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野:日常(6首)
静绿
说不出下一个人。我沉迷你的铅华
露水抱着匹生锈的老马。老马。扼住了
藻荇的咽喉。咽喉。她等到下一个音乐家
2021.7.2
注:选自组诗《绿水沉砚图》
黑洞圆舞曲
约翰·惠勒,邀请黑同学
在宇宙大学尽头处的失重舞厅
跳一只舞。她黑色面容微启
拎起黑裙子后牵上他的手
乡村圆舞曲,宫廷圆舞曲
物理系新生今天也跳起了圆舞曲
他们穿过巨大烟雾龙的身体
灯光变暗,隐忍的铅球挂在
时空卷发边缘。她跳的缓慢
泡沫衣裙等成了星群,粒子唱
雪花踩轮子躲进圆舞曲
火花拖着犁铧耕种圆舞曲
圣人约拿躲进鲸鱼圆舞曲。她眼睛
深暗。深暗得消失了对面
年轻男孩的白礼服。她永远黑裙子
热茶杯靠上冷茶杯。双人
圆舞曲。黑洞圆舞曲。跳完了
物理系新生就要说再见的圆舞曲。
可能世界洗衣机
洗衣机总容易坏,自从
上次。一只熊布偶钻进它体内
消失不见。易松动的底板
泄露出一只麻雀,它乘坐一个
飞碟。飞出我房间,飞到
她的头发。洗衣机里,是另一个
可能世界,它的旋转、甩干
与排水。牵动着星系的诞生,家道
中落和人生的圆满。影响着
朋友的另一个孪生朋友,在考场
官场和情场里的发挥。绿色
T恤和蓝色牛仔,还放在滚筒里
我们丢失了另一半,留在
时空隧道里。什么时候可拿出晾晒?
两只麻雀搭着飞碟,飞回洗衣机
偷走了我们的协议,从这里前往那里
洗衣机总需要维修并围着它忙乱
另一个世界在打探,我们的关系
天津站
听到天津,想到的并非一个城市
却是些数字。比如六。也不是一个骰子
我们上升到天上的渡口
渡了天鹅夭魂。它的羽毛躲进家具城
被塞进我们的枕头。枕着恒星
的后颅。它不是天子经过的渡口
天津,与天津站。从天津出发
抵达它自身。光绪年间的火车员迈出了
光年。光年岁岁,岁岁。睡去
权贵们和革命者都贪恋一个婴儿
一个没有战争的形象。和平
年代的鼻涕泡。岁岁光年,年年呼
声。风箱拉动声,还是火车轮抓地
的轻喘。听到天津,你想到的并非我
而是想回到起始站。分散的
人重新认识,组合后分成天鹅的羽毛
暗自期待下一个尘世形象。一次认识
离开了天津站,就到了天津
2021.12.13
琵琶行
有一善思在夜空中旋舞
只为把人物带回城市
吉祥是一张底牌
落入命运之溪
沾染,又拍击
这扮成运气的女史
以难以历经的沉浮
此外尚有莫名黑甜的感官
使多少一个
于主观中醒悟典型之苦
复归对根茎的贴近
趁凉爱上一握秋荻
寒夜
寒夜催你往热烈中挤,
既能在肌肤上看到汗滴,
又望到爱在深渊里。
凭着月光曲稳定于胸前的
太纯的感忆,
使你必定要去接受:
持续飘高的蒸汽下一块补丁
把灯关了,
留光亮一隅足够。
因你其实能看得见
那一对桌椅。
不必因为它们行将告别,
就打扰那与你共眠的心。
作者簡介:
拓野,1999年生。安徽合肥人。曾任复旦诗社社长、《合流》责任编辑等。兼事轻度批评、翻译、填词。复旦大学科哲硕士在读。散译有Conrad Aiken、Karl Krolow、Sandy Fulton、 Shel Silverstein 、Gerald·Manley·Hopkins、李锦华等诗人及朋友的诗的诗。最近的研究方向为现象学当中的同感问题与读心理论当中的直接感知理论的交叉地带。个人诗观:长短各宜,繁简并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