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兵在新津机场之十七—— 武陵梦幻曲

2013-02-12 21:5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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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女兵凯特与国军军官皇普英鹏纯洁的友谊,令人感动。战争是残酷的,在硝烟血海中,没有国界的人性之美显得更为璀璨。
在川西农村僻静的竹林里、小河边的大柳树下,一群群与乡土气息格格不入的妖冶的“货儿子婆娘”,翘首弄姿,尽显风情。远离本土的美国大兵便三五一群的偷偷来到这儿和她们做成了一笔笔皮肉“交易”。
放荡不羁的驼峰飞行英雄乔纳森.莫尼和“货儿子”吴福琴的一夜情,使他对这个可怜的东方姑娘产生了同情,继而要帮她脱离火海。当吴走上了一条全新的生活道路后,莫尼却消失在驼峰航线的千山万壑中。。。
请看《美国大兵在新津机场》之十七 ——

武 陵 梦 幻 曲



这趟,乔纳森,莫尼飞越驼峰航线,是为成都的新津机场运送军需物资来的。
乔纳森是美国陆军航空兵10航空队的上尉飞行员。他驾驶着被飞行员们称为“迪斯尼”的小飞象的C—46大型军用运输机穿越在险峻的驼峰航线上。
乔纳森喜欢飞成都。成都的新津机场有他的哥们儿汤姆,米格尔。还有一个要好的 中国女同学童真在那儿当翻译。童真的爱人刘先生是中国空军的战斗机教练员。他们有共同的语言,因此也是好朋友。
从印度飞往成都的C-44|、C-46大型运输机为了躲避日机的攻击,通常是在夜间行动。有时后方物资告急,也冒险白天突击飞行。
这是雨季的一个白天,飞机在雨帘中穿行。一会儿在狭长的山谷中颠簸,一会儿在高高的山峰上吃力地爬行。
慢慢地,暴雨渐弱。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撒在水濛濛的山间。乔纳森的飞机正在山谷中飞行。再过几分钟,就该爬升了。
机组4个哥们刚松了口气。突然,乔纳森发现前面山峰间一个移动的小黑点,正往这边来。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这是日军的零式战斗机。由于运输机在山谷中,日机没有发现他们。飞机眼看就要上升了。否则就会撞毁在山峰上,机毁人亡。
但飞机一出山谷,就会暴露的日机的眼皮下。成为日机的猎物。此刻乔纳森只有祈求上帝保佑。
日机搜寻一番没有发现猎物,得意洋洋地飞走了。
4个机组成员松了一口气。乔纳森拉杆,爬升。飞机继续在喜马拉雅山南麓15000—20000英尺的对流层中进进退退。再过一会儿,他们就折向东。飞越地势险峻的高黎贡山脉,横断山,经四川、云南交界的大小凉山抵达成都。
一想到成都。乔纳森的心中不禁泛起激动的涟漪。春天,他飞成都。在锦江河畔的美军俱乐部认识了一个姑娘。阅人无数的乔纳森对这个略有些青涩的姑娘有了一点印象。
那是个娇小的姑娘。穿一身西装。上面是银灰色的高腰缎面衣服,下着一条白色的雪纺长裙。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未施粉黛。皮肤白得有些透明。眉心间有一颗红色的小圆点。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晶莹。纤挺的鼻子下有一张丰满的小嘴。她的文静清纯是风尘女子所没有的。
乔纳森一眼相中了她。她一言不发地跟着乔纳森到了房间。默默地微笑着帮乔纳森宽衣解带。然后麻利地将自己剥得精光。
她那美丽精致的脸,皮肤好的有点透明的娇小身躯让他想起玻璃娃娃。于是他就叫她玻璃娃娃。
他怕揉碎了她。也就格外温柔。
当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时。她听着乔纳森呼哧呼哧的喘息突然用流利的英文幽默地问:“你干嘛这么累?”
乔纳森楞了一下,随即也不无幽默地回应道:“当然。我在从事人类最伟大的劳动!”
她轻笑了:“创造人吗?”
