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见李白展眉,又打趣道:“太白若有异日,归来倘佩黄金印,莫见老孟不下机。”
李白不由笑道:“那时若见兄长,急入庖厨备酒食!”
丹砂于不远处见李白笑脸,连忙让载着酒食之舟荡来。孟浩然笑道:“顺水顺风,酒食已来!”李白顿感饥肠辘辘……
金管玉箫渐起,歌伎随风起舞。二人欢言畅饮,李白诗兴顿发: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州。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李白、孟浩然是夜诗文互答,与江城歌伎畅饮把欢,将李白多日来心头郁闷一扫而去。直到江上渔火渐熄,长庚星高悬,二人方大醉而归。
翌日醒来,已是午时。李白起身洗漱刚毕,就见丹砂领着一人而来。此人年约三旬,面容清癯。见李白施礼道:“新科进士孟少府慕名来访。”李白起身还礼道:“布衣李白,荣幸备至!”
孟少府道:“昨日黄鹤楼因李白之诗,热闹非凡。少府仰慕太白诗才,今日于此设宴,万望不辞。”
李白见此人言语有度,举止不凡,遂与孟浩然一起赴宴。席间轮流把盏,相谈甚欢。李白知孟少府虽为新科进士,大雁塔上留名,登过慈恩寺,赴过琼林宴,然未过吏部制科,尚于待任之中。不由殷殷相期,为其赋诗励志。孟少府感动异常,热泪盈眶。“若有异日,不敢相忘太白!”
李白、孟浩然黄鹤楼宴饮已毕,回至驿舍,沏茶闲谈。孟浩然见李白已复常态,对李白道:“昨日有话未尽。我于荆门山时,观太白醉剑之法,剑法虽已高妙无穷,然势不慑人,力不浑厚,故而败于安贼。我有忘年之交吴子隆,世称剑仙,其风雷剑法,势如霹雳,力能开石。若能得其点拨,何惧安贼?只是此人隐居江湖多年,萍踪飘忽,不易相见。近闻南禅北禅有意于栖霞山论禅,届时剑仙必往。何时论禅,愚兄传书与你。万望太白在心。”李白闻言喜道:“若随剑仙习剑,足慰平生。只是太白居无定所,何以传书?”孟浩然笑道:“你寻我可也!愚兄今日寻得一处‘户外一峰秀,阶前众壑深。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之地,自然幽雅,风光闲适,为兄日后于此养鸡种草,颐养天年。”
李白问道:“果是一方自在。不知何处?”
孟浩然得意道:“昔日庞德公隐居之地,襄阳鹿门山坞。”
见李白静心谛听,孟浩然又道:“太白若有闲暇,亦可读禅。禅会于物,因心而得;以禅入定,由定生慧。譬之王维有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就禅意盎然。”
李白心有所动,猛然想起司马桢江陵临别所嘱:“心者一生之主,百神之师;静则生慧,动则成昏。”不由道:“兄长教我,铭记于心。太白与兄长相识相交,受益终生!”
“太白亦常教我,只是愚兄人老,健忘而已!”孟浩然道,“我于此已见太白,心愿已足。天色不早,我即赴广陵山中,采不老之药,再寻嵇康《广陵散》之佚谱。”
“我亦将乘船顺水而下,去浔阳长兄处小住,再去金陵送吴南包裹,然后折道天台仙山,以求帝师荐书。”李白接道,“黄鹤楼上得见兄长,胸臆大畅,人生之幸也!今辞此楼,略有遗憾。”
孟浩然道:“何憾之有?”
李白道:“昨日读富商所示之诗,乃崔颢所作。气象苍莽,妙手天成,叹为观止!太白异日必做一诗,与其媲美!”
孟浩然笑道:“崔颢其人乃大梁人氏,才思敏捷,诗风朴素率真,诗境雄浑壮阔,早年进士及第。诗文虽好,人却有‘有俊才,无士行’之论,皆因其选妻唯美而论之故。闻人议论,崔颢愤而投军。于军中仕途坎坷,人品亦得锤炼。偶读其小诗:‘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舟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从小不相识。’相和歌词,朴素自然。诗如其人,可见此人今日已脱昔日浮华。太白之才,定会有诗与此诗媲美!”
李白闻听,亦是一番感慨。天色向晚,李白见孟浩然执意告辞,不由叹道:“人生难得欢聚,总是别离时多。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逝者如江水滔滔,生者如小舟泛波。李白今日与兄长相别,心有所悟,不劳牵挂!”满含热泪,提笔赋诗相送: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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