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魔奇侠玄>> 黄易 Huang Yi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52年)
域外天魔
  作者:黄易
  第一章:钜富之女
  第二章:巧得线索
  第三章 旧爱新愁
  第四章 天皇逞凶
  第五章 功亏一篑
  第六章 海上惊变
  第七章:生死对泱
  第八章:天魔横行
  第九章:万里穷追
  第十章 再生计划
  第十一章 域外天魔
第一章:钜富之女
  八月十日,日本京都。
  深无尽极的虚空里,一团团刺目的亮光交替移动,像太阳般照耀着。
  她在挣扎,甚么也看不见,只有使人眼目难睁的亮光。她想叫,声音到了喉咙处便消失
  无踪,一点也发不出来,她感不到任何痛苦,因为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只像个虚无的存
  在。
  想离开,那阳光般的光晕组成了包围网,磁石吸铁般令她欲去不能。
  一个奇怪的意念在她心中升起。
  “我成功了!”
  庞大的恐惧狂涌上来,这个并不是她的意念,就像另一个人利用她的脑砷经来思想、另
  一个意念升起道:“抓紧她!你看到甚么?”
  “我看到了,那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奇异的东西在流动着,充盈着生命。”
  同一时间她脑海中升起一幅幅美丽的图画,少年时在日本北海道的豪华住所,三年前往
  非洲的一次旅游,壮丽的山川,藏在记忆内的美景,断线气球般升离潜意诚的深渊。电光石
  火地呈现眼前,有若给人从脑中硬生生把记忆掘出来。
  接着一股充满邪恶和贪婪的冰冷感觉,涌过心灵的大地。
  她再也忍不住,死命挣扎,不是手脚的挣扎,而是灵魂的挣扎,噩梦里的挣扎。
  “抓紧她,不要让她走!”
  “不!我还未懂她的结构!”
  “呀!”声音终于由她口中叫了出来。
  她猛地坐起身来,剧烈地喘气,浑身冷汗,入目的是宁静的病房,刚才幸好只是一个可
  怕的梦,但却是那样地真实。
  那种战栗感觉仍缠绕不去,阴魂不散。
  “啪!”
  门打了开来。
  脸孔窄长的宫泽医生抢进来,身后踉着两名护士,他们雪白的袍服,使她泛起安全感。
  宫泽医生扑至床边,关切地道:“千惠子小姐不用怕!那只是一场梦。”千惠子摇头,
  眼泪夺眶而出,欲语无言下,泣不成声。
  宫泽医生暗叹一口气。这是否造化弄人?千惠子可说拥有了全世界,美丽、智慧、财
  富,以及爱护它的人……独欠健康。他虽是精神心理学上闻名国际的权威,对于她所患的
  病,仍是束手无策。
  护士熟练地为干惠子作各方面的例行检查,但宫泽知道无论在体温、血压任何一方面,
  她都不会有任何异常。
  怪病来临时,她的体温急剧上升至华氏一百零八度,全身沸腾颤抖冒汗,过后一切回复
  正常。若一般人体温经常升至这样高温,脑神经组织必然受到永久性的破坏,她却是安然无
  恙,这使她与一般的精神分裂或离魂症不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千惠子停止了啜泣,仰起俏脸,望着宫泽医生,她悲哀的眼神,今宫泽几乎想避开她的
  目光。
  宫泽医生柔声道:“说罢!把你的心事告诉我。”
  千惠子看着有若慈父的医生,不禁想起自己父亲大野隆一,大多数人都会希望能成为
  她,因为大野隆一是几个崛起于日本跨国公司的拥有者,日本的首席富豪。
  千惠子垂头道:“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会平静地失去了所有知觉,不会作那些奇怪的
  梦,也不会再醒过来?”说到最后两句时,她的语气激动起来,再次仰起俏脸,热泪灌进眼
  里。
  宫泽暗吃一惊。自六个月前,千惠子在美国哈佛大学课堂里晕倒,送进医院,至两个月
  前她被送回日本现在这所拥有世界一流设备的疗养院,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种自杀的倾
  向,显示它的精神在怪病的压力下进一步恶化。
  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傻瓜!这种药有甚么好?你父亲来电说,开完会使来探
  望你,趁还有些时间,让我和你做个小小的检查,那就像你唱首歌那么容易。”
  千惠子脸色一沉道:“那女人来不来?”
