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插花比赛后的感想

作者 : 李爱英

           关于插花比赛后的感想

我是一个非常笨拙的女人。从记事开始就不大能跟同龄女孩子一起玩,因为身体健康原因。

上小学起,每年都要数次生病请假,有几次还超过了一个月。父母都忙碌不堪,奶奶特别照顾我和几个妹妹,她不忍心我干活儿,也常常被母亲责备她不让我学摊煎饼擀饼蒸帕谷做针线活儿等等。也因此我比同龄女伴儿们笨很多:她们在小学初中的岁月里,已经会各种饭食和缝纫织绣等等技艺,有个堂姐姐十四岁生日前就把自己出嫁的门帘和头巾等等都绣好了。而且跳格子房,打瓦,老母鸡抓小鸡,碰拐,拾波骨,抬花轿(一种合力抬人游戏),踢键子,等等,往往也没有我的份儿。因为我体力差,常年手脚凉而非常不灵活,如果对抗赛,就一定拖累一方到输光光。

        儿童的心理也是敏感脆弱的。在当年我们村一年能出生十几二十多个婴儿的时代,找到伙伴们一起玩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却常常眼巴巴看着她们一个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疯闹,自己孤零零躲在角落偷偷观察,那份失落感一直刻在心底。(所以我工作当了教师后,从来不歧视任何一个学生,发现那些腼腆孤独的女孩子,往往格外给予她们一些鼓励。)

     上天在关上门的同时还会为一个无辜的人开一扇窗。儿童少年时代因为不能剧烈运动,就有了更多空闲时间。而父母的书刊就成为我最好的伙伴。我最早识字其实是爷爷教的。他当年是生产队的管家,一年365天住在大队屋里,看门看粮库看场院,喂牛喂驴喂猪仔,一年四季忙碌着,常常忘记按时回家吃饭。我三四岁后,奶奶会让我去大队屋那里喊他。每次远远喊着“爷爷爷爷”闻声他会放下一切抱住我轮个圈儿放下来,有时会偷偷掏几粒炒牲畜饲料的熟豌豆放我嘴巴里,嘎嘣嘎嘣响的声音让他笑着捂我的嘴怕人听见。然后就会随手捡一根柴棒,用鞋或赤脚抹一下尘土(当时屋子外地面经常有厚厚一层土),或者干脆带我到很大很大的场院上晒着的麦粒层或谷子玉米粒层,老少一起坐在粮食里,看他划出一个“天”“人”“大”“合”“一”等。边教我边说:识字了你就可以自己看小人儿书了:刘备三顾茅庐,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等等。

因为没有小伙伴的缘故,识字读故事的心情格外急切。爷爷跟奶奶说我永远没有吃饱的时候。于是当教师的爸爸就专门把学校里最简单的小画册带回来给我,也不间断指点指点。我记忆里四五岁时就囫囵吞枣地阅读了。喜欢《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和座山雕,也想有一只《海岛女民兵》那样扛在肩上巡逻雄赳赳气昂昂的枪…而《红楼梦》《古今小说》都是灰不拉叽的草纸印制的竖版体,居然也有些读到叹息。上小学后,我已经有了两个妹妹,奶奶甚至不顾妈妈的批评,宁可自己看护我妹妹们,袒护着我,偷偷躲在门楼上或柴禾垛旮旯儿里读书写作业。有一次傍晚时分,妈妈干活回家把锄往柴禾垛一扔,差点打破我的头。

2020-06-19
李爱英 Jean   加拿大 Canada     (1964年)

李爱英

李爱英
简介

李爱英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曾在中国任大学副教授报刊记者副编审,移居温哥华后任加拿大城市电视台记者,各报刊人物、情感、旅游、玉石、葡萄酒等专栏作家。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会员。枫之声传媒总编。诗文散见于《环球时报》《泰国华文文学》等,有《异乡》等文集。

2020-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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