他也笑了:“不,耕田。。。我干得还不赖吧?”
。。。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谈话。乔纳森问她:“你会英文,在哪里学的?”
她微笑着告诉他:“学校。。。”
乔纳森感到奇怪。中国的下层女子是不上学读书的。况且,中国有个叫孔老二的古人说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样一个崇尚读书,而文化女人又稀缺的社会里,她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美女怎么做起“鸡”来了?
乔纳森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继续上学呢?”
她精致的小脸上顿时阴霾密布。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也变的雾濛濛的。她尽力抑制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笑着问她:“你相信命运吗?”
他点点头。
两滴大大的泪珠还是滚落在她凄婉的笑脸上。她慢慢地用英文背诵了一首古诗:“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终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惹的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他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品味。有点骨气。他请她解释这首诗的背景,不待他回答,透过斑驳朦胧的月光,望着她梨花带雨般的娇美容颜,他有了再和她做爱的冲动。便又一次地抱紧了她…



回汀江机场后。很快忘了她。这期间他飞过几趟昆明和重庆。初夏时节,他运航油到新津。这个季节的川西平原是最美的。洁白的梨花还没有凋零;粉红的桃花正争相吐艳;金色的油菜花铺满大地。这阵子,正巧童真的丈夫休假。他们便开着吉普车到处玩。并且拍了很多照片。
童真的家在当地是个大家族。在周围几个县都有当官做大生意和粮田百亩的地主亲戚。
在成都近郊的某个风景优美的小镇上,她的四川大学毕业的表哥还办了一所叫《蜀蓉书院》的小学。
在那所庭院式的园林建筑里,他们在竹林里沐浴着稀疏的阳光喝茶聊天。看见童真和丈夫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样子。他不由地想起印第安纳州大学里遥远的一幕。
那是年少的童真刚到美国不到一年。有一天他不知遇到了什么喜事急于与人分享,恰好第一个遇到了她,便不顾一切地拥抱了她并吻了她。而她却拼命推开他叫道:“非礼啊,非礼。。。!”他有些惊惶地放开她。她却调皮地笑着跑开了。
想到这里,他也想幽她一默,便笑着贴近她的耳朵道:“你和刘先生做爱时也叫过”他学着她的嗓音:“‘非礼啊,非礼’吗?”
童真大笑了。笑过后,她摇摇头说:“莫尼,你真是老顽童啊…”

中午,他们去附近的寺庙吃了素九碗。满满一大桌子的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全是豆腐面粉瓜菜做的。却是那么美味可口。下午,在学校的礼堂里,莫尼。乔纳森应童真表哥的邀请,由童真做翻译,乔纳森.莫尼向同学们做了《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斗争必胜》的报告。
他介绍东西方战场的局势。骄傲地详细介绍了中美空勤人员飞越驼峰航线时的艰辛和他们的勇敢机智。沉痛地讲述了他那些牺牲在驼峰航线的战友的故事。
他的报告,赢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报告结束后,几个年青老师和一群学生围着这位飞越驼峰航线的英雄签名。
乔纳森非常感动。他只是个普通的军人,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像明星般被这个友好国家的人们爱戴。
晚饭是表哥家的厨子做的。有购自川康草原的牦牛肉干;粉蒸肉;回锅肉;一大盆水煮鳝鱼;一大锅豆花。还有炒的又辣又香的翠绿蔬菜。还有一坛他们自己酿泡的樱桃酒。乔纳森喝不惯中国的烈酒。童真就压了些柑橘汁勾兑了两杯酒饮料。一杯给了乔纳森,一杯给了自己的丈夫。
席间,他们谈到了不久前在成都发生的一起灭门惨案。
表嫂说被灭门的那家男人是那一带的黑帮老大。
没有破案是因为有军方背景。
晚饭后,他们一道回到成都。童真回了自己的家。乔纳森去了南门的美军俱乐部。
他又遇到了那位姑娘。
这次,她穿一件松花绿的短旗袍,披着一件桃红的披肩,娇艳而不失雅致。旗袍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更加玲珑可爱。她和姑娘们站在墙边,乔纳森一眼就认出了她。
“哈罗!”他上前招呼她。
“哈罗!”她也认出了他。
乔纳森原本想尝鲜的。可是一见她,就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拥抱了她。
姑娘们都笑了,有的还顽皮地打趣他们。当然,乔纳森听不懂。
这次,他们先到微风习习的锦江河边散步。在河边,她指着一个供人洗衣淘菜的小码头问他,从这儿可以去天堂吗?