  宫泽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夫人?这我便不知道了,唉!她毕竟是你母亲呀。”
  千惠子冷冷道:“她不是我母亲,母亲早在我十二岁时死了,我亲眼看到她从三楼的露
  台跳下去。”她的语音出奇地平静,反而使人感到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
  护士将锁着床脚滑轮的开关松开,把床推往门处,另一护士把门打开,让病床往外滑
  去。
  宫泽医生为不用面对千惠子的问题松一口气,随床步出病房。
  守在病房门外的两名大汉站了起来,他们都是人野隆一特别聘来的保镳,负责千惠子的
  安全;两人跟着病状,沿着病房外的长廊,往升降机走去。
  这是日本京都市郊一所豪华疗养院的二楼,通往升降机的走廊静悄悄地,只偶然听到病
  房传出的微弱人声。
  一切似乎与平日毫无异样。
  那两名职业保镳也很轻松,这份工作比一般的工资高了三倍多,但风险却很低,这种只
  有富豪才能入住的疗养院,本身的保安工作已非常完善。
  一行人来到升降机前。
  升降机恰好升了土来,开门的指示灯闪动着。
  门缓缓打了开来。
  众人愕然内望,被吓得睁大眼睛。
  四名戴着防毒面具,身穿白袍的怪人。冷然站在升降机内,当先一人手上拿着一个救火
  筒般的东西,其他龙人提着白动武器,枪嘴对正他们。
  那两个保镳是职业好手。首先反应,手都伸进外衣里,把枪抽出。
  “突……”火光展现。
  两人陀螺般在鲜血飞溅中抛跌开去,血滴溅在惊呆了的宫泽医生和两名护士的雪白袍服
  上,溅在千惠子的被服和病床上。
  宫泽医生叫道:“你……”
  这句话还未完,带头那人手上的东西喷出一股白色的气体,恶兽般将众人吞噬。
  宫泽医生和两名护士无力地往地上倒去,在晕倒前隐约感到那四人将千惠子连床推进了
  升降机内。
  千惠子吸入浓烟后,立时进入晕眩的状态,不过她却没有失去知觉,只像进入了一个噩
  梦里,就像几个月来无时不缠扰她的梦魇。
  模糊间,她感到离开了身体,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处,俯视着那四名恶客将躺在床上的
  “自己”推进升降机里,而宫泽医生和两名护士则晕倒在地,较远处是尸横地上的保镳。
  出奇地她并不感到恐惧。
  她早习惯了这种噩梦,现实和虚幻问的分隔已彻底地崩溃,充其量只是从一个噩梦进入
  另一个噩梦吧。
  不可能更恶劣的了。
  八月十日下午,南美洲玻利维亚。
  飞机从蔚蓝的长空往延伸出来的跑道俯冲下去。
  凌渡宇轻松地坐着,从机窗瞰视下面典型的南美景色,密集的雨林,交汇的河流,形成
  大白然的美丽图案。
  经过了数小时的飞行后,抵达玻利维亚。
  机翼张了开来,滑轮在机腹雄鹰搂兔般伸出来,强烈的气流摩擦声代替了机器的运转
  声。
  机轮触地,飞机脉动般弹跳了两下,开始在跑道滑行,风声呼呼。
  陵渡宇松开安全带,心想终于到了。这次来是专诚要见高山鹰,和他商讨未来“抗暴联
  盟”的动向。
  抗暴联盟是由来自世界各地精英组成的地下组织,为使地球成为一个和平的理想国而不
  懈奋斗。组织最高的八位领导人均以鹰作代号,高山鹰是目前的最高决策者,而凌渡字的代
  号是龙鹰。
  两个小时后,凌渡宇在抗暴联盟的秘密总部见到了高山鹰。
  骤眼看去,任谁想破脑袋也估计不到高山鹰有着这样的身分。他年纪六十岁上下,身裁
  不高,戴着圆圆的金丝眼镜,金色的头发鬓边呈少许花白,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就像位大
  学的老教授;只有当你细看他的眼时,才发觉那深邃无限的眼神藏着广袤的智慧以及天生领
  袖那种果敢决断。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国籍,据传他体内流着德国犹太人的血统。
  高山鹰在书房内接见凌渡宇。
  凌渡宇浏览着书架上丰富的藏书,冒险家的本性使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获得别人资料的机
  会,藏书是最佳获知一个人兴趣的方法,最后他的目光来到放在书桌上的一叠书本。
  凌波宇笑道:“你想制造一枚核弹吗?那或者是不错的主意。”
  高山鹰嘴角绽出一丝笑意,踉着笑容扩大,眉眼额一齐笑起来,令人更感到他慈祥和易
  于相处。但凌渡宇知道这只是个表面的现象,高山鹰的精明厉害是他平生仅见的,否则抗暴
  联盟也不会如此发展迅速,屹立不倒。
  高山鹰拿起桌上一本名为“核弹基本原理”的书,浅笑道:“很多事我也想做,我想把
  世上所有的书看尽;亲吻所有美女;游历每一个地方;结交天下奇人异士;经验所有经
  验。”
  凌渡宇心中一阵感触,高山鹰绝非无的放矢的庸人,这几句说话正代表人类对经验的渴
  望,可惜人本身的局限令他不能尝遍每一种经验,就像一个面对千万盘美食的人,只能拣取
  其中有限的几种,尤其在现代这极度多元化和千变万样的世界里。
  高山鹰笑起来道:“对不起!刺激起你感性的一面,来!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人。”他拿
  起遥控器一按,在两人面前的两个书架分左右横移开去,露出墙上的萤光幕,灯光暗淡下
  来,对着萤幕一边的幻灯机射出采芒,投射在萤幕上,现出一个情景。
  那地方似乎是个码头,聚集了很多人,一些看来是搬运工人,也有过路者和旅客。其中
  一组六、七人,站在画面的正中,手上提着简便的行李,一派预备搭船的样子。背景具艘机
  动渔船,可是因偏离了镜头焦点,影像并不清晰。
  凌渡宇皱眉道:“拍这张照片的人该被打屁股,技术这么差劲。”
  高山鹰淡淡道:“除非你到阎皇那里去,否则休想打得到他的屁股。”
  陵渡宇愕然望向高山鹰。
  高山鹰眼中的悲伤一闪即逝,瞬间又回复领导群雄的从容自若,道:“当他以远距镜拍
  这张照片时,正是他破人从后面冷血枪杀的时刻,幸好相机和另一副精密的无线电子仪器连
  在一起,能即时将相片的影像送往另一地点的接收器,否则你连这张差劲的相片也看不到。
  而我相信圣战团亦不知我们以这样的方法得到这相片。”
  凌渡宇道:“被杀的是谁?”
