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评论 增修詩話總龜   》 捲四十七      阮閱 Yuan Yue

  神仙門中
  
  有逸士衣破襴衫,緑褲,黑束腰帶闊三寸,一腳着一靴,一腳跣行。夏衣絮衫,鼕臥冰雪,出氣如蒸。自號藍采和。嘗舞拍板歌於市曰:“踏踏歌,藍采和,世界能幾何?紅顔三春樹,流光一擲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紛紛來更多。朝騎鸞鳳到碧落,暮見桑田生白波。長景明暉在空際,金銀宮闕高嵯峨。”曳長繩穿錢拖行,縱錢散不收。後至濠梁飛升,冉冉而去。《續仙傳》
  
  任生隱於嵩山讀書,夜有一女子來曰:“冥數合與子為姻。”生意其異,乃拒之。遂開簾而入,可二十許,冶容豔美,二青衣侍前,就案書一詩云:“我本籍上清,謫居遊五嶽。以君無俗侶,來勸神仙學。三日當來。”遂去。生覽之愈疑妖怪,志不納。又贈一篇雲:“葛洪還有婦,王母亦從夫。神仙盡靈匹,君意合何如?”面墻不對。女子再贈一首:“阮郎迷不悟,何處伸情愫。明日海山春,彩舟卻歸去。”出門冉冉飛望而去。數月任大病,為黃衣吏攝去,來行十裏,忽見幢節不絶,有女仙乘翠輦,侍從數千人。黃衣吏曳任墻下避,仙笑曰:“嵩山薄命漢,汝數盡,更與三年。”生果六十卒。後詩為雷電取去。盧肇《遺史》
  
  洞庭賈客呂卿雲,以貿販雜貨逐什一之利,有羨施貧。善笛,遇好山水即留。中春月夜,泊君山,獨飲,持一杯弄數麯。波上有漁舟冉冉而來。乃一父老皤然。賈置笛起立迎上舟,問所以。曰:“聞子笛聲非凡,我是以來對數杯。我少業笛,子有性可教。”父老於懷袖間出笛三管,其大如合拱,其次大如常人所蓄,其小如細筆管。卿雲請父老一吹,曰:“大者不可發,次者亦然;小者為子吹一麯,不知得終否?”卿雲曰:“願聞其不可者。”曰:“第一者對諸天帝合天樂,動天地,坼日月,五星失次。第二者對洞府諸仙合仙樂,飛沙走石,百獸腦裂,幼稚震死。第三者可與朋儕聽之,未知可終否?”抽小笛,吹三聲,湖上風動,波濤洶涌,魚鱉跳噴,僮僕恐悚,君山鳥獸叫噪,舟楫大恐。父老不復吹,引滿數杯,乃吟曰:“湘中老人讀《黃老》,手挼紫藟坐碧草。春至不知湘水深,日暮忘卻巴陵道。”又飲數杯曰:“明年社期君於此。”遂棹漁舟而去,隱隱沒於波間。《博異志》
  
  盧生、李生隱居太白山,讀書習吐納。李生不甘苦貧,訣別,浪跡江湖。後之官漆園,人吏欺隱折官錢,羈縻不得東西,貧瘁日甚。揚州阿師橋逢人草履布衫,視之乃盧生昔號二舅者。李生與舅語,哀其襤縷。盧大駡曰:“貧賤不畏,公棄身又有欠負,且被囚係,有面相見乎?”李生厚謝之,二舅笑曰:“居處不遠,來日以馬來迎。”至日晚果有人來雲:“屈郎君。”去來十裏,朱門斜開,二舅出迎,雲冠霞帔,容貌光澤,侍婢數百人,燕饌名果不可紀。求得一女子佐酒,善箜篌,容色極佳,上有朱字一行:“雲中辨江樹,天際識歸舟。”燕罷曰:“莫願作姻否?”又曰:“所欠官錢二萬貫,請以拄杖往波斯店取錢,可從此學道,無自穢身。”其年汴州行軍陸長源以女妻之,宛類盧舅北亭善箜篌者,箜篌有詩二句。李具言舊事,女曰:“少年時因兄弟戲,夜乃作夢入仙宮,如公所言者。”盧肇《遺史》
  
