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陌上花開   》 第40節: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1)      安意如 An Yiru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昨天我又把《東邪西毒》拿出來看,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觸。在這部戲裏,每個人都有弱點,或者說人性的陰暗面。王傢衛着意將陰暗面細緻剖析清楚呈現,每個人都是一個巨大的傷口。這一點,林青霞的角色表現得尤為明顯。
  她演的角色是五代十六國時燕國慕容傢的後代。一出場就滿身戾氣,不可一世:"我是慕容傢的公子,你膽敢冒犯我!"
  "他"眉目冷然。我心中一凜。這戾氣,像是慕容傢的傢族烙印,一代一代,與生俱來。
  很快,她和黃藥師的恩怨被揭露出來,黃藥師當日做客姑蘇,在桃花樹下兩人對飲,黃藥師藉醉撫着她的臉說:"如果你有一個妹妹,我一定娶她為妻。"
  這句話讓她驚動。她漩渦一樣的內心。在那一刻停息下來。慕容傢族的人,似乎是有着偏執殘忍的基因。他們的使命感特別強烈,一代一代背負着不可告人的使命--復國。對他們而言,時代的變遷,環境的遷徙,人事的代謝都不重要,一切都不能阻礙他們朝着復國的理想前進。
  電影中雖未明言,我們也可以聯想到,壓抑她,督促她的,正是這個不可實現的事情。在烈火一樣熊熊的寂寞中,她必須將自己當作男人去為之奮鬥。
  面對黃藥師的勾引,她終於望梅止渴地從原先的身份中掙脫出來。她是如此孤註一擲。然而當她第一次去相信一個人,不顧一切要去愛的時候,她受到了傷害。那天她恢復女裝去城外等黃藥師,黃藥師沒有來。他永遠不會來,他喜歡的衹是被人喜歡的感覺,他驕傲,他也會忌妒,因為他喜歡的人,歐陽鋒的大嫂,永遠不會喜歡他。為此他遊戲,傷害了很多人。
  慕容嫣跑到歐陽峰那裏說:"我乃堂堂大燕國的公主,慕容傢的小姐慕容嫣。"她說,我要你殺了我哥哥。他不許我和黃藥師在一起。
  而慕容燕要求歐陽峰殺了黃藥師。
  慕容燕和慕容嫣,已經决裂到不能共存,但他們必須共存,慕容燕和慕容嫣,衹是一個人的兩種身份。
  她推卸,她回避自己的失敗,她暗想,如果當日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慕容嫣,他一定會帶我走。她厭恨自己,厭恨到要殺死自己的地步,因為另一個自己的閃避,使得她失去了和黃藥師在一起的機會,使得她連被人欺騙的機會都沒有,她衹有自欺。
  "我曾經問自己,你最愛的女人是不是我?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就算你心裏多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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