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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 》 紅色後代的蘇聯印記 》
羅西北被揪了出來
趙嘉麟 Zhao Jialin
葛萬青 Ge Moqing
“大躍進”開始後，全國各條戰綫都發動了反右傾機會主義運動，羅西北被當做右傾反黨分子批判了好幾個月。他的罪名很多，定罪的依據則簡單可笑。有一次幾個技術幹部嚮他匯報工作時，談到他們在農村看到人民公社的偉大成就，畝産糧食十幾萬斤……羅西北問了一句：“有那麽多嗎？”聯繫他平時談工作時衹講業務，從不歌頌“三面紅旗”，就給他定了第一條罪狀：反對“三面紅旗”。
羅西北的第二個罪名是“李銳反黨集團的黑幹將”。1959年廬山會議揪出所謂“彭羅張周反黨集團”。李銳當時是毛主席的秘書兼水電部副部長。他是羅西北的頂頭上司，又比較欣賞羅西北，曾經誇奬他“敢想敢幹”。所以羅西北自然而然地成了黑綫人物。
第三個罪名是“反對省委辦電方針”。當時四川省的主要領導要在長江上推廣竜風引水式小水電站的經驗，這是違反科學的，羅西北堅决反對。長江洪水期與枯水期水位上下可相差三十多米，怎能引水發電呢？枯水期修好，洪水期一來不是就會被衝掉嗎？由於羅西北的反對，這個違反科學的决定沒能執行，但是，他“反黨”的罪名依然成立。
因為這些罪名，羅西北不得不離開四川。臨離開前，劉瀾波部長將羅西北叫到他在北京的傢中，懇切地對他說：“西北啊，人傢說你反黨，我就不信！你搞了這麽多年設計，還沒搞過施工，到劉傢峽去搞施工吧，我們要全面培養你。”於是，羅西北丟下妻室，獨自跑到黃土高原上的甘肅永靖縣劉傢峽，搞起了在當時還是全國第一座百萬級的水電站。然而劉傢峽電站快要建成發電的時候，羅西北卻被揪了出來……
1968年6月，“文化大革命”已“轟轟烈烈”地搞了兩年。批判西北的大字報也貼遍了工程局的大院和永靖縣醒目的地方：“揪出埋藏最深的階級敵人”、“劉瀾波的死黨”、“蘇修特務”……紅衛兵來抄傢、抓人，羅西北被帶走時對妻子趙仕傑坦然地笑了笑，說：“我不會有什麽問題，大不了兩三個月就會回來，你放心好了。”可沒想到他這一走就是與世隔絶的五年零八個月。
羅西北被抓走一年後，妻子趙仕傑頭一次見到他是“牛、鬼、蛇、神”排成隊列進食堂買早飯。趙仕傑正走着，忽聽身後在喊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回頭一看，發現羅西北就在隊列中，他挺胸昂首地走着，態度依然是那麽坦然。
又過了一年多，趙仕傑突然被允許去紅柳臺看望羅西北。此時的他已模樣難辨，蓬頭垢面，頭破血流，一隻腳的拇指指甲不知去嚮，淌着殷紅的血，走一路，留下一串血印。
而且，羅西北已被折磨得生病了，六天六夜不曾合眼，滴水未進，神志不清。
趙仕傑走到了丈夫面前，大聲嚷着：“西北，你看看我，我是小趙”。
“小趙！你怎麽這麽久不來看我？”羅西北仿佛突然間清醒了。
趙仕傑頓時淚如泉涌，這時，她惟一想到的就是要讓丈夫活下去。“你得活着！快說，為什麽不吃飯？”趙仕傑情不自禁地對他喊道。
“問題太多，理也理不清。”羅西北囁嚅着，隨後他指着墻根賣西瓜的瓜堆說：“擺堆堆，擺堆堆。”
跟隨的專案人員見他指西瓜，急忙跑過去抱了兩個過來，對趙仕傑說：“老趙，快陪他吃，快……快……”
趙仕傑這時意識到，吃不吃這口瓜，對羅西北來說已是生命攸關了。她大口地啃着西瓜和着自己苦澀的淚水一起咽下。看見妻子吃西瓜，羅西北開始學樣。圍在一旁的“紅衛兵”們也鬆了口氣。
事後趙仕傑纔知道，羅西北被關押了這麽久，卻連一絲罪證都沒查出來，他歷史清白，為人正直，工作勤奮……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死於虐待，將無法交待。儘管羅西北已奄奄一息，但到底還是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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