  茅蒙字初成,華陽人也。隱華山修道,當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十五日白日上升。先是時有民謠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駕竜上升入太清。時下赤洲戲赤城,繼世而往在我盈。”始皇聞之,問故老,曰:“此仙之謠。”始皇於是有尋仙之意。蒙之玄孫盈得道於金陵勾麯山上升,為東嶽上卿司命君太元真人,居赤城,時來勾麯。邦人改勾麯為茅君山。《摭遺》
  
  神仙門下
  
  慶歷中有一閑人遊嶽,謁主簿郭及甫,既坐,視其刺乃羅道成也。詢其鄉裏,言郴州人。及甫留飲,曰:“久思東州之遊,前日遊太山已遍到佳處,旦夕回南方山。”索紙筆為詩曰:“因思靈秀偶來遊,碧玉寒堆萬疊秋。直上太山高處望,根盤連接十餘州。”後自和雲:“水雲蹤跡自閑遊,夏𠔌陰寒冷勝秋。猿鳥性情猶戀舊,翻身卻去海邊州。”及甫不勝嘆羨。及去,令人送之,又得詩曰:“白騾代步若奔雲,閑人所至留詩跡。欲知名姓問源流,請看郴陽山下石。”後問郴人,有成真君觀,得道乘白騾行石壁上,其跡至今存焉。《古今詩話》
  
  唐子正著作,桂州人。洽平中赴舉,至全州,途中雇一僕,負重擔健若飛羽,雖鞭馬疾遞,常去馬百步外,恐其逸去,遂遣之。其僕即日自全州二千七百裏日午已到唐州,留書驛吏曰:“候桂州唐秀纔至,即投之。”唐月餘到驛,驛吏出書,題雲:“呈桂州唐秀纔,歸真子封。”唯一詩曰:“袁州相見又之全,不遇先生道未員。大抵有心求富貴,到頭無分學神仙。篋中靈藥宜頻施,鼎裏丹砂莫妄傳。待得角竜為宴會,好來黃壁臥林泉。”唐甚怪之,詰其狀貌,乃全州僕也,留書之日乃全州所遣日也,始悟其為神仙。唐後為邕倅,熙寧丙辰,交趾寇邕,唐遇害,乃詩所謂角竜也。
  
  許宣平,新安人,常挂一花瓢及麯竹枝,每醉即獨吟曰:“負薪朝去賣,沽酒日西歸。路人莫問歸何處,穿白雲行入翠微。”好事者於洛陽同華間是處題之。李太白見曰:“此神仙也。”
  
  韋七七名文祥,周寶舊於長安識之。及寶鎮浙西,七七忽到,召之,益加禮遇。鶴林寺有杜鵑花,寺僧相傳云貞元中外國僧自天台鉢中以藥養其根,來植於此寺。僧創飾花院,人或見女子紅裳豔麗,遊於花下,俗傳花神也。一日寶謂七七日:“鶴林寺天下奇絶,嘗聞‘能開頃刻花’,此花能開赴重九乎?”曰:“可也。”乃前二日經鶴林寺宿,中夜有女子來謂七七曰:“妾為上蒼所命下司此花,非久即歸閬苑。今為道者開之。”晨起,寺僧訝花漸拆,至九日爛漫。後為兵火,其花遂亡,信歸閬苑矣。
  
  元真子張志和,會稽人,守真養氣,臥雪不冷,入水不濡。顔魯公守湖州日,與賓客唱和為《漁父詞》。志和曰:“西塞山前白鳥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緑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坐客嘆服不已。後果傳之。
  
