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喻的实相和虚像：读格式《捡垃圾的人》有感

[任真]

捡垃圾的人是我的兄弟
他以此为生。
他半吨废铁换回一个乡下女人
他用两车烂塑料供儿子念完了小学，
他用一年的伤痛和泪水，打发年迈的父亲入土
埋人的活不好干啊。
他在垃圾里出没。月色荒凉，
他埋头拯救那些错位的东西。
一个穿蓝制服的人悄悄向他逼近，
夺走了他的称。他的手在抖，
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他似乎再也抓不住
人们放弃的任何东西。
读格式的诗，必须用心。读着读着，你就不由自主陷入了他不动声色的圈套中。这首诗歌就是作者技巧内蕴的一个重要证据。
诗一开头：捡垃圾的人是我的兄弟，就把读者拉到作者的情感中。于是，一些生活的实像展开了（注意：我没有用实相一词）。埋人的活不好干啊，从实像转向内心，我们埋葬什么？我们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埋葬我们的亲人？是提前开始了吗？是很久以后还没有完成吗？爱是人在这个世界上必须的特征，你怎样收拾和整理自己的爱和其他相关的那些情感的配件。
他在垃圾里出没。月色荒凉，他埋头拯救那些错位的东西。垃圾、荒凉的月色、错位的。诗歌进入了虚相（注意：我没有用虚像一词）。蓝制服，逼近和称，平衡和抓不住人们放弃的任何东西，一串的与我们生存境遇相关的词语和句子，很自然的进入和闪出，把我们带入了更深的诗境里，让我恍惚，以为然，淡淡的笑了。
好！第二段在你感受到这首诗歌的深意后，毫不客气地颠覆了第一段。第一段是实像还是实相？我认为它是实相，实在的社会和人生之相，这么简单，从实像和平演变成了实相，也再次折射出作者的悲悯情怀。
是的，第一段又颠覆了第二段，虚相和虚像这两个词语模糊了，融合了，让我们感受到诗歌敲响你的心弦之美，余响缭绕，经久留存。

2004年年底，与格式在网络上谈诗，现收录如下：
格式：虚虚实实，我从“本地的抽象”一语中，这才体会到其中的玄机。
任真：本质上，一个作者是从现实世界里提出元素塑造心灵里的那个世界，谁把它造活了，谁就是大师
格式：我以为诗人是不应该把天地人分得那么清。既要注意事物之间的界限，又要防止划地为牢。如此，方不能作伪。
任真：诗人的意象武器有时就是搅拌机，最好最快的把感觉传达给读者
格式：我不赞成从现实中提出这种说法，我们是现实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并不高于现实，我们只能想法激活现实，让它与我们共同成长。
任真：当它再造完成，才能回归为现实。否则，不是。正如生活和心灵里的生活构成文学，写出来是现实，而不是魔幻。
格式：在我的意识中，已没有什么意象这个概念。基本上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人到中年，早已具备了这种目击力。
任真：一个修养到位的作家，确实能够依靠艺术的自觉创作。直至本原也是我与王长征讨论过的一个问题。
格式：为什么要回归呢？只要一谈回归，就有做的成份。何况回归只是人的一种臆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此时此刻，马上就会变成彼时彼刻。
任真：无法达到回归，时空已经变迁。叫回根也行！是正在进行式。
格式：对于写作者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再说生活与心灵上的生活。没有用心的生活，那叫生活吗？神话就是彼时彼地的现实。
任真：是的，我们只有用心生活，才能是生活，好！你写诗之前，先有一些句子吗？还是思想？或者要表达什么？
格式：其实你讨论本原，如果你不会本体思维，那也讨论不出什么真东东来了。
任真：本体思维。这是我学到的新思维，谢谢！
格式：我觉得还是叫扎根好。因为一个人的根，总是游走的。看来我们如果不大喝一场的话，有些话我是不能对你说的。往往是一个词。我写诗，是从词出发的。
任真：灵感的钥匙？
格式：诗是人性的一种努力、边界和希望。也就是说，人活到什么份上，才能写到什么份上。靠装逼和投机，是办不了的。虽然它也可能混点小名声。人生就是储油罐，偶然的事件就是导火索。
任真：积淀决定诗的含量。我认为只有不断攀登的人才能看见更高更远的天，也就是有些人说的“才分”。
格式：积淀这个词来自李泽厚，其实他是把现实当化石来看的。
任真：解剖？标本？
格式：山东诗人脚踏实地的太少，腾云驾雾的太多。诗歌评论家和一些翻译家在糟蹋诗歌
任真：我是说，我们应该把一切看做活的东西，因为一切事物都是有生命的。我却认为自己在寻找万物的生机。
格式：他们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诗人在糟蹋诗。万物与人都在寻找生机。
任真：我的幸福就是发现了生机，会突然笑起来？让同事感到我傻的一面
格式：我发现在你的观点中人的位置始终是很高的。这就妨碍了你与众生通灵的机缘。
任真：也许是我现在感到的隔吧。总有槛在眼前绊我，这也是我写诗的动力之一。有时候，我把握一点什么之后，感到自己的人生比别人丰富，而感到幸福！
任真：祝全家幸福。再见，我复制下来，慢慢品味！
格式：你应该他们的活中看到你的生。这样你就会笑了。孩子来了，我该做饭去了。（注：格式的夫人去世不久！）
（2004-12-24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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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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