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学者 孔子 Confucius   》 第34节:第六章(1)      高光 Gao Guang

  第六章
  渔人非要送给孔子一些鱼,是因为天热了,卖不出去。弟子冉求说,他这是强迫别人接受他的恩惠,我最恨这种人。孔子笑着说:能送别人东西的人,就是圣人啊,拿他送来的东西祭祀吧,神灵一定会很愉快地品尝的。
  辞别齐景公,孔子很高兴,驾上马车,命令赶快离开齐国,要弟子们不歇息,快马加鞭,直奔卫国。冉求说:齐国急需人才,夫子此时最有机会,何不在齐停下,就依齐景公的请求,做齐国相呢?孔子问颜回:回啊,你说,我为什么要慌忙逃走呢?颜回说:听说有山崩地裂,人一定早早远避,不能与天地抗衡。我看夫子那么急忙地逃走,比离开鲁国还着急,一定是这里比鲁国更危险吧?孔子说:是啊,大厦只剩下一根柱子,这根柱子还要朽烂了,你说大厦里的人慌不慌呢?我要逃走,逃离小人成群的地方,这是对的。
  晏婴病重,命人叫来黎锄,对他说:我要死了,黎锄大夫,你有什么话说?黎锄跪下流泪:求你一件事,我听说了,你用两桃杀三士,杀了三个勇士;你一向不杀人的,你要死了,就开始杀人啦。我愿忠于你,你要我怎么做,我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只是别杀我,好不好?晏婴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黎锄哭泣说:你容不得小人,你能留我那么多年,是不是我不像别的小人那么令你讨厌?是不是我有时也能做一些事,对齐国有利?我不死,对齐国还有用吧?你说啊你!
  晏婴说:请田成子出来。田成子从屏风后走出来。黎锄大叫:晏婴,好啊!你坏齐国大业,和田成子勾结,你想干什么?晏婴呻吟:你再叫一声,再流一滴泪,我就杀你。黎锄一愣,眼泪就没了。晏婴说:田成子,我只想让你亲眼看看,黎锄大夫会干哭,泪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明白吗?田成子说:我看到了。黎锄大叫:晏婴,拿齐国当你自家,玩大了你!你玩弄齐国,我要向君侯告你。田成子说:再叫一声,我就宰了你!黎锄瞪瞪眼,干吧嗒嘴,不敢出声。晏婴说:我要田成子向主公推荐你,你做副相,田成子做齐相,你明白吗?黎锄愣了,看晏婴,再看田成子,问:你总说我是小人,为什么还要用我?晏婴说:你与田成子两人齐心,才能治好齐国。告诉你,我安排下了人,你要不忠于齐国,不好好与田成子帮君侯治国,我的人会宰了你。
  黎锄与田成子走出晏婴府。
  两人互看一眼。黎锄点头,长吁:你是如愿以偿啦。田成子说:你也会如愿以偿的,只是如今你只能做做副相。我不做齐相了,你才会做上齐相。黎锄忽地大声说:那我就有希望,你可不只想做齐相。对了,我要杀一个人,一定要杀了他,知道是谁吗?
  田成子说:杀了他!你说的是那个孔夫子,对不对?他背叛我,把我的事儿告诉了晏婴。黎锄冷笑:他告诉晏婴,你才得了相位,你还要杀他?田成子冷笑:他把我的事告诉了晏婴,就是背叛我,就得杀他。快派人去追孔子,追上他,杀了他!
  在晏婴弥留之际,齐景公来看他,流泪说:晏相,没有你,还有谁讲故事给我听呢?还有谁能劝我呢?你一劝,我乐意听,有时我一个人静静坐着,一想起来你对我说的话,就偷偷地乐,有意思。你要没了,还有谁肯像你一样照应我啊?晏婴说:主公,我要走了,我一辈子管你……那么多事,你不恨我?齐景公说:恨归恨,有时恨,但过后没一丁点儿恨啦,这不就行了吗?你不要撇了我一个人走啊!你七十多岁,我也差不多,不如跟我一齐走,好不好?你坐呀,坐起来,再给我讲一个故事。
  梁丘据来了,跪下,流泪:晏相,我是真心痛惜,我的泪是真的,是真的。晏婴笑笑,说:你是真心,你一辈子很少真哭,你父亲死那一次,你是真哭,你真哭时不号叫,只是哗哗流泪。梁丘据跪下咚咚叩头,说:晏相啊,还是你知我啊。你走了,我怎么活啊?晏婴说:你平时天天想着的,梦着的,就是这一天吧?梁丘据瞪眼瞅晏婴,人要死了,嘴还这么硬?真是死不悔改的晏婴。
  晏婴说:梁丘据,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去不去?