  相州棲霞𠔌有喬順二子服飛竜藥,二子十年不饑。魏文帝詩曰:“西山有仙童,不飲亦不食。”謂此。俱同上
  
  吳仁壁,關右人,學進士。遊羅浮洞,學《老莊》於張先生,得其大旨,辭歸謀入京取應。先生曰:“觀子氣法可住此,吾授子長生之道。”仁壁辭以老母缺甘旨,俟名遂身退,學亦未晚。先生曰:“此去必遂其志,亦須早來。”是年中第,入浙謁錢武肅,殊禮之,纍闢入幕,堅辭不就,以詩謝雲:“東門上相好知音,數盡臺前郭隗金。纍重雖然容食椹,力微無計報焚林。弊貂不稱芙蓉幕,衰朽仍慚玳瑁簪。十裏溪光一山月,可堪從此負歸心1武肅復遣人請撰《羅城記》,仁壁堅不從。武肅怒,沉於江,吳人惜之。仁壁有一女,有《閑居詩》雲:“為惜苔錢妨換砌,因憐山色旋開尊。”又《贈道士》雲:“五竜金角嚮星鬥,三洞玉音愁鬼神。”又《題罌粟》雲:“蒲草薄裁連蒂白,胭脂濃染半葩紅。”又《遊法華寺》雲:“高閣煙霞禪客睡,滿城塵土世人忙。”建隆初,廣南劉隱遣中翁光普同禮丞寧昱就羅浮山設醮,醮畢,昱遊諸岩洞至山頂,見一石門,有老叟衣薜蘿據門而坐。昱問其由,雲是羅浮先生宅。再問誰氏。叟低聲對雲:“吳先生也,名仁壁。”言訖戶闔,了無所見。其後或有人於羅涪勾麯諸山見仁壁復引一十歲許女子,驗是其女也。《雅言雜載》
  
  有商客過海遇風,俄抵一所,門宇聳秀,珍器爛然,雲是樂天之居。樂天聞之作二絶雲:“近有人從海上回,海山深處是樓臺。中有仙龕開一室,皆言此待樂天來。”又云:“吾學空門不學仙,恐君此語是虛傳。海山不是吾居處,歸則惟歸兜率天。”《古今詩話》
  
  女真錢氏二姊妹依止陶隱居誦《黃庭經》,即茅山燕洞也。至今有紫菖蒲、碧桃焉。其姊披白練衣,得道入洞,及女弟至則戶已扃矣。淳化五年,夏侯嘉正與道士五人往彼投竜,是夜雷震,其洞復開。有一吏深入,遇道士與林檎一枚食之,遂絶粒。田霖作詩題之曰:“燕口竜泓氣象清,錢真此處有遺靈。仙兄去後師猶在,女弟回時戶已扃。雲片尚如披白練,泉聲長似誦《黃庭》。碧桃花發菖蒲紫,留與人間作畫屏。”同上
  
  唐儀鳳中清城縣橫源翠圍山下有民王仙柯,服道士所遺靈丹,拔宅上升,已具《仙傳拾遺》。蜀州僧中寤釋學道播於方州,偶於竜池山逢人精神爽朗,異於常叟,即王仙柯也。寤公曰:“聞仙名已久,何幸相逢!飛升之後,鬍為來此?”仙柯曰:“吾等有靈藥,止能飛步。今全家隱於後山,更修道法,遐舉之事,吾何望焉。但長壽而已。”寤公以詩贈之曰:“瞻思不及望仙兄,早晚遐飛入太清。手種一株鬆未老,爐燒九轉藥新成。心中已得《黃庭》術,頭上應無白發生。異日卻歸華表語,待教凡俗普聞名。”自後不復遇。葆光子聞於真人曰:“世人學道資一丹一藥,聊固其命,何以修道,未得證就,避忌尤多。三官巡邏,攝入鬼錄,所以頻改姓名,先用屍解。然後棲止靈嶽,進取上法,或五嶽授事,效職仙曹,優遊人間,或至千歲,功德升聞,即朝玉皇。海嶽之間往往遐舉者,世人無由知也。今之初得道者,止於仙隱。有騰空者,服金丹也。遐舉之事,未可希望。”《北夢瑣言》
  
  伊夢,不知何許人,因夢兩日,遂立此名。唐末不仕,披羽褐,遊山水,《題攸縣司空觀仙壇》雲:“惟有鬆杉空弄日,更無雲鶴暗迷人。”《題黃蜀葵》雲:“露凝金盞滴殘酒,檀點佳人噴異香。”在醴陵何氏傢,一日別去,作詩附鐵匠回言在彼打劍。何氏發其塚,棺空惟劍耳。《青瑣後集》
  