  高山鹰道:“是我们组织内代号『隐者』的追踪侦察员,让我来介绍一下相片中的朋
  友。”当他说到朋友时,牙齿咬得紧紧地,显示了他对这些“朋友”的恨意。抗暴联盟中每
  一个组员都是各有专长的人才,失去任何一个都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凌渡宇的目光转回萤幕上。
  图中那些准备下船的人的影像扩大起来,虽然因微粒变粗致更模糊不清,但却可以清楚
  看到有两女四男共六个人。
  高山鹰道:“中间穿蓝西装背对着我们的男子,很可能就是绰号『纳粹人』的凶人。”
  凌波宇沉吟半晌,通:“纳粹人?怎么我从未听过?”
  高山鹰道:“这世界可大约分作两类人,一类是支持现有的秩序的,一类却是破坏者。
  而破坏者中,却没有一个极端恐怖组织比得上『末日圣战团』,纳粹人相信是这组织最重要
  领导人之一。”
  凌波宇以手拍额道:“我是否已再不适合这资讯爆炸的时代,为何我从未听过这批狂
  人?”
  高山鹰沉声道:“一点也不出奇,我也是直至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才从法国情报局知晓
  这恐怖团体的存在。”
  凌渡宇哂道:“为何取个这样不伦不类的名字。”
  高山鹰叹了一口气道:“对付一般的恐怖极端组织;或者是无政府主义者;或为某一理
  想、某一宗教、政治目的而奋斗的组织,总还有迹可寻。但这末日圣战团却不一样,他们深
  信整个人类文明是一个错误,救世的唯一方法,就是将整个人类文明毁灭,以建立起另一个
  新的文明;就像凤凰要经历火的洗礼,才能获得新生命和永生。至于新文明如何能在废墟上
  再建立,就是他们守口如瓶的大秘密了。”
  陵渡宇目光转往萤幕上的画面,细心察看每一个人,那背对镜头绰号纳粹人的人留着金
  发,肩膀特别宽阔,颈项粗壮,使人感到他是孔武有力的人。旁边的金发女子刚好侧望着
  他,虽看不清楚眉眼,但轮廓娟秀,使人很难联想到她是要毁灭世界的恐怖分子。当他的目
  光往右移至一名面对镜头粗壮的大汉时,凌渡宇虎躯一震。
  高山鹰道:“你认出他是谁了?”
  凌渡宇点头道:“『疯汉葛柏』,患有精神分裂症的雇佣兵头和政治刺客,是苏联的国
  安局、美国中央情报局都曾雇用过的职业杀手,近年来因几宗血案和强奸案消声匿迹,想不
  到变成了这疯狂组织的成员。”
  高山席满意地道:“你既然知道这极度危险的人的底细,自然可由是推知这集团的危险
  性。目前对于这集团的资料,只限于这幅相片,而纳粹人这神秘人物究竟是谁,我们仍是一
  无所知,相片中显示的他可能只是个伪装,难以作准。”
  凌渡字的目光继续在这两女四男身上巡游,惊人的记忆力,使他能照相般把萤幕上的影
  象搬进记忆细胞里去。
  高山鹰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道:“最近在法国一个秘密的核军事基地,发生了一宗盗窃
  事件,一个工作人员和一批制造核弹的压缩原料神秘地失琮了,三日后那人的尸体在一货仓
  内被发现,但核原料却影踪全无。法国情报局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寻到圣战团这条线上。”
  说到这里,高山鹰从台面拿起一个文件袋。递给凌波宇道:“所有资料均在这里,我们组织
  的一名成员是法国情报局的高级人员,他将这事通知了我们,希望我们能为此尽一点力量,
  没有比你更佳的人选了。”
  凌渡宇接过文件袋,苦笑道:“这件事就像大海捞针,无从入手。”
  高山甩道:“要制造一枚核弹,将它发射,绝非简单的事,所以圣战团一定会有进一步
  的行动,『隐者』虽然牺牲了,但却使我们知道疯汉葛相与圣战团的成员,起码有一定的关
  系。拍摄这张照片的地方是韩国,照片背景中的渔船报关的目的地是台湾,但我们却相信它
  到了日本,虽然这是尚未能证实的事。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法情局相信圣战团已完全
  掌握了制造核弹的技术和设备,所差只是一些高科技的设备,只要再获得这方面的产品,他
  们便可以为所欲为造成惊人的大灾难。”
  凌波宇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照片是多久前的事了?”
