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评传 緣分的天空--徐志摩與陸小曼   》 吹着了一陣奇異的風(8)      韓石山 Han Danshan

  在整理成文的《詩人與詩》中,徐是這樣說的———詩人不能兼作數學家。如像德國的Goethe(歌德),他的政治,歷史,哲學,文學……都好,衹有數學一種學科不行。你們數學不見長的,來學詩一定是很適宜的;因為詩人的情重於智,數學家卻衹重印板式的思構;數學不好的人,他的想像力一定很發達,所以他不慣受拘於那呆板的條例。  兩相對照,應當說桐伯的轉述,意思大致不錯。中學是全面發展時期,對中學生說這樣的話,未必就是討好,沒這個必要,容易造成誤解卻是真的。至於是否如桐伯說得那麽嚴重,那就是各人的看法不同了。  桐伯文章見報後,蹇先艾當天就寫了一篇辨誣的文章,名為《讀了〈算學與詩人〉以後》,在8月12日的《晨報附刊》上刊出。直言不諱地承認,那個什麽詩社就是曦社,那位什麽詩人就是徐志摩。他說,談到“算學與詩人”這一話題時,徐志摩僅說了一句:“Goethe各樣學科都好,衹是數學不見長,諸君算學考不及格,也許可以做詩做得好。”至於掌聲如雷,是沒有的事,“徐君講演除最後完結鼓掌外,中間我實在沒有看見或聽見一個人的掌聲”。  《晨報副刊》發行很廣,很快,北京不用說了,濟南、河南、天津、太原的讀者,都有人寫了文章參加討論。這也是因為北京各學校放了暑假,好些學生回原籍度假去了。  8月13日刊出身在濟南的於守璐的文章,名為《“代數幾何考不及格的少年人根本上不配做新詩人”》,全面駁斥桐伯的觀點。第二天又刊出溫剋威的文章《桐伯君的〈算學與詩人〉的討論》,馬履的《讀桐伯君的〈算學與詩人〉》。這兩篇文章,也都是駁斥桐伯的。前文落款為某夜於北京大學,作者該是北大的學生了。兩人的持論,與於守璐大致相同。  世界大得很,有駁斥的,就有贊同的。  有位叫逐東的,便是贊同者中的一位。題為《讀〈算學與詩人〉》,8月18日刊出。自稱是北師大附中的應屆畢業生,其時已回到河南老傢。他先證實,徐志摩確實說過那些話。徐講話後,居然有幾位喜歡文學的同學藉口於徐志摩之話,而置數學於不顧或者敷衍了事,對付過去。結果,數學不及格的就不少。同日的副刊上,還刊出品青的《“油菜花黃時”》,也是參與這一爭論的。他贊成桐伯的觀點。  8月22日,又刊出何雪的《讀〈評算學與詩人〉後的感言》,落款是天津。他說桐伯的文章,初看覺得不免武斷,細一想,就是這麽回事。  太原一位讀者蔡振德,寫了《讀了〈算學與詩人〉後的我見》,8月25日刊出。他是駁斥桐伯的,說我不是替鬧詩學的人和鬧文學的人做辯護士,也不是數學考不及格的人,並且還是考得不很壞的。不過因為看了桐伯君的那篇武斷大文,所以忍不住寫出這篇小文來。  這場爭論,至此結束。遺憾的是,始終沒見徐志摩出來說話,或許是辯論的層次太低,不願意瞎摻和,更大的可能,怕是覺得自己隨意說的幾句話,確有考慮不周之處,再說什麽,反易弄巧成拙,默不作聲乃是最好的處置。  長時期受英國文化的浸潤,傢境富裕又自視甚高,志摩不光學下了英國紳士的寬容與幽默,也學下了英國紳士的高傲與刻薄,而後一點,一旦發作起來,也是很討人嫌的。一個時期以來,許多人視之為浪蕩公子,甚至視之為仇敵,也不能說沒有道理。  1923年的一天晚上,他和陳西瀅一起去新明劇場看《哈姆雷特》,是陳大悲組織的,演哈姆雷特的演員是當時有名的文明戲演員李世悲。對此劇,陳大悲曾道歉說,這是莎士比亞的四世孫,莎翁的戲,蘭姆寫成故事,林琴南又從蘭姆翻成古文,鄭正秋又從林琴南編成新劇,最末了特煩李世悲先生開演這空前的中國哈姆雷特。然而志摩和西瀅看的時候———我們不能不樂。同時看客中受感動的自然有,穿天鵝絨衫子的女太太們看到奧菲利亞瘋了的時候偷偷揩叔華夫婦。  淚的不少。我們這幾個人特別的受用,人傢愁時我們樂,人傢哭時我們笑,有我們的理由。我們是去過大英國的,莎士比亞是英國人,他寫英文的,我們懂英文的,在學堂裏研究過他的戲,至少漢姆雷德,在戲臺上也看過,許還不止一次,我們當然不僅懂得莎士比亞,並且認識丹麥王子漢姆雷德,我們想像裏都有一個他……英國留學生難得高興時講他的莎士比亞,多體面多夠根兒的事情,你們沒到過外國的看不完全原文的當然不配插嘴,你們就配偏着耳朵悉心的聽。  我們得相信這是實情,至少是那一個瞬間的實情。任誰聽了這樣的話,看了徐志摩說這話時的神態,都會申斥他輕佻儇薄乃至無恥之尤,是呀,留學生有什麽了不起,怎麽能這樣糟踐那些真誠演出的新劇傢,那些真誠的被劇情感動了的看戲者!  不光當時,後世的人也是這麽看的。在一本據說也還公  允的研究魯迅的著作中,作者引用了上面一段話之後,接着說:“魯迅是一個實在人,看了這樣彆扭的文字,不講想作嘔,至少也是皺眉頭的。”還引用魯迅幾句憤世嫉俗駡文士們的話,說這裏的文士們就是指徐志摩等人。  如果說魯迅是個實在人,那麽揣度魯迅怎樣巧駡徐志摩的就不能叫實在人。徐的這篇文章的題目叫《漢姆雷德與留學生》,它的主旨是說:“一個自命時新甚至激進的人,多的是發現他自己骨子裏其實守舊甚至頑固的時候。”開頭第一句就是這樣說的。怕人誤解,末後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且加以發揮說,“我們如其想望我們的心靈永遠能像一張緊張的弦琴挂在鬆林裏跟着風聲發出高下疾徐的樂聲,  [返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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