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道:“船夫亦非危言耸听,蛟龙者,此蟒也。”
丹砂道:“主人洪福,巨蟒先行自灭。”
李白道:“巨蟒已灭,且置酒菜,于此畅饮!”
酒宴摆好。忽然间,电闪雷鸣,乌云蔽月,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李白独立大雨之中,朗声诵道:
大雨落江边,天地挂珠帘。
天倾葡萄酒,地上泼醅满。
举杯接天酿,我独享佳宴。
人生若称意,举箸餐泰山!
酒至半酣,李白抽出长剑,雨中狂舞放歌:“我舞龙泉剑,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吴钩云霞明,飒沓如流星!将炙啖朱亥,举斛笑侯嬴!”
“有鬼!”一童仆惊呼。
又一道闪电划过,借着闪电,李白、丹砂探头相望。
又一道闪电划过,李白狂呼:“桃红、桃红……”
正是桃红!大雨如注,桃红醒来,见人狂歌,闪电之中竟是李白!遂不多想,飞身踉跄而至。叫声:“冤家!”两泓清泪便夺眶而出。此刻她多想告诉爱人,数日离别后之凶险与委屈;更想于爱人怀里痛哭失声。丹砂趁机调些流食,李白扶着桃红,一口口亲手喂送;桃红口中接食,目光盯着李白不动。自那清澈眸子里,李白已读出桃红数日来离别之苦,读出桃红一片痴心,不由泪流满面。
天色微明,桃红已有精神。李白紧搂桃红不放,唯恐松一下手,会再次失去她。
李白紧盯桃红道:“你已盟誓,不可反悔!”桃红颔首,唯有泪水。
船夫道:“船欲何往?”
李白道:“顺水而下,行于所当行,止于其不可不止。”
桃红与李白舱中相偎,互诉衷肠。桃红将她数日痛苦遭遇,一一相告,李白流泪静听。当她说道那一对头似鳖、身上覆有圆盖、长着利爪扁尾之怪兽时,李白惊叹道:“奇哉!你见到世间四大珍奇动物之一鼋狛。”
桃红问道:“何为四大珍奇动物?”
李白道:“凤凰、麒麟、狻猊、鼋狛,为四大珍奇动物。凤凰居其首,其形乃鸡头,蛇颈,燕颔,龟背,鱼尾,五彩丽色,高六尺许。雄者为凤,雌者为凰,凤凰为百鸟之王,极为高洁,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非鲜果不食。古诗曰:‘凤凰鸣兮,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五百年一生死,死前必集香木,引雷电自焚。殷商之时,此鸟便已稀少。故武王伐纣之际,见‘凤凰集于岐山,飞鸣过雍’,以为吉兆。东周末年,王室衰微,而凤凰现于楚国,楚庄王引凤凰自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矣,一飞冲天’!此后便不见于经传,想必更为珍稀。麒麟与凤凰无异,亦五百年一生死,历代单传。东周春秋之际,鲁国出现麒麟,而生孔子。后麒麟复现,鲁人以为怪兽,围而杀之!孔子闻讯泣曰:‘麒麟生不逢时,奈何!’至此雄麒麟亡,雌者无偶,麒麟因此灭绝。”
桃红屏气静听。李白继续道:“人言老虎为山中之王,非也!狻猊方是真王。狻猊以熊、虎、豹为食。昔汉武帝之时,有骁将霍去病勇冠三军,可徒手格猛兽,武帝誉之为冠军侯。曾率八百骑兵,独闯匈奴单于二十万军中大营,纵横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其骁勇。他二十六岁之时,武帝谓之:‘你为勇者,可擒杀狻猊乎?’霍去病慨然应诺。带八百骁骑遍寻狻猊而杀之,武帝不以为勇。霍去病觅得最后一只狻猊时,抛弓矢,徒手格斗,虽擒获狻猊,而自己亦身负重创,不久亦亡。狻猊由此灭绝。”
桃红道:“由此说来,我为幸运,于世间见鼋狛力斗巨蟒。”
李白道:“鼋狛为仅存奇兽,以蟒蛇脑髓为食。遍体圆毛,水陆两栖,却又卵生,哺乳。可惜亦将绝种矣!”
桃红道:“鼋狛之卵尚在!”
李白惊问:“卵之何在?”
桃红道:“于我等泊船之处!”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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