他满脸坏坏的笑:“为什么不可以?我带你去,不过应该是夜深人静之时。。。”
“我为什么要拉你去?真是罪过啊,罪过。。。”她严肃地说
他耸耸肩摊开双手。“开个玩笑,至于吗?”
她嫣然一笑,踮着脚尖给了他一个吻,算是致歉。
她们又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回招待所,向房间走去。她还是不怎么讲话,微笑着听他讲述。
他注意到她额头上的小红点。伸出手挠了一下,印度女人习惯在眉间点颗小红痣。中国女人也有这个癖好吗?
她用手挡了一下:“你把我弄疼了!”
他赞叹道:“浑然天成,多美啊!”
她笑了:“thank you!”(谢谢)
这个晚上,他们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爱。最后他们都昏昏睡去。
凌晨时分,他们都醒了。
她向她介绍了严蕊以及她的描写桃花李花的词:“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于是,乔纳森知道了中国古代有一个才华出众的女子,不幸沦落风尘。宁死也不出卖朋友。他不由得翘起大拇指由衷地说:“女中豪杰!”
他轻声问她:“像你这么有才华的女子,又怎么会流落此道”?
她不语。他感觉到她的啜泣,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满脸冰凉的水珠。
“somy。。。”他说。
“there is noe”。她用英文说。
从她的声音里。乔纳森感觉到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掺杂着某种快感的诡异笑容。
这令乔纳森感到有点恐怖。他在心中祈求上帝,下次不要再遇到她了。
当乔纳森一觉醒来。夏日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姑娘已经走了。他的枕头边放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他忙抓起信,抽出来。一排排娟秀的花式圆体英文映入他的眼帘。
“乔:
“ 您好!
“我不知道给你写这封信是否唐突。不过,你问过我的身世。你也是我唯一真心伺奉过的男人。所以我想给你讲述一个故事。一个沉痛的,被泪水浸泡着的故事。
“在成都的一间民房里,有一对老来得女的老夫妻。他们靠着自己的勤勉,诚信和祖传的技艺,经营着一个小小的作坊和一间属于自己的门市。生意一直都很兴隆。最值得老夫妻骄傲的是他们的女儿。从小聪明美丽懂事会读书。有人嫉妒她的女儿上学,就对老夫妻说:‘你们家的闺女上什么学啊?智识再好,将来也是人家的人!’
“父亲回答‘你的儿子不会读书也是枉自。我是养个女儿,可是她会读书。孔夫子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女儿不但读书,还要去留洋!’
“父亲还请老师教女儿学英文。弹古筝。
“女儿也不负父忘。学业优异,人品出众。当女儿从省高等女子师范学校毕业之际,他们就开始选择留学的国家和专业。
“在这个问题上,女儿和父母产生了分歧。老师建议女儿去苏联上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父亲却让女儿去英国学医,老师说女儿有音乐天赋是个难得的音乐人才,父亲却封建,看不起戏子。再则认为女儿学医以后回华西协合大学教书,既体面又在他们身边。中国人奉行‘父母在,不远行的古训。’
“就在女儿从师范毕业时,家里发生了一件事。
“她们那个街区的黑帮头子余老幺,相中了他们的作坊和店面,要强行收购。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他们还要靠它来维持生计,供养女儿上学。老夫妻俩拼死不让。
“善良的老夫妻又怎能知道,噩梦已经开始。
“一个周末的傍晚,女儿从学校回来,远远地看见自家店铺前围了一大帮人,她奔过去,见余老幺带着一帮打手正在打骂老人。她档在余老幺面前责问道:‘凭什么打人?’