  陳純字元樸,莆田人。因遊桃源,中秋夜遇玉源、靈源、桃源三夫人。玉源令純舉《中秋月》詩,純言一聯雲:“莫辭終夕看,動是隔年期。”桃源曰:“意雖佳,但不見中秋月,作七月十五夜月亦可。”玉源因作詩曰:“金風時拂袂,氣象更分明,不是月華別,都緣秋氣清。一輪方極滿,群籟正無聲。曉魄沉煙外,人間萬事驚。”靈源詩曰:“高秋渾似水,萬裏正圓明。玉兔步虛碧,冰輪輾太清。廣寒宮有路,桂子落無聲。吾館無弦彈,棲烏莫要驚。”桃源詩曰:“金吹掃天幕,無雲方瑩然。九秋今夕半,萬裏一輪圓。皓彩盈虛碧,清光射玉川。瑤樽休惜醉,幽意正綿綿。”玉源謂純曰:“子能繼桃源之什乎?”純作詩曰:“仙源嘗誤到,羈思正蕭然。秋靜夜方靜,月圓人更圓。清尊歌《越調》,仙棹泛晴川。幽意知多少,重重類楚綿。”(同前)
  
  太原王世寧自言籍係第十八洞玉仙人。熙寧中以暴疾終於傢,臨終作詩曰:“翠羽旌幢仙子隊,紫雲樓閣玉皇傢。人間風雨易分散,回首武陵空落花。”(《青瑣後集》)
  
  韓湘字清夫,文公猶子也。落魄不羈,文公勉之學,湘曰:“湘之所學,非公知之。”公令作詩以觀其志,詩曰:“青山雲水窟,此地是吾傢。後夜流瓊液,凌晨咀絳霞。琴彈碧玉調,爐煉白朱砂。寶鼎存金虎,元田養白鴉。一瓢藏世界,三尺斬妖邪。解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有人能學我,同共看仙葩。”公覽而戲之曰:“子能奪造化耶?”湘曰:“此事甚易。”公為開尊,湘聚土以盆覆之,良久花開,乃碧花二朵。於花間擁出金字詩一聯雲:“雲橫秦嶺傢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公未曉其句意,湘曰:“事久可驗。”遂告去。未幾,公以諫佛骨事謫官潮州。一日途中遇雪,俄有人冒雪而來,乃湘也。湘曰:“憶花上之句乎?正今日事也。”公詢其地即藍關。嗟嘆久之,曰:“吾為汝足此詩。”詩曰:“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本為聖明除弊政,豈於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傢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須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公別湘詩曰:“人才為世古來多,如子雄文世孰過。好待功名成就日,卻抽身去上煙蘿。”湘別公詩曰:“舉世都為名利醉,伊餘獨嚮道中醒。他時定是飛升去,衝破秋雲一點青。”《青瑣集》
  
  賈師雄郎中治平中通判邵武,嘗收鐵鏡甚大,非常物也。久欲淬磨,未得其人。左右言近有回處士自言善磨鏡。召至,風骨軒昂,非常人也。出示之,仍以酒飲畢,堆藥鏡上,言藥少當自取之。既去不回,詢其宿在太平寺。留詩一絶而去曰:“手內青蛇凌白日,洞中仙果豔長春。須知物外煙霞客,不是尋常磨鏡人。”取鏡視之,藥已化去,所堆藥處一點,表裏通明如寒玉春冰。又嘗有顧中謁故人季郎中至嶽陽,投宿市邸唱新麯,有補鞋人問曰:“此何麯?”中曰:“都下新聲也。”其人曰:“吾不解書,子能為我書,當於此調頃一詞。”中因為書之,乃今所傳《沁園春》也。因問其姓,答曰:“生於山口,長於江口,即今為守𠔌之客,姓名不知也。”中翌日見太守言之,追不復至。題詩一絶於邸中:“腹內嬰兒養已成,且居塵世暫娛情。無端措大剛饒舌,卻入白雲深處行。”中與太守深嘆恨之。山口守𠔌乃仙之姓並字也。
  
  永叔登第後授洛陽節推,聖俞為洛陽簿,乃得友之初也。一日同遊嵩山佳處,相對吟醉,遂望四峰巨崖之上有丹書四字雲:“神清之洞”,指示聖俞,聖俞曰不見。洎告老歸潁,思前四字作一絶雲:“四字丹書萬仞崖,神清之洞鎖樓臺。煙霞極目無人到,鸞鶴今應待我來。”後數月薨。並同上
  
  有道人過瀋東老飲酒,用石榴皮寫絶句壁上稱回山人。東老送出門,渡橋不知所往。或曰此呂洞賓也。僕見東老子偕道其事,為和此詩。後復與偕遇錢塘,更為書之。回山人詩云:“西鄰已富憂不足,東老雖貧樂有餘。白酒釀來緣好客,黃金散盡為收書。”東坡和曰:“世俗那知貧是病,神仙可學道之餘。但知白酒留佳客,不問黃公覓《素書》。”“符離道士晨興際,華嶽先生屍解餘。忽見《黃庭》丹篆字,猶傳青紙小朱書。”“凄涼雨露三年後,仿佛塵埃數字餘。至用榴皮緣底事,中書君豈不中書?”《東坡詩話》
  