  高山鹰道:“十天了。”
  凌渡宇虎目一睁,冷冷道:“为了讨偿隐者的血债,为了人类的命运,无论上天下地,
  我也要把这批狂人挖出来。”
  高山鹰叹了一口气道:“你要非常小心,他们都是自杀式的狂人,对他们来说死亡绝非
  可怕的事,而是一种解脱,可惜对别人并不是这样。”
  凌渡宇淡淡道:“甚么人我没有遇过?就让我给他们来个大解脱。”他动了真怒。
  高山鹰道:“很想和你痛饮达旦,可惜时间太珍贵了,我已安排了你立即往日本去。”
  凌渡宇长笑道:“日本清酒,声名最好,就让我拿一瓶回来孝敬你。”
  高山鹰笑丁,但却不能掩盖眼中担忧之色,末日圣战团是各国政府恨不得食肉拆骨的危
  险分子集团,可是却始终奈何不了他们。凌波宇虽是抗暴联盟中最杰出的人,可是他能成功
  吗?尤其在目前他根本不能抽调人手去助他的情形下,龙鹰凌波宇只能孤军作战。
  八月十日晚,日本某地一座两层的花园平房里。
  千惠于“醒”了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字眼,可是却再没有另一个字可以形容她现在这状况,因为这是超出
  一般人类经验的事情。
  她“看”着“自己”给那四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大汉,从医院推往停车场内一辆救伤车
  里,保安室的四名警卫、接待处的两位女接待员,昏倒地上。换了平日的千惠子,一定为这
  些凶徒的暴行愤怒莫名,可是她现在只觉浑浑茫茫,一切只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接着她又陷进那可怖的噩梦里。
  她感到自己以惊人的速度跨越遥关的空间。身不由己地往虚空某一深处推移,她想抗
  拒,但却不知如何抗拒。
  警号大鸣的救伤车,载着自己急驰离开医院,冷血的凶徒,给抛离在后方某一遥不可触
  的角落。
  绝对的孤寂。
  不知多少时间后。
  蓦地她闯进了一团强光里。
  一个庞大的声音在她心灵中响起道:“她回来了。”
  千惠子骇然四望,那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以心灵去看,就像梦中看事物。
  只有令人心胆俱制的强光,这些光并不是一片的,而是一束束一团团的烁芒,迅速互替
  移动,每当光束画过她的“身体”,一股奇怪的意念和声音便在她心灵中升起,但她却清楚
  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意念。
  她的心灵正受到不知名异物的进侵,那是一种名符其实思想被强奸的感觉,又像在无数
  陌生人前赤身裸体般难受。
  “追踪她的来处!”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要学习她的一切。”
  深藏的记忆泉水般在心灵的大地涌出来,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些入侵物之前。
  撕心裂肺的恐怖,使千惠子想像风般云散烟消,可是它的灵神却被紧紧攫抓住,连思想
  要离开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一幅美丽的图像被解放出来,占据了这梦魇的天地。
  太阳迅速地从东方升起来,给葱绿的大平原带来光和热,溪水在树林里蜿蜒川流,草原
  上鹿群奔驰,千万只鸟儿从栖息的林木间惊起,以壮观的队形往远处的湖泊飞去。一忽间太
  阳沉下西山,放射出万道彩霞,月亮从另一边升起来,散发着金黄的清光。
  一个声音响起道:“这是它的世界。”
  另一个声音道:“由现在起,它成为了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才配拥有它。”
  千惠子正要挣扎,忽地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一个属于自己的念头,那念头来自很远很远
  的地方,像在呼唤她回去。心神一阵震动下,她发觉已成功地将入侵者排斥在心灵之外。
  庞大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道:“抓紧她!不要让她逃去,我们还不知她来自何处,她的
  世界……”声音远去。
  她的心神离开了强光,在广表的空间旅航。“呀!”尖叫声中,她心神回到身体里,
  “醒”了过来。
  有人猛烈地摇动她的身体,叫道:“醒来!醒来!”