“‘我打人又怎么啦?’余老幺的眼中露出了邪淫的光:‘我要打他,还要当着他的面x她的女儿’。
“老父母扑上来苦苦哀求,请他们放过孩子,把铺子和作坊一并送给他。
“余老幺一脚踢过去,老母亲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一群畜生把女儿按倒在街上,老父亲扑上去,被余老幺推到在阶沿上撞死。
“女儿死了父母又被当街蹂躏。过后被余老幺买到重庆的妓院里做了一名性奴。她反抗过,寻过死。这样一次次地抗争,换来的是更为凌厉的虐待。有个姐姐小桃红保护她开导她:‘死了也是白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想想也对。在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开始迎合老鸨。寻找可以帮她的人。
“没多久,她认识了一个来自成都的颇有实力的少壮派将军,他们琴棋书画很谈得来。刚死了夫人的将军把她带出妓院金屋藏娇。没多久他们回到成都。她向将军讲了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后来将军要和一个名门闺秀大婚。作为交换,将军为她复了仇,她悄悄离开将军。
“可是,她再也不能平静地生活。痛苦的往事难以忘怀。
“她曾经借酒消愁,酒精烧坏了她的健康,却换不来她内心的宁静;她曾向往过爱情,但那些丑态百出的嫖客,却提醒她男人不是东西;她也曾出家为尼,晨钟暮鼓不敌世间俗物,她一次次无奈地逃离寺庙。
“既然人生终将以悲剧告终。早迟也是那一条路。她生在水城,一生爱水。既无牵挂了,又何必苟且偷生呢?她想选择一个月圆的晚上走进锦江河,去天堂与老父母团聚。
“她无数次梦游般徘徊在锦江河畔,倘佯在生死间。
“活,是因为她的人生还刚20出头,太短暂了;死,是因为她年青的生命无法承受不堪回首的屈辱凌虐。
“这时,那位保护过她的姐姐小桃红来到成都。用半生的积蓄开了家老本行赖以为生。开业之初,人手紧缺,她找到了她,她决定先还了姐姐的情再说。就这样她来到了美军俱乐部,认识了他。
“他是她认识的不多的好男人中的一个,在她心中他是大英雄。一个天之骄子。而且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她和她的客人讲严蕊,一是的确喜欢她的骨气。二是为了抒发一种悲壮的情怀。而只有他,对严蕊肃然起敬。这说明他待人平等,没有歧视她们。
“她要把严蕊的故事给她讲完。就留了下来。她一直在这儿等他。今天她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可以安心地走了。”
。。。
看到这儿,他想起昨晚的一些事儿,她讲的去向天堂的话。飞快跳下床,奔向锦江河边那个小码头。
在昨晚散过步的河边,一群人正在散去。她水淋淋地低着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一步冲上去,一把抱着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朝他淡然一笑:“想去天堂,被渔翁救了。。。”
“你没有权利选择去死。”他对她吼着。
“不会了,我不会干傻事了。”她有些木讷有些惆怅地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自己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跟上去,带她一道回来?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是自己的爱人,只是一只鸡。自己很快就会忘了她的。自己到这儿来,那是不愿意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她得救了,那就好了。
于是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声说:“记着,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强!”
她回过头来,凄然一笑,点点头。
她的笑容充满绝望,有些令人心碎。
她的绝望的表情令他很不放心,于是,不假思索地,出于人性的本能,他再次朝她大声喊道:“我愿意做你的哥哥!”