  劉跛子,青州人,拄一拐,每歲一至洛陽看花,館於范家園。大範見之即與二十四,曰:“跛子吃半角。”小範見時止與十金,曰:“跛子吃碗羹。”以詩謝曰:“大範見時二十四,小範見時吃碗羹。人生四海皆兄弟,酒肉林中過一生。”張丞相召自荊南,時跛子與客飲市橋。客起觀之,輓其衣使且坐飲,作詩曰:“遷客湖湘召赴京,輪蹄迎迓一何榮。爭如與子市橋飲,且免人間寵辱驚。”餘寓於興國寺,戲之詩曰:“相逢一拐大梁間,妙語時時見一斑。我欲從公蓬島去,爛銀堆裏看青山。”計其壽百四十五矣。邸中無人識之。《冷齋夜話》
  
  周貫,不知何許人,自號木雁子,宿竜泉觀,半夜捶道士門,道士問其故,曰:“偶得句,當奉告。”因吟曰:“彈琴傷指甲,蓋席損髭須。”是夜貫以席自覆故耳。至袁州,見市井李生秀韻,欲攜同歸林下,李嗜酒色,意欲無行。貫指煮藥鐺作偈示之曰:“頑鈍天教合作鐺,從初三腳豈能行!雖然有耳不聽法,衹愛人間戀火坑。”尋死於西山。將化,人問幾歲。貫曰:“八十西山作酒仙,麻鞋糾斷布衣穿。相逢甲子君休問,太極光陰不計年。”後有人見於京師,附書於李生雲:“明年中秋夕當上謁。”至時,生以事出,貫乃以白土書門而去曰:“今年中秋夕,來赴去年約。不見折足鐺,彈指空剝剝。”李生竟折一足。《冷齋夜話》
  
  劉野夫留南京,久未入都,彭淵纔以書督之,野夫答曰:“跛子一生別無道路,展手教化,三饑兩飽。目視雲漢,聊以自誑。元祐新年,被劉法師、徐神翁形跡得不成模樣。深欲上京相覷,又恐撞着丈人涅陀佛驀被幹拳濕踢,着甚來由。”不羈如此。嘗作長短句曰:“跛子年來,形容何似,儼然一部髭須。世間許大,拐上做工夫。選甚南州北縣,逢着處,酒滿葫蘆。熏熏醉,不知明日,何處度朝晡。洛陽花看了,歸來帝裏,一事全無。又還與瓠羹,再作門徒。驀地思量下水,糧綱上,蘆席橫鋪。呵呵笑,睢陽門外,有個大南湖。”
  