  她睁开眼来,发出另一下尖叫。
  几个狰狞可怖的鬼脸,从高而下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她。
  “不用怕!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她定睛一看,原来这些人戴上了鲜艳的面谱,记忆回流到她的脑海里,想到自己成为了
  被掳劫的人质。
  千惠子美丽的秀目骇然四望,从围着她这五名戴着面谱的人间的空隙望出去,这是间没
  有窗户,没有任何装饰的空房子,除了她躺着的床,只有四堵灰白的墙,和在天花垂下摇摇
  晃晃的一盏孤灯。恐惧涌上心头,她再次尖叫起来。
  其中一人以沙哑粗犷的声音操英语道:“这小骚货让我来对付她。”
  另一人低喝道:“不要碰她,纳粹人吩咐谁也不能碰她一个指头,你若想得到你那一
  份,给我乖乖的。”
  沉重的喘息声,在那沙哑声音的人处响起,充满狂乱的情绪,造成可怕之极的气氛。
  千惠子望向那人,只看到他是个棕红头发的粗壮男子。不知为何心中窜过一股不寒而悚
  的感觉,就若兔儿见到饿狼,绝望悲伤涌上心头。
  无论在现实或梦里,都是人质。
  她已无路可逃。
第二章:巧得线索
  八月十一日下午,日本东京。
  凌渡宇将打赏塞进侍应的手里,侍应连忙鞠躬表示感激,直至退出房外,门关上前还再
  次鞠躬,令凌渡宇担心他的前额会撞在门上。
  凌波宇来到酒店房间的中央处,盘膝坐在地毡上,在一轮慢长细的呼吸后,心神进入自
  在的稳定状态,这是他休息的方法,他必须争取一刻一秒,好找寻末日圣战团的踪影。
  他并不是个普通的人。
  只是他的身世便足以使人瞠目结舌。
  他母亲是个美籍华人,在一次往西藏的旅行遇上年届八十的灵达喇嘛,灵达在神庙里和
  他母亲合体交欢后圆寂,自此他母亲留在西藏,产下了凌渡宇,他自幼便受密宗苦行瑜伽和
  镇定手印的锻炼,直至十五岁才随母亲回美国接受现代的教育,成为两个博士学位的拥有
  者,酷爱冒险的他,有着别人梦想不到的离奇经验。
  两个小时后,凌渡宇睁开眼来,心灵圆净通透。
  他缓缓站起身来,来到窗前,阳光漫天下的东京高楼林立,无有尽头地往四方八面延
  伸。
  他宁愿在非洲的黑森林狩猎一只斑豹,也胜比在这样的超级大城市去追捕一个人。
  从行李中取出高山鹰交给他的文件袋,打了一个电话,他才离开房间,到地下室的酒店
  吧台里,叫了杯饮品,翻开袋内的资料。
  他看得很仔细,虽然关于末日圣战团的资料非常少,但仍给他把握到这恐怖集团行事的
  风格,那就是有组织、计画和绝对保密。
  所以这集团的人数不会太多,否则便难以保密,可是为何要吸纳像疯汉葛柏这类行为乖
  张的好杀狂徒?
  而葛柏为何要参予这种自杀自毁性的团体?
  这其中的关键,可能是侦破这团体的重要因素。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一个大概。
  既然隐者能拍摄到那张相片,那也是说找到他们并非没有可能的事。
  一位花枝招展的艳妇摇曳生姿地来到凌渡宇台前,向他来个九十度的鞠躬,将酒吧里十
  多名顾客的目光吸引到凌渡宇那处。
  凌渡宇愕然骀抬头,以日语道:“小姐!”艳妇阳光般笑起来,使人想到夏天盛开的玫
  瑰,她伸出雪白的手,软软地递给凌渡宇道:“我是昭菊,田木先生遣我来接你的。”
  凌渡宇将玉手握在掌中,笑道:“我以为田木正宗派来的人一定是雄赳赳的彪型大汉,
  岂知竟是像你那样娇滴滴的美人儿。”
  田木正宗是凌渡宇在“月魔事件”中结识肝胆相照的朋友(事见《月魔》一书),是日本
  最有势力的黑道大豪,无论黑白两道。
  也是那样吃得开。
  昭菊笑得花枝乱颤,眼光在凌渡宇俊伟的脸上有兴趣地打量着,道:“田木夫生在等待
  着你,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动容地想见一个人。”
  凌渡宇放开她的手,和她并肩走出酒店外。
  一辆银灰色的三排座平冶房车驶了上来。
  昭菊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娇声道:“请!”凌渡宇坐进车厢里,身形雄壮的田木正宗坐
  在另一边,像座崇山般一动不动,冷冷看着他。
  凌渡宇把想伸出相握的手缩回去,门关上,车子开出。
  两人凌厉的目光在车厢内交锋。
  田木正宗沉声道:“凌先生,这次来日本有何贵干?”