  梁丘据看齐景公,齐景公擦泪说:你去办,晏相要你办的,你一定去办。晏婴说:田成子与黎锄一出我府门,就会去截杀孔子。孔子是好人,不可杀啊。梁丘据大眼珠子瞪着,看晏婴:晏相,顾你自己得了,孔子也该杀。杀去吧,反正也不是你杀的。
  晏婴叹气说:梁丘据,你真是个笨蛋,黎锄是想杀孔夫子吗?那是要杀你。梁丘据大声问:晏相,为什么说他是要杀我?晏婴说:梁丘据,你是个小人,今后要听主公的,才不至于给他们害死,他们都是小人,小人行事,反复无常啊。黎锄杀孔子,是杀圣贤,杀圣贤,必留骂名。他又要杀人,还要好名声,一定会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你猜他会推到谁身上?梁丘据说:推你呀,你死了,他会坏你的名声。晏婴笑笑,说:你错了,我一死,他会说我是天大的好人,反正人死了,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再与他为敌,何不说我是一个大好人?从此他会拿着我说事儿,事事都说是晏相说的,连主公也没办法。一杀孔子,他会借机说是梁丘据心眼儿狭窄,追杀了孔夫子,再要田成子除掉你。梁丘据不信,他说:晏相,你说错了吧?黎锄做了副相,一定会重用我的。晏婴笑说:他会杀了你,立他的威风,他再也不能做小人了,杀你一个梁丘据,他就可以做好人了。他要做好人,就会舍了你这个小人。梁丘据苦着脸,问:晏相,你救救我,救救我,你说,我怎么办,才能不被他杀了?晏婴说:你去,拿我的剑,说我下令,主公也下令,不许杀孔子,放孔子走。
  梁丘据跳起来,大叫:好,我去,我去。
  田野是宁静的,圆月如轮,暗影似漆,只有一簇篝火照人。
  孔子与众弟子聚在一起,听完子贡谈吴越,心头似压上了沉沉的石头。公冶长被留在吴国了,夫差不许他回来,要他在吴国做下大夫。孔子说:子长只会学鸟鸣,不懂得鸟儿是怎么求生的,他能看得清吴王越王间那生死较量吗?颜回问:夫子担心子长,怕他在吴国会遇上危险?孔子说:是。子贡说:吴王留下他,要他帮吴国大兴仁政。我看吴王专横跋扈,根本不把臣子放在眼里,就劝子长别留在那里。但子长只一句话,就说得我哑口无言。子长说:他不思仁义,我才留下,他要是一个仁义君主,我何必帮他,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孔子叹息:子长啊,子长啊。他很担心公冶长。
  冉求问:为什么夫子不赞成晏婴的治国主张呢?孔子说:一个圣贤治国,只能看他的国家治理得如何,不是看他在位不在位。齐国有晏婴,就有太平日子;没了晏婴,哪有什么平和安定?可见晏婴治齐并不成功。他自己也深知,曲尽人散,连一个忠臣也没有,这是晏婴的悲哀,也是齐国的悲哀。为什么?不用光明正大的主张去治理一个国家,终非正道啊。就像子贡,你对吴王讲的是商人之道,从此吴王更多了奸诈,更多了机巧,他决不会大行仁义之道。忠臣士子也该抛弃他了,吴国早早晚晚会衰亡的。看街头砍脚的那一刻,真令人震撼,我不明白,砍脚竟能成为齐人的一场生意,像商人做生意一样,没有悲悯之心,卖假脚的,换钱的,砍脚的,忙得一塌糊涂。这是屠宰场,还是人世间呢?麻木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人还有希望吗?我真是傻了,再也走不动了,身上的血一下子都流尽了,为这麻木流淌着我的鲜血。子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决不能用些投机取巧的方法去劝说吴王,不能,你只能讲求仁义之道,让他堂堂正正行事,吴国才能求霸。你比晏婴更聪明吗?弄些机巧,你不就是另一个晏婴,又弄出一个齐国来了吗?人不就更奸邪,更狡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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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昆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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