  有僧史宗着麻衣,加衲其上,號麻衣道士。坐廣陵白土埭,謳歌自適。江都令檀祗與語,多無畔岸。索紙賦詩曰:“有欲苦不足,無欲即無憂。未若清虛者,帶索披玄裘。浮遊一州間,泛若不係舟。要當畢塵慮,棲息老山丘。”檀祗異之。陶淵明記白土埭逢三異,比丘此其一也。觀其詩句,脫去畛封,有超然自得之氣,非尋常介夫所能作也。並同上
  崔中舉進士,道過巴陵,投宿市邸,歌《沁園春》詞。洞賓適以補鞋隱市井間,質其所歌曰:“何麯也?”崔曰:“東都新聲也。”曰:“吾不解書,子為書吾詞。”崔為書其詞曰“七返還丹,在人先須煉己”雲雲,崔問其姓名,答曰:“吾生江口,長山口,即今為守𠔌之客,姓名不知也。”崔翌日訪太守言之,曰:“此呂洞賓也。”亟令召之。叩其聲,應聲漸遠,再呼不應。排戶而入,闃無人矣。壁有詩曰:“腹內嬰兒養已成,且居城市暫娛情。無端措大剛饒舌,卻入白雲深處行。”崔與太守深嘆恨之。山口守𠔌,乃仙之姓並字也。《青瑣集》
  陳摶隱武當山,後居華州雲臺觀,多閉戶獨臥,或纍月不起。周世宗召入禁中,扃戶試之,月餘始開,摶熟睡如故。嘗對禦歌曰:“臣愛睡,臣愛睡,不臥氈,不蓋被。片石枕頭,簑衣鋪地。震雷掣電鬼神驚,臣當其時正酣睡。閑思張良,悶想范蠡;說甚孟德,休言劉備:三四君子,衹是爭些閑氣。爭如臣,嚮青山頂頭,白雲堆裏,展開眉頭,解放肚皮,但一覺睡!管什玉兔東升,紅輪西墜1《談藪》
  橫浦大庾嶺,有富傢子慕道建庵,接雲水士多年。一日衆建黃籙大齋方罷,忽有一襤縷道人至求齋,衆不之恤,或加凌辱。道人題一詞曰:“暫遊大庾,白鶴飛來誰共語?嶺畔人傢,曾見寒梅幾度花!春來春去,人在落花流水處;花滿前溪,藏盡神仙人不知。”末書云:“無心昌老來。”五字作三樣筆勢。題畢,竟入雲堂,良久不出,跡之已不見。徐視其字,深透壁後矣。始知昌字無心乃呂公也。衆共嘆惋。
  全州道士蔣暉,志行高卓,洞賓謁之,適蔣他出,洞賓題詩於壁曰:“醉舞高歌海上山,天瓢承露結金丹。夜深鶴透秋空碧,萬裏西風一劍寒。”書云:“無上宮主訪蔣暉作。”遂去。暉歸,大驚曰:“宮字無上,呂翁也。”追不可得。
  率子連道士,衡山人,形容魁奇,發言孟浪,未始拘忌,而有膂力絶人,鄉中謂率牛子。道路間人苦重,即代之,輕捷如飛鳥。善修禳,皆應驗。開寶中,暮鼕大雪,子連下山旬日,不知所之。有人自西靈觀出,見子連臥鬆徑,雪盛下,沒手足。問之,言數日前從山下乘醉臥於此下,人皆異之。獨住魏夫人觀三十年,寂無黔爨。開寶中,閣長王捨人祐,奉詔禱南嶽,見子連,甚厚待,因為詩三絶並序:其一云:“下瞰虛空臨絶澗,上排煙霧倚山顛。四邊險絶無猿鳥,獨臥深雲三十年。”其二雲:“古星當崖映日間,年年常伴白雲閑。糇糧丹火何從出,四面無人見下山。”其三雲:“心意逍遙物莫知,山中山下識人希想君絶慮離塵土,不是王喬即令威。”興國中盛夏羽化。有嶽門般若寺僧紹能,自關右永興軍乾祐縣見子連,托伸意道衆。《雅言雜載》
  種放少與弟紋同謁陳希夷,宿戒廚僕曰:“來日有二客,一客飲於廊。”及旦果至,唯邀放升堂,以一絶贈之曰:“鑒中有客白髭少,鑒外先生識也麽?衹少六年年六十,此中陰德莫蹉跎。”放都不之知,但屈指以三語授之曰:“子貴為帝王友而無科名,若寡欲可滿其數。”放不娶不媵,年六十一。《湘山野錄》
  呂誨為御史,出知安陸。一日燕坐,忽見一碧衣雲:“不久玉帝南遊炎洲,命子隨行糾正群仙。炎洲苦熱,上帝賜公清涼丹一粒。”吞之若冰雪下咽。公頗異其事,亦與所親者言之。不久公捐館。朱明復登第,自湖北渡湘江,道見吏兵數百人前導,次見公乘玉角青鹿,左右皆青衣童。明復拜曰:“公何之也?公其已仙乎?”公曰:“吾侍上帝南遊,不得敘款麯。”口占一篇為別雲:“功行偶然書玉闕,衣冠無限葬塵埃。我今從帝為司糾,更有何人直柏臺?”數日,聞公謝世。《古今詩話》
  熙寧中,江南有李先生者,自號同客人,持簑笠綸竿敲短板唱《漁傢傲》,又為鳴榔之聲以參之,音清悲激,如在青霄。其詞曰:“二月江南山水緑,李花零落春無主。一個魚兒無覓處。風和雨。玉竜生甲歸天去。”人或與錢,不受;與酒即不辭。以甲辰二月終,瘞之無屍,始悟同客者即洞賓也。《青瑣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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