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4日,「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的月會舉辦了視像朗誦會,我朗誦了《鷹巢》一詩,以下是朗誦前的發言記錄,並附上該詩。
各位文學同道:
這裡有幾位我是不熟悉的。我是韓牧。今天晚上這個以秋天為主題的朗誦會,讓我想起同樣以秋天為主題的另一個詩朗誦會。八十年代末的一個秋天,香港中文大學舉辦了一個「香港文學國際研討會」,各地來的學者很多,記得有余光中。會議期間的一個晚上,主人辦了個詩朗誦會。當晚我朗誦了我的一首詩,名為〈高原秋夜〉,是用國語、粵語雙語朗誦的。
有一句話大家都聽過的:「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廣東人說官話。」那是因為廣東話和國語差異很大,廣東人學國語,特別困難。
我有一位好朋友,是澳門大學中文系教授,對語言很有研究。他對我說:唐朝的李白、杜甫他們,假如今天到了北京,他們講的話,北京人聽不懂。但是如果他們南下廣州,他們的話,廣州人起碼聽得懂百份之七十到八十。就是說,廣東話與唐人的話比較接近,可以溝通。
今天晚上我準備朗誦的一首詩,名叫《鷹巢》,老鷹的巢,是我的組詩《秋到至深處》其中一首,這首詩不長,我知道很多人怕聽長詩,不要怕,它只有二十幾行。我先用國語唸,然後用廣東話。對廣東話不熟悉的朋友,一定覺得新鮮。因為它的發音接近古語。北方人笑廣東話是「鳥語」,《鷹巢》這詩是鷹的自述,正合。「鳥語花香」也不錯呀。說句笑話,如果請我崇敬的大詩人、詩聖杜甫來唸,大概和我也差不多吧。我愛說笑,不必當真。
鷹 巢
韓牧
巨樹
突出在眾樹之間
秋盡 葉落盡
你才驚見
高枝上卡住了
太陽的影
你不知道這巨樹是甚麼樹
也許是楓 也許是椴
巨幹繁枝掩蔽了一大片天空
卡住的不是太陽的影
是我的巢
我不是雪雁
居無定所
我不是麻雀
隱藏在常綠樹的濃陰
我不是燕子
寄居在人家的屋檐下
我不是海鷗
避開人世
築巢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這高枝
獸攀不上 鳥飛不到
秋盡 葉落盡
我坦露在你視程之內
射程之內
我一眼就總覽了太平洋
我站起 如雕像
我目擊著太平洋的彼岸
2001年12月,加拿大西岸,太平洋畔。
作者簡介:
韓牧,1938年生於澳門。澳門大學文學碩士,「澳門新詩月會」創辦人,曾任港、澳兒童文學獎、工人文學獎、青年文學獎評判。1984年春,率先提出「澳門文學」名詞及概念。「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理事,國際詩人協會會員。著有《韓牧評論選》《剪虹集:韓牧藝評小品》《韓牧散文選》、及詩集《韓牧詩選》《愛情元素》《回魂夜》等。屢獲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