  凌渡宇淡淡道:“我并不是专诚来探访阁下。”
  田木正宗岩石似的冷硬脸孔,忽地绽出一丝笑意,就若阳光在乌云后射出来,按着欢畅
  地笑起来,臣掌一下拍在凌渡宇肩膊上,道:“不要怪我,你是我最惧怕的人之一,所以只
  想你做我朋友,而不想你做我的敌人,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找我绝不是叙旧那么简
  单,所以我才紧张起来。”
  这是田木正宗式的奉承。
  凌渡宇苦笑道:“我也绝不想做你的敌人,希望现在你不是载我往屠场去。”
  田木正宗收起笑容,回复冷静和沉着,从容道:“好了,说罢!”凌渡宇用手指用力叩
  在后座和前座两排座位问的防弹玻璃上,坐在中间的昭菊和最前面的司机和另一名大汉却完
  全没有反应,证实这后座的声音并不外传。
  才道:“我想找一个人。”
  田木正宗自负地道:“只要这人在日本,我便有方法找他,就算他把自己埋在地底,我
  也可以掘他出来。”
  凌渡宇道:“真喜欢听你这么说,我要的是疯汉葛柏。”
  田木正宗呆了一呆,道:“这个国际级的职业杀手并不好惹,不过现在我却要为他祈
  祷,因为他惹上了更不好惹的人。”
  凌渡宇道:“他只是冰山的一角,不过找不到他。我便找不到那座冰山。”
  田木正宗眼中闪过警惕的神色道:“看来你手上的事非常棘手。”
  伸手在椅背一按,一个电话现了出来,田木按了一组号码,传声器立时响起一个声有
  道:“老板!找我有甚么事。”
  田木正宗道:“我要在毫不张扬下找到疯汉葛柏,立即给我办。”
  他的声音充满着黑道大豪的威严,使人甘于遵从。
  那接令的人道:“老板,是的。”
  田木正宗挂断了线,道:“来!让我带你参观世界最美丽的城市。”
  凌渡宇哂道:“听说这美丽城市的经济正在衰退中。”
  车窗外车水马龙,行人道上挤满熙来攘往衣着入时的男女。
  田木正宗听到他语中的嘲讽,平和地道:“近年来日本的经济的确出现了反覆,可是那
  并不影响日本人。国家虽然有边界,经济却没有。”
  凌渡宇沉吟半晌,叹了一口气。
  这是日本人才能有豪气说的话,武的不成来文的,美国、德国、法国这些名字只有名义
  上的意义,真正的权力操纵在跨国的大公司里,而日本正积极地建立这种跨国界的经济王
  国。
  田木正宗也叹了一口气道:“只要有人,便有竞争;只要有竞争,便有成王败寇,人类
  的进步因竞争而来,也因竞争而走上绝路。”
  这几句话发人深省,凌渡宇不禁想起矢志要毁灭世界的末日圣战团,他们认为“整个人
  类文明是错误”的想法,未尝没有道理,问题是谁也没有权将其他人铲除,生命是每一种生
  物的权利。
  “嘟”!田木正宗按动接话器,好让凌渡宇和他一同聆听。
  刚才那个声音以日语道:“老板,找到了葛柏的档案相片,发了出去,除非他一到日本
  便躲起来,否则这样一个目标明显的外国人,定会给我们找到。”
  凌渡宇不禁由衷地佩服田木手下的效率,要做到这样的效率,田木必须有一个电脑化的
  庞大资料库。
  里面的资讯亦须是国际级和最应时的。
  田木正宗道:“将这件事列作最紧急来处理,一有消息,立即让我知道。”
  他的手下犹豫了半刻。
  道:“老板,大野隆一今晚宴请沙地王子的晚宴取消了。”
  田木正宗明显地愕了一愕道:“是谁通知你?”
  手下道:“是他的私人秘书。”
  田木回复平常道:“好!知道了。”
  通讯中断。
  田木正宗向凌渡宇微笑道:“我们的确有缘,来!今晚让我和你洗尘,若我估计不错,
  你亦应在那时得到有关葛柏的消息了。”
  凌渡宇微笑答应。
  田木正宗吩咐了司机,车子停止了在东京的繁忙街道绕圈子,往城东驶去,田木有点沉
  默,不知思考着甚么问题。
  凌渡宇何等精明,道:“大野隆一的问题还在困扰着你?”
  田木正宗道:“你也知道他吗?”
  凌渡宇道:“名列世界十大富豪内的人物,他手上拥有的公司,包括了……”
  他忽地皱起眉头,中断了说话。
  这次轮到田木正宗奇怪起来,问道:“这个问题只会困扰我,与你有何相干:“凌渡宇
  眼中奇光闪现,正容道:“老兄,麻烦你一五一十将你心中想到有关大野隆一的事告诉
  我。”
  田木正宗沉吟片晌,道:“要我将心里的事告诉别人,并不是我的惯例,不过你是个例
  外。”
  凌渡宇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要获得一生在枪嘴刀尖上打滚的田木正宗的信任,便像捞
  起水中之月那样困难,现在明月已在他手中。
  田木正宗道:“首先,如此仓猝地取消这样一个重要约会,并不是事业野心极大的大野
  隆一会做的事;其次,以他与我的交情和对我的尊重,应是他亲身致电给我,而不是通过他
  的秘书。所以他一定有天大的麻烦,而且是令他措手不及的突发事件。”
  凌渡宇道:“怕是和我此行的目的有关。”
  田木正宗道:“这话怎说。”
  凌渡宇道:“大野隆一手里有几间高科技的大公司,能生产大空卫星通讯系统和核子设
  备,是吗?”田木正宗点头。
  凌渡宇道:“所以他可能成为一批狂人的目标,希望我的猜测不正确,告诉我,大野有
  甚么亲人。”
  田木正宗道:“你是说掳人勒索?”
