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唐史演義   》 第四十回 討韋氏掃清宿穢 平譙王駢戮叛徒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韋氏既毒死中宗,秘不發喪,但召諸宰相入禁中,徵諸府兵五萬人,屯守京城,使駙馬都尉韋捷韋濯,衛尉卿韋璿,左千牛中郎將韋錡,長安令韋播等,分領府兵。中書捨人韋元徼,巡行六街。適從何來?遽集於此。左監門大將軍兼內侍薛思簡等,率兵五百人,往戍均州,防禦譙王重福。命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兼充東都留守。吏部尚書張嘉福、中書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並同平章事,一面與太平公主,及上官婉兒,謀草遺詔,立溫王重茂為皇太子。重茂係中宗幼兒,後宮所出,時方十六歲,由皇后韋氏訓政,相王旦參謀政事。草製既頒,然後舉哀。宗楚客隱忌相王,入語韋氏道:“皇后與相王,乃是嫂叔,古禮嫂叔不通問,將來臨朝聽政,何以為禮?”韋氏道:“遺製已下,奈何?”楚客道:“皇后放心,臣自有計較。”越日,即會同百官,奏請皇后臨朝,罷相王參政。韋氏即批令相王旦為太子太師,自己臨朝攝政,改元唐隆,大赦天下,命韋溫總掌內外兵馬。溫係韋氏從兄,所以韋氏倚為心腹。又越三日,始令太子重茂即位,尊皇后韋氏為皇太後,立妃陸氏為皇后。宗楚客與武延秀趙履溫葉靜能等,及韋族諸人,共勸韋氏遵武後故事,使韋氏子弟領南北軍。楚客更援引圖讖,密言韋氏宜革唐命,慫恿韋氏謀害嗣皇,且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日與韋溫安樂公主商議,欲去兩人。哪知天意難容,人心未死,大唐天下,不該移入韋氏手中,遂令天演嫡派,興師討逆,把韋武兩族,及內外淫惡諸男婦,一律誅死,纔覺宮廷復靖,日月重光。看官道是何人?乃是相王旦第三子隆基。此是唐室一大轉捩,應該大書特書。
  相王旦生有六子,長子即成器,從前曾立太子,相王復封,成器亦降王壽春,次子名成義,封衡陽王,四子名隆範,封巴陵王,五子名隆業,封彭城王,季子名隆悌,封汝南王,已經蚤死。隆基排行第三,係相王妾竇氏所生,性英武,善騎射,通音律歷象諸學,初封楚王,改封臨淄,出任潞州別駕。景竜四年入朝,留京不遣。他知韋武用事,必為國患,乃陰結豪傑,藉圖匡復。從前太宗時代,嘗選官戶及蕃口驍勇,充做羽林軍,著虎文衣,跨豹文韉,共得百人,叫作百騎,武氏時增為千騎,中宗時又添至萬騎。隆基密與聯絡,隱作幹城。兵部侍郎崔日用,素與宗楚客往來,頗知楚客秘謀,因恐自己被禍,乃轉告隆基。隆基即與太平公主,至公主子薛宗暕,係薛紹子。內苑總監鐘紹京,尚衣奉御王崇曄,前朝邑尉劉幽求,折衝麻嗣宗等,為先發製人起見,定議討逆。適值長安令韋播,虐待萬騎,屢加搒掠,萬騎皆怨。果毅校尉葛福順陳元禮,往訴隆基,隆基復與謀討逆事宜,大衆踴躍願效。福順且語隆基道:“賢王舉事,當先稟達相王。”隆基道:“我輩舉兵討逆,無非為社稷計,事成庶歸福父王,不成便以身殉,免得父王受纍。且今日先行稟達,倘父王不從,反緻敗事,不如不說為妥。”乃改換服飾,潛率劉幽求等,徑入苑中。
