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山東曹州出身鹽販的富家之子黃巢因幾次應試都名落孫山,一氣之下題詩一首《不第後賦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豪氣與殺氣溢於言表。
帶著滿腹不平之氣,黃巢悻悻地恨恨地離開了長安,後繼承祖業成為鹽幫首領。
唐乾符二年(875年)六月,不甘人下,素有騎術、劍術的黃巢與兄侄八人舉起義旗,響應王僊芝,加入了造反的行列。三年後,王僊芝戰死,黃巢被眾人推舉為主,號稱「沖天大將軍」。
一度,黃巢的義軍聲勢頗壯,還攻佔了京城長安。唐朝皇帝僖宗無奈地帶著文武百官離京出逃,甚是狼狽。說起來,那些為皇上諱的史官把僖宗逃難寫作「幸」某地,但終究是沒有面子的事,用吳方言謂之,乃「坍台坍到腳後跟」。這使僖宗臉面掛不住。在離京避難的日子裡,僖宗一直鬱鬱寡歡,無名火一肚子,想發而不敢發,憋得他難受得要命。
黃巢終因不懂經濟,不懂籠絡士子,又殺性太重,疑心太重,人心漸漸離散,再一會兒降,一會兒戰,反反覆覆中,隊伍越打越少。其外甥林言眼看黃巢大勢已去,盤算著如何既逃過殺身之禍,又可能加官晉爵,或得到封賞,想來想去,衹有獻上黃巢的首級。於是,等義軍敗退至泰山狼虎谷的襄王村時,林言乘黃巢不備,痛下殺手,不但殺了黃巢,還殺了黃巢的兄弟、妻子。林言以為有了黃巢等人首級,就有了向朝廷討價還價的資本,誰知,在進獻的路上遇上了沙陀博野軍,他們覺得與其讓一個賊人請功,不如一併殺了。結果人算不如天算,林言與黃巢等人首級一起到了唐軍將領武寧節度使時溥手裡。林言若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估計九泉之下,悔得腸也青了。
黃巢被剿滅後,僖宗大搖大擺地回了長安,但心裡很不踏實,不知朝野對他怎麼看,怎麼評介?
大臣們都知道,皇上的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為了掙回面子,唐中和四年(884年)七月,在僖宗的授意下,大臣們策劃了一個隆重的受俘儀式。讓武寧節度使時溥獻上黃巢等人首級,另外還有被俘虜的黃巢姬妾二十多人,其中不乏絕色美女。僖宗仔細一看,個個細皮嫩肉,打扮時尚,幾乎沒有一個農家大姑娘,都是大戶富商的小姐、官宦之家的女子。僖宗想想這些人間尤物竟都成了叛賊黃巢的玩物,氣不打一處來,所謂厭惡和尚,恨及袈裟,僖宗厲聲問「爾等均為顯貴人家之女孩,世代蒙受皇恩,為何在國難之時,不思圖報朝廷,反而委身於賊,該當何罪?」
其中一位名叫鳳兒的女子答曰:「賊寇逞兇叛逆,禍害百姓,朝廷養百萬雄師尚不能拒賊,不能保護我等平頭百姓,京城、太廟都棄之不顧,皇上率眾臣跑到巴蜀避難。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難小女子,要治罪於我等弱女子,我等無話可說,甘願領罪,但這將置公卿將帥於何地?」
僖宗被問得一愣一愣的,一時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反駁為好,多位大臣也面露慚愧。武寧節度使時溥大喝一聲:「大膽賊婆,竟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爾等從賊,就是從犯,單憑這,殺無赦!」
僖宗不好意思再問,怕鳳兒之流說出更不中聽的話來,揮揮手,嘟囔了一句:「拖下去,拖下去!」
刑部官員心知肚明,不殺這些黃巢妻妾,難以平復皇上的窩囊氣,還是下令戮於市,以儆傚尤。
午時三刻行刑,刑場已人山人海,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那些劫後餘生的老百姓都想看一看黃巢的妻妾是啥模樣的,那些好事的,聽說要斬首的二十多個全是國色天香的妙齡女子,這可比斬殺江洋大盜、叛匪逆賊要有看頭,故蜂擁前往。
執法的劊子手雖然五大三粗,滿臉橫肉,或者內心裡覺得這些女人有點冤枉,有點可憐,倒也懂得憐香惜玉,就自帶了老酒,讓她們喝,喝個一醉方休,省得行刑時害怕、痛苦,那二十幾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喝著哭著,流著眼淚,淒淒慘慘。唯有鳳兒,不喝不哭,不叫不鬧,面帶蔑視,從容赴死。
這讓市井小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了好幾個月呢,有為她們香消玉殞可惜的,也有佩服鳳兒的,反正說啥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