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雪雁 Xue 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41年)
生死剑
  作者:雪雁
  第01节
  第02节
  第03节
  第04节
  第05节
  第06节
  第07节
  第08节
  第09节
  第10节
  第11节
  第12节
  第13节(上)
  第13节(下)
  第14节
  第15节
  第16节
  第17节
  第18节
  第19节
  第20节
  第21节
  第22节
  第23节
第01节
  艳日当空高照,金风满山遍野,但却并无凉意。的确,这风大干燥了。
  雁荡山,青葱茂密的树木,已抖尽了满身绿衣,几片黄叶,挂在枯枝上,临风抖怯,片片飞落,破烂苍凉,犹如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乞丐,大自然又在变幻了,秋,是多么的肃煞啊!
  山下,飞云江清澈的碧水,尚在潺潺的沉着,白涛拍击着石岸,似在为满山凄凉的景色哭泣;又似在为人间的不平而叹息。
  山野是静的,但却并非没有生命存在,不是吗?山腰上,不是正有两条人影在缓缓的移动着了吗?
  由他们那蹒跚的步伐,使人担心他们到底还能走出几步。
  那是一老一少:老的白发苍苍,面色苍白如纸,方正的脸庞,五柳长须,随风飘扬,浓眉虎目狮鼻海口,虽然目下连步伐都走不稳,但却仍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使人望而生畏。
  少的在老者扶持之下,年约三十上下,长眉星目,直鼻方口,书生打扮,使人觉得他有一种大义超然的气质。
  两人衣着、年龄、长相、甚至连气质都有固然的差别,但是,现在他们却有一个完全相同之处,满身血污,遍身鳞伤,几乎已体无完肤。
  尤其,那书生,左胸上插着一柄青铜长剑,由露在外面,的剑柄判断,那深入的尺寸,起码有一尺二寸长。
  这,该是一处致命之伤,但是,是甚么力量支持着他,使他能保住一口气,而不甘踏上幽冥之道呢?
  一片黄叶,打在老者脸上,发出拍的一声脆响,老者抬头看了看碧蓝天空,凄凉的笑道:“今天是中秋了,唉!明年此时……”
  垂死的书生,闻言精神突然一振,吃力的一抬右手,啊!他竟然还提着一包佳节礼物,他,吃力的道:“是……的,今天是中秋——佳节,本堂没有辱命,我——我终于替,替帮主把礼……礼物买来了,虽然!前后之别,是……是如此的大……”
  由于说话太过费力,话落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发老者平静凄凉的险上,掠过一丝悲愤之色,轻拍着书生的肩膀,道:“朱堂生,忍耐点!我们,我们就快见到帮主了!”
  书生仰天大笑了一阵,凄厉的道:“晁堂主,你放心!在!……在未见到帮主之前,天不能夺我的命,鬼不能勾我的魂,因为,因为我死了也不甘心。”
  白发老者虎目中缓缓滚下两颗清泪,振声厉笑道:“好好好,朱堂主,够义气,不亏帮主善待我们一场,哈哈……”
  书生星目电扫了四周一眼道:“本座唯一遗憾的是,未能在帮主用人之际立刻赶到,像他们一样,流干最后一滴血”,话落向四周一指。
  白发老者,向四周一看,只见,那里四散躺着不下三十具尸体,残肢断臂,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白发老者,苍白的脸上,浮出几条不易发现的线条,仰天嘶声道:“天啊!天,你有眼睛吗?你睁眼看看啊!难道人间真的已不再需要扶弱济危的正义之士了吗?”
  随着那嘶哑的声音.两行清泪,已经顺腮而下,这一刻,就只这短短的刹那,他,似乎更苍老了。
  书生凛冽的一笑,道:
  “晁堂主,不要怨天,帮主是从来不怨天尤人的,我们敬他,就该学他天龙帮.每一个弟子,都要靠他的双手树立本帮的威信,只要有一口气在。”
  白发老者苍凉的点头道:“朱堂主说的是,老夫老了。”
  这时,他们已登上峰顶,这是一块方圆不到三十丈的草地,地上躺着二十多具尸体,他们死状虽然不同,但却有一个同样的动作,头朝着中央,四肢仆伏,显示他们在死前,仍想爬到中央。
  峰中央,一块其圆如磨的大盘石上,此时正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右侧那男的,年约三十上下,剑眉星目,直鼻朱唇,气度轩昂高华,虽然,他脸色苍白的已近于死灰之色,但星目中仍然透出一种逼人的威严光芒,使人不敢逼视。
  他身侧坐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美貌女孩子,她,美如玉女般的眸子中,正闪射着无比忧愁的光芒,但是,她那樱桃小嘴上,却绽着笑意,也许,她想使她忧患悲愤中的父母,知道她仍很快乐的,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勉强逼出来的笑意,是多么令人心碎。
  左侧,是个看来年约二十八九的美艳少妇,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美目中,正浮着莹莹的泪光,
  盘石之下,围坐着十五六个身带重伤的人,他们的年龄从二十到七十,不一而足,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悲愤之色。
  白发老者,一见这种凄惨景象,心中一阵酸楚,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地上,嘴中喃喃地说道。“‘龙游七海,威震云天’,而今呢?”
  书生吃力的一挣,搀脱老者扶持,跃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四步,然后恭身立地,长揖到地,高呼道:“朱天鳞叩见帮主夫妇金体万安!”
  白发老者,也连忙止住悲愤,长揖道:“晁刚叩见帮主夫妇万安!”
  石上中年书生,一见二人,不由仰天浩然一叹道:
  “蠢材,蠢材,我天龙帮从今以后,便真的被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瓦解了,你们,你们来干甚么?”
  痛惜中,充满了怒意。
  二人闻声突然噗的跪地,道:“帮主待我两个何以如此不平?”
  书生闻言一震,道:“我燕杰哪点待你们不平?”
  晃刚道:“他们是天龙帮中弟子,我们也是天龙帮中弟子,为甚么帮主准许他们为本帮流出忠贞之血,而不准我们流?”
  书生燕杰仍怒气末息的道:
  “我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俩身上,却没想到你们竟然也自投罗网了,好恨啊!好恨!”
  白发者者闻言,竟然大笑道:
  “哈哈……帮主,天龙帮,过去在江湖上何等威望,帮主功力,所向无敌,而今仍不免沦落至此,我这一老一少,何德何能,如何能重振吾帮神威,就算是偷生一时,也就如灰鼠一般,东躲西藏,败我天龙威信,帮主,你曾教弟子等,生不足惜,死不足惧,视仁义之所在而定生死之取舍,而今,卑职等自信做到了。”
  燕杰闻言,脸上肌肉猛然一阵抽搐,仰天狂笑一声道:“想我燕杰何德何能,仰无以对在天父母,平无以谢知交好友,俯不能保妻子儿女,今日身遇奸人计害,连累数百条人命丧生,而你们却仍不弃我;你们叫我燕杰好生憾颜啊!”话落脸上已滚下两颗珠泪。
  朱天鳞道:“帮主,本座第一次落泪了,我,我可以过去吗?”
  燕杰点头,道:“你们都过来吧!三老虽然已给我服下剧毒,但我在未死之前。那批鼠辈,不致于敢上峰来。”
  两人齐声道:“谢帮主宏恩。”
  白发老者爬了起来,朱天鳞一站没站起来,突然仆倒地上,燕杰道:“快扶他起来!”
  朱天鳞闻言厉声道:“不要扶,通天玉狮朱天鳞,决不在帮主面前假借他人之手而行,虽然,虽然晁兄曾扶持我一路……”话落竟以四肢向燕杰爬来。
  木屑碎石,划破了他的衣服,擦破了他的肌肤,他却浑如末觉,由他那急促的呼吸,使人体会到,死神的手,似乎已伸到他身边了。
  近了,更近了,但却越爬越慢。
  燕杰,用软弱的双手,拉着石角,由盘石上滚了下来。恰巧落在朱天鳞身前,伸手拉起他,狂笑道:“哈哈……通天玉狮……你看,我的泪是否比以前更多了?”
  美艳少妇,轻拍着怀中的小男孩,低声流泪道:“玉儿、玉儿,看看,那是你昨日威震九州的爹爹,那是你昨日叱咤风云的朱叔,而今他们连凡夫都不如了,你!小玉儿,你知道是谁赐给我们的吗?”
  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那边,再看看母亲,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替他母亲拭着脸上的泪珠,哄道:“娘,不要哭,不要哭了嘛!”
  挚诚天真的儿语,刺伤了年轻慈爱的母心,她,泪流的更多了,但却不住的点头轻吻着这个幼遭巨变的稚儿。
  通天玉狮抬起充满泪光,焕散无神的眸子,吃力的笑道:“帮主,你在哭,不是笑,天龙帮天龙帮真的完了,我恨,我恨苍天无眼。”
  话落突然提足全身力气,猛一转身拔下胸口长剑,一道血箭,直射出五尺多远,木然的回头注视着他心目中敬爱的帮主燕杰,无力道:“我在流血了,但是,这血,这热血却洗不掉天龙的恨,我……我……恨……苍天……无……无……”终于,他没有吐出那个“眼”字便含恨而殁了。
  残阳已下西山,明月刚上山头,银辉虽代替了烈光、但却仍照着这破碎凄惨的峰头。
  燕杰心口一阵闷痛,心知那时辰已快到了,他麻木失神的望了爱妻一眼,道:“凤妹,时间!时间已快到了。”
  话落突然转脸注视着身边爱女,慈声道:“芬儿,为父就要去了,此峰四周已被外公与血云帮以及三山五岳的人所困,冲是冲不出去了,芬儿……”
  话说到此,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枯林中,已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动,昏暗的月光下,看来犹如地狱放出的鬼魅,令人心寒。
  小女孩惨然一笑,突然鼓足勇气抬头道:“爹爹,芬儿知道你的心意。”
  话落盈盈跪了下去,朝双亲行过九叩大礼,伸手抓起地上一柄长剑,流泪泣声道:“爹娘,芬儿先走一步了”。话落美目一闭,但见银光一闪,血光已如瀑布般的从她喉间喷出,一个跪着娇弱之躯,颓然的伏倒地上。
  小男孩惊呼一声,道:“啊!姐姐,姐姐!”
  哽咽不能成声的母亲,紧抱着怀中欲冲出的幼儿,嘶声道:“玉儿,玉儿,不要去,乖乖不要去,你姐姐,已到另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去了。”
  小男孩哭道:“不是,不是,姐姐死了!我要姐姐……”
  这时,峰上已出现了三个白发老者,昏暗月色中,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美艳少妇一拉怀中幼儿沉声道:“玉儿看清,看清那三个人,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外公,但是,他们没有半点人性,为财、为名,他们下毒害了你父亲,使他不能保护我们,以及指挥帮中许多叔叔!以至于,他们全都在红云帮及这些三山五岳,黑山白水的狼子手中丧命荒野,认清他们,认清他们……苍天可怜,放我燕家一条孤魂,”
  小孩子不再哭闹了,他虽然看不清那三个人,他虽然不太了解人间的生死离合,但是,由母亲的语气中,那充满了仇与恨的话声中,他已有感染,那双清澈的阵子中,也透出了可怕的仇恨之火。
  峰顶又跃上了十几个人,他们右响上都划有一朵,小小的红云。
  美艳少妇凝眸注定燕杰道:“杰郎,答应我,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燕杰凌厉的目光,扫了四周一眼,终于颓然的道:“凤妹你……你下手吧!”
  美艳少妇从地上拾起一柄短剑,然后扶起怀中的小男孩朝燕杰叩了头,低声哽咽道:“玉儿呀,拜别为娘吧!”
  小男孩闻言惊骇的搂住少妇,道:“不,不,玉儿不要离开娘,娘,玉儿以后会乖的,一定乖的……”
  美艳少妇,闻言登时泪如雨,灰白颤抖的咀唇,不停的吻着孩子脸上每一个部分,每一滴泪珠。
  峰边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他们似已看清了局势,开始向中央逼来。
  美艳少妇猛然把心一狠,一把将怀中幼儿推开,纤手一扬,那柄短剑已闪电插入孩子的左胸口上。
  没有痛哼,没有鲜血,小男孩便默默的躺下去了。
  燕杰凄凉的道:“凤妹,他们会看破的!”
  美艳少妇挥手一抹脸上的泪痕,颤声道:“顾天可怜,燕郎。为妻的先走一步了。”声落,一头撞在燕杰身前石上,脑浆进流而亡,但,她那慈母的欢手,却自然的压在女儿身上,凄惨哪!
  晃刚望了木然的帮主一眼,突然大声道:“帮主,晃刚拜别了!”
  话落跪地一拜,自碎天灵盖而亡,好忠哪!
  接着,岩石周围的弟子,群起拜别,相继自刎于帮主面前,好义哪!
  燕杰,没有阻止他们,也没有说一句话,嘴角上挂着一丝苍凉的笑意,静静地,静静地踏上了他人生的最后归途。
  峰缘响起一个夜枭似的声音叫道:“天际神龙燕杰,你往日的威风那里去了?哈哈……”
  另一个声音道:“他已死了,吴香主,我们过去吧!”
  “你过去看看!”
  “大家一齐去。”
  于是,群奸试探着,一步一步的向中央走去,他们,虽然明知剧毒的威力,但却谁也不敢独自前往。
  终于,他们到了,那夜枭似的声音,奸笑道;“哈哈……雁荡三老,你们是第一功,若非你们下毒,谁能敌得过天际神龙,若非八月中秋,又谁能一网打尽天龙帮徒众,今后,雁荡山下,百里之内,一切财源,全归你们雁荡三老,玉狮子一对,改日送上,这是敝帮主之命,各位三山五岳的英雄,改日敝帮将具帖相请,以酬今日之功。”话落,扫了“天际神龙”燕杰坐尸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哼!你他妈的死了还瞪着两个眼睛骇人.与我躺下。”话落,一掌把燕杰尸体劈倒石头上,看起来倒是威风十足、
  “喂,看看还有没有没断气的。”这是雁荡三老,老大的声音。
  “对对!斩草要除根!”
  就在这时,峰下突然冲起一道光芒雁荡三老见状面色大变,回身奔跑道:“快走!晚了谁也没命了,现在已初更了,朝阳神叟与鸣凤老人快到了!”
  “啊!甚么,朝阳,鸣凤……”
  辞奸谁也没有勇气再称英豪了,登时,滚的滚,爬的爬,没命的向峰下奔去。
  就在群奸下峰不久,峰顶两侧,突然同时轻风般的出现了两个老者,由他们站的方位,可以判断得出,他们并非来自一个方向,但却同时到达,谁也不差谁一步。
  右侧的是个青袍老翁,白发白眉,长须过胸,圆脸如火,精目生光,矮胖身材,看来一团的和气,倒有些像画中的葛衣仙翁超然出尘。
  左侧那人,也是白眉白发长须,但却瘦长如竿,双目深馅,脸上有股阴沉肃煞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右侧老者轻笑一声,道:“我们仍然同时到达。”
  瘦长老者阴沉沉的道:“但这次却不像去年中秋一样,我们需要留下一个来陪陪地底下的这些人。”
  矮胖老翁毫不动容的扫了一下尸体一眼,笑道:“有理有理,那龟龙之丹你可会得到?”
  “你那火狸之丹呢?”
  矮胖老翁举步走到岩石前面,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火红色,大如鸽蛋的圆球,丢给走来的瘦长老者道:“你看看是真是假!”
  瘦长老者看也不看一眼,抖手丢出一个月白色,大小相同的圆球道:“你也看看!”
  矮胖老翁接在手中,顺手放在岩石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鹅黄色,宽约五分的彩龙玉环,道:“我拿出生环,你也把死环拿出来吧!”
  瘦长老者阴沉沉的一笑.也掏出一个同样色调上雕彩凤的玉环,连同火狸丹放在岩石上,道:“今夜胜者,既得阴阳二丹,也得生死双环,必将天下无敌,嘿嘿,值得一拼,嘿嘿!”
  矮胖老者笑道:“有理有理。”
  说话间,低头向后退去,突然,他惊叹了一声,双目盯在地上,心付道:“世间竟有这等的美质,天赐,天赐!”思忖间,嘴角上不由浮出一丝笑意。
  “喂,老儿,你准备好了吗?”
  矮胖老翁闻言一怔,连忙抬头道:“我把那些全都送给你!我们不要争了怎么样?”