  凌渡宇道:“这可能性大大了。”
  田木正宗仰首深吸一口气道:“大野最爱他的妻子和女儿,噢!你没有见过他的妻子禾
  田稻香,那是我平生所见最优雅的美女,他的女儿千惠子也非常漂亮,是他前妻所生。好
  了,兄弟,告诉我你到日本来干甚么?我要所有细节,因为大野隆一不但是我生意上的拍
  档,也是日本的荣誉。”
  “叮”!两个酒杯碰在一起。
  田木正宗豪迈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不是你们中国人的金
  玉良言吗?这里虽不见明月,却有美女相陪,亦是人生快事,这一杯就祝你马到成功。”
  凌渡宇环顾陪侍左右的两名穿着和服的日本美女,他也是风流潇酒的人,哈哈一笑,将
  手中清酒一饮而尽。
  昭菊换上和服,和另一名美女分坐田木左右,也举起酒杯,向凌渡宇道:“凌生,也让
  我敬你一杯。”
  凌波宇见她笑面如花,那能拒绝?
  再尽一杯,到现在他还弄不清楚她和田木正宗是甚么关系。
  田木正宗并没有一般日本人酒后的狂态。
  但他的确明显地轻松起来,凌渡宇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是这间高级的艺伎绾内外。
  最少有十二名田木正宗的一流好手在护卫着。
  凌渡宇举洒向田木正宗道:“你是我第一位黑道朋友,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为你从未
  沾手贩毒、杀害无辜干一杯。”
  田木正宗眼中射出凌厉的神色,冷森森地道:“好胆色!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话。但由
  认识你第一天开始,你便是如此不讨人欢喜,也是如此地讨人欢喜。”
  凌渡宇道:“我深信众生平等,没有甚么话我是不敢说的。”
  田木正宗摇头道:“人一生出来便不平等,贤愚富贫,你若没有本钱,根本不能在这儿
  和我平起平坐。说其么众生平等。哈……”
  仰天狂笑起来,顾盼威生。
  凌渡宇道:“无论富贵贫贱,都是一种生命的经验,谁高谁低,岂能断言。”
  昭菊眼中射出崇拜的神色。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和田木正宗如此对话,而且这人是如此英武潇洒。
  田木正宗沉吟不语,咀嚼他话中含意。
  凌渡宇微笑道:“老兄,有没有子女?”
  田木正宗脸无表情地答道:“没有!不要以为我不能人道,你可以问她。”
  说到最后那句。
  他再次露出平和的微笑,望向右手的女子。
  和凌渡宇的对答令他感到新鲜刺激。
  那女子露出娇羞的神情,那是回答田木正宗最好的答案。
  昭菊等都脸红红地低首窃笑,从这举止,凌渡宇看出昭菊和田本并没有情妇的关系。
  田木正宗续道:“也不要以为我怕仇家拿我的子女来报复,我不要子女的原因。是我认
  为这世界并不是个好地方。以我为例,日下虽是名成利就,但我快乐的时间却很少,其至不
  知甚么才是快乐,物质巳下能带来任何的刺激,我只是一副解决难题和无休止地工作的机
  器,停下来的日子,就是我垮下来的日子。”
  凌渡宇默然无语,田木正宗自有其浪漫纯真的一面,否则也不会助红狐从埃及偷窃幻
  石,险些闯下弥天大祸(事见《月魔》一书)。
  物质文明愈进步,知道的真相愈多,精神便愈空虚。
  傻瓜远比智者幸福快乐。
  “嘟”!
