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 》 流動的光影聲色：羅展鳳映畫音樂隨筆   》 第21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1)      羅展鳳 Luo Zhanfeng

　　我想，要領略塔可夫斯基電影甚至其中音樂的精髓，很需要讀者有一種出於感悟、內省的能力，還有一顆孩童的心與想像力，通過純真的情懷來作出細膩的情感體味，在這裏，理性的思維被迫退居次要地位。也就是說，許是一種不能言說的感受、沉思，更能觸動觀影過程中的神經綫，好讓電影與靈魂直接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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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子》並非企圖談論我自己，完全不是。而是我對自己所摯愛的人的感情；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我對他們永恆的同情以及自己的不足--覺得自己的職責尚未完成。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管風琴所演奏的音樂，令我想起了教堂上的婚禮或彌撒，如此莊嚴、肅穆，叫人敬畏。《鏡子》的開場，衹見敘事者的兒子（Ignat Daniltsev飾）正收看電視節目，節目中，一個說話結結巴巴的青年，通過醫師的催眠治療後，把口吃治好了，巴赫的管風琴作品《當今，舊年月已經完結》（The Old Year Has Ended Now，BWV 614）也就適時響起，然後是關於影片工作人員名字的字幕，黑底白字。然而最惹人註意的，是響亮的音樂，音樂令人順暢地進入那個寧謐的氛圍，迎接塔氏的光影世界。
　　那是一支調子憂鬱、旋律平穩、內斂的樂麯，內容關乎痛苦與恐懼未來的歲月，研究者相信，那是作麯傢藉音樂表達了對神的頌揚，感謝他對過去年月的關顧。電影中，是這支麯子把當下的時空（敘事者的兒子在看電視）不經意地帶進敘事者的童年，音樂停止時，鏡頭但見敘事者那年輕的母親（Margarita Terekhova飾）的孤獨背影，迎嚮一片廣大的蕎麥田，等待那個離傢日久的丈夫。
　　電影近尾聲，音樂再度響起，這回是黑白畫面，夢幻而超現實，鏡頭所見是敘事者的父親（Oleg Yankovsky飾）以溫柔的眼神嚮鏡頭凝視，然後回過頭去，婉約地撫摸背後在半空中躺臥的妻子的身軀，畫外音有妻子的聲音，她說，她渴求他能夠給她愛，不單在那痛苦的歲月。然後，丈夫給妻子語言上的安撫，叫她平靜下來。兩個人，看似相近，其實遙遠，一直未有真正的溝通。
　　巴赫的管風琴音樂大抵可以撫慰內心傷痕，衹是，"當今，舊年月已經完結"，縈繞在敘事者心中多年的童年記憶與對所愛之人的一種虧欠卻是久久未能釋懷。表面上的事件，是敘事者的母親被父親所棄，痛苦地，他也重蹈了父親的覆轍，那是忠實如鏡子的生命反映。巴赫的音樂，更平添一份抑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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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排山倒海的戲劇力出現於銀幕上--而且，它是我的，專屬我的，仿若那負擔和痛苦都是因我而生。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鏡子》的母題，是苦難。電影呈現了個人、家庭以至人類在戰爭時期那種種顛沛流離的苦難。《鏡子》的故事並不局限於塔可夫斯基的個人傢族記憶，它還並置於俄國以至世界史上的戰爭浩劫--在苦難的戰爭年代，人人都得承受創痛。
　　電影中，塔氏加插了數段新聞影片，分別讓它們跟表演的劇情連接在一起，這不單成為整部電影的一個重要有機部分，也使影片提升至超越抒情回憶的層次。我記憶猶深的，是把影像並置於喬瓦尼·巴蒂斯塔·佩爾戈萊西（Giovanni Battista Pergolesi）的《聖母悼歌》（Stabat Mater）的那段，電影選上了Quando corpus麯目，中段出場的兩把女聲令肅穆的音樂甜美起來，滋潤心靈。《聖母悼歌》是佩爾戈萊西最有名的代表作，內容描繪聖母瑪利亞站立在基督的十字架前哀傷悲痛，Quando corpus以女聲二重唱（Duet）吟誦，大意如下："在我肉軀亡故之日，使我靈魂蒙受恩賜，獲享天堂的榮福。"
　　音樂還未開始時，畫面所見是黑白的新聞紀錄片--戰爭裏，幾許傢散人亡，妻離子散，一個個小孩子得獨個兒走在路上，前途未卜；沒有淚水，也沒有笑容，都木着臉，讓人産生一種錐心刺骨的痛楚。Quando corpus是一首憂傷的輓歌，淡淡的，輕輕的。在鏡頭中接着出現的是熱氣球上升，人們對升上高空表現出興奮雀躍，為先前沉重的畫面註入輕盈，畫面與音樂終於在重量上來了一次平衡的交匯，詩意得很。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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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聲畫聯姻 文/周黎明第2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1)
第3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2)第4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3)
第5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4)第6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5)
第7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6)第8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7)
第9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8)第10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9)
第11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第12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2)
第13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3)第14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4)
第15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5)第16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6)
第17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7)第18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8)
第19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9)第20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0)
第21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1)第22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2)
第23節：以音樂裝飾長鏡頭的夢：安哲羅普洛斯映畫音樂史詩(1)第24節：以音樂裝飾長鏡頭的夢：安哲羅普洛斯映畫音樂史詩(2)
第   I   [II]   [III]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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