她慢慢转过身来,眼中盈满泪水。他看到,一道亮光从她眼中倏然闪过。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他当天回到新津机场。晚上,在招待所和汤姆,米格尔打桥牌时,谈到了这件事。两个老朋友笑他是情种。
他回到昆明,运了一飞机钨矿去汀江机场。以后,他无数次地飞越驼峰航线。有时候,一天还飞三趟。他用生命,胆识和智慧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尽着自己的绵绵之力。不过,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忘不了去寻花问柳。也很快忘了那个姑娘。

八月初,他又飞新津机场运送军需物资。他在飞机检修期间尽情玩耍。在回去的前一天傍晚,他和汤姆|米格尔一道外出散步。笑谈各人的猎艳成绩。
在5园旁的一个村庄附近,一群孩子围着他们翘着拇指大叫:“咪史头(儿)挺好!挺好。。。”
他们开心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糖果分给孩子们。
突然,一个孩子指着对面溪边的竹林对其他孩子耳语着什么。孩子们朝那边看看。突然拍着手整齐地叫起来:“货儿子,货儿子婆娘。。。”
米格尔对他说:“一群流莺。。。”
“我们过去看看!”乔纳森提议到。
他们朝溪边走去。
他们和一个个流莺嬉戏打闹尽情欢娱。
乔纳森相中了一个高挑,有着小麦色皮肤的性感女郎。女郎向他动手动脚调情。他也伸出大手和她轻薄嬉笑。
当他沉浸在猎艳的满足与欢乐中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友善地关注着他。
这时,那性感女郎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便用力推开她。继续四下搜寻着。
在一棵大柳树下,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她站起来,向他颔首致意。他回忆一下,从她前额的那颗胭脂痣,记起她就是那个玻璃娃娃。只不过她是那么憔悴。好像生过一场大病。
出于本能的同情,他大步向她走去。
“哈罗!”他对她说。
“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她扶着树杆站起来微笑着对他说。
“为什么?”
“你还好吗?”她问。
“当然了。”他道。
“你呢?”他问候道。
她点点头。
“跟我去招待所好吗?”他挽起她的手。
她没有回答。端详着他。过了很久才说:“这儿的夜色很美。我们在这儿聊聊吧!”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呢?他有些不耐烦,他想拒绝,看见那张曾经美丽而今又那么憔悴的脸,她那双期待的眼睛,他不忍拒绝,点点头。
她在旁边一块平平的大石头上铺上一张报纸,他坐下,随手拣起一块土坷垃向河边的水中扔去。
在朦胧的晚霞中,一圈涟漪扩散开来颤抖着慢慢消逝。她一会儿看着水中,一会儿看看他,目光充满信赖。
他在心中说:“姑娘,我只是一个嫖客,不值得你这么信任。。。”
她望着他,过了许久才说:“能让我叫你一声大哥吗?”
他看她一眼,想起在她孤独无助之际自己对她的一个安慰,却被她当了真。想想,回答道:“这对你很重要吗?”
“从小,我很孤独。看见人家哥哥姐姐一大群,非常羡慕。常常在父母面前撒娇‘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哥哥或者姐姐?’父母的百般抚慰也解不开我这个心结。现在我有了一个姐姐,还想要一个哥哥。。。”她将目光从水里移过来,望着他认真地说。
他打断她的话:“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在我心目中,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她真诚地说。
他不无幽默,也像自嘲似的回答:“好人,能在那个场合相遇吗?”
“那是你嫌弃我吗?”她幽幽地问。
“没有。”他急忙分辨道:“你是个好姑娘,一个不幸的姑娘。”
她用中文回答:“谢谢!。”眼中充满悲哀。
他有些心生恻隐。忙说:“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有骨气的姑娘。不是吗?我还不打算结婚。”
她笑了:“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哥哥!只是一个哥哥!”
他说:“我会为此而脸红!”
她摇摇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人无全人,金无全赤…”顿了一下:“在我心中,你就是一个好人!”
他被她的信任所感动。犹豫着。考虑着这样做是否荒诞。
这时,晚霞的最后一抹霞光已沉入水底。一弯新月印在水中,对着他们露出欢畅的笑容。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望着月影一点点西移。不知过了多久,他用那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她脆弱的小手。
夜风习习。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吗?”他问。
她摇摇头。
“你住哪儿?”
“我在大机棚租了间房子。”她说。
“为了工作吗?”他酸酸地问。
“不,为了等你!”她严肃地答。
“哦!天哪,真不可思议!”他也认真地说:“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信赖!”
“为什么不值得?”在朦胧的夜色中,她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她学着当地小孩翘起大拇指调皮地说:“咪史头(儿),挺好!挺好!”