  瘦长老者闻言一动,心忖道:“那有这等便宜事,这中间,只怕有诈。”
  转念间,抬眼冷笑道:“老夫可不领你这个情,快点!”
  矮胖老翁道:“当然老夫不会平白送你,我有个条件。”
  “甚么条件?姑且谈谈看。”矮胖老者知道骗他不过,当下道:“这些死尸由我处理。”
  这两人都是当世高人,心机当然也全高人一等。瘦长老者闻言心头更疑,双眸闪电般的向地上一扫,突然惊啊了一声把目光射在那小男孩苍白的脸上。
  矮胖老者见状一急,急忙俯身去抱,哪知,瘦长老者动作也不慢。就在矮胖老者才抱起之际,他已抓住那小男孩;只手,阴笑道:“七阴,七阳双脉俱有。乃千年难见之才,见者有份。你休想独吞。”
  矮胖老者脸下笑意刹时消失。冷冰冰的道:“老夫已说过那些奇珍异宝全归你,一日之差,普天之下将再无人能敌你,又何苦跟老夫争这个半死的孩子呢?”
  瘦长老者阴笑道:“老儿,你别想,老夫再强,已是年事过百之人,有生之年有限,老夫一死了,天下将成为你的后人了,免想,过来!”
  话落拉着小男孩的手向岩石走去,伸手摸着那只彩凤环,也不知他怎么一弄,那玉环突然“铮然”一声,变成一柄长有两尺半。薄如绢纸的长剑,只见他一抖手,向小男孩手腕上一压,拍的一声,一个彩凤玉镯,已扣在小男孩手腕上,抬眼道:“这一半是我的了。”
  矮胖老者怒道:“老儿,你怎么这么霸道,人怎么可以分成两半?”
  瘦长老者冷笑道:“你叫他半边血脉正流,我使他半边血脉倒流,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各教自己的一半,步法,我们可以合演一种教他,老夫就吃亏,从此不与你争长论短,这些东西,也全给他,要不然,老夫就一掌将他震死,咱们谁也别想得到。”
  矮胖老者深知此人为人阴狠,正邪不分,心忖道:“也好,也好,我俩合传一人,今后武林,就谁也不用怕谁的弟子了,两个就是一个。”遂道:“就这样吧,老夫吃亏,只是,你那个弟子人呢?”
  瘦长老者道:“他资质不够,将来只能随侍这娃儿了。”话落拾起石上珍宝交给矮胖老者,道:“你拿着这些,抱着娃儿,既收他做徒弟,就得把他父母埋葬,将来也好有个好印象。”话落举起那块重逾一万斤巨石,飞奔而去。
  矮胖老者笑了笑,自语道:“这些命,将来要多少人抵债呢?”话落飞身急追而去。
  □□□□□□□□□□□□
  自然轮回,人事变换,生生死死,循环洗劫着苦难的人间,有几个有智慧的人,能看破足下的红尘三千呢?
  又是中秋的时候了!瑟瑟金风已吹尽树上的枯枝黄叶,重给人间带来了萧条与苍凉,多肃煞的秋天啊!
  此地,是飞云东的翠松岭,也是这遍地黄叶中,唯一的青葱地带,也是唯一有生气的地方
  此时此地,却正进行着一件惨绝人寰的杀人勾当。
  只见,七个白发爸苍的老农,正在汗流挟背的以颤抖的手臂,挥动着锄头,各自挖掘着身前一个长有七尺,宽约三尺的土坑,由那挖掘的深度,可以知道他们是才动土,那么,为什么他们会汗流如注呢?
  在七个庄户老农周围,散立着七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个个神态轻松而冷酷,正在谈论着一些不关紧要的事情,对那七个老农夫的痛苦,绝望,他们都视若无睹,好似他们根本就没有人类先天恻隐的气质。
  他们左胸口都有一朵红云,云下绣着一只血鼠,这,似乎是代表着一种什么标记。
  突然,那正在谈话的一个六旬左右的鼠老者,沉声阴笑道:“燕老大,你们现在答应还来得及,三位老院主,一向待人仁厚,决非嗜杀之人。”
  仅有这句话,就可以知道这七个是押解七个老农的人。
  最右侧的灰衣老农,拾起昏花的眼睛,迷膜的瞪了说话老者一眼,道:“蒋老三,老夫等都有一大把年纪了,死了也不算天寿,只要能救得燕家七庄数千生灵,对得起燕大公子在天之灵,也就心满意足了,你不用再动心机了。”
  蒋老三鼠目中凶光一闪.厉笑道:“哈哈……燕杰,你们心目中的英雄,只怕已无能保护你们了。”
  燕老大神色一怔,恭敬的道:“过去是英雄,现在是我们燕家七庄千百生灵心目中的神明了,我们一直在期待着,期待着他英明的魂魄再现人寰,来挽救我们!”随着那苍老的话声,颗颗清泪已挂上了七个老者皱纹密布的面孔,苍凉,凄惨。
  就在此时,七个汉子身后,突然无声息的飘下两个人来,他们,来得犹如一阵清风吹过,也似两道随时可以消失的幽灵,由那轻度,好像他们的身子,并非这世间的物体。
  在前的,是一个身高不满四尺面红如婴,弯眉星目,直鼻樱口,身着童装的小孩子,此人生像古怪,但却十分逗人喜爱。
  童子身后,是个身着鹅黄武生衣服,俊绝人寰的修长少年。
  只见他,一双剑眉,斜飞入发,点漆星目,透着骇人的冷森寒芒,似能看穿山岳,瑶鼻通梁,朱唇似丹,飘飘然,有出世之感。
  人间会以金童来比喻少年人的俊美,他,确实像观音大士莲座下的金童,因为,他洁白的健腕上,也圈着两只黄玉手镯,右镯雕龙,左镯雕凤,龙凤双足前伸,微微突起,如果伸直了,倒像一柄短剑护手,龙凤雕刻栩栩如生,不知当年是出自哪个巧匠之手。
  童子回头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目透杀机。心头不由为之一震,强煞着好动的手脚,静静的枯站在那儿。也许,他心里什么也想不到。是以,表情有些木然好笑。
  蒋老三被燕老大的言辞气得暴跳如雷,厉声大吼道:“好你个蠢才,活人不敬敬死鬼,来人呀,你们与我打这七个老蠢才。真!真想不到你们怎么能当上七庄村长,打!”
  六个大汉分别自背上解下打牛的长鞭,吼道:“看燕杰那死鬼能不能救你们?”话落就要扑了上去。
  猛地,一个冷森得不似人嘴中发出的声音道:“朋友们,报应到了!”
  可能,这声音太过于突然,太过于冷森,七个汉子闻声都急如车轮般的转了起来,那动作之自然迅捷足登这个转身意念,他们都没有经过大脑。
  七个老庄主,也都停了为自己掘葬身之地的锄头,十四只昏花的老眼,直直的盯在少年险下,已忘了眼前的一切。
  七个汉子先前也是一惊,怀疑世间是否真有这种人,但没有多久,他们已转过念头来,蒋老三冷喝道:“小子,你们是从哪里来?难道没有看到本帮插在路口的旗子吗?”
  童子似想开口,突然,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的回头望了少年一眼,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黄衣少年冷森森的道:“七位老丈,你们放下锄头站在一边休息休息,现在,要埋的不是你们了。”
  话声冷森,有一种使人不敢抗拒的力量,七个老农,木然的放下手中锄头,退到一边去了。
  蒋老三心头大怒,暴吼道:“小子,看样子你是存心与我红云帮作对了,你……”
  黄衣少年一听“红云帮”三字,脑海中登时浮现了一幕可怕的惨图,血丝慢慢的浮现在他黑白分明的星目中,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道:“你们拿起锄头,自掘葬身之地吧!”
  七个汉子闻言没来由的心头全都一寒。童子心中却开始跳跃了,一路上,他可寂寞得够了。
  蒋老三狂笑一声道:“哈哈……我天火鼠蒋啸雄自进红云帮以来,还没见过疯子,来,小杂种!”
  那知,他话末说完,种字才落,突然面前一花,“拍!拍!”两声脆响声中,脸上已重重的挨了两记耳光,眼前只觉金星乱冒,连退七八步之遥,张口吐出十几颗牙齿,两边脸颊,登时肿得如猪八戒。只听一个童声怒吼道:“老杂种。连两个师傅都舍不得骂他,你居然敢骂我师弟,要非师弟没有下令,我就活活劈了你这老杂种!”
  他是有话直说,可不管敌对之人说话应不应该客气。
  “天火鼠”蒋啸雄,虽然算不上什么江湖顶尖高手,却也当得起一流人物,如今连对方身法都没有看清,就吃了这等大亏,心中虽然恨之入骨,但脑筋却被打醒了。一双鼠眼详细打量了童子一眼,心中突然大骇。
  这时,六个汉子见头儿吃了大亏,虽知自己不如“天火鼠”蒋啸雄,但仗着人多,彼此互视一眼,飞身就要扑出。
  “天火鼠”蒋啸雄连忙大喝道:“住手!”话落鼠眼紧盯着童子,缓和的道:“昔年江湖上有个‘圣婴童子’不知阁下认不认得?”
  童子闻言一怔,突然扭头望着黄衣少年笑道:“师弟,你看,我两把掌居然把他打得也认识我了。”
  黄衣少年冷漠的一笑,道:“师兄!叫他们掘土吧!”
  “圣婴童子”见师弟脸色仍是那么忧郁,心中不由一沉,抬头温声道:“师弟,我活埋了他们你肯愉快的笑笑吗?只一次就好!”
  语声十分真挚。
  黄衣少年星目中冷光一没,黯然的道:“师兄,我很感激你,是由衷的,别再勉强我了。”话落把脸侧向一边。
  “圣婴童子”心中一酸,突然愤怒的转过险来,厉声喝道:“都是你们这批牛鬼蛇神,使得我燕师弟一直不快乐!快,拿起家伙,自己掘坟墓去,怎么?你们还不动吗?”
  “天火鼠”蒋啸雄得知这怪异童子,果然是昔年武林中,杀人手段最可怕的“圣婴童子”,个个早已骇得面如死灰,连一点想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谁要反抗,那将死得最可怕。
  但生死乃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不能不挣扎,天火鼠鼓足勇气抗声道:“决定我们生死的是那小……公子,万望你老人家给我们一次公平的机会?”
  圣婴童子闻言大笑道:“哈哈……你们瞎了狗眼,看错人了,凭你们那点道行,也想与我师弟决斗,真是笑掉天下人的大门牙,快动手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黄衣少年冷气逼人的向前迈了几步,阴森森的道:“你们要怎么死都可以,不信你们就上来瞧吧!别装那可怜相,你们不都是三山五岳自夸英雄的人物吗?哼哼!”话声寒冷得使人觉得足可冻结骨髓。
  七人互视了一眼,他们虽然明知以“圣婴童子”的身份,决不会欺骗他们,但是,心中都有些难以相信,因为,因为眼前这少年人,看来确实太文弱了。
  “天火鼠”蒋啸雄,猛然大喝一声道:“老夫要试试!”声落突起发难,一招“长风飞龙”向黄衣少年胸口拍到。
  掌出狂风如剪;草掩沙飞,威势倒甚骇人。
  黄衣少年没有一点反应,只冷冷的一笑,“圣婴童子”心中却暗骂道:好老贼,你自己找死路。
  圣婴童子念头刚转,突听一声凄厉的惨号响彻松林,“天火鼠”蒋啸雄来得快,去得更快,但这一来一去,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了?
  圣婴童子心头一震,暗叹道:“我与这小师弟,差了多少啊!”
  “天火鼠”蒋啸雄此时已跌在三丈之外,双目暴睁如铃,七孔血丝缓缓渗出,浑身颤抖之状恐怖可怕,开头他还忍耐着,但,那只不过是指顾间的事,他便开始惨叫道:“公于,公子老……老夫,愿……愿自掘,葬……葬身……之地了。”
  声音断续而吃力,令人闻声心寒。
  黄衣少年视若无睹,听如不闻,星目中骇人的冷芒一闪,冷叱道:“你们选哪条路!”
  其他六个大汉,早已如同失去了灵魂似的,闻声齐都打了个寒喋,回身向土坑走去,拾起锄头掘自己葬身的地穴。
  “天火鼠”蒋啸雄哀号求道:“公子,小爷……老夫……老夫知罪了。”
  黄衣少年仍没有反应,六个大汉闻声亡魂皆冒,汗流浃背的拼命挥动着锄头。
  七个庄主,骇然的凝望着眼前这个少年人,他们难以相信,他到底是不是世间的人,因为,他竟然对那种哀号声听如无闻。
  转眼之间,六个汉子已掘好六个深有丈余的大坑,但他们都仍在不停的挖掘,因为,手住之时就是他们命绝之际。
  蓦地,黄衣少年冷喝一声道:“住手,上来!”话落扬手遥向“天火鼠”蒋啸雄拍出一掌,冷声道:“过去吧!”
  “天火鼠”蒋啸雄痛苦立止.翻身跃起,那敢违命。举着艰辛的脚步.向六人走去。
  黄衣少年,左手缓缓落在右手腕上,扣住了那彩凤的双爪。
  “圣婴童子”见状惊道:“师弟,你要用死剑?”
  “天火鼠”蒋啸雄闻言鼠目一转,突然大叫道:“兄弟们,四散,逃!”
  “逃”字出口,人已闪电向前奔去。
  其他六人,也都向各方奔逃,生死关头,谁也不敢怠慢。
  圣婴童于见状怒吼一声,身子才动,突闻“铮”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匹练似的一道白光闪电而过。
  白光地去,传来七声惨哼,七道血光,一闪没入地中,传来“冬冬”七声闷响,一切仍归寂静了。只在六个深坑之前,摆着七颗龇牙裂嘴,满脸恐怖的人头,不用说,那尸体全已落入深坑了,由那人头距离,可知七人连三尺都没走出去。
  黄衣少年冷冷的扫了坑底一眼,转身道:“七位老丈,这七颗人头,请你们七位今日黄昏时分交与雁荡三老。”
  七个庄主闻言大惊,呆了老半天,燕老二才颤声,道:“老朽等并非怕死,不遵公子之言,实为燕家七庄生灵着想,不敢……”
  黄衣少年沉声道:“这是燕大公子的命令!”
  “甚么?燕大公子?他……他没有死?”
  惊,异,喜三种人生的本能,改变出七张不同的面孔。
  黄衣少年黯然的道:“他死了!但那批奸贼并没有断了他的后,你们去吧!”话落缓缓起步,向讼林中走去。
  七个老人更惊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之内。他们道:“请问公子大名。”
  “圣婴童子”转身跟在少年身后,回头道:“燕少玉!”声落已与黄衣少年没入松林中了。
  张口,结舌,并非由于惊恐,但七个老人却呆住了,良久?良久燕老大突然大笑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哈哈……我们的少主终于回来了,回来了,走,拿着人头,现在是我们看燕家七庄所有亡魂沉冤昭雪的时候了!”话落提起一颗人头,昂首阔步而行,其他六人,也相仿而为,由他们兴冲冲的神态,可以知道他们平时受了多少折磨。而又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他们心目中的侠士,来替他们出口气。
  黄衣少年——燕少玉与“圣婴童子”穿过松林,走上一条通往燕家七庄的黄土大道,道上时而奔过如箭急马,似都有着千万火急的事,燕少玉扫过那些人的左胸,牙齿中迸出一声冷冽无比的哼声。
  突然,圣婴童子向前一指,道:“师弟,你看,前面那亭子真大,我们过去坐坐怎么样?等这批奔丧的家伙过尽了,路上尘土消了,我们再走!”
  燕少玉点点头。圣婴童子高兴的一笑,几个起落,已进入二十丈的石亭中,燕少玉随后赶到,才进亭口,突听圣婴童子语道:“嗯!好手段,木屑伤人,入肉三分,这种内功腕力,练来却也不易啊!”
