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离开东京去关西,在大阪又赶上了一回地震。这些是我感觉出来的,我没有感觉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次,据日本的统计资料显示,他们全国每天平均要发生四次地震。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地震之国”。
我在日期间一直想一个问题:这么频繁的震荡,对这个国家以及这个民族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影响,这是些什么样的影响呢?
外人说的不算,先看看日本人自己是怎么说的。日本著名思想史和文化论学者、日本思想史学会会长源了圆,在《日本文化与日本人性格的形成》一书中说:纵断日本本土的中央山脉,由此派生出的众多支脉和与之交错的无数火山,把日本分割成几个部分,在气象上兼有热带性和寒带性双重特征。突发的台风,频繁的地震,又带有很强的季节性和突发性,这就培养了日本人“台风式的忍从,在持续反复的忍从中每一瞬间都隐藏着突然爆发的可能。总结日本人的国民性格,便是静穆的激情,战斗的恬淡。丰富而外露、活泼敏感、于变化中见沉静,且持久。相反也造就了日本人易疲劳、无持久性,崇尚昂扬的感情,又忌讳执拗……这使日本人的性格具有柔软的、适应力强的特征,也削弱了日本人的长期计划力。因而不会产生耗费千百年才完成的万里长城和大圣堂式的建筑”。
难怪日本人喜欢榻榻米,凉席一铺,进门都是炕,省却了床和许多箱子、柜子。一是不怕震,二是震坏了不心疼,重建起来也简单方便。即便是京都德川家康的二条城,又称“元离宫”,并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木房子,里面用木隔断,根据居住者的级别分成大小不等的房间,不论什么房间无一例外都铺着榻榻米。木板墙上有壁画,但房内没有多少摆设,不要说和中国的一些王宫相比,就是和一些大财主的豪宅相比都显得非常俭朴、洁净。
这倒在其次,是外在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日本的性格,即源了圆所说的“台风式的忍从,在持续反复的忍从中每一瞬间都隐藏着突然爆发的可能”。1945年战败之后,日本“忍”了许多年,尽管“心里对历史问题一直有很多想法,却认为还是不说为好而保持了沉默”。现在则觉得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又是要改宪法,又是出兵伊拉克……再加上过去经济上的成功,这便染上了“大国病”。鉴于日本人是世界“步行速度最快的”民族,有人就说他们是“慌慌张张地建成大国”。那他们为什么要当大国?为什么非要争世界第一?莫不是又要“爆发”点什么?
还有,日本对其在二战中的恶行,几乎从没做过真正的忏悔。有时不得不说上几句,过后又推翻,半个多世纪来就这么反三复四,惹得深受其害的东南亚诸国十分恼火。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日本为什么会这样呢?读了源了圆的书才知道,“地震性格”也表现在日本人缺乏罪恶意识上:“战争中,盛行的‘拨释’人们大概仍记忆犹新吧。这种将罪与恶‘随波流去’的生活态度至今仍未消失。在这里看不到祈神释罪的深深忏悔……”(见此书北京出版社1992年版的第57页)。
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在接受新加坡记者采访时说:“日本硬得像一根铅笔芯,但这根铅笔芯太狭窄。与中国相比,日本给人一种难以理解和没有明确方向的印象。”是啊,地震的晃悠不是人工的定向爆破,会砸向哪里谁能说得准呀?经常生活在晃悠中的人,想要脾气不乖戾、不反复无常,恐怕也是相当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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