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眼皮扔在地里,长出了矮树。达摩祖师的弟子们,摘下矮树的叶子,泡制成水饮用,竟有提神醒脑之功。
菩提达摩是中国禅宗的初祖,后来禅寺几乎都有茶园。禅茶一味的说法更是广为流传。 因可醒神,修道的人多爱茶。
这个故事让我感触良多。喝到叶片细长的茶时,有时候也会联想到这个。心里不好受。达摩用极端的方法来对治本能里的睡意,看似静坐,却在内心的疆场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如果没有对自身的痛心疾首,对这个如牢笼的身体有泣血般的爱恨,又怎么会这样做?
我爱我的身体,但我更爱自由。
为了寻到这个自由,不愿意昏沉的人们赴汤蹈火。
我知道,对于痛苦,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思维,有人选择绕道而行,有人选择遗忘。
绕道而行,可以逃逸一时,但终有山穷水尽,窘迫对面的时候;而遗忘,更不可靠。只要没有失忆,枕际梦边,沉默的是肉身,沸腾的是心啊。
为什么不睡?
不是要和本能作对。身体和自由本来就不是敌人。不睡,是为了对治嗜睡,是为了在习惯于昏沉后,修养出觉知的心。觉知并不是轻松的事,觉知的当下,未必能马上找到清晰的去路。觉知以后,感受到的痛苦远比昏沉时的麻木要来得深刻。我想那便是小苦丁之味了。
它让你醒过来。
但醒过来,并不意味着清明澄澈。它可能带来了品尝的酸苦,它让你在酸苦当中继续思维。
不睡,是挣脱藩篱的一种方法。它使无休止的流浪有了归宿的可能。但我也知道,不睡,真的是一件苦差。一个人从悬崖上跌落的瞬间,是幸福的,因为他迎合了重力,而一个人想从悬崖上振翅,那是多么困难,他必须克服地球吸引,克服空气阻力,借助各种手段,才能起飞。
跌落如同嗜睡,它符合本能,但容易沉溺,最终堕落;振翅如同不睡,它违反本能,但带人离开深渊。
有人说,为何不睡?日上三竿,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是人生理想。可殊不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通达自在,是经历了嗜睡的虚无、不睡的煎熬,才修来的啊。有那爱谈禅的,说公案、说话头,喜欢棒喝、喜欢行为不羁的,又怎能不知,禅的初祖达摩无言面壁近十年,而禅的六祖慧能亦无言,混迹白衣数十年。
小苦丁美,但小苦丁也苦,锋芒和磨砺相生相随。这第一杯的苦,岂能疏忽?
第二杯:不开口
在山林里走路,经常会寻隐者而不遇。那柴扉茅篷里并非无人,你看,松针刚刚被雨水打湿,炉上陶罐里的残茶还有余温。他们自锁房门,离群索居,在墙壁上贴出“止语闭关”。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能随意出入?
怕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你看,如果我们信口开河,会发现我们经常打着八卦的旗号飞短流长。我们传播的是好恶,是分别,是评判,我们把隐讳当做谈资,把伤痛用来曝光。我们总是以为在小圈子里可以保守一些秘密,但是殊不知脱口而出时,已经落入言诠。
华智仁波切曾作《自我教言》:恒需隐秘有三种,隐秘自己之功德,隐秘他人之过失,隐秘未来之计划。
我是他非,增长的是自恋和傲慢,对于品行的修养毫无裨益。而未来计划,不如行事默默。雷声大雨点小,终是虚荣。
啜饮小苦丁,味道由酸及苦,浅尝深酌都令人如坐针毡。苦茶非美味,却蕴涵甚深良意。倘若不能口吐莲花,那么,停桡烟雨也是厚道本分。在津津乐道之前,默想一下不开口时的美妙,哪怕,回味一下小苦丁的谆谆良意,也是好的啊。 这第二杯的苦,权且思量! 第三杯:不照镜子
曾经在法莲师父那里小住。那时候师父出家未久,心里还是把她当成在家时的长辈。一觉醒来,忘却彼此,对师父脱口而出:师父,借您梳子一用!
师父说,我没有梳子。
我却反应不过来。
突然意识到以后,打自己都来不及。师父已经落发,要梳子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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