  燕少玉一抬眼,见亭子中已先早到了五个人,左侧木凳上,坐着三个武生打扮,年约三十左右的汉子,在三个汉子前面五尺之处,站着两个少年,一个约十三上下,白渗渗的脸,两道浓眉,一双火眼嘴角下撇,一副阴狠之像,另一个,十五六岁,脸上尚有些稚气,眉清目秀,书生打扮。
  两人右胸口,都插着一段寸许长的木屑,血已染湿了一片衣襟,但两人神色都十分泰然。
  圣婴童子这时已坐在对面木凳上,打起磕睡来了。
  燕少玉方才坐下,突听那火眼少年冷声道:“三位朋友,届时希望不要失约,我兄弟已挨过这等羞辱。”言下十分悲愤。
  三个武生中,为首一个残眉朗眼,塌鼻尖嘴的大笑道:“哈哈……红云帮今夜连东海六十四岛岛主的千金有名的美人儿都要动了,当今武林,哪个敢与之抗衡,不过,话又说回采了,也正因为他得罪了六十四岛岛主,更不敢再树强敌,在下相信,以我卧龙谷与鹰愁涧声望,谅他也不能不卖面子,可是……”
  稚气少年脱口道:“可是什么?”
  第二个,八字眉鲨鱼眼,颔下一摄短须的武生,道:“可是两位是天龙帮的余孽,百灵雕柏树礼既敢救应天龙帮余孽,就该自己量力,三日之内只怕两位请不到一个帮手。”
  燕少玉星目中杀机竟然一闪,电扫了三个一眼,但他们谁也没有看到。
  两个少年先是一惊,竞然同声狂笑道:“哈哈……好好,天龙帮虽然在今日江湖上已没有立足之地,但帮中弟子哪个好欺,三位谈睁眼看清人才是。”
  第三个五短身材,容貌猥琐的武生,道:“两位别忘了,今夜红云帮有重大事件在附近的飞云江,浮玉岛要办,现在集结此地的人马,两位朋友知道,只要我们一喊出天龙帮三字,有甚么后果两位自己明白。”话落转对二人道:“我们走吧!”
  两个武生站起身来,朝两人嘲弄的一笑道:“再见,朋友!”
  两个少年,四目直欲喷出火来,但却没有移动,眼望着三人向亭口走去。
  一丝冷冽刺骨,如从地狱传出的拘魂令般的声音:道:“三位相好的何不停下看看‘龙游七海,威震云天’,是真是假。”
  惊异,骇然,恐怖,错综的情绪。织成三张奇怪的脸孔,三个武生,突然转过身子,但却一无所见。
  冷冽的声音,起自亭间,道:“三位。下来吧!”
  “圣婴童子”醒了,两个少年一险惊异,不是吗?“龙游七海,威震云天”已有十三年没有人敢讲了啊!
  三个武生一回头,六只眼全都直了,因为,他们谁也没有看清这个人是怎么出亭,而且,是以什么身法,能如此快疾,在三人扭头之间,来到亭外。
  惊怖曾在三人脸上闪过,但他们终究是江湖上有名的“一涧”“一谷”中的传人,见识也甚广博,更仗着身后的强硬靠山,觉得连红云帮雄厚的势力都不敢留难他们,江湖上,还有那个敢妄动的。
  三人泰然的冷笑一声,先前下意识的惊骇,早已烟消云散,举步走下亭子,为首那残眉武生,阴笑道:“朋友,你知道我们是谁?”
  燕少玉阴沉沉的冷笑道:“在下管不了你们是谁,你们手伤天龙帮中弟子,眼蔑天龙帮众,嘴骂天龙帮主,你们自己知道犯了什么罪?”
  残眉武生厉笑道:“犯罪?哈哈……我卧龙谷中弟子,还没听过江湖上那个敢定其罪,来来来,现在让小爷自我介绍一番,小于,你听真了再定罪不迟,你小爷……”
  燕少玉左手缓缓搭在右手门腕上,扣住彩凤双爪,暴叱截住,道:“住你的污嘴,小爷要杀之人,任他是玉皇大帝的太子也不迟疑,你不要报名了,小爷记不清那么多,抖出你的兵器来吧!”
  残眉武生心头一震,抖擞下腰间九节软鞭,当头一鞭,道:“小杂种,胆敢有眼无珠,报上名来!”
  “来”字出口,鞭掐突然有了变化,只见他软鞭当空一旋,段段银节,化成万道银光,犹似骤雨突降,电闪雷鸣,范围足有五丈方圆。如银蛇伸缩,似鬼魅过空,难定真幻。
  但是,就在真幻难分之中,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号。
  呆住了,除了“圣婴童子”以外,在场的人全都呆住了。看看三丈以外的软鞭,看看地上血淋淋的断臂,双耳,再看看脸色惨白如死的残眉武生,最后,目光都凝结在那腕套双环的黄衣少年燕少玉身上。
  他,可穿山岳的冷冽目光;缓缓扫过其他两个武生木呆的脸庞,使他们心寒胆颤的退了两步,因那目光中没有一点怜悯与宽恕。
  突然,两条人影一闪一飘,跪在燕少玉面前,叩头道:“弟子‘小秀士’朱云鹏叩见少主。”
  燕少玉俊脸上肌肉一阵搐动,但只一闪,便又消失,平静的沉声道:“你们起来!”
  两人齐声道:“谢帮主宏恩。”
  燕少玉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道:“龙游七海,威震云天,天龙弟子,宁死不辱,你们怎么解说呢?”
  两人方才站好,闻言突又双膝跪地,“断魂煞神”晁子羽颤声道:“视仁义所在,决生命之取舍,‘百灵雕’柏树礼,救天龙残败弟子,使之不被红云帮所辱,今其势衰力弱,红云帮欲灭其根基,弟子二人,深觉此恩难报,始决定四出奔走,忍辱求人,相助于他,虽辱而不忘本帮恩怨分明之戒条,万望帮主怜弟子这报恩一端,恕弟子之罪。”
  燕少玉俊脸冷色稍稍,但仍冷冷的道:“可曾有人相助吗?”
  “小秀士”朱云鹏愤恨的道:“禀帮主,富在深山招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世态如此。”
  燕少玉俊面上突然闪过千重杀机.喃喃自语道:“有一天,他们会求到我们的,那一天。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他嘴角上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缓和地道:“你们起来吧!”
  两人谢过起身,“断魂煞神”晁子羽上步恭身,道:“禀帮主,弟子愿替帮主掌刑。”
  燕少玉默然点头,道:“你忍得下心?”
  断魂煞神晁子羽震天大笑一声,道:“哈哈……先父晁刚原掌天龙帮刑堂,弟子不才,但却不敢忘本,帮主且看弟子够不够资格。”
  话落扬手拔下胸口寸多长的木屑,挟于食、中二指之间,飞身扣住残眉武生左手门脉,阴森的一笑道:“丧门神蔡清你听着,你眼蔑天龙!”
  话落木屑一闪,一声凄厉惨号,“丧门神”蔡清双目已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接着运掌切断他双腿,左手,最后,切断舌头。
  一切完毕,转过脸来,他那原本阴森,残酷的白渗渗的脸,竟然丝毫不变,恭身道:“请帮主过目。”
  燕少玉点头,道:“有一手,站过一边”,话落突然转脸对其他两个武生道:“两位怎么说?”
  八字眉,鲨鱼眼的武生,忖度形势,知道合自己两人之力,也万万不是那燕少玉之敌,心中仗着“卧龙谷”在江湖上的威望,硬着嘴巴.冷声道:“燕少玉,别忘了你们现在羽毛未丰,哼,我毒鲨孙无方与师弟七寸蛇姜毒乃是“卧龙谷”中的人,你敢怎么的?”
  燕少玉星目中杀机突然大炽厉,声狂笑道:“这么说.在下倒是该放两位去了,哈哈……”
  “七寸蛇”姜毒,正等他说这句话,闻言立刻道:“只要阁下有种。”
  燕少玉冷笑道:“两位去吧!”
  同时一怔,两人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痛快,“毒鲨”孙无方冷哼一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话落就要转身。
  燕少玉阴森的冷笑一声,道:“两位就这么走了吗?”
  太阴,太冷了。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一齐转过身来。默默的彼此互视一眼,突然,不声不响的各自拔了兵器,自断一指,道:“够了吗?”
  燕少玉冷冷地笑道:“两位的狗命,原也是拣来的,能走回去也该知足了,在下以为。两位共有手足一对够了。”语气是那么轻松平静而阴冷。
  两人同时骇了一跳,魂脸变色,犹如失足落魂一般。
  燕少玉左手缓缓扣在右手腕脉上,那是凤环,也是死环。
  圣婴童子心头一寒,沉声怒叱道:“你们两个狗头,到底要不要命了,难道一定要等我师弟拔下死环吗?”
  惊、惧、恐、怖、两人的鬼脸,好似两面千变万化的银幕,刹那间,变出各种奇异的形色。
  终于,他们作了最后的决定,各挥兵器,咬紧牙关,各断了左臂左腿,忍不住剧痛,双双昏死地上,血水,如泉一般地流着。
  燕少玉也不看地上一眼,转脸吩咐道:“子羽,云鹏,百灵雕柏树礼,家住那里?”
  二人恭身道:“票帮主,百灵雕住在分水关云天。”
  燕少玉点头道:“你们先到他那里去吧!记得,后天在云天岭等我。”
  两人脸色一变,依依的道:“少主,今日—初见,我俩……”
  燕少玉剑眉一皱,道:“去吧!只有三天时间的分离。”
  话落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向雁荡三老的红楼碧瓦的谊华居所走去,这条路,他很熟悉,虽然已有十三年之久,他未曾走过了。
  圣婴童子朝楞立的两人挥挥手,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亭下只剩下晁、朱二人。
  他们直到看不见燕少玉的背影,始才转身向分水关奔去。
  燕家七庄,座落于雁荡山下的一块肥沃的小平原上,七庄形如北斗七星,每庄约有百户朴厚的庄农。
  官府势力不到,原本是一处世外桃源,由于庄稼收入丰盛,居民富裕,是以,这里全是砖瓦之房,大异于其他农村。
  燕少五星目扫了四周房屋一眼,黯然自语道:“这些房子好旧了!”
  圣婴童子一扯燕少玉衣襟,低声道:“师弟,你看那么多人都在看你,只可惜他们不看我。”
  燕少玉深知这位师兄,人虽已六十上下年纪,但由于生就一副童相,始终是童心不泯,当下轻声道:“师兄别胡说,怎么就知他们不是看你?”
  圣婴童子苦笑道:“看我,我长得这么矮,看我眼光该向下看才对啊!我看了半天,就只发现那些眼睛全都直直的盯着你,尤其那些美丽的姑娘。”
  燕少玉俊脸一沉。低叱道:“师兄,不许胡言乱语,这里全是忠厚的父老姊妹,他们出来看,可能是七老已漏了消息了。”
  圣婴童子一伸舌头作了个鬼脸,心中咕噜道:“我这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连人的目光含意都看不出来不成?”
  就在这时,前面十丈处,突然出现了七个老庄主,他们手中各捧着一只大瓷盘,昂首阔步向前面五十丈外的一幢红砖碧瓦的豪华大楼走去。
  两人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转过大楼前的一对石狮子,突听一个粗暴的声音喊喝道:“哈!反了,反了,你们七个奴才,居然敢杀三位老爷的家将,从狗洞里滚出来,听候发落。”
  燕少玉闻言大怒,急上一步,右掌已然劈出,“砰!”的一声,那两扇巨大的红漆枣木大门,化成了千万碎片,散落一地,冷喝一声道:“师兄,杀进去,鸡犬不留!”
  圣婴童子一呆,脱口惊道:“甚么?师弟,鸡犬不留?”
  就在这时,门内已集结了不下二十几个凶光满面,如狼似虎的大汉,一个个手握刀棒,好不威武。
  燕少玉剑眉一竖,不等来人问话,左手一搭右手腕脉,一道匹练已凌空而入,数声惨号,已响彻了云霄。
  圣婴童子见再不出手,就没得杀了,但一时间,却又找不出杀人的理由来,心中一急突然智生;大吼道:“你们见了小祖宗,不叫爷爷,死罪,死罪!”
  声落人已扑了出去。
  血柱如根根冲天红箭,头颅如滚地西瓜,惨号声,震山憾岳,这里,似乎已不再是人间天堂,而是十八层地狱了。
  院内,仍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大汉,继续扑来,但是有来无回。只多凭添几条冤魂野鬼而已;
  时间并不大,但这短暂的一刹那,却有四十多人由人间走向地狱去了,霎时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没有惨哼,没有挣扎,静得出奇。
  燕少玉冷森的垦目,毫无表情的扫了四周死尸一眼。那平淡的表情,像是这些人,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些没有生命的草木。
  “圣婴童子”扬了扬手中一柄尺许长的血紫色短刀,眼睛在尸体上寻来找去,看看他自己杀了几个。
  七个老庄主已骇得缩成一团,他们平日虽然恨透了这批雁荡三老的鹰犬爪牙,但终究是些纯朴乡农,见不得这等血惺惨状。
  燕少玉回头稍为平和的道:“七位老丈,走吧!”
  七人一哆嗦,忙应了一声“是!”以发抖的双手捧着七颗血淋淋的人头,向里走去。
  大理石屏墙之后,是一座宽敞的达百丈的大院落,围墙周围,遍植垂柳,院中花园,池塘,假山异树,布置得精雅脱雅脱俗,大楼雕梁画栋,云母为窗,奢华不亚王候之家。
  这时,大庭中正好走出三个七旬老者,在他们身后,跟着七八个四旬左右的锦衣汉子,由他们紧张的脸色,可以判断得出,先前的惨号,他们已全听到了。
  燕少玉冷冽的寒笑一声,一双星目,直似要喷出火来,他沉声道:“七位老丈,七颗人头,按燕家七庄部位排在地上。”
  七个庄主,依言排下,急忙转身欲退,蓦听,三老身后的一个锦衣汉子大喝道:“来人呀,把这七个老奴才与我拿下!”
  燕少玉冷咧的笑道:“天佑三位外公无恙!”
  雁荡三老,本已被眼前事情弄得有些迷茫,直到如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自主的全迟了三步,惊、怒、恐、怖,与些许的愧意,刹时间全浮上那三张看来方正的老脸上。
  这时,那锦衣大汉,等了许久,见院中卫士一个也没出来,而七个者庄主,也快走回燕少玉身旁了,心头一急,不由怒叱一声,道:“哪里走!”
  声落飞身扑了上来,就空一式“苍鹰搏免”,向七人抓了下来。
  燕少玉冷声一阵寒笑,目注锦衣汉子的双手,蓦地,一声冷酷刺骨的轻叱过处,一道匹练,带来一声惨号,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恰好滚到三老面前,是巧合?是有意?
  三老面色登时大变,中间老大梅南雅怒吼一声道:“燕少玉!你,你这小杂种,你你!你目中还有尊长吗?”
  燕少玉星目突然凝注在三老脸上,那目光,那穿山透岳的目光,直如两柄千古宝剑利刃,透人肺腑,令人不敢与之接触,三老不期然的把目光移向他处,良久,燕少玉突然仰天一声凄厉的狂笑道:“哈哈……尊长,三位外公,燕少玉真奇怪你们怎么有脸自称尊长?我曾天天求苍天佑你三人无恙,你们知道为了什么吧?哈哈……”笑声一落,突然冷厉的叱道:“梅南雅,梅南礼,梅南谦你这三个毒如蛇蝎残如豺狼的老贼听着,想当年,我父娶了我母由荒凉贫苦的海岛之上,将尔等迁来燕家庄,建筑豪华楼榭与你们居住,锦衣丰食供你们享受,由渔民一变为豪绅,这等待你,是厚是薄,但是,你们以甚么报答呢?哈哈……,中秋佳节,酒中下毒,使天龙帮来总坛贺节的弟子付之一炬,老贼,你们看过雁荡遍地血腥么,看过那些平日敬重你们的忠义之士横尸荒野,你们狠毒的心肝中,可曾有一丁点儿惭愧吗?你们见过你女婿困坐盘石之上的惨情吗?你们,见过你亲生女儿以头撞石的凄惨景象吗?我天天在祈求上苍,祈求他保佑你们,让我亲眼看看那三位妄想鱼肉燕家七庄而亲手毒害他女婿,逼害他女儿、外孙的三位外公是副甚么嘴脸,而今……”
  突然,梅南礼脸色苍白的大喝一声,道:“住嘴,你,你你既敢再上燕家庄,说不得老夫就成全你了!”