  电话响起。
  昭菊拿起电话,连应几声“是”后,向田木正宗道:“荒岛先生要向你亲自报告。”
  田木正宗道:“让他进来。”
  荒岛的模样一点也不似黑道人物,反像纵情酒色的花花公子,但凌渡宇却从他精明的眼
  神里看出他是个人物。
  荒岛坐在门旁,和他们保持一段明显的距离。
  田木正宗道:“女人们暂避一会。”
  那三名女子顺从地离开,只剩下昭菊。
  荒岛道:“老板,两件车均有点肩目了。”
  田木正宗鼻孔唔的一声,不置可否。
  凌渡宇认出荒岛是今午车内和田木正宗通话的人,这荒岛应是他的得力属下。
  荒岛道:“一星期前,疯汉葛柏在东京从一个军火走私商以巨资买了一批军火,这是他
  的购物清单。”
  将一本文件递给田木。
  田木正宗作了个手势,文件来到了凌渡宇手上,凌渡宇迅速翻阅,以他的冷静也不禁吃
  了一惊。
  清单包括二十挺自动武器,足够的弹药,两台肩托式火箭炮发射器,这将使末日圣战团
  变成可怕的武装力量。
  荒岛续道:“据葛柏对那军火商说,这批武器将转往泰缅间的金三角地带,保证不会在
  日本使用,葛柏在国际间的声誉一直非常良好,那军火商没有不相信他的理由。”
  凌渡宇心中一动,这或者是未日圣战团需要葛柏的原因,因为没有现成的渠道,要偷运
  军火入日本比登天还难,但只要葛柏出面,仍然可以得到需要的东西。
  田木正宗显然也有同样想法,怒道:“这混蛋,居然敢到日本来撒野。”
  荒岛道:“葛柏最后一次被发现是在横滨附近一个小镇的超级市场里,那是五天前的事
  了,他和另一白种女人,据说还相当风骚冶艳,购买了大批粮食和日用品,足够十多人数月
  之用,最令当地店员印象深刻处,是葛柏不断试图亲近那女子,而女子却显得对葛柏相当厌
  恶。于是我们彻查当地的旅馆、旅行杜、飞机场,但都找不到丝毫痕迹,目前葛柏就像空气
  般消失了。”
  凌渡宇心想这才是正理,否则末日圣战团的人早成了狱中的囚犯,他们保密的方法应自
  有一套。
  田木正宗道:“大野隆一方面又如何?”
  荒岛道:“肯定发生了事,我曾联络警局里的线人,特别侦察科的人和大野隆一夫妇于
  昨天傍晚时分飞往京都去,地点列入机密,连我们的线人也不知道。但我们从另一面追查
  下,发现大野的千金千惠子小姐入住了京都一所昂贵的疗养院,而疗养院昨日的确发生了一
  些不寻常的事,有人受了伤,本过并没有揭出来,新闻界还未知道。”
  田木正宗和凌渡宇交换了一个眼色。
  田木正宗沉吟一会,向荒岛道:“由现在开始,停止一切搜索葛柏或调查大野的行动,
  这事至此为止,除非我有新的指令。”
  荒岛和昭菊齐感愕然,田木正宗这样一百八十度转变,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凌波宇
  若无其事,就像这是最应该做的事。
  田木正宗望向凌波宇道:“你还有甚么问题?”
  凌渡宇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问话机会,望向荒岛缓缓道:“大野的千金入住那所疗养
  院,应是极端保密的事,是怎样查到的?”
  田木正宗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这句话问到骨节眼上,任何绑架行动,最重要是掌握被
  绑者的行踪,荒岛从甚么地方得到这绝密消息?
  也可能是绑匪得到消息的同一来源。
  荒岛道:“那也是来自警局的线人,特别侦缉科里设有一个保安小组,专责政要和显贵
  的安全,所以千惠子小姐的行踪他们了如指掌。”
  凌渡宇皱起眉头,显然在大伤脑筋。
  田木正宗点头道:“你可以出去了。”
  荒岛躬着腰退出房外,好像田木正宗是神而不是人。
  田木正宗望向凌渡宇道:“你知道我为何要绝对地完全退出这件事?”
  凌渡宇笑道:“当然知道,大野若要你帮忙,自然会找你,但若你插手此事,一个不好
  触怒绑匪,将千惠子撕票,大野不和你拚命才怪。”
  田木正宗大笑起来,状极畅快,道:“和你交手真是痛快。”
  凌渡宇感激地道:“不过你亦帮了我很大的忙。由大海捞针变成小池捞针。”
  昭菊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笑道:“凌先生的比喻真怪。”
  田木正宗神情一整道:“不过你要小心特别侦缉科的主管横山正也,这年青人极不好
  惹,他曾是大野夫人禾田稻香的同学,不少人栽在他手里,我对他没有甚么好感。”
  凌渡宇暗叹一口气。
  他不但要应付末日圣战团的人,可能还要应付日本警方,想想已教人头痛。
  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站起身来道:“也要走了,时间愈来愈急迫。”
  圣战团随时可取得能完成发射核弹的设备,这世界目下正徘徊在万劫不复的边缘,没有
  人知道这批狂人想干甚么,从他们高度效率和组织化的行动,已可推知他们不是在闹着玩。
  田木正宗站了起来,用力拥抱了凌渡宇一下。
  昭菊低头道:“凌先生。让我送你出去。”
  凌波宇潇洒一笑,推门往外走去,昭菊赶了上来,将一团东西塞进他手里。
  凌渡宇轻轻握拳,原来是个纸团。
  昭菊红着脸轻声道:“我的电话,车子在门外等你。”
  一阵香风转身走了。
  凌度宇苦笑摇头,他那还有时间享受温柔。
  崎岖的前路正等待着他。
  不过总比连路也摸不着边儿好。
首页>> 文学论坛>> 魔奇侠玄>> 黄易 Huang Yi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5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