  時已黃昏,忽見天星紛落,幾與雨點相似。幽求道:“天意如此,時不可失了。”隕星豈關係討逆?且星亦未必致隕,不過幽求藉此勵衆,幸勿信為真言。葛福順即拔刀先驅,直入羽林營,韋璿韋播猝不及防,被福順率衆搗入,左右亂劈,即將兩人砍死,且梟首示衆道:“韋氏酖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諸韋,別立相王以安天下。如有陰懷兩端,甘心助逆等情,罪及三族,慎勿後悔!”羽林軍本歸心隆基,當然聽命,乃將韋璿等首級,命部衆賫送隆基。隆基取火驗視,果然不謬,乃與幽求等出南苑門。總監鐘紹京,聚集丁匠二百餘人,各執斧鋸,隨衆同行。福順率左萬騎攻玄德門,另派羽林將李仙鳧,率右萬騎攻白獸門,約會凌煙閣前。隆基勒兵玄武門外,靜聽消息。三鼓後聞裏面噪聲,即與紹京等斬關直入,馳至太極殿,殿中正停置中宗梓宮,有衛兵守着,一聞外面喧聲,也被甲出應。韋氏正留宿殿中,驀然驚起,止穿得小衣單衫,奔出後門。適遇楊均馬秦客,由韋氏急呼救援,二人左右攙扶,走入飛騎營,望他保護。不意營中將卒,突出門前,先將楊馬兩人,一刀一個,劈死地上。韋氏嚇得亂抖,不由的淚下盈腮,哀求容納。你也有此日麽?大衆共嚷道:“弒君淫婦,人人共憤,今日還想活着麽?”說着,即有人手起刀落,把韋氏剁作兩段,將首級獻與隆基。與楊馬同時做鬼,也算風流。隆基聞韋氏已誅,便傳令肅清宮掖,於是駙馬武延秀,尚宮賀婁氏,均被搜獲,一並斬首。時已黎明,劉幽求等馳入宮中,安樂公主深居別院,尚未知外面事變,方早起新沐,對鏡畫眉,突聽得後面一響,正要回顧,那頭上忽覺暴痛,衹叫得一聲阿喲,已是頭破腦裂,死於非命。幽求已誅死安樂公主,再去搜捕上官婉兒。婉兒本是個聰明人物,竟帶着宮人,秉燭出迎。既與幽求會晤,即將前日相王參政的草製,從袖中取出,示與幽求,且托他婉告隆基,期免一死。幽求見她嬌喉宛轉,楚楚可憐,便滿口答應出來。湊巧隆基入宮,就將草製呈上,替婉兒代為申辯。隆基道:“此婢妖淫,瀆亂宮闈,怎可輕恕?今日不誅,後悔無及了。”卻是剛斷,可惜晚年不符。即命左右去取婉兒首級。不消半刻時辰,已將一個紅顔緑鬢的頭顱,攜至隆基面前。可為纔女輕薄者鑒。隆基驗訖,更捕索諸韋,及監守宮門素來歸附韋氏的吏役,盡行梟首。
  內外既定,隆基乃往見相王,自言不先稟白的原因,叩首請罪。相王抱頭泣語道:“社稷宗廟,賴汝不墜,還有何罪呢?”隆基即迎相王入宮,掩住宮門及京城門,分遣萬騎,收捕諸韋親黨,先將韋溫拿斬。中書令宗楚客,身服斬衰,乘青驢逃出,方至通化門,被門卒攔住,笑呼道:“你是宗尚書,為何至此?”揶揄得妙。一面說,一面已將楚客拖落驢下,抓去布帽,一刀砍死。那冒冒失失的宗晉卿,也隨後跑來,同做了刀頭面。兄弟同死,也是親昵。相王奉少帝重茂,禦安福門,慰諭百姓。司農卿趙履溫,嚮在安樂公主門下,奔走趨奉,至是急馳詣安福樓下,舞蹈呼萬歲;聲尚未絶,已由相王遣人出來,把他腦袋取去,剩下沒頭的屍骸,倒棄地上,人民爭集,拔刀割肉,片刻即盡。韋巨源正欲入朝,有傢人報稱變起,勸他逃匿。巨源道:“我位列樞軸,豈可聞難不赴?”說着即行;纔至都市,為亂兵所殺。他如韋捷韋濯韋元徼,及紀處訥葉靜能張嘉福等,一古腦兒捕到安福門前,一刀一個,兩刀一雙,統變作無頭鬼。秘書監王邕,係韋後妹崇國夫人夫婿,他恐因親黨株連,殺妻自首。最可笑的是皇后阿竇從一,也將這老妻莒國夫人,梟首以獻,我為從一心喜,省得老婦當夕。兩人總算免死。廢韋後為庶人,陳屍市曹。所有韋氏宗族,俱由崔日用領兵搜誅,連襁褓小兒,統殺得一個不留。武氏宗屬,重罪誅死,輕罪流竄。何苦爭權?乃下製大赦,封成器為宋王,隆基為平王,統轄左右廂萬騎。薛崇暕晉封立節王,鍾紹京為中書侍郎,劉幽求為中書捨人,並參知機務,麻嗣宗為左金吾衛中郎將,其餘功臣,賞賫有加。隆基二奴王毛仲李守德,亦得超拜得軍。未免太濫。
