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刘 《五分钱的温暖》

[雪泥]

五分钱的温暖
佛刘[河北]


　 那年的冬天好冷啊，雪下了有足足一尺多深，踩上去就淹没了整只脚。白天上课，教室里的跺脚声此起彼伏，有时候连老师也不得不写一会儿字就哈一下手。老师对跺脚声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其实大家也不想弄出声响的，可是不行，一会儿的工夫，脚就麻木了。晚上我们蜷缩在宿舍的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通铺，我们几个同学簇拥棉被，借着四十瓦的灯炮看书。
　　其实都知道苦，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咸菜快吃完了。以往，我们住校的学生一个月回家一次，拿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但是现在大雪封山，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周六的下午，没有课，我和强凑了两毛钱，准备去小镇上的代销店里买一点咸菜。
　　代销店离学校不是很远，大概有一里地的距离。虽然路上还结着厚厚的冰凌，可是为了生计，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代销店不是很大，可是一走进里面，我们还是感觉到了与外面世界的截然不同。我们看到店里的中间有一个煤火炉，炉口向上冒着旺盛的火苗。多么诱人的火苗啊！我们没有立刻去买咸菜，而是在门口的一边站下来，我们一边浏览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充分享受着店里的温度，直到麻木的双脚缓过劲来，我们才慢腾腾地走上柜台。
　　我掏出那两毛钱，刚想说买咸菜，强却拉住了我说，买五分钱的。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他却说，我们明天再来。他的话音未落，我忽然明白了强的意思。
　　售货员是一个老者，头发已经有些白了，眼睛不是很大，微微一笑，眼睛就挤到了一起。我们说买五分钱的咸菜。那老者怔了一下，说，五分钱的？我们羞涩地点点头。与其说是买五分钱的咸菜，不如说将我们最寒酸的地方裸露了出来。老者大概看出了我们的心里活动，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琢磨了片刻，才开始给我们拿咸菜。
　　很小的一包咸菜，但是如果节省着吃，也可以吃两天的了。我和强走出代销店，寒风立刻包围过来，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从代销店带来的那点热乎劲赶跑了。我们无奈地看看天空，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第二天，我和强又去了代销店。这一次我们依旧找了距门口不远的地方，与昨天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带了课本。临来时，我对强说，他要是不赶咱们走，咱们就多在那里呆一会儿。
　　那个老者在我们进门的时候看了我们一眼，最难堪的是碰上他的目光，我想他一定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也许他会走过来，善意地请我们走开。可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又看看我们夹在胳膊下面的书本，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代销店里暖和极了，我们很快就忘记了外面的寒冷。因为有课本，时间也过得飞快，直到那个老者喊我们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代销店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和强尴尬地站起来，不知道何言相对。
　　是不是又要买咸菜？他把手背向身后，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你们很用功啊。他要过我们的书本，翻看了一下，快毕业了吧。
　　是的，我强挤出一点笑，还差半年就要高考了。
　　呜，原来是这样，可代销店不是读书的地方啊。他扬了扬眉，从昨天我就注意你们了。买咸菜哪还有买五分的，聪明。
　　强说，外面很冷，我们只是想......
　　我懊恼地低下头，为我们的小聪明被识破而懊恼。
　　也就是我，碰上别人早就把你们赶跑了。他又返回柜台，今天买多少钱的咸菜，还是五分钱吧？
　　不，不是。我摸摸口袋里的那一角五分钱，我们买一毛的。
　　呵呵，他笑了笑，要是都像你们这样买东西，我的代销店早就关门了。
　　他拿了咸菜给我们，但是份量却好像比昨天多了好几倍。
　　我正迟疑着，不知道该马上走开，还是说出自己的疑问。
　　还不说声谢谢？他仿佛都已经设计好了。
　　我和强说完谢谢就互相碰撞着走向门口，可是刚走几步，那老者却忽然说，等一下。
　　我们一起扭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你们要是喜欢，那晚上也来这里读书吧，其实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看夜，也很冷清的。
　　我和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真的？
是真的，只要你们喜欢，他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那一刻，我和强全明白了。
　　代销店里的炉火，虽然有浓浓的煤气味，但还是让我们度过了人生中最温暖的一个冬天。（2006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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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刘玉凯　　邮编：０５６４０４
笔名：佛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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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云]

　　凸现了人性的温暖，好感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