  燕少玉冷森森地道:“只你一个?”言下甚是轻蔑阴狠。
  惭愧化成了羞怒,梅南礼狂吼一声,翻腕拉出腰中长剑。飞身一招“长虹贯日”直刺燕少玉胸口。
  剑花一抖干朵,刹那之间,闪电刺向燕少玉全身三十六处死穴,快如电光一闪,似在同一时间之内,同时点出三十六剑,此人剑术的确高得惊人。
  燕少玉左手一搭右腕,挣然一声,匹练现出,一招“缺日浮云”已然展出,薄剑化成一片迷幻的银雾。令人无从分辨,倒真使人有置于雾中的感觉,而就在梅南礼迷茫之际,突见一道弯曲的银光电射而入,直点咽喉。
  梅南礼眼睛一花,登时亡魂皆冒,顾不得丢人现眼,“砰!”的一声,倒地滚出七八尺远,才要跃起,惊听燕少玉一声轻叱道:“带点回去”!
  “拍!”的一声,燕少玉偏转的剑身,已抽在梅南礼背上,三层锦袍全破,一条血痕,竟然长达一尺之长。
  二老呆呆地望着老半天才爬起来的梅南礼,脸上充满了恐怖。
  突然,圣婴童子大笑道:“小师弟,他居然能躲过二师傅他老人家的一招呢?”
  燕少玉脸上依然罩满杀机,冷酷地望着三人道:“你们三个一齐上,十三年前,你们三个不是我父之敌,十三年后,你们三个,连我半边身子也抵不住。”
  三老当着儿孙辈,受此羞辱,那能再忍得住,大吼声中,三条人影已化作三只扑天神鹰,当头向燕少玉罩了下来。
  燕少玉俊险上毫无惧色,厉笑一声,道:“两招之内,我叫你们血流五步。”第一招“缺月浮云”!虽然仍是原先招式,但却仍然把三老凌厉的招式,化解于无形,三老身子,也被逼落两丈以外去,站的确是三个方位。
  燕少玉岸然立于阵心,手中“死剑”,剑尖微微下垂,闪着骇人的森森寒芒。
  蓦地,三老同时大吼一声,以三个不同的方向,各出一招自己武术中最狠毒的杀手,急雷奔电似的攻了下来。
  圣婴童子一见那天罗地网的剑幕,心中不由骇然付道:“假使换了我,问题可就大了。”
  就在他思忖末落之际,突听一声凄厉寒笑,一个阴沉的声音道:“月挂疏桐!”
  “呛呛呛!”三声脆响,接着,“砰砰砰”三声闷响,一阵厉吼……
  翻天匹练消失,地上散着三根齐柄而断的剑身,三老横卧在三个不同的方向,红润的老脸,已然苍白如纸,鲜红的血,由三张半张的嘴中流了出来,白胡子染成了红胡子了,凄厉可怖。
  燕少玉寒森森的剑尖,缓缓向梅南雅指去,那粉红的俊险苍白了!手,也开始颤抖。
  梅南雅抬起恐怖的目光,凝视着燕少玉,颤声道:“燕少玉!燕少玉,你……你已毁了我的武功。还!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燕少玉厉声狂笑道:“哈哈……你们当年毒计得逞的时候可会想到今日吗?哈哈……”
  一声怒极的群吼,七柄刀剑,已如狂风冷电般的四面涌到。燕少玉冷冷一笑,手中薄剑突然回身电扫一圈,“霞影三移”已应手而出。
  快得出奇,仅如迅雷前电光的一闪,没有哀号,没有惨呼。扑来的七条锦衣汉子,已全都做了剑下之亡魂。
  三老直直地望着地上的尸首,他们觉得比自己死了还要痛苦,这是晚丧子啊!
  梅南谦咬牙道:“燕,燕少玉,你……你杀了我们吧!”
  燕少玉痛苦的把死剑拍回手腕上,僵硬的道:“我恨,我恨苍天使我们虽然有祖孙之名,却没有祖孙之实,你们滚吧,半个时辰之内,离开燕家七庄。”
  梅南谦凄凉地扫了四周一眼,缓缓爬起身来,木然地道:“雁荡三老,武术虽算不上当日江湖顶尖高手,但却连两招都抵不住,确实让人难以相信,燕少玉,当日我们下峰之时,知道朝阳神里与鸣凤老人曾去过,你做了那一个的弟子?”
  燕少玉冷森森地道:“两个。”
  圣婴童子接口道:“你们刚才所对的招,只是鸣凤老人所占有半边身子上的武功而已!”
  梅南谦仰头一叹道:“看来今生报仇无望了。”
  燕少玉冷冷地一笑道:“三位别忘了,你们的时间有限!”
  话落举步向门外走去。
  门口,人声沸腾,不知什么人通知的,这下竟然来了不下二三百庄农,他们一见燕少玉登时雅雀无声,燕老大上前低声对燕少玉说了几句话,燕少玉扫了群众一眼,沉声道:“燕少玉没有什么话同各位乡亲讲,只愿劝告诸位,这只是燕家的一笔血账!各位安居乐业,不要参入。”
  群众又是一阵喧哗,有人叫道:“少主以为燕家七庄个个都不知忠义吗?”
  “我们为反抗这三个老贼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
  燕少玉冷冷的扫了群众一眼,沉声道:“你们当我是燕家少主,就要照我的话做。”
  话落回头看看圣婴童子,低声道:“师兄,你守在这里,我要出去。”
  圣婴童子一怔,突然有所领悟的道:“去浮玉岛?师弟,我们既已安返家园,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何苦急在一时?”
  燕少玉接头说道:“我不饿!”话落就要动身。
  圣婴童子急道:“师弟,自己身子重要。”
  燕少玉俊险上突然一沉,冷声道:“师兄,我知道!”
  “道”字才出口,人已飞出七丈以外了,此时正是日落月升,初更时分了。
  圣婴童子上前抢了三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自语道:“我不能去!”
  回头无可奈何地扫了七个茫然的庄主一眼,道:“等他们走后,我们把这里收拾收拾,等师弟吧!”
  碧蓝的江水,仍在呜咽的流着,月光照耀之下,虽然被四周枯干的树枝,衬托得有些凄凉,但却仍有着醉人的恬静。
  浮玉岛,面积约有半里方圆,岛上礁石林立,如画中仙境,奇花异草,穿插其间,每到初春盛夏季切,异花鲜艳,蜂蝶飞舞。
  绿水相映,引人入胜,但是,却没有人敢来,因为,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知道这岛上那幢白色小巧的屋中,住着一个美得令人神醉魂驰而又武功高绝,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七煞玉女白燕。
  每年秋季,这岛上却有从东海来的美艳绝伦的文弱女子,她是东海六十四岛岛主的唯一的掌珠.也是那“七煞玉女”的最好闺友.因此,有“文武二娇”之名.也就随之传遍了武林。
  红云帮,早就想擒此少女.来威胁东诲之王。但却因“七煞玉女”白燕武功太高,怕一下擒她不到,东海而大举兴丘
  所以,一直拖到今天,知道“七煞玉女”白燕远去分水关,不能救应,始才猝然下手,前因交待至此。
  燕少玉才登上浮玉岛,他那灵敏的耳中,已传入一声狂笑声。道:“哈哈!……‘碧眼娘’,老夫奉帮主之令,以礼相请岛主千金至总坛一行,也是我红云帮略尽点地主之谊,你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太过于绝情了吗?”
  声音甚是雄浑。
  接着一个震人心弦的声音道:“‘根天雕’周明坤你少与老娘耍花枪,你以为玉女不在,就凭这三四十个毛虫,也想奈何老娘吗?哼!你是识相的,快夹着狗尾巴滚,要是惊骇小姐,老身活劈了你!”
  “恨天雕”周明坤大笑道:“噢!原来你是嫌我姓周的人轻不配,咱们血狮堂副堂主的两位护法够资格了吧?”
  “恨天雕”周明坤话声才落,突听远处传来三声大笑,拾在这时,燕少玉跃上一块礁石,星目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礁石上,正纵跃如飞的奔来三个老者,那飘忽如风的身法,令燕少玉为之心惊。
  当头一人,年约八旬,白发挽髻,长须过胸,双目深陷,鹰鼻尖嘴.状至阴沉,身着一袭宽大白袍,他身后两人,身着黑衣,年约五旬,一高一矮,都是紫黑面膛,右边一个下巴光滑,左边一人,则留有鼠髯。
  白袍老者,几个起落,抢落石下,双手一揖,笑道:“徐大嫂请了。”
  燕少玉一转视线,只见五十丈外,月色朦胧中。一所小巧得令人神怡的小白石屋前两块碗口大的菊花围着的青石小道中,站着一个看来三十上下,黑发碧眼,艳光照人的中年妇人,妇人身后,是两扇紫色小门,这妇人当然就是“碧眼娘”了。
  碧眼娘粉脸微微一变,冷声道:“连你‘白山一怪’巫仁杰,‘黑水双妖’卢昌,沈碧德也来了,看来今夜红云帮是有计划的行动了!”
  “白山一怪”巫仁杰忙笑道:“不敢,只是烦请大嫂陪岛主千金总坛一行,小弟好交差。”
  碧眼娘冷笑道:“姓巫的,你不用假惺惺,老娘不吃你这一套,有种的你就上来!”话落抖手扯下一条平时不常用的红色长绫。
  恨天雕周明坤金鱼眼一翻,巨口一张嘿嘿阴笑一声,道:“副堂主,人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了!”
  “白山一怪”巫仁杰,朝“黑水双妖”一使眼色,只听“黑水双妖”同声冷笑道:“我兄弟先走这头一阵。”一摆铄子枪,一拔鬼头刀,吆喝一声,分两面包抄上去。
  刀光,枪影,漫天盖地,威猛如山崩海啸,确是不同凡响。
  “碧眼娘”坚守石屋不离一步,手中红绫一抽一挥,软出硬扫,仅只一招,就把“黑水双妖”击退三尺。
  “白山一怪”巫仁杰早就知道“黑水双妖”决非碧眼娘之敌,忙朝“恨天雕”一使眼色,“恨天雕”会意,举手一挥道:“弟兄们上!”
  话落当先扑了过去。
  周围二三十个早巳摩拳擦掌的血狮堂中徒众。登时狂吼声中扑了上来,这些家伙平时以多凌寡惯了。个个犹如凶神恶煞,刀棍齐下,混成一片,惨号之声,时时传来,惊天震地。
  “碧眼娘”始终坚守门户,使一旁的“白山一怪”巫仁杰无法攻进,但她想退进石屋,却也力不从心了。
  “白山一怪”看看时机已到,突然闪身向右侧扑去。
  如谈烟轻缕,似随风幽灵,燕少玉离开了礁石,扑到了石屋左侧小窗下。
  简单的石屋中,家具奇少,一床一桌一椅,大小都是那么的适度,桌上几样女子化妆用品,壁上几张古画,清洁、幽雅,只有这间石屋配得上这四个字。
  一个少女,不!应该说,是一个美字的结晶,正满面恐慌地坐在床上,黛眉深锁,秋水泛惊,小嘴半张,虽是在惊慌之下,但却仍然令人看了心痛、心醉、心迷。
  突然,门外传来“碧眼娘”的急促声音,道:“小姐!快出来!”想是她已发现“白山一怪”巫仁杰不见了。
  美丽的人儿一惊,娇应道:“仪儿来了。”
  站起身来,轻移莲步,却生生的向门口碎步奔去。
  “轰然!”一声大震,在右窗口飘上一个白衣白发手持双斧的老者,左窗口,也在嘶一声巨响下碎了,但却没有人发觉,黄衣,星目,金童般的一个少年,站在窗框上,一动不动,宛然是从宇宙开始以来,他就站在那儿,使人一点都不觉得眼生。
  美丽的人儿,被窗破之声骇得转过身来,“白山一怪”要跳下的身子,突然呆住了,一双深陷的精目,紧盯在少女脸上。似乎不相信,他揉了两次眼睛,但却仍是呆呆的站着.好像忘了他此来的目的了。
  美丽的人儿缓缓向后退着,那惊慌,焦虑,手足无措的举动,令人心痛。
  声音更焦急了,“碧眼娘”大叫道:“仪儿,仪儿!”
  “白山一怪”巫仁杰神智一清,飞身跃落,笑道:“女娃儿,别害怕,只要是人,他见了你都不会伤害你的,老夫也是人。”
  一缕黄鹂般的娇音,绽破了樱桃小嘴,叫道:“你不许碰我,不许碰我。”
  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她退到了石壁之下。
  “老夫是奉红云帮主之令,来请小姐总坛一行,就请小姐委屈一下吧!”话落才要下手,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笑道:“朋友,她不会武功,你下得了手吗?”
  本能的“白山一怪”巫仁杰倒纵出七尺,仅这一刹那,他立足的地方,也现了燕少玉。
  “白山一怪”又是一惊,心说:“怎么?美好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了?”不加思索的,他脱口道:“此女是你的什么人?”
  燕少玉左手扶住右肘,冷冷的道:“在下不认识她!”
  “白山一怪”心头一沉道:“那你为何阻挠我红云帮事?”
  “因为在下认得帮中任何一个人。”
  “白山一怪”面色稍缓,道:“你是谁?老夫怎么没有见过你?”
  “铮然!”一声脆响,凤环变成了寒光闪闪的死剑,冷森森的,道:“小爷天龙少主。”
  由松变紧,“白山一怪”脸上肌肉一抽,猛然大吼一声,道:“好小子,找死!”
  一招“鬼劈天河”。双斧带起阵阵阴冷寒风,白刃闪闪.动人心魂。
  燕少玉冷叱声中,“缺月浮云”已然攻出,剑招一出,胜负己见端倪!
  “白山一怪”双斧一挥,“鬼斧神工”再度劈出,一上一下,盘一盖地.亦守亦攻,功力也是非同小可。
  燕少玉双足一点地面,凌空而起;“月挂疏桐”再度出手。
  “白山一怪”大惊失色,举斧相迎,已来不及,当机立断,猛然一挫腰,一个触斗,翻出五尺“嗤嗤!”一缕火花.白石壁上,已多了七条深达寸许的白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燕少玉转身立于“白山一怪”的位置。
  第一次,美丽的人儿看清了,如天神来救她的人的面孔,秋水眸子中,闪出两道奇异的光彩,心中砰然跳动着,美眸凝视不动,她,似乎忘了她的身份了。
  汗,顺着“白山一怪”惊惧的险上直流而下,他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人。
  燕少玉缓缓的向前移动着,他,似乎从“白山一怪”双双闪烁的眸子中,看到了什么,剑尖,缓缓的弯下了一段,这原是一柄软剑,但武林中能有几个人,能使软剑仅弯一部分呢?
  美丽的人儿,紧握着小小的粉拳,只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加在那少年身上。
  一声狂吼,双斧一扬,招化“劈山平岳”,漫天劈来,状如拼命。
  燕少玉心中冷笑一声,身子猛然向后退去。
  “白山一怪”心中一喜,抽斧飞身向那美丽的人儿扑去。
  身子才动,一声大喝已到耳边,顾不得抓人,“白山一怪”飞身向左边窗口跃去,急如流星赶月。
  他快,那知还有东西比他还快.一声砭骨阴笑,“鸣凤赶月”匹练一闪,弯曲的剑尖一划石墙,哈的一声,电射而回。
  一声惨哼,拖着长长的尾音,消失于夜幕中,地上留下一只抓斧的右臂与一滩鲜血。燕少玉闪手抓住剑柄,飞身跃上窗杠,一切,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公子,别走,救我……”荡气回肠的六个字,似有着通天的力量,拉住了冷漠的燕少玉。
  他,突然回转身来,恰好遇上那双令人心醉,心迷的秋水明眸,那里面,有多少企求,多少幽怨,令人心醉。
  一丝奇光,闪过燕少玉冰冷锋利的眸子,但,多么短暂啊,仅仅那么一闪,便消失了。
  他冷漠的低头看着手中“死剑”,自语道:“第一次,你离腕放过了一条生命。”
  娇怯的,不安的她低声道:“是,是我破坏了你的成规吗?”声音令人舍不得生气。
  燕少玉飘身落下窗户,目光凝视着门外道:“我送你出去吧!”
  “我……我怕!”
  “去吧!那妇人会保护你的。”
  默默的,她低下了头,向门外走去,她,鼓不起勇气,求他保护!