他望着她。月光下,她的脸是那么圣洁可爱。没有风尘女子的沧桑奸诈。
他不禁想到:“有的人一生坎坷曲折,但他的灵魂却是那么明净。总把人想得那么好!有的人一生生活在花园中,却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总把人想得那么污浊不堪…”
“哥!”她道。
“yes…”他犹犹豫豫地回应。
片刻,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过了许久,他抱歉地对她说:“我要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我要飞昆明,晚上还得回汀江。”
“还来吗?”她充满期待地问。
“肯定来。但不知什么时候!”他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她说。
“还是我送你吧。知道路,下次好找你!”他站起来拉了他一把。
她也站起来,幽幽地问:“我还能见到你吗?”
他严肃地说:“为什么不能?为了你,上帝会保佑我的。
“上帝也保佑我吗?”
“肯定!”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她租住的小屋。这是一座带小院的土墙茅屋。
小院中,黄角兰(白兰花)和栀子花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真美!”他深吸了一口气,随他进了屋子。
她点亮了美孚灯。照亮了屋里的一切。简陋的屋子被她收拾得干净温馨。
一间像小房子般的床上,罩着印有松、鹤的蓝色夏布蚊帐。
看见这间美丽奇异的大床,他有了一丝冲动,厚着脸皮说:“你不留我住一宿吗?”
她摇摇头。
他心有醋意地:“为什么?”
她犹豫了好一阵子。认真地说:“我不能害了你!”
他几分震惊,几分不解地问:“为什么?”
灯光下,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感到诧异,又不好直接问。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
少顷,她打破沉默:“请你闭上眼睛好吗?”
他有些嘲弄地问:“你就这样打发我吗?”
她调皮地说:“对,就这样了。。。至到我喊‘芝麻开门!’”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在心里说:“见鬼,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她飞快端上几碟菜点,一瓶用枇杷浸泡的果酒。然后快活地低声喊道:“芝麻,开门!”
他睁开碧蓝的眼睛,见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酒和菜。还有一付刀叉,两个美丽的夜光酒杯。
乔纳森不禁愉快地伸出右手对她翘起大拇指:“一个不错的把戏!”
她脸上焕发的容光掩盖了她憔悴的病态。轻灵地围着桌子为他介绍道:“甜皮鸭,卤鹅,香酥鱼,罗江豆鸡,椒麻鸡,灯影牛肉,花生糖,米花糖,花生糕,沙窝子油糕。
他惊讶地问道:“没有电冰箱,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她轻描淡写地说:“糕点放在加了石灰的坛子里,保持鲜脆。”边说边轻轻拉着他的手来到院子里的一口深井前:“这是天然的冰箱啊!每天准备的食物就放竹篮里吊在井里。你没来我就请姐妹们和房东吃了。再准备。我知道你会来的。。。”
这样做多麻烦,要耗去她多少精力啊!一个他随时都会忘掉的异国姑娘居然把他牢牢地记在心中。难道,这是爱吗?
她拉着她的手回到屋内。
她提起土陶小酒坛往夜光杯里倒满酒。顿时,酒杯在夜色中呈现出缤纷的色彩。她端起酒杯:“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她一饮而尽。
他抿了一口,甜甜的果味浓郁。只是太烈。他委婉地告诉她,自己明天要飞,不能一醉方休。
她嫣然一笑:“我忘了你们只喝酒饮料,不喝烈酒的。”
说完去了厨房。随即厨房里传来笃笃笃一阵有节奏的鼓捣声后。她捧着一只青花瓷的茶壶进来了,她往茶壶里倒了一些枇杷酒,捂着盖子用力摇晃了几下,将他杯中的酒泼掉,提着青花瓷壶给他斟了满满一杯。一阵甜蜜的芳香顿时弥漫在屋子里。
她笑着告诉他:“我是用水蜜桃汁为你勾兑的酒饮料。现在可以放开喝了。”
他端起杯子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一下。果真芳香四溢。浓郁的水蜜桃香中透着淡淡的酒香。他立即抿了一口。望着色彩绚丽的杯子,想起童真给她调配的柑橘鸡尾酒,不禁想到:“她和童真命运不同却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温柔贤良善解人意。”
他突然对她有了真实的情感。觉得对她的真诚抱以虚伪的接受是可耻的。
她给他斟酒布菜。一道道菜地为他介绍着历史和背景。
“这是灯影牛肉,用牛腿腱子肉切片后经腌、晾、烘、蒸、炸、炒等工序制作而成。色红亮,薄如纸。你看,”她挟起一片牛肉对着烛光:“可以透过灯影的!”