  既而太平公主傳少帝命,願讓位相王,相王固辭。劉幽求入語宋王成器,與平王隆基道:“從前相王已居宸極,衆望所歸,今人心未靖,國難初紓,相王豈得尚守小節?請早即位以鎮天下。”隆基道:“父王性安恬淡,未嘗有心登極,雖有天下,猶且讓人。況少帝為親兄子,怎肯將他移去?”幽求道:“衆心不可違,相王雖欲高居獨善,恐亦未能如願,況社稷為重,君為輕,二王亦應幾諫為是。”成器隆基,乃入見相王,極言人心歸嚮,國事攸關,不如早正大位雲雲。相王尚不肯從,復經二人力諫,方纔允許。是夕有製頒出,命宋王成器為左衛大將軍,衡陽王成義為右衛大將軍,巴陵王隆範為左羽林大將軍,彭城王隆業為右羽林大將軍。進平王隆基為殿中監,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鐘紹京,黃門侍郎李日知,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太平公主子薛崇訓,薛紹次子。為右千牛衛。貶竇從一為濠州司馬,王邕為沁州刺史,楊慎交為巴州刺史,蕭至忠為許州刺史,韋嗣立為宋州刺史,趙彥昭為絳州刺史,崔湜為華州刺史,鄭愔為汴州刺史。崔鄭二人,何故未誅?佈置既定,即於次日入太極殿,處置易位事宜。這位茫無所知的少帝重茂,貿然出殿,徑至東隅,西嚮而坐,相王亦登殿至梓宮旁,太平公主早在殿中,待衆大臣一齊趨入,方對衆朗言道:“嗣皇欲將帝位讓與叔父,諸公以為可否?”幽求即跪答道:“國傢多難,應立長君,皇上仁孝,追蹤堯舜,誠合至公。相王代他任重,慈愛尤厚,此事正宜速行。”說至此,大衆齊聲贊成,太平公主即趨至少帝座前,高聲與語道:“人心已盡歸相王,此處已非兒座,可即趨下。”少帝尚呆坐不動,被太平公主一把拖落,衹好含着眼淚,趨立下首。當由相王徐步進行,至少帝坐過的位置,昂然坐定。群臣都伏稱萬歲。拜賀既畢,復擁相王出殿,禦承天門,大赦天下,是為睿宗皇帝。仍封重茂為溫王,進鐘紹京為中書令,賜內外官爵有差,加太平公主實封萬戶。惟立儲一事,纍經睿宗籌思,因立長立功兩問題,橫亙胸中,終不能决。宋王成器,窺知父意,乃入白睿宗道:“國傢安宜先嫡長,國傢危宜先有功,若失所宜,必違衆望。臣兒寧死,不敢居平王上。”睿宗尚有疑義,召問群臣。劉幽求進言道:“能除天下大禍,應享天下大福。平王尊安社稷,救護君親,功固最大,德亦最賢。況宋王已有讓詞,自應立平王為太子,請陛下勿疑!”群臣亦多如幽求言,儲議乃定。事貴達權,睿宗頗勝高祖一籌。越數日,即立平王隆基為太子。隆基復表讓成器,睿宗不許。隆基乃入居東宮,令宋王成器為雍州牧,兼太子太師。追削武三思武崇訓爵謚,斫棺暴屍,刨平墳墓,流越州長史宋之問。饒州長史冉祖雍至嶺南,革則天大聖皇后名號,仍稱天後。天字亦不宜稱。追謚雍王賢為章懷太子,封賢子守禮為豳王,復故太子重俊位號,予謚節愍。贈還張柬之等五人王爵,所有得罪韋武,被誅被竄死諸官吏,俱還給官階。召許州刺史姚元之為兵部尚書,洛州長史宋璟為吏部尚書,俱同中書門下三品。加封成義為申王,隆範為岐王,隆業為薛王,改元景雲,再行大赦。所有韋氏餘黨,未曾察出加罪,概從豁免,此後不究。
