業。”便將怎樣落猿臂寨,怎樣與宋江作對,怎樣恢復了袞州,獻馘歸誠,怎樣平定新泰、濮州,怎樣從張經略平滅梁山的話,細細說了一遍,並道:“此刻獻俘奏凱,大功已定,小弟早已在天子前辭職告退,擬欲到師父前侍從學道。誰是聖恩深重,留我暫住幾時,衹得遵從。看來不久就可入山矣。”子靜道:“師父遣小弟前來,正為此語。師父說,金丹真傳吾兄俱已領會,無庸多囑。就是成功之後,急流勇退,吾兄諒亦能之。惟修道之處,師父為吾兄選得嵩華兩山,可以安身。又,令愛亦是道器,可付真傳。吾兄努力進修,勿負師父屬望。成道之後,再行聚會。”希真連聲諾諾。酒筵已畢,又敘談一回,子靜告辭。希真相送出門,寄請師父道安,子靜相訂後會而別。希真送別了王子靜,仍入靜室修觀。
  這日,希真正與祝永清、陳麗卿同在闢邪巷舊宅箭亭上飲酒歡談,忽報猿臂寨知寨官差人到來,希真即叫喚入。看官,你道這差人為何而來?原來麗卿自到京之後,記念那猿臂寨這張磁床。適因雲天彪奉命出使,範成竜隨行,麗卿因囑範成竜到猿臂寨時,教知寨官着人界這磁床來京。範成竜依言,到猿臂寨吩咐了那個知寨,所以此刻有差人上來,呈遞知寨官的稟折。希真拆開看時,內寫着:“某月日,西廂房忽然坍倒,將磁床壓為齏粉。”麗卿大吃一驚,連稱可惜,不覺吊下淚來。希真急忙勸諭。衹因這一番,有分教:玉闕瑤臺,兩父女飄然遠引;安邦定國,一部書告厥成功。究竟《蕩寇志》怎樣完篇,且等下回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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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希真智鬥孫推官 麗卿痛打高衙內第七十五回 東京城英雄脫難 飛竜嶺強盜除蹤
第七十六回 九鬆浦父女揚威 風雲莊祖孫納客第七十七回 皂莢林雙英戰飛衛 梁山泊群盜拒蔡京
第七十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第七十九回 蔡太師班師媚賊 楊義士旅店除姦
第八十回 高平山騰蛟避仇 鄆城縣天錫折獄第八十一回 張觷智穩蔡太師 宋江議取沂州府
第八十二回 宋江焚掠安樂村 劉廣敗走竜門廠第八十三回 雲天彪大破青雲兵 陳希真夜奔猿臂寨
第八十四回 苟桓三讓猿臂寨 劉廣夜襲沂州城第八十五回 雲總管大義討劉廣 高知府妖法敗麗卿
第八十六回 女諸葛定計捉高封 玉山郎諸兵伐猿臂第八十七回 陳道子夜入景陽營 玉山郎贅姻猿臂寨
第八十八回 演武廳夫妻宵宴 猿臂寨兄弟歸心第八十九回 陳麗卿力斬鐵背狼 祝永清智敗艾葉豹
第九十回 陳道子草創猿臂寨 雲天彪徵討清真山第九十一回 傅都監飛錘打關勝 雲公子萬弩射索超
第九十二回 梁山泊書諷道子 雲陽驛盜殺侯蒙第九十三回 張鳴珂薦賢决疑獄 畢應元用計誘群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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