随即,她把灯影牛肉放进他嘴里。他轻轻嚼着,果真麻辣鲜脆非常可口。
他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食物,不仅型美,味美,色鲜,还有那么多的文化内涵。
他边吃边赞叹川菜的鲜美可口。顺便提起在童真表哥那里吃到的水煮鳝鱼。
她告诉他,她会做这道菜。下次有机会,一定亲自下厨做给他吃。
她笑微微地看着他吃喝。自己吃得很少,仿佛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吃饭。
他察觉到了,放下刀叉,关切地问:“你怎么不吃?”
她摇摇头跑到外面咳嗽几声,回来坐下。
他问:“你病了?”
她摇摇头,一个劲地劝她多吃点喝点。
它喝光了一壶水蜜桃酒饮料,品尝了桌上所有的点心菜肴。边吃夜宵边用英文和她聊着。他第一次向一个异国女孩讲述了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没有结果的爱情。
她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餐后,她给他泡了杯峨眉山绿茶。
他问起了峨眉山。她告诉他这是普贤菩萨的道场,中国的佛教名山。山势雄伟壮丽,山间风景优美。不过她还没有去过。
他坐到她身边去,动情地握着她的手说:“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领略峨眉山的美丽风光吧!”
她的眼中跃起璀璨的亮光,瞬间熄灭了。一丝绝望隐藏在她的眼睛深处。
不待他问,她站起来欢快地说:“你还没听我弹过古筝吧?我给你弹几首古曲(儿)。”
她搬了把竹椅放在琴凳旁。示意他坐。她端坐琴前,撩起一块蓝色的绣花软缎,为他弹起《渔舟晚唱 》《出水莲 》《高山流水》。他坐在她身边,捧着茶杯,陶醉在她弹奏的流畅而美妙的音乐中。
茅屋外蛙虫齐鸣,晚风习习,溪流潺潺;月光从茅屋顶的亮瓦上投射进来,撒下一遍银辉。琴声悠悠;灯影摇曳;花香阵阵。这美丽缭人的夜晚,使他暂时忘了战争,忘了飞越驼峰航线的艰险。
她优美地结束了高山流水的最后一个音符。对他莞尔一笑,拉过他的左手腕看了一下表,提醒他快吹熄灯号了。
他没有动,满脸坏笑地说:“这儿非常美妙,我今晚不想走了。”
她微笑,坚决地摇头。
他厚着脸皮说:“做兄妹没有做夫妻好啊。。。!”
她执意要赶她走。他不再坚持。懒洋洋地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她将灯捻小,披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斗篷送他出门。
他们穿过竹林来到通向六园的公路上。默默地走着。
她一直送她到六园北大门前的草坪旁。
他向她道别。
她指着天边的新月:“那是什么?”
“月亮啊!”他不解地回答。
她有些天真地笑了:“不对!是谁在天上掐了个指甲印。”
他笑了,她也笑了。欢畅的笑声,打破了他们间的沉闷。
“今晚月色真美!”他赞叹道。
她拉起他的手哼着贝多芬的《月光圆舞曲》旋转起来。他也顺势抱着她,随她哼着《月光曲》在月光下跳起了舞。
跳了一会儿,乔纳森感觉到她累了,放开她,向她道晚安。
“你不吻吻我吗?”她把玲珑的头伸到他面前。
他抱着她将嘴唇贴到她脸上。
他的嘴唇吻到的却是冰凉的咸咸的东西。他放开她问:“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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