  “碧眼娘”焦急的声音,再度传来,道:“小……小姐,你……你无恙吗?”声音是那么的吃力。
  一声冷叱,一个冰凉的声音,道:“碧眼娘,进来保护你小姐吧!”
  美丽的姑娘一伸手,抓了个空,他已去了,这一刹那,她突然觉得心中一片空白。
  门外传来一阵可怕的惨号声。
第02节
  “碧眼娘”惊觉脑后风生,本能的红绫一调,倒打出一招“神龙摆尾”,红绫由软变硬,闪决扫过。速度迅提得令人咋舌。
  那知,竟然扫了个空,碧眼娘向忘一瞥,见“小姐”安然立于身后不远处,心中大喜,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把那娇艳的姑娘搂入怀中,急声道:“小姐,我们快走。”
  美丽的姑娘,一双令人心醉的秋水美目,直盯着屋外一缕飘忽轻烟淡渍的嫩黄影子,断然的摇头道:“我不走!”
  “碧眼娘”闻言心中一惊,急道:“小姐,现在不走没有机会了。”
  “我们现在走不了,红云帮既然存心要捉我,这数百里水路,只怕早已布满了他们的人了,我们只是两个人,怎么走得了呢?”
  “碧眼娘”柳眉一皱。碧眼惊奇得看着这娇艳的小姑娘,心中奇道:“她从来娇生惯养,怎么见了这等杀人流血的勾当,竟然如此镇定呢?”心中在想,嘴里却自然的问道:“那怎么办呢?”
  小姑娘朝门外飞驰的黄影一指,迷人的脸儿上挂上一丝沉醉的笑意。
  “碧眼娘”朝外一看,只见红云帮一群十五六个末死的弟子,这时已所剩无几了,心中始才想起刚才身后飞出的黄影,以及,为什么这么久,始终没有人来骚扰。
  突听,“黑水双妖”中的卢昌大叫道:“退!”
  “黑水双妖”当先向礁石跃去。一闪没入石林中,“恨天雕”周明坤行为稍为慢了一点,被燕少玉硬生生一招“金霞万道”打出七八丈远,跌入乱石中,也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那五六个同来的喽罗。见主子一走心中更慌,连身都没有转进来.便死于剑下了。
  美丽姑娘一见大惊.连忙一推“碧眼娘”急叫道:“快叫住他!”
  燕少玉此时正要飞身追赶“黑水双妖”,“碧眼娘”低声沉喝道:“小侠留步。”
  燕少玉本能的住足止步.回头盯着走来的“碧眼娘”,冷漠的道:“尊驾有何见教?”
  “碧眼娘”碧眼一翻冷笑道:“老身要谢你相助之德.然后教训于你,使你略知天高地厚而已。”
  燕少玉冷冷一笑道:“在下原非为助你而来,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大可不必言谢,尊驾要教训……”
  美丽少女,生怕事情弄僵,未等他说完,已抢先道:“但确实救过我,不管有意无意,这总是一件大恩大德,公子,你说是吗?”
  “碧眼娘”一惊道:“他真的救过你?”
  美丽姑娘一急,脱口道:“你难道不知道白袍老人进来了?”
  “碧眼娘”心中登时明白过来,噗的一声,跪在燕少玉面前,叩头道:“老身感谢小侠救主之恩,方才所言,望小侠万不要见怪,老身愿厚颜把话收回。”
  由方才“碧眼娘”的举动,燕少玉可知道她也是个生性极傲之人,自己一句冷语,就惹起她的怒火,要教训他,但由现在的表现,却展露出她忠义之心,为主而放弃私见。
  燕少玉感动的叹了口气,缓和地道:“尊驾请起,在下早已说过并非有意相救。”双臂一伸,一股无形罡气,本能的托了过去。
  “碧眼娘”身子一动,几乎被托起来,大骇之下,一跃而起,惊异的盯着燕少玉出神。
  小姑娘莲步向前轻移两尺,娇声庄重的道:“小女子姬凤仪,敢请教公子大名?”
  燕少玉匆匆避开她令人依恋难舍的美目.谈谈的道:“在下燕少玉”,话落醒目一转。脸现欲去之色。
  “碧眼娘”这段时间,已猜出姬凤仪心中之意,连忙开声道:“公子,我主仆今已落难于此步田地,求援不及,而又遍地是红云帮的弟子,藏身无处,不知公子能否大德相助,容我等往府上暂住几日。”
  燕少玉不敢正看姬风仪,他怕与那令人心醉的目光接触,迷人欲醉,仅只谈淡的道:“尊驾忠义感人,燕某如果拒绝,也太无人性了,我们走吧,陋居就是燕家七庄。”
  话落当先引路。
  姬凤仪愉快的笑了,那笑意,是多么娇美啊!
  二更时分,三人到达飞云江畔,碧波滚滚,无船可渡,燕少玉俯身拾起一块木板,回头道:“在下到对岸燕家庄,叫他们派船来接你们两位。”
  姬风仪急道:“公子,我们可以等等!”
  燕少玉俊险一寒,但目光触及那纯洁的眸子。他却又说不出心中要说的话来了,淡淡问道:“姑娘信不过在下吗?”
  焦急,不安,姬风仪呐呐不知所之,突然,她向江中一指,道:“燕公子,你看,那里不是有人垂钓吧?何不叫他过来渡我们一程?”
  燕少玉闻言一怔,目光一扫江心,果见一个老翁在那里垂钓,心中不由暗自冷哼一声。
  “碧眼娘”心中大喜,高声叫道:“老丈,老丈,我等游船流失,烦老丈渡我等到彼岸,必有重谢。”
  老翁回头看了一眼,自语道:“夜钓寒江,所获无几。能有重谢,倒也是运气。”
  缓缓收起钓丝,把船划了过来,不大功夫,已到三人之前。
  “碧眼娘”扶着姬风仪跳上船去,燕少玉手中仍拿着那块木板,一跃而入。
  老翁用篙一撑石岸,船如急马似的滑出三四丈远。
  姬凤仪用粉手儿,拨弄着水舱中的鲤鱼,天真的笑着,状至迷人。老翁再撑一篙,船已冲出七八丈远,燕少玉目注江中碧波,奇怪的笑道:“孤舟夜钓寒江,老丈好大的雅兴啊!”
  老翁放下长篙,掉起小桨的缓缓划着,阴眼一翻,摇头苦笑道:“生活所累,那有什么雅兴可言。”
  燕少玉“劈劈拍拍”的手中木板折成三段,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飞云江夜不垂钓,老丈不是此地人吧?”
  一双星目,霍然盯在老翁脸上,寒森的光芒,令人透不过气来。
  “碧眼娘”闻言暗自警惕,戒备的盯着老翁。
  老翁脸色一变,用力打了两浆,把船飞驰到两岸中间,镇定的道:“公子知道的真多啊!”
  燕少玉冷森的一笑道:“老贼,你是瞎了狗眼,你小爷天龙会主,经年居此,那有不知之理的啊。”
  老翁心头狂震,左脚猛然一踩船边,使三人重心一失,飞身纵入江中,潜至三丈以外,浮出水面大笑道:“哈哈……燕少儿,你虽然聪明,但却发现得太晚了,向四周看看,血鲨堂的弟子等三位多时了。”
  “碧眼娘”朝四周江面一望,见二三十个手持刀剑的壮汉,正自纷纷向这边游来。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一阵颠簸,“碧眼娘”纵身跳入水中,大叫道:“小姐快下来!”
  “碧眼娘”才一落水,船身突然一翻。燕少玉清叱一声飞身抄住姬风仪细腰,腾身向江中跳去,起落之间,已出去七丈之遥,就空抓住上流一段木板,木板一浮,正好借脚腾身。
  姬风仪温柔的伏在燕少玉怀中,玉臂紧搂着他的颈项,是那么自然,好像他们很早很早以前,便已很熟悉了,她脸上没有一丝惊容,心中喃喃的念道:“我早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但愿,但愿这水路长一点。”
  快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姬风仪只觉得那时间短得如同弹指一瞬,燕少玉双足已踏上江岸一松手放下她的纤腰,低声道:“姑娘在此稍等一下。”
  搂得更紧了,姬风仪惊怕的道:“不要离开我,我怕。”那令人神驰的鹂音,使人不忍相远。
  燕少玉自然的伸手拉下她系在颈项的玉手,姬风仪一颤,惶恐的道:“公子,你要去?”
  燕少玉实在硬不起心肠,只好摇头,道:“姑娘,我不去她一个人怎么应付这许多人呢?”
  一指江中正在搏斗的“碧眼娘”,只见她红绫在水中不能使用,她这时夺了一柄鹅眉刺,正奋力的战拒四周如饿鲨般围上来的红云帮弟子,殷殷红色的江水,飘着一个个浮动的尸体,令人不敢卒睹。
  也许,目光之下,那景象太可怕了,姬风仪忘记了她与他相识还没有多久,几乎是一种潜意识的举动;她把颤抖躯伏在燕少玉怀中,也许,四周一切的景象,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女,确实太可怕。
  燕少玉有些子足无措了,他既不忍心.也不放心把这个娇艳的少女孤零零的丢在沙滩上,更按不住对眼前血鲨堂弟子狂妄的怒火。
  突然,一个童音大叫道:“师弟,人怎么出来这么久,咦?江中怎么有人捉螃蟹呢?”
  燕少玉闻声登时如释重负般的深吸一口气,道:“师兄,你来的正好,快来保护这位姑娘,让我下去。”
  来人正是“圣婴童子”,他闻声站住急奔的身形,盼口惊道:“姑娘?那来的姑……”
  话末说完,突然寂然无声了。
  燕少玉一怔,回头只见“圣婴童子”瞪着一双点漆星目,呆呆的望着自己怀中人儿出神,一低头燕少玉也不由为之怦然心动,原来,姬风仪美得迷人的脸儿,此时正好奇的向着师兄。
  燕少玉沉喝一声,道:“师兄,你怎么了?快嘛!”
  “圣婴童子”好似刚喘过一口气来,心说:“我的天!世间竟真有使人无法幻想出的美人,我可开了眼界了。”
  转念如电光一闪,圣婴童子摇头道:“师弟,我顽童可不懂此道,好在你知道,江中的虾蟹,我捉了。”
  话落头也不回,直往江中奔去。
  燕少玉心知无法勉强,右手忙自左腕上拉下凤环,抖手抛出道:“师兄接住。”
  “圣婴童子”回头不由心中一震,挥掌抓住剑柄,脸色一阵剧变,抬头郑重的道:“师弟,我童子卖了命,也决不使师弟失望。”
  纵身凌空一跃,宛如一只穿水鱼鹰般的落入水中。
  姬风仪虽在燕少玉怀中,妖躯仍有些颤抖,抬脸怯怯的问道:“燕……燕公子。”
  燕少玉木然的轻“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我误了你的大事了是吗?”
  燕少玉冷漠的俊脸上,挂起一丝令人选茫的笑意道:“我师兄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是知道死剑的用意的。”
  姬风仪打了个寒噤,嚅嚅的道:“死剑?这名字多可怕啊?”
  燕少玉平静的笑道:“死并不可怕,那是人生所必须走的最后的归宿,可怕的是那无边的仇,无际的恨,他会使你永远不得安宁,无论是被欠的或是欠人的。”
  姬风仪仰起迷人的脸儿,似懂非懂的。她摇摇头,又点点头道:“燕公子,我,我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啊!”
  燕少玉,目注江心,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什么地方不懂,姬姑娘,你也不应该懂那些,你所应该了解的与幻想的,应该像你的人一样,样样都是人世间最完美的东西,你的环境如此,你的个性也应该如此。”
  言辞是那么平静,似有些相助的意味,也有些羡慕的成份。
  姬风仪仍然仰着脸儿,那迷人的眸子,也始终没有离开燕少玉的俊脸,怔怔的道:“你知道我是岛主的女儿,所以说我有好的环境,是的,外表上,我有阁楼,有玉宇,有花园,有池塘,也有各样的可爱小动物,可说应有尽有,但我说过,这是表面上的,内心里,我觉得我无法在那里找到我幻想中的美景。”
  燕少玉没有同意她的说法,仍固执的道:“姬姑娘,人心是难满足的,世间没有绝对的苦乐,只是一种情况与另一种的比较而已,世间能有几个人比得上你呢?”
  惊奇的,迷茫的,她瞪着这位年轻而又冷漠的少年,探索的道:“燕公子,好象自豆古以来,你就已生存在这人间了,受尽了人生苦难,也尝尽了人间的仇恨,但你却是如此年轻……”
  燕少玉的目光,瞪着遥远的地方,那么深远、无际,好像,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迷茫的令人费解的笑意,他道:“我并非自亘古以来,便生存在这个世界里,但在我出生之前,阎王似乎就给我铺好了一条仇恨的路。”
  燕少玉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把头抬起,仍盯在那无边无际的地方,摇头道:“我说过,你应该知道的与幻想的,都应该像你一样,是世间最完美的,人应该回到那美的地方去,不必,也没有值得知道这些。”
  姬风仪幽幽的,委屈的道:“不,我很丑,我也不愿意回到那寂寞的地方去。”
  燕少玉没有勉强她,他知道,她不久就要回东海去了,事实会改变她现在他认为不值得的想法。
  她,仍望着他的俊脸,月光下,是那么英挺,俊拔,足令任何一个少女为之倾倒,那似乎是一种少女心中幻想不出的影子,但是,他那冷漠与近似无情的冷静,却使她心中倏然生起一丝寒意与不安。
  突然江岸上走来了“碧眼娘”,她全身尽湿,玲珑的曲线是那么诱人,姬风仪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燕少玉怀中。向“碧眼娘”走去。
  突然她惊叫道:“啊,你!你!受伤了?”
  这时,江中跃起了“圣婴童子”,只要在能说话的地方,他永远是不甘寂寞的.只听他大叫道道:“他妈的怪事,真他妈的怪事,那老儿竟然没有死。”
  声落,他已与“碧眼娘”二人到了燕少玉面前,伸手把剑归还他。
  燕少玉把剑接回腕上,问道:“谁?谁没死?”
  “圣婴童子”脸色一红,道:“此人成名江湖达六十年,水中功夫,天下无双。在海中,他能驱鲨吞人,在河中,他能驱蛇助阵,想不到.这老小子没死.居然投身在红云帮了。”
  燕少玉心头一沉.冷声问:“他是谁?可是那老翁。”
  “碧眼娘”此时已止住臂上血迹,闻言接口道:“此人江湖上称之为银刺金鲨而不名,他能在水中潜行七天七夜,刚才一直没有露脸。老身背上之伤就是伤在他手中,说来惭愧,要非这位兄台现身,老身也许已葬身江底了。”
  说话间,一双碧眼,紧盯在燕少玉左右双腕上。
  “圣婴童子”见状不敢隐瞒,忙道:“老大姐.你别往我顽童脸上贴金了,要非师弟事先把死剑给我用,只怕再有两个顽童也不济事的。”
  “碧眼娘”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圣婴童子”功力与她不相伯仲之间,燕少五星目中奇光一闪,道:“他是否还在江中?”
  圣婴童子道:“他已被这剑骇跑了,不然,我们怎么上得来,不过,我可杀了十几个。”
  “碧眼娘”也道:“老身也杀了十几个,我想那银刺金鲨所以不现身的原因,一定是在等公子下去。”
  燕少玉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看到师弟悯闷的险色,“圣婴童子”不敢再说话了。
  天已四更.燕家庄却仍是人声喧嚷,他们一见燕少玉回来.无不欢声雷动。亲切中包含有多少敬爱之意,突然,人声全静了下来,他们看到那美丽的姑娘了。
  燕老大,与其他三人迎上.把他们请到燕少玉故居,地上石板,冲刷一新,地上新土,处处似刚拔去荒草。楼榭、池塘、假山,仍有许多人在清理着,燕少五在脑海中浮现一座蔓草没膝,蝙蝠穿堂的荒凉庄院,眸子中不由闪过一丝凄凉。
  燕老四把众人让进一清洁的八角小亭,歉然道:“里面尚未清理干净.委屈公子与两位客人,暂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马上好了。”
  不大工夫,酒宴摆上,燕少玉心中悲戚,食难下咽,只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他望了燕老大一眼,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燕老大忙放下筷子,回道:“回公子话,他们想把三老居所拆去,与公子重建住处。”
  燕少玉俊脸一变,道:“叫他们去吧!由点钱好好过日子,我不会离开这庭院的。”
  “公子,老朽管他们不了,不是大家的意思,因为,这一届田租,谁也没缴。”
  “田租?什么田租这么多?”