  且遣使宣慰譙王重福,調任集州刺史。重福整裝將行,適有洛陽人張靈均,貽書重福道:“大王地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然有功,不應繼統。東都士民,都望大王到來,王若潛入洛陽,發左右屯營兵,襲殺留守。取東都幾如反掌,再西略陝州,東徇大河南北,天下即指揮可定了。”重福信為奇謀,復書如約。可巧鄭愔被謫汴州,道出洛陽,靈均遮道請留,與語秘計。愔正怨望朝廷,遇着這個機會,樂得順風敲鑼,為泄恨計,否則何緻速死。當下與靈均結謀聚徒黨數十人,預替重福草製,立重福為帝,改元為中元剋復,尊睿宗為皇季叔,重茂為皇太弟,愔為左丞相,知內外文事,靈均為右丞相,兼天柱大將軍,知武事,右散騎常侍嚴善思為禮部尚書,知吏部事。毫無頭緒,即預為草製,仿佛癡人說夢。一面令靈均往迎重福。愔留住洛陽,藉駙馬都尉裴巽故第,潛備供張,專待重福到來。
  洛陽縣官,稍得風聞,偵查了好幾日,益覺事出有因,遂率役隸數十人,徑詣裴宅按問。甫至門首,兜頭正碰着重福,與靈均帶着數健夫,魚貫前來。縣官急忙退還,走白留守。群吏聞變,相率逃匿,衹洛州長史崔日知,投袂而起,號召兵士,擬即往討。留臺侍御史李邕,在天津橋遇着重福,料他必有秘謀,也急馳入屯營,語大衆道:“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東都,必將為亂,君等正可乘此立功,博取富貴。”營兵同聲應命。又告皇城使速閉諸門,慎防不測。重福趨至左右屯營,營兵張弓迭射,箭如飛蝗,嚇得重福連忙回頭,轉至左掖門,欲劫奪留守部衆,偏偏門已重閉,不由的懊惱起來,即命手下縱火焚門。火尚未燃,那左右屯營兵,兩路殺至,教重福如何抵擋?沒奈何策馬奔逃,投入山𠔌。留守兵四出搜捕,掩入𠔌中,重福無路可走,躍入漕渠,立刻溺斃。又捕得張靈均,押至獄中,衹有鄭愔查無下落。旋經崔日知親自督捕,到處盤查,突見有一小車,車中載一婦人,露着高髻,面上卻用巾遮住,由車夫急推前行,種種形跡可疑,當由日知指令軍士,追詰此車,並將婦人的面巾揭去,一經露面,卻是於思於思的醜男子。看官不必細問,便可知是逃犯鄭愔,愔貌醜多須,一時無從脫逃,乃改作女裝,梳髻作婦人服,想藉此混出外城。計策亦妙,可惜無易容術。可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竟被日知瞧破,捆縛而歸,隨即就獄中牽出靈均,一同鞫問。愔渾身發抖,似不能言。靈均獨神色自如,直供不諱,且瞋目顧托道:“我與此人同謀,怪不得要失敗哩。”於是兩人牽出都市,同時伏誅。愔先附來俊臣,繼附張易之,又附韋氏,至此復附譙王重福,終歸誅死。專事逢迎者其聽之!嚴善思亦坐流靜州。旋葬中宗於定陵,廷議以韋庶人有罪,不應袝葬,乃追謚故英王妃趙氏為和思順聖皇后,求屍無着,見前文。乃用褘衣招魂,袝葬定陵。貶李嶠為懷州刺史,裴談為蒲州刺史,祝欽明郭山惲等,俱為遠州長史。罷斜封官,易墨敕製,姚宋當國,請托不行,綱紀修舉,賞罰嚴明,中外翕然,共稱為有貞觀永徽遺風。
