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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致命的狂歡 》
《金瓶梅》所打破的傳統小說觀念(2)
石鐘揚 Dan Zhongyang
故事安排。《水滸》中武鬆除在第九回景陽崗武鬆打虎中有集中的描寫之外,其故事幾乎與梁山事業共始終,《金瓶梅》僅截取其打虎與殺嫂部分情節。即使是所截取的打虎一段,《金瓶梅》也未如《水滸》作正面描寫,而衹是由市井人物在茶餘酒後以閑話的方式出之,使之成為“序幕人物”引出西門慶與潘金蓮的故事。這樣安排,一為顯得更加真實,二為轉換故事主角。誠如張竹坡說:“《水滸》上打虎,是寫武鬆如何踢打,虎如何剪撲;《金瓶梅》卻用伯爵口中幾個‘怎的’‘怎的’,一個‘就像是’,一個‘又像’,便使《水滸
》中費如許力量方寫出來者,他卻一毫不費力便了也。是何等靈滑手腕!況打虎時是何等時候,乃一拳一腳,都能記算清白,即使武鬆自己,恐用力後,亦不能嚮人如何細說也。豈如在伯爵口中描出為妙。”②朱一玄《金瓶梅資料匯編》第447、450頁。這是說從側面寫武鬆打虎比正面描寫或許更為令人置信。張竹坡還說:“《水滸》本意在武鬆,故寫金蓮是賓,寫武鬆是主。《金瓶梅》本意在金蓮,故寫金蓮是主,寫武鬆是賓。文章有賓主之法,故立言體自不同,切莫一例看去。所以打虎一節,亦衹得在伯爵口中說出。”②這就是說,在《金瓶梅》的藝術世界裏英雄讓位於小醜,崇高讓位於鄙俗。
結局安排。《水滸》第二十六回讓武鬆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親手格殺了西門慶與潘金蓮,為兄復仇,了卻此案。而《金瓶梅》在第九回讓武鬆在獅子橋下酒樓打死的不是西門慶,而是替死鬼李外傳,而真正的魔鬼西門慶卻略施小技叫武鬆充軍到孟州去了。可見猛虎易打、小醜難治,小醜竟“猛”於虎,真是如之奈何!誠如文竜所說:“《水滸傳》已死之西門慶,而《金瓶梅》活之;不但活之,而且富之貴之,有財以肆其淫,有勢以助其淫,有色以供其淫,雖非令終,卻是樂死;雖生前喪子,卻死後有兒。作者豈真有愛於西門慶乎?是殆嫉世病俗之心,意有所激,有所觸而為此事?”武鬆在第九回(二十九歲)被發配,到第八十九回(三十三歲)遇赦,此時西門慶已縱欲身亡,武鬆衹賺殺了潘金蓮。文竜說:“須知武鬆今日之所殺者,非武植之妻,乃西門慶所十分寵幸,臨死不能忘情之六娘也。殺西門慶愛妾,又何異殺西門慶乎?使西門慶尚在,其肝腸寸斷、心脾俱碎,當更甚於頸下之一疼,閱者亦可無餘憾矣。”朱一玄《金瓶梅資料匯編》第646頁。亦可見《金瓶梅》的主要故事是在武鬆充軍期間暴發起來的。
人物形象。如武鬆,從《水滸》到《金瓶梅》,打虎英雄竟成了唐·吉訶德式的人物,不免有些滑稽,但有這點滑稽的調劑,便使武鬆的形象更世俗化、平民化、生活化了,再不像《水滸》中的武鬆衹是“給人瞻仰而不是給人議論的”神人了。再如潘金蓮,《水滸》中衹作為武鬆的配角,衹作為“是個生的妖嬈的婦人”,作了粗略的介紹與描寫,至《金瓶梅》則從其眉、眼、口、鼻、腮、臉、身、手、腰、肚腳、胸、腿等各個部位,畫出了潘金蓮其人的風流妖嬈;從彈唱、針指、知識等多側面寫出其聰明才智;從表到裏,從主體到客體,從出身到歸宿,多層次地刻畫了潘金蓮的性格結構與命運,塑造了一個無比豐富、無比生動而又極為真實的性格世界,這則是《水滸》中的那個潘金蓮所無法比擬的。
可見,從《三國》、《水滸》、《西遊》到《金瓶梅》,中國小說的創作已由寫歷史故事變為“直斥時事”,由寫天下大事變為寫家庭瑣事(以至床笫之事),由寫奇人奇事變為寫凡人凡事,由匡時救世變為憤世嫉俗,由呼喚英雄到專寫小醜,由審美到審醜,從而開世情小說之先河,開文人小說之先河,開諷諭小說之先河;從而使小說從史的樊籬、教化至上的樊籬、類型化的樊籬中走出來,成為有獨立意義的近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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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千古一奇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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