  “自从大公子……三老把七庄居民田产,全收归己有,只能租种,年年交租,老夫七人就是为了此事,三老要把我们活埋,幸遇公子搭救,哪!这是契约。”
  话落捧出一个黑漆盒子。
  燕少玉看也不看一眼,断然道:“烧掉吧!”
  四个老庄头,千恩万谢了,才要拿出去烧掉,突然停下,门外又奔来四个庄汉,双膝跪地,叩头道:“小女等四人,求见少主一面。”
  姬风仪芳心一跳,燕老大脸色一变,急道:“少主劳累了,需要休息不要吵了,去吧!”
  燕少玉俊脸突然一寒,沉声道:“带她们进来!”
  四个汉子谢恩出去,不大工夫,带进四个素衣女子,年龄均在十八、九岁,虽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却也明艳照人,至亭下,随四个汉子跪下。
  燕少玉俊脸笼霜,冷冷的问燕老大道:“大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燕老大慌忙离席跪地道:“自从大公子去后第七年中秋,雁荡峰来了两个奇人,声言每年中秋月圆之夜,要在此峰论剑,要本庄到时供应两缸百年花雕陈酒,四个最美丽的少女,雁荡三老开头不服,与之争执,但合三人之力,听说在二人手下三招也没走出,不得已,只得准办,至今已六年之久了,每次去的少女,回来均遭蹂躏,所以无人愿去,老朽恐怕扰乱公子情绪,才不敢禀告。”
  燕少玉脸上突然掠过千重杀机,虽只一闪,却使得姬凤仪连打数颤,他冷笑一声道:“你们都起来,雁荡峰不用去了,等我分水关回来再说,四位姑娘暂时在这里替在下陪伴这位姑娘,两天后,等在下从分水关回来之后,四位就可以回去,四位姑娘意下如何?”
  四个女子闻言抬头,一时间,全都怔住了,四个汉子忙恭身道:“谢少主抬爱,你们还不快谢过。”
  四少女突然清醒,娇声齐道:“我等愿终生服侍这位姑娘及……”
  她们粉脸同时一红,接不上来了。
  燕少玉摇头道:“不必那么久,这位姑娘是东海岛主千金,明日大庄主派些人到东海告知岛主一声,大概不久那边就会派人来接他们回去,现在天色已近五更了,姬姑娘,你们就权且在敝庄暂住几天吧。”
  姬风仪突然始眼问道:“燕公子,我,我可以等到你回来吗?”
  燕少玉谈谈的一笑道:“姑娘大可不必、燕少玉早先已说进,相救并非存心,没有什么恩惠可言,师兄。你暂时在这里住几天,我要走了。”
  话落站起身来。离亭而去。
  他俊脸是那么冷漠坚决,没有一个人敢出言相劝,姬凤仪粉脸突然苍白如纸,娇躯一晃。几乎倒在地上。碧眼娘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低声耳语道:“小姐,你放心,他不是那种人,只要我们住着不走,他是决不会赶我们走的。”
  心中却暗讨道:“燕少玉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吗?”
  日近中天,燕少玉已翻山越岭,进入了云天岭境内,这是一条羊肠小径。两侧古木参天,此时虽无绿叶新芽,但却不难想像得出,春末夏初,绿叶参天的景象,两侧枯草没膝,伸展路中,这里似乎极少行人。
  正行间,突然,一声响亮的佛号,起自路旁道:“阿弥陀佛,老衲问讯了。”
  燕少玉闻声止步,转头见草丛中走出一个慈眉善目,长髯红脂,苍松古月似的老和尚,当年雁荡蜂围攻燕杰的,三教九流都有,唯独没有和尚,燕少玉和善的露齿一笑,回礼道:“大师有何见教?”
  老和尚慈祥的笑道:“老衲少林下院,明缘,请问小擅主,是否欲往柏施主家去。”
  燕少玉笑意一敛,冷冷的点头道:“在下燕少玉,大师莫非是阻拦来的?”
  明缘慈眉也是一皱,忙道:“善哉,善哉,一报还是一报,天道难违,老衲此来,并非阻拦,而是奉劝施主改道而行。”
  燕少玉一笑。道:“大师,燕少玉此来。并非为了避敌.大师心中明白。”
  明缘点头,道:“前面欲阻施主之人.并非红云帮帮众,而是两个息隐武林达二十年之久的凶人.施主犯不着与彼等为敌。”
  燕少玉一怔.道:“在下年仅十七,与彼等毫无恩怨可言,彼等阻我怎的?”
  明缘大师笑道:“此二人再现江湖,乃是为得一玫驼龙内丹,这只驼龙,鳞甲坚硬如钢,非前古神兵不能伤它,施主手中生死双环,乃是禹王当年治水,开路神物,彼等虽已夺得两柄神剑,但怎能及此,是以,老衲在前面.一见这两人现身,就知有人欲过,特来示警。”
  燕少五闻言心中暗惊,自已手中这对玉环,除了那水中未曾见过面的银刺金鲨认得外,这老和尚还是一个当面认出的,由此可知其见闻之广,燕少玉淡淡的一笑道:“但不知那两个人是谁?”
  “盲圣、邪哑!”
  燕少玉闻言更加吃惊,当年他两位恩师授业之时,曾提过的有限几个人中,就有这两个,他略一思忖,道:“大师自当明白这两个魔头,不但功力高深莫测,对其欲追得之物,更是不到手不休,躲也躲他不过,所以,燕某想会他一会。”
  明缘大师惊道:“施主你可会用此二环?”
  燕少玉笑道:“如不能用,在下带它做什么,在下就此谢过了。”
  话落昂首而行。
  突然,两道灰影一闪.前面五丈处,闪出两个枯瘦如柴,身着白袍的阴森老人。左边一个双目巳渺,则是天生如此,两人背上,各插着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
  明缘大师骇得退了两步,燕少玉却毫无惧色,长笑一声,明知故问道:“两位怎么刚好站在路上。使人无法通行?”
  盲圣阴笑道:“小娃儿你明知故问,胆识真令老夫佩服,快放下腕上双环,老夫放你一条生路去吧!”
  燕少玉阴森的一笑道:“两垃怎知不是在下放你们?”
  盲圣冷声一笑道:“生死双环,当年在朝阳神叟与鸣凤老人手中,我等不敢抢夺.娃儿,你知道我等与彼等相差多少?”
  燕少玉冷声一笑道:“相差无几。”
  盲圣沉声道:“那就是了,不管你是两人中那一个的弟子,今日也决非我二人之敌.还有什么说的?”
  燕少玉冷声叱道:“胡说,燕少玉如果怕了两位,早就溜了,何至相迎。”
  盲圣怒吼道:“你自知逃不了。”
  “两位何妨上来试试。”
  “邪哑”不能说话,脾气最为暴躁,忍不住“呀!”的大叫一声,一掌向燕少玉攻来。
  燕少玉不敢大意,有掌一扬,招化“旭日初升”急攻而上。
  两人各有相试之心,“轰然!”一声震天大响,二掌已然接实。
  但见沙飞石裂,枯草漫天,两侧合抱的大树,被震得东倒西歪,回旋的气流,冲霄已达十丈之高。
  “盲圣”双耳最灵,一闻那响声,脸上不由焕然变色,明缘大师,却被侧出的气流遏退了一步,一双精眸中,透出骇然难以相信的光芒。
  弥漫的沙土,随风飘过,燕少玉身前留了两个深达三寸的脚印,“邪哑”面前却比他多出了一个。
  “邪哑”面色大变,上下打量了燕少玉一眼,古板的脸上,现出无比的诧异与惊讶,老半天,才突然大吼一声,连攻出威猛骇人的七拳三腿,出招快如电光一闪,状如同一时间攻出,令人眼睛发花。
  燕少玉侧身横退八步,让过来势,右掌突然攻出,时间只不过是“邪哑”招完欲换的一瞬之间而已。
  同样的,“邪哑”也被逼回了八步,不多不少。
  “盲圣”闻风脸色连变,他觉察出,燕少玉功力似乎不在朝阳神空之下,他断定,燕少玉是朝阳神叟的弟子,但是,他感到奇怪的是,燕少玉仅用一只手,为什么能使出朝阳神叟的招式,而且还仅只用前面的几招。
  明缘大师,也正骇然的望着打斗中的燕少玉,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俊美无伦的少年,能仅凭一只手,与江湖上无人敢惹的有名魔头抗衡,而且,应付是如此潇洒自如。
  百招一过,“邪哑”额角已现汗迹,燕玉依旧仅用右掌,而招式,也始终只是前三招,未曾改变过,但“邪哑”武功如此之高,打了这么久却始终模不着一点边际!他是越打越惊,也越打越气,其所有武功绝式,虽尽展无遗,但仍是难以取胜。
  时间在紧张中消失,不觉已是红日偏西了。
  燕少玉偶一抬眼,见天时已晚,心中一急。杀机突现,那边,“盲圣”也开始移动身子,向两人走来。
  突然燕少玉大喝一声,道:“鸣风展翼!”左掌突然拍出。
  只见,他左掌左右一闪,恰似两支巨风彩翼,根根手指,由于速度移动太快,形成风翼上根根长翎。遮天盖地,一股奇猛的压力,令人连呼吸都觉困难。
  “盲圣”一闻那阴柔带煞的风声,心头大骇,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袭上心头,道:“啊!不好,这是鸣凤老人的抬式、这小娃儿,难道有半片身子的血脉是倒流的不成,不可能,太不可能的了!”
  转念之间,他人已经飞出,一招“怒海风暴”就空拍击而上,一边大喝道:“小子,不可伤害他!”
  这时,“邪哑”刚躲过燕少玉一招“烈日中天”,一抬眼,见他左掌已到头上不满三寸处,由于燕少玉左掌来自“鸣凤老人”,“鸣凤老人”生性阴沉毒辣,出手必想置人于死地,尤其最后两招“鸣风展冀”与“鸣凤追月”,更是阴柔快捷之极,与“朝阳神叟”罡烈的掌风,大不相同,是以,“邪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邪哑”大惊失色,慌乱中,双掌本能的迎上拍出,身子火急向后飘去。
  燕少玉被“盲圣”一喝,心中突然一动,左掌骤然一收,右掌早巳闪电他的拍出一招“九日当空”。
  这是朝阳神叟掌法的最后一式,朝阳神叟走的是罡猛路子,是以这招一出,真是九日当空,烈焰焚人之势,雪鸣隐隐如天崩地裂,骇人听闻之极。“轰轰!”
  两声大响过处,周围合抱大树,全都齐腰断折,方圆数丈之内,枯草,断技、弥漫半天,飘扬四处。
  “盲圣”刚飞起的身子,又被震回了原位,胸口气血翻涌,双臂麻木难举,他眨动了一阵那对有眼珠而不能视物的瞎眼,似想看清当前这个小娃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把全身分成两半,而兼具朝阳,鸣凤两家武功,尤其每边丝毫不弱于授业的本人,但他失望了。
  “邪哑”更惨,燕少玉这一掌,把他震出三丈以外,后背撞在一棵巨树上。几乎把那树撞倒,胸口一闷,张口吐出一滩淤血,脸色登时苍白如纸。
  一阵微风吹过,明缘大师揉了揉眼睛,既敬而又惧的望着燕少玉出神。
  燕少玉星目电扫了“盲圣”“邪哑”一眼,冷声道:“念尔二人,与燕少玉无怨无仇,是以中途收回了左掌。”
  “盲圣”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冷别的大笑道:“哈哈……小娃儿,你江湖经验不足,不知我二人为人,假使老夫是你,决不收回那左掌!”
  话落举步,向“邪哑”走去,昂首阔步,状如能视,此人听力,的确令人心惊。
  燕少玉冷森森的笑道:“两位的为人,在下已早有所闻。在下既敢纵虎归山,就有收虎之能,两位该走了,记住,燕少玉手中,既少全身活命之人,愿你我下次别再相逢。”
  “盲圣”跃至“邪哑”身前强忍怒火,大笑道:“哈哈……燕少玉,燕少玉,这名字老夫记住了,我‘盲圣’、‘邪哑’已是这么一本把年纪的人了,只怕本性已不能移,燕少玉,老夫愿你时时提防,长命百岁。”
  话落拉起“邪哑”的手,穿林而去。
  燕少玉淡淡一笑,自语道:“算得上两条汉子。”
  明缘大师走上一步,沉声道:“施主从现在起,老衲替江湖苍生担心了。”
  燕少玉一征,突然会意长笑一声,道:“大师,你如果真的慈悲就该多找几个和尚.天天念超渡孤魂野鬼的经文,哈哈……”
  笑声曳起一道长尾,人如长箭般的消失于天际。
  明缘大师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道:“朝阳、鸣凤,二老本已天下无敌手,好二人彼此不服互相克制,怎么,怎么他们会合传一人呢?”
  “虽然他们已不现身。但此人功力,却如同他两人同时现身,更可怕的是,两人合成一身,再无相克之理,阿弥陀佛,愿我佛慈悲.赐他一个善良的妻子。”
  话落举步向燕少玉消失的方向奔去。
  天近黄昏,燕少玉已发现前面约十里的一处高崖上,有高楼,院落,心知目的地找到了。
  他放慢了脚步,沿路缓步而行,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车奔行之声,燕少玉一怔,心说:“天已这么晚了,柏树礼家中,还有什么人要下岭去呢?”
  思忖间,突然一丝异响传入他耳中,声音之轻之微,直如蚊蚋轻飞.燕少玉俊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杀机。顺手从树上折了一段枯枝,边折边向前走去。
  一辆马车,由前面迎面奔来,驾座上,车夫是个三十岁.左右,精明强健的汉子,他一手抓着四匹马的缓绳,一手扬鞭。似要抽打。
  突然,车中传出一个悲伤而哽咽的声音道:“柏福,驶慢一点,我要看看家园的远景。”
  这时,车后又奔来两骑黑马,左男、右女,护持于四马两侧,男的年约二十七八,女的也有二十三四。
  那男的道:“柏福,我爹叫你在天黑之前驶下云天岭。”
  柏福正要回语,突然眼角一勒,用力一勒马缰,四马“唏聿聿”一声长嘶,人马而起,要非他精于驾车,准得翻倒路旁。
  柏福拉住奔马,长鞭一挥,抽向马前道:“小子你不想活了,他妈的。”
  长鞭“拍”的一声响,柏福向后一拉,差点反被拉下马车,两侧一男一女,一见不对,双双一挟马腹。奔上,围住挡路之人,道:“阁下不知是那路派来的。”
  挡路之人,正是燕少玉,他拾眼朝两人淡然一笑道:“家园总比外乡好,安居远比浪迹佳,两位说是吗?”
  那少男只觉此人俊美脱俗已极,那少女却默默的垂下头去。
  少男道:“敢问兄台是那一帮的?”
  燕少玉把手中剩下的七根,突然丢向左侧草丛中,星目寒光突然一闪,少女虽然垂着头,但燕少玉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看在眼里,当下策马,向右边草丛奔去。
  燕少玉看也没看她一眼,沉声道:“斩草除根,阁下家学渊源,难道连这点也不知道,还想做那非份之想吗?”
  少男一惊,翻腕拔下背上七节鞭,冷笑道:“阁下是拦路来的了?”
  突然那少女大叫道:“哥哥不要鲁莽。”
  话落飞身下马,深深一福道:“小侠神技惊人,谈笑间,浮枝连毙浮沙堡暗随之众,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
  燕少玉扫了呆头呆脑的少男一眼,冷漠的道:“因怕别人偷听,在下刚才也有些不是之处,你们去意在下猜测得出,但此举甚是冒昧,这周围已被红云帮众包围,怎走得脱?”
  少男一惊道:“红云帮?”
  突然,他若有所悟的策马跑向左边,只见,草丛中,端坐着三个狗绣红云与血狮的汉字,每人咽喉上各插着一段枯枝,早已气绝多时,尸体却端坐不倒,大惊之下,翻身下马奔回来,道:“少侠,在下刚才……”
  燕少玉截住道:“不必过谦,现在,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说话间。伸手取下左腕斑环。交与少女道:“姑娘火速策马回院去见令尊。将此环交与了,就说是个枯瘦老人叫你拿去的.令尊如描述那老人长像,你就应是,速去!”