  衹是太平公主,自恃功高,睿宗亦很加愛重,嘗與她商議國政。每入奏事,坐語移時,有數日不來朝謁,即令宰相就第諮詢。至若宰相陳請,睿宗輒問與太平議否?又問與三郎議否?三郎就是太子隆基,因他排列第三,故呼為三郎。太平公主,初見太子年少,不以為意,既而憚他英武,遂造出一種謠言,說是太子非長,不當册立,將來必有後憂。睿宗不為所動,到了景雲二年正月,太平公主奏請立後,睿宗道:“故妃劉氏及德妃竇氏,同死非命,屍骨無存,朕何忍再立繼後呢?”公主道:“劉妃係陛下正配,且曾生宋王,應該追封。竇氏非劉妃比,應有嫡庶的分辨,不容一律。”明明寓有深意。睿宗默然。待公主退出,竟追册劉氏竇氏,並為皇后。公主不免忿恨,更陰囑私黨,散布蜚言,大致謂:“宮廷內外,傾心東宮,姚元之宋璟,左右贊襄,不日必有內變。”一面令女夫唐晙,往邀韋安石。安石方入任侍中,不肯赴召,事為睿宗所聞,密召安石入問道:“朝廷皆傾心太子,卿可為朕訪察,有無異圖?”安石答道:“陛下何為信此訛言?這是太平私謀,欲危太子,試思太子有功社稷,仁明孝友,天下共聞,如何宮中獨有蜚語?顯見姦人播弄,幸勿輕信。”睿宗矍然道:“朕已知道了,卿勿復言!”公主因計劃不成,親乘輦至光範門,召集宰相,示意易儲,衆皆失色。宋璟抗言道:“東宮撥亂反正,建立大功,真宗廟社稷主,奈何忽有此議?”公主怏怏不悅,拂袖竟歸。璟乃邀同姚元之,入白睿宗道:“宋王為陛下元子,豳王乃高宗長孫,公主從中交構,將使東宮不安,不如令宋王豳王,皆出為刺史,並罷岐薛二王左右羽林,就是太平公主及武攸暨,亦皆安置東都,庶不至有內變了。”睿宗道:“朕惟一妹,怎可遠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睿宗亦不免優柔。姚宋兩人,本意在遣廢太平,因見睿宗不從,衹好退出。越數日,睿宗又語侍臣道:“近日有術士言,五日內當有急兵入宮,卿等須加意預防。時張說已入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聞睿宗言,便進諫道:“姦人欲離間東宮,乃有是說,若陛下使太子監國,流言自當永息了。”姚元之復接口道:“張說所言,係社稷至計,願陛下即日施行。”睿宗準奏,即命太子監國,出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為幽州刺史,太平公主及武攸暨,安置蒲州。小子有詩詠道:
  百端構陷總無成,到此應知自戒盈。
  若使當時能悔禍,太平原是享承平。
  製敕既下,太平公主憤不可遏,更想出一條別法來了。究竟用何計策,且看下回便知。女子與小人,斷不可使之立功;功出彼手,亂必因之。觀本回所敘之太平公主,實亦一韋武流亞!其於韋氏受誅時,並未見若何預議;不過其子薛宗暕,稍稍效力,而成此功者,固非臨淄莫屬也。韋武既滅,朝廷易主,而太平乃首出建議,捽去少帝,此特一手一足之勞耳。人心已盡歸相王,太平安能標異乎?然彼則自恃有功,睿宗亦以有功視之,卒至讒間東宮,謀生內變,牝雞之不可司晨,固如此哉!然則太平固有罪矣,而睿宗之縱令為惡,亦未嘗無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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