  少女似有所悟,粉脸登时变得惨白如纸,接过玉环,飞身上马,急慌而去。
  这时,马车中走下一个脸带忧戚,甚是端庄的中年妇人。
  朝燕少玉一福,道:“公子义行,难妇心感,敢问公子,可是那威震九州,义满天下的燕帮主之后?”
  燕少玉心中暗惊这妇人的精明,当下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的道:“夫人请恕在下不能明言,明日席中自知,夫人请回!”
  少男躬身一揖道:“在下柏长风,敢问公子大名!”
  燕少玉淡漠的一笑道:“一报还一报,公子请通知令妹,明日将玉环交与在下,一切看在下眼色行事,假使两位信得过在下的话。”
  话落一躬身,一闪消失般黑夜之中。
  中年妇人暗叹一声,道:“准是他了,唉!他怎么这么年轻呢?但愿老天相助,懈儿,扶为娘上车,我们回院去吧!”
  这是一座楼宇接连,广达数亩的大庄院,院内花园,假山,布置齐全,在这荒山野岭之上,真有如一座世外桃源。
  这时,各楼灯火尽熄,仅只正面三楼的一个房间中,还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是那么消沉而没有生气。
  一道黄影,如轻风一阵,飘落在灯光的房顶之上,双足微微一顿,突然头下脚上,挂于檐上,那么轻,轻得没有一点声响。
  他举目向里一望,心头突然一紧,右手食指已扣于拇指上。
  原来,这时房中一个头发已苍、脸方、眉长、凤目挺鼻的红脸老人.正举着一柄短剑,预备自刎。
  桌上放着一只金线笼,笼中关着一只羽毛光洁的百灵鸟。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凄凉而焦急的娇言.叫道:“爹爹!爹爹!”
  接着一阵擂门的“冬冬”之声。
  不明说,这老者准是“百灵雕”柏树礼了。
  “百灵雕”柏树礼闻声持剑的右手一哆嗦,短剑几乎脱手落地,就在这时,少女已“砰”的一声,破门飞了进来。
  “百灵雕”柏树礼骇了一跳,回头见冲进来的是自己女儿,不由大怒道:“反了,反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你还听谁的,你哥哥呢?”
  少女双膝跪地,流泪道:“哥哥与娘,马上就回来了。”
  “百灵雕”柏树礼长叹一声,突然道:“好好,浮沙堡受红云帮教唆,以打围失兔而欲焚吾屋,老夫怒下伤人,想不到事隔两年,在我柏树礼势力被消除殆尽之际,突兴问罪之师,当此生死关头,你们仍不听老父之言,我柏家就此断了后了,老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们这两个不孝的奴才。”
  话落转过头去,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女儿。
  少女急忙自怀中拿出那双玉环,双手托住,跪行到百灵雕柏树礼身侧,颤声道:“爹爹,非是女儿不孝,不听你老人家教言,只因路上碰到一个瘦长老人,他把暗地追随女儿等的十个敌人无声无息的除去,交这支雕凤玉环,叫女儿交给爸爸。”
  “百灵雕”柏树礼怒道:“别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快……”
  突然,他惊“啊”了一声,一把把女儿搂入怀中,右手接过玉环喃喃的道:“死环、死剑、青儿,告诉爹爹。那老人可是身着灰袍,枯瘦如柴,双目深陷,目光阴森?”
  少女心中一奇,忖道:“这只小小的玉环.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爹爹一见它便如此兴奋,天晓得,我几曾见过这么一个可怕的怪人,我只见过一个从来没想到的俊美少年,但是,他却是那么冷漠。”
  她脸儿一红,忙点头道:“是的,爹爹,正是那么个老人。”
  “他可曾说要来?”
  “是的,爹爹。”
  “百灵雕”柏树礼长笑一声道:“哈哈……青儿,我们有救了,只要他老人家现身,怕什么呢?”
  少女一怔,道:“爹爹,这个人到底是谁?”
  “百灵雕”柏树礼此时心情好转,伸手逗了那“百灵鸟”一下道:“青儿,此人真名无人知道,因为他对敌之时,最后两招都有“鸣凤”两字,招出从无生者,故江湖中人都称他是‘鸣凤老人’此人性情极为古怪,介于正邪之间。”
  “青儿,你听我说,此人的武功,就是由这双“死环”而来的,此环又称‘死剑’,柄为软玉制成,剑身其薄如三层纸,更奇的是剑身中空,不用时,由柄后之隙缝中卷入,恰如一环,这时凤爪,正好扣住剑尾,形成一环,用时,一按凤爪即开,当他得这环时,一面得到一部奇功,这功与常人练的大不相同,是使自身血脉倒流,全身穴道移没,没有点穴之忧。”
  “正在他横行之时,江湖上又出现一个矮胖老人,他也有这么一双环,上雕玉经,构造完全一样,称之为生环或生剑,为什么呢?因为此剑出鞘,不杀死人、但却要伤人,这是禹王当年治水之时,为了不忍杀尽珍离异兽,而用来骇阻它们的,此人功力走的是罡猛路子,与“鸣凤老人”恰是对比,一朝难容二主,这两人一见,立刻成了死敌,他们在泰山之顶,连战了三天三夜,胜负难分,从此两人便双双失踪,直到如今,只怕他们已有一百三四十岁了。”
  少女只是默默地想着心事,她想到那不知名的少年手上,还有一只,不知那只是不是生环,突然她又问道:“爹爹,我们打开这剑看看好吗?”
  “百灵雕”柏树礼摇头道:“不行,此剑易放难收,除非武功能达卷絮成团之境,无法收起,那时,对他老人家岂不是大不敬了。”
  “卷絮成团”,这怎么可能呢?
  “百灵雕”轻抚着女儿秀发,笑道:“痴儿,如果人人能使此剑,只怕这两个奇人还要多杀些夺宝的贪心之徒呢?”
  少女仍有些不安的道:“爹爹,你说他老人家能打得过那‘八臂人熊’,与‘金扇玉狸’等人吗?”
  “百灵雕”柏树礼苦笑道:“‘八臂人熊’余星武,‘金扇玉狸’余煌都是浮沙堡主的儿子,其功力虽然较之为父稍高、但却与‘七煞玉女’白燕相差甚远,何至于把为父那些食客吓走,主要的人,还是那‘金心魔’方道灵,与‘天苍道人’袁道成‘毒丐’施善真三人之故。”
  “爹爹,那‘天苍道人’与‘毒丐’不是与明缘大师同是证人吗?”
  柏树礼叹道;“世间攀龙附风之人多的是,他虽然是证人,但暗中与红云帮全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这就是为父为什么要把天龙帮的晃,朱二人及一干徒众赶走,为的是怕天龙帮主真个前来时,在末成气候之前.被红云帮彻底消灭之故。”
  燕少玉心中甚是感动.此来目的既达,不愿多留。弓身弹回屋上,消失于夜幕之中,这时,院内正好驶进那辆去而复返的马车。
  天近五更,百灵院中,已摆下一排凹字形的长桌,顶头是三个位子,两侧有两排,每排有十几个位子,中间是阔约二丈的空地,一干家人,正在兴奋而又紧张的整理着。
  朝阳初升,顶头已坐上三个人来,中间一人,是明缘大师,右侧是个蓬发垢面,满身结衣的火眼缩肋,形如猿猴的老乞丐,看年龄,此人约有七旬上下。
  证人席右侧,这时挤了有二十多个人,最上首坐着一个除了衣服以外,所有东西都是金质的老人,此人满头金发,一张血口,金色猬须根根暴张状至骇人。
  金发人右侧,是个黑衣黑脸,细眉暴眼,手提两个铁弹的少年,左侧是个剑眉星目,双目闪烁,相当俊美的少年,只可惜面色稍为苍白了一点,以上则是些凶神恶煞般的汉子。
  左侧,最上首的位空着,柏树礼坐主位,以下便是柏长风,与其青儿。
  次位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白纱蒙面,只露双目的少女,虽然,看不见她的真面目,但仅那双汪汪秋眸,也足能勾任何一个少年男子的三魂七魄,少女背上插着一柄古剑,剑柄上刻有“七煞”两个篆字,此女准是那“七煞五女”白燕了。
  “七煞玉女”白燕身侧,空着一个位子,再下来,就是“断魂煞神”晁子羽与“小秀士”朱云鹏。
  七八个汉子,来回穿流不息的送酒上菜,忙碌不已。
  就在这时,院内缓步距进身着黄衣的燕少玉,全场所有目光,几乎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燕少玉对这些视如无睹,冷傲中,全身充满了煞气,他朝“百灵雕”柏树礼淡淡的一点头,缓步从容的向起身相迎的朱、晁二人走去。坐在“七煞玉女”下首。
  “拍!”的一声,金光一闪,对面俊美少年打开了金扇,不用说,此人准是那“金扇玉狸”余煌了。
  他星目中掠过一丝嫉妒的光芒,心说:“好小辈,你敢坐在那女煞星身侧,这下准有你好看的了,她岂是轻易让人坐于身测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七煞玉女”白燕没有一点反应。
  院中仍是那么静,自从燕少玉进来之后,空气便好像都冻结了,他的冷森,从容,令人心寒,也令人心恨。
  “百灵雕”柏树礼精目不停的四处闪动,似在等待什么?
  突然,老乞丐哈哈一阵大笑道:“江湖纷争扰嚷不息,乃是常事,来!咱们大家喝一环,先礼而后兵,柏兄,老要饭的想借花献佛,敬在场诸位一杯,不知可否多拿几个杯子来?”
  老乞丐一打开沉寂,大家全都清醒过来,谈笑又恢复了常态,“金扇玉狸”向手下两个大汉私语了几句,两个大汉离座而起。
  “百灵雕”柏树礼强自镇定,朗声道:“来人哪,给施大爷拿上两打杯子。”家人应声而去。
  两个离座大汉,这时走到“七煞玉女”白燕座前,长揖高声道:“久闻一文一武倾国倾城两位宇内佳人,今日且当此盛会,可否请姑娘揭下面纱,让大家一睹丰彩。”
  隔着面纱,看不到她面部的变化,只听一个令人心迷的鹂道:“今日当此盛会,本姑娘不愿先开杀戒,两位请吧!”
  左边大汉笑道:“姑娘,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怎么如此不给面子?”
  “七煞玉女”白燕美目中杀机突然一闪,冷叱道:“本姑娘第二次原谅两位了。”
  右边大汉仍不死心,笑道:“美丽是要给人看的,姑娘……”
  一声娇叱,突见白虹一闪,血光立现,“砰!砰!”两声,座前已多了两个尸体,胸口全部多了两个大洞,血流如注。
  “七煞玉女”白燕仍端坐原处,不知何时,她长剑已早入了鞘。
  燕少玉心头微微一震,付道:“此女好煞气,好身手。”
  全场一震,鸦雀无声,老乞丐冷喝一声道:“在事情尚未诉诸武力之前,大家仍是朋友,我‘毒丐’施善真先敬各位一盏,以谢往后直言之罪。”
  语落斟满一盏,捏于两指之间,往外轻轻一送,酒盏平空直直的向金发怪人飞去。
  金发怪人右掌轻轻一伸,酒杯落于掌上,阴沉的笑道:“方道灵谢过了”,一饮而尽。
  燕少玉心中暗自冷哼一声,付道:“借此恐骇,酒杯不注外功,接有何难,你要是稍有不公之处,燕少玉今天叫你难全身而退。”
  “毒丐”施善真又斟满一杯,朝“七煞玉女”白燕道:“老要饭的敬白姑娘一杯。”
  酒杯平推而出,与先前一般无二,但谁也没有发现,其在推杯之前,内陷的掌心,突然展平。
  “七煞玉女”白燕心思乖巧,见状连忙贯右臂,一展柔荑去接。
  燕少玉右掌放在桌上,双目冷漠的盯着天上浮云。
  “七煞玉女”白燕。玉指一触酒杯,突觉有一股如山压力,如不用力拿,准要触到手心,但一用力,酒杯必破,芳心下急。粉脸不由为之变色。
  就在这一刹那,突然一股暗劲从杯前掠过,杯上劲道全失。“七煞玉女”乖巧无比,当下玉手急忙一翻,酒杯落在手背上,全场登时暴起一片掌声。
  “七煞玉女”白燕,一饮而尽,娇笑道:“小女子谢了。”
  缓缓坐了下来,那双迷人的美眸,轻扫了燕少玉一眼,燕少玉仍望着天际,使她疑惑是谁相助来的。
  “毒丐”施善真老脸一红,急忙低头又斟了一杯,这次以掌心贴酒杯,飞向“八臂人熊”余星武,仍是末注内力,余星武谢过,一饮而尽。
  这次,轮到了燕少玉了,“毒丐”手握酒杯,笑道:“那位少爷不知高姓大名,老要饭的够不够资格敬少爷一杯。”言下存有轻蔑之意。
  燕少玉收回目光,冷冷的笑道:“少爷既不行乞,也不想与阁下攀亲,知不知姓与名又有何妨,不过,在下等这杯酒已等了多时了。”
  一语惊四座,个个为之哗然,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他险上,就连他身侧的“七煞玉女”白燕也不例外,不错,他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毒乞”施善真岂是省油之灯,狂笑一声,道:“少爷说的是,老要饭的厚颜了,请收下。”
  酒杯平射而出,虽然缓慢,但却可以明显的看出其所带的骇人劲道。
  燕少玉端坐不动,缓缓伸出左掌,平放桌上,似在等待酒盏落下。
  “毒丐”施善真心中狠道:“狂妄小儿,你是找死!”
  酒盏飞到距离燕少玉身前尚有三尺许,燕少玉举手倒了一盏酒,突然。“砰”的一声,那酒盏垂直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燕少玉端起桌上一已斟满的酒,在众目惊讶之下,冷冰冰的笑道:“阁下年老力衰,连抛数盏,想是手臂酸麻。抛送不到,不过,阁下既然出自内心至诚,少爷来而不往?非礼也,少爷敬你了。”
  话落两指往外一送,酒盏直射而出。
  “毒丐”施善真,酒盏一落地,就知碰上了大敌,闻言那敢稍存怠慢,举手一把抓来,掌风却在出手之间,向酒盏拍去,似想把它拍落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酒盏破在他桌前三尺之处,跌落地上,盏中酒却凝而不散,闪电透过他的污爪全都泼在他脸上。
  “砰”的一声。
  “毒丐”施善真跌倒地上,椅子早已坐塌,爬起来便两手掩面冷声吼道:“留下名来。”
  指缝中已流出血来。
  燕少玉星目透煞,厉声狂笑一声,道:“你少爷天龙幼主燕少玉,滚吧!”
  “毒丐”施善真狂笑一声,道:“老要饭的记住了。”
  话落越墙而去。
  不同的表情,在死寂中,悄悄的浮上各人的脸,这突然而惊人的变化,使谁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意念,使之不形之于外。
  金发怪人那边一干人,个个面现惊异与愤怒一色,柏树礼这边的人,却有些惊讶,因为,“毒丐”施善真是证人,似乎不应该先下手伤他,这中间,只有“七煞玉女”白燕清楚,也只有她美目中,才有一丝喜悦之色。
  明缘大师低宣一声佛号,善目不安的望着燕少玉,老道士一跃站起,一板面孔,郑重的冷声说道:“双方争斗,先伤公证之人,柏施主,你可得有个交代。”
  柏树礼面现难色,不知从何说起,燕少玉从容的冷笑一声,起身道:“阁下大概就是什么‘天苍道人’袁成道吧?”
  老道士面色一紧,江湖中人敢如此当面直呼其姓名的,可真是少之又少了,面上一寒,冷声说道:“不错,贫道正是。”
  燕少玉冷笑道:“不知是那一家请阁下来做证人的?”
  金发怪人大怒,飞身抢到桌前,戟指怒吼道:“是你大爷金心魔方道灵,你待怎的?”
  燕少玉冷森的大笑道:“这就是了,哈哈……毒丐给阁下送酒之时,不注内力,给这边送酒时内陷掌心外吐,这幕活剧可真高明啊!哈哈……但是,可惜你们是瞎了狗眼,欺人欺天,燕少玉在此已等各位多时了,袁成道,你到你主子那边去吧,大和尚,你该去找些和尚念超渡经了。”
  场面至此,突转急下,就在全场一怔之际,青儿已送上“死环”,燕少玉一松一拍,手回右腕左手一抖,衣袖中也滑下了“生环”。
  金心魔一见,心头狂跳,脱口道:“生死环?”
  “什么?生死环?”
  听过此名的,无不为之变色。
  燕少玉厉声道:“子羽,云鹏,你们把守双门,白氏父子女等自守大厅门户,保护家小。”话声有一种无上威严,使众人不敢稍违,依言而行。
  “七煞玉女”白燕,美目一转,心说:“我呢?叫我做什么呢?”她可忘了江湖中人谁敢命令她了?
  燕少玉飞身跳出坐位。
  “七煞玉女”白燕见燕少玉竟真个置她于不顾.心头不由大怒,暗忖道:“哼,你瞧不上我,我就跟你捣蛋,你打谁,我就打谁!”
  是以,燕少玉一动身.她也紧跟着追了上来。
  “金扇玉狸”余煌心中暗恋着“七煞玉女”白燕,见她跟着燕少玉,登时会错了意,妒火大炽起来,此人生性阴险好色,不敢直接斗燕少玉。
  金扇一展,金光万道,大喝一声:“白妹妹,小兄陪你耍耍!”
  声落一招“金扇翻云”自下而上,向“七煞玉女”挡去。
  “七煞玉女”白燕闻言,心中气极,“七煞剑”翻腕一招“煞剑除妖”,出手竟是三绝招中之一。
  “金扇玉狸”余煌本就不是“七煞玉女”之敌,如今白燕出手又是绝招,他如何抵得住,直慌得金扇东拦西遮,跌跌撞撞的退下八尺远。
  “七煞玉女”得理不饶人,大喝一声中,手中剑就势一变,“捣地煞灵”一招,七煞剑幻起,万道的白光,这是第二绝招。
  “八臂人熊”余星武,一见势头不对,大喝声中,猛低头,扬双臂,背上射出七枝毒箭,手中双弹,也向“七煞玉女”白燕攻到。
  这时,“金心魔”方道灵,也大喝一声,向燕少玉攻来。
  “七煞玉女”因为方才“金扇玉猿”金煌一声“白妹妹”叫得不清不白,在平时,她只会决定杀他,而不会动怒,今天竟然动了肝火,真恨不得一剑把“金扇玉狸”余煌剁成两段。
  临阵不能宁静,原是武林大忌,“七煞玉女”白燕,此时美目喷火,对“八臂人熊”余星武偷袭的暗器,竟然毫无所觉。
  燕少玉虽在盛怒之下。但他是武林两个无敌奇人之徒.越气越是冷静,眼看情势,心知此时喝破,只有使“七煞玉女”白燕的危机增加一分。
  此时,“金心魔”方道灵一招“金风穿云”,恰好攻到。
  但见他掌心呈淡金之色,掌出风如雷奔,迅捷如电,阴带一股腥臭之气,显然,这是仗毒物练成的。
  燕少玉不敢大意,右掌一招“朝辉夕阴”闪电攻出。“轰然!”一声大震中,燕少玉淡黄色的人影,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射到了七煞玉女白燕身后,“左掌”一伸一缩,“鸣风展翼”已应手而出了。
  “砰!砰”一两声,铁弹在燕少玉身前五尺处暴裂,一片艳红如火的毒沙,挟着七根煨毒之箭以加倍的速度,成扇形反向八臂人熊余星武罩去。
  “八臂人熊”余星武,以暗器成名江湖,几无敌手,当然知道自己那两颗铁弹的可怕,见状不由亡魂皆冒,黑脸苍白,倒地直滚到明缘大师脚下。
  “轰!”的一声,那张桌子正好压在他的身上,但却救了他一命,因为,桌面上打进了七粒毒沙,入木三分。
  “金心魔”被燕少玉震退三步,本欲追上,一抬头,又连忙倒飞出三丈,落身于一棵石榴树底下。
  一阵惨号声,震山晃岳,那批同来徒众,动作那会那么快,刹时间,死了十四个之多,仅只七个乖巧的躲于桌下,末被波及。
  这一切,当时原只眨眼之间的事。
  七煞玉女白燕一闻身后惨号声,心头不由一惊,连步一退,正好撞着背后的燕少玉,七煞玉女白燕猛的一惊,七煞剑回手拦腰就是一剑。
  燕少玉方一被撞,就知准有这一手,早在白燕挥剑之际,腾空而起,就空冷喝道:“姑娘冷静些!”
  声落人已落到“金心魔”方道灵身前。
  天苍道人袁成道呆呆的望着燕少玉出神,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故,全都出于这少年人之手。
  由惊而惧,他觉得此人留之不得,不是为江湖设想,而是为了自家的野心,他摸摸背上挂的宝剑,离座向燕少玉走去。
  明缘大师暗宣一声佛号,木然呆坐不语。
  七煞玉女白燕一剑没砍到背后之人,扫眼之间,芳心又急又恨,忍不住莲足一跺,自语道:“人家失态,怎么偏偏给他看到,真气死人,谁要你多管”,说是这么说,她自己心中可也明白,这次要不是燕少玉出手相助,她可完了。
  就在这时突听金扇玉狸余煌大笑道:“好妹妹,别生气,来!来!”手中金扇,说话间已攻出七扇,快逾电光石火。
  那边,八臂人熊余星武,心知弟弟不敌,手足情深,从桌下爬了起来,飞身也攻了过去。
  七煞玉女白燕,此时心情已完全平静了下来,七煞剑抖手一振,连攻了七剑,分取余氏兄弟二人。
  这两边的事情,原是同时进行的,七煞玉女白燕回头自语之际,那边燕少玉与金心魔方道灵也接上了话。
  燕少玉冷冷一笑道:“阁下的毒计应该早发动三天,那是燕少玉尚未到达雁荡峰一带,现在才,哼!哼!事情反过来了。”
  金心魔方道灵与燕少玉对了一掌,心中已产生畏惧之意,等他看到“天苍道人”袁成道走来,胆子不由一壮,冷森的道:“老夫正要擒你这个杂种,决不让你躲过此劫了。”语气牵强无比,因为,燕少玉出道,谁也不知道。
  燕少玉冷笑一声,道:“袁成道,你不必鬼鬼祟祟的,有种你就下手。”
  金心魔方道灵见时机已至,猛然地大喝一声,闪电连拍三掌。罩住燕少玉的全身,使之不能后顾。
  天苍道人袁道成杀心已起,那顾得什么江湖规矩,冷喝一声,自燕少玉背后攻来,出手也是三掌。
  燕少玉有恃无恐,狂笑声中,身子突然一转,侧向两人,左掌招化“月挂疏桐”,封住金心魔方道灵,右掌却拍出一招“烈日当空”攻向“天苍道人”袁成道。
  这两招备由两手拍出,却是一刚一柔,威猛绝伦,直把二人逼退三步。
  金心魔与天苍道人都是当今江湖上少有敌手的前辈高人,今日合两人之力,四人之功,竟占不到燕少玉一人双掌的半点便宜,他日宣扬开来,还有何颜在武林走动,一急之下,各展生平绝学,拼命似的攻来。
  但见沙土滚滚,枯枝满天,刹那之间,三人已全没入沙土之中。
  “百灵雕”柏树礼见状惶恐的道:“这个却怎么是好?”
  青儿自信的点头道:“爹爹,你放心,那燕公子一定会胜的。”
  柏树礼摇头道:“青儿,你是不知道那金心魔的厉害,与天苍道人的歹毒,我实在有点儿担心呢。”
  “爹爹,你是不知道那燕公子的厉害?”
  “妹妹!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厉害?”
  “我会算,不信我们打赌。”
  柏树礼气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订赌!”
  就在这时,暮听——
  “轰然!”一声大震,沙土飞扬中,突然左右射出了金心魔方道灵与天苍道人袁成道,二人眸子中一片惊惧之色,额上冷汗滚滚。
  明缘大师暗宣了一声佛号,这里,只有他见过燕少玉斗盲圣、邪哑时的情形。
  一阵微风吹过,沙土飘过墙去,只见,燕少玉傲然立于原位,虽然围攻两人,已互换了位置,他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动。
  天苍道人袁成道撤赖似的怒吼道:“双掌武功不同,攻守宛如两人,这根本就是邪术,燕少玉你有种就拿出自身武功来。”
  燕少玉狂笑一声,道:“是正是邪,现在谈论也得不到答案,你们去问阎王老儿好了。”
  金心魔方道灵,翻腕从背成道撤下金背大刀,一振道:“胜负言之过早,谁见阎王还不能够一定呢!”金刀一顺,连攻七刀。
  天苍道人袁成道撤下长剑,左手二指一领剑决,括苍山“天苍剑法”已然使出,出手连攻十八剑之多。
  金刀闪闪,如干浪滔天,惊涛裂岸,宝剑霍霍,如天罗地网,密麻如丝,泼水难透,同一个目标,同一目的,欲置燕少玉于死地。
  燕少五星目中杀机大炽,以令人难以思议的速度,双手分扣于双腕之上,就有刀风剑影,将要近身之际,“铮铮”两声清响过处,一片迷蒙蒙的白雾,已罩住他的全身,外人除了能看到一围白雾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苍道人与金心魔心中大骇,使出平日绝招,却始终攻不进分毫。
  那边,五六个徒众,开始向打斗中的七煞玉女白燕围攻过去,因为,七煞玉女白燕力战二人,似已有些力乏了。
  柏树礼见燕少玉能使生死双剑,仍然不知他与朝阳、鸣凤二位奇人是什么关系,心中却也安定下来了。
  当下猛一挥手,喝道:“把那五个贼子擒下。”
  声落当先扑了出去,柏长风与青儿,也相随而出。
  这时,屋内突然涌出二十多个持刀拿棍的大汉,都是家人打扮,敢倩都是伪装的,个个如狼似虎般的朝五贼扑去。
  五个浮沙堡徒众,原是仗着人多势众,才敢向七煞玉女白燕进攻,此时见敌人更多,早已末战自乱,被柏树礼一掌打死一个。
  青儿砍倒一个,剩下三个,也不知死在谁的手中了。
  七煞玉女白燕见大援在后,精神陡的一振,趁着余氏兄弟心中一乱之际,连出七剑,把二人逼得手忙脚乱,始扳回劣势。
  百灵雕柏树礼叫人把两人围住,率同一儿一女,向燕少玉打斗处走来,但却无从下手。
  突地,那层层蒙蒙的剑雾中,透出一个冷森如冰窖中吹起的寒风般的声音,道:“姓方的,死剑对着你,生剑对着姓袁的。”
  话声才落,突听一声震人心弦的大喝,道:“九日当空,鸣风展翼”。
  “嗤嗤……”一阵重响,金心魔方道灵一柄珍如生命的金背刀,已切成片片碎金,天苍道人的宝剑断成一十八段,直到护手。
  两人都是久经大敌之人.虽然兵器被折,受了大辱.心中也惊骇万分。但却丝毫不乱,双双大吼一声,以柄为暗器,向燕少玉射来,回身以两个相反的方向,向院外越去。
  掷击、脱身、几乎是一个动作,使人难以兼顾,此二人的心计与镇定,确实令人佩服。
  但是,许多事往往使人无法预料,燕少玉早巳在厉笑声中,飞身直冲上五丈多高,在上冲之际他手中双剑前端早已弯曲下来,一声震人心弦的大喝。道:“鸣凤追月”,“羿射九日”,两道闪电般的光芒,已以两个相背的方向射出。
  一声惨号,一声痛哼,接着!传来明缘大师一声低沉的佛号。
  白虹一闪,生剑已由围墙上反射回来,落于燕少玉手中,这是因为,一软剑前端弯曲,一遇硬物,便会如鱼尾射般的转回之故。
  北墙脚下,多了一条断臂,南墙脚下,却伏卧着金心魔方道灵,背心上插着那柄“死剑”,血流如泉,早已断了气。
  小秀士朱云鹏飞身过去,把剑拔下,双手托送给燕少玉。就在这时,突听金扇玉狸余煌叫道:“哥哥,走!”
  接着传来七煞玉女一声娇叱。
  燕少玉一回头,只见一蓬毒针,已把七煞玉女白燕等人逼退,无法追击,不由剑眉一扬,就要追杀。
  突然,明缘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道:“小檀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燕少玉一缓,二人已越墙而逃,星目中寒光登时一闪,冷声道:“大师,下次燕少玉剑出时你最好不要在场,你我并无不解之仇。”
  明缘大师,合什顶礼,道:“小檀主,老衲是为施主好,多杀必伤天和。望施主夜阑人静之时静心想想,老衲多想想了。”
  话落不等百灵雕柏树礼相留,径自越墙而去。
  断魄煞神晁子羽向那群家人打扮的汉子道:“你们还不快过来见少主。”
  话落与朱云鹏当先跪了下来,那群人也跟着就地跪下,口呼帮主,欢声雷动。
  燕少玉强忍着内心的酸楚,俊险一整,沉重的道:“这几年也苦了你们,起来吧!”话落突然转身,朝百灵鹏柏树礼深深一揖道:“阁下在强徒围伺之下,收留我帮亡帮之众,此恩此德,燕少玉他年必有一报。”
  虽只是淡淡的一礼,但却是出自一帮之主,虽是寥寥几句,却是山重水长,这种许诺岂是轻易能得。
  七煞玉女白燕心中暗忖道:“看不出,他年纪轻轻的,处事例如此稳重。”
  百灵雕柏树礼苦笑道:“这些算不了什么,帮主不必记挂于心。”
  青儿看了爹爹一眼,娇声道:“爹爹,等燕帮主走后,浮沙堡与红云帮的人马,卷土重来怎么办?”
  百灵雕柏树礼也正在担心这个,只是想不出一个妥善之策,欲待求燕少玉收留,却又难以启齿了。
  燕少玉聪敏过人,察颜观色,立刻道:“阁下如放心在下,可先到敝庄暂住几年,等大局平静后,再回还是一样。”
  百灵雕柏树礼,正是等他说这句话,当即道:“老夫虽已年迈,但却自信有几斤力气,坐享他人劳碌所得,非老夫所愿,如果公子能答应老夫为帮下一员,则老夫愿欣然前往,追随公子左右,如不能答应,坐死家园决不稍离。”语气十分坚决。
  燕少玉一笑道:“天龙帮多一个豪杰,求之尚不易得,那有不允之理,就请柏兄担任帮内执事好了。”
  百灵雕柏树礼脸色一变,愠道:“好个安乐的职位,公子太小看柏树礼了。”
  燕少玉大笑一声,道:“哈哈……柏兄,假使你与燕少玉一样的话,燕某会让你做前锋的,但你家小满堂,我天龙帮又是初复,你放心得下把家小丢下不顾吗?何况安内始能蟓攘外,燕少玉又何处小看于你了?”
  百灵雕柏树礼闻言跪地,即道:“柏树礼参见帮主,今后为天龙帮之事,万死不辞。”
  燕少玉端立受礼,抬手道:“树礼起来!”抬头略一看天色,道:“云鹏!”
  朱云鹏忙道:“云鹏候令。”
  燕少玉道:“现在天已过午,你速到燕家七庄,通知我师兄,叫他们不要上雁荡峰,那里的事情由我解决,这边,树礼速速收拾一下,马上上道,我先去了。”
  话落也不等众人出言相留,闪身越墙而去。
  百灵雕柏树礼朝七煞玉女白燕谢道:“多谢姑娘大力鼎助,柏树礼不敢言报,请姑娘入内,让老夫奉酒一盅,聊表心意如何?”
  七煞玉女白燕朝燕少玉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调皮的娇笑道:“不喝了,我得马上进回浮玉岛,怕我那妹妹已在那里等我好几天了,再者,你也不能违背了你们那小帮主的大令,告辞了”。飞身越墙而去。
  这边,众人收拾,暂且不提。
  一轮明月,刚升上山头,雁荡峰上的一块巨石上,已站上了一个黄衣少年。如冰的月华,照在他清雅脱俗的俊脸上,恰似自天而降的金童一般。
  一阵微风过处,刮起落叶片片,风,是那么冷凉。少年向远处望了一眼,突然,俊脸上神色一寒,自语道:“燕少玉终于等到你们了。”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如怒矢过天空,刹那间,已到峰前,燕少玉心头一惊。
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雪雁 Xue 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4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