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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1 诗集阅评 (5--10)
山城子
榜眼


注册时间: 2007-05-23
帖子: 4771
来自: 中国贵州
山城子北美枫文集
帖子发表于: 2015-08-15 16:12:15    发表主题: 卷31 诗集阅评 (5--10) 引用并回复

卷31 诗集阅评 (5--10)
作者:山城子(李德贵)

目录
5、阿吾的诗集《足以安慰曾经的沧桑》(湖南文艺出版社2007年3月第1版)
6、《永远的节拍》穆桂荣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
7、《许多灯》曹东著(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年6月第一版)
8、《爱情之死》杨光著(中国知识产权出版社2004年2月第一版)
9、《玫瑰园》白沙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7月第一版)
10、《子力诗选》子力著(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


5、阿吾的诗集《足以安慰曾经的沧桑》(湖南文艺出版社2007年3月第1版)
《我读阿吾的诗》
文/ 山城子

上周六回到家里,阿吾的诗集《足以安慰曾经的沧桑》(湖南文艺出版社2007年3月第1版),已经被外孙子从红湖学校带回来等着我了。这两天我就爱不释手的开着眼界,很遂了我20年前的心愿。

大约是1987年,我曾订阅了一年的《诗歌报》,首次读到阿吾发表其上的《相声专场》和另外几首诗。记得当时的感觉,很像久居喧嚣繁华的孩子,突然置身到山野的纯朴与清新,惊奇而又兴奋——原来世上还有这等干净美丽的去处呀?于是就盼着能读到他更多的作品。但后来一直空白着我的视野,而印象却随着时间的逐年过滤,反而越发清晰在我的积累里了。

正因为清晰,我才先后于今年3月中和4月中撰写《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第[18]和第[33]篇时,两次提及阿吾的名字。
[18]里是聊“诗的流派”的:例如有位笔名好像叫阿吾的,他们几个人用原始语态写诗,好像称之为“纯客观主义”什么的,那诗是很幽默很别致很耐读的,可惜手头没保存下来,但印象极深。
[33]里是聊“化陈出新”的:我读80年代阿吾的作品,化出了原始语态用于教育诗,竟也有10余首见于了本系统的文学刊物。
谁知这个时段阿吾正回国省亲会友旅行,或者怎么就在网上搜到了这两篇文吧?就发邮件到我的@里,要我的地址,说他的第一本诗集出版了要给我寄一本来。嘿嘿!这就是缘分吧?尽管没有面缘,但却是100%的网缘了。这不是遂了我20年前的心愿么?

我说“开着眼界”,绝非溢美之词。因为阿吾的诗一起笔就特殊于中国诗坛而独树一帜。这是一帜革新诗歌语言,因而也革新了诗歌样式的旗帜。可以说从语言到样式,就像国画家弃了色彩,如郑板桥专事墨竹一样(倘有一幅真迹,或价值连城哩),亦如从繁多的美术种类中,突然茁壮出一支“剪影”族,你单色的侧面影像的眼睫毛和挺起的鼻头及抿着的嘴唇,就冷静凸显在浅淡的背景中了。

阿吾肯定是个喜欢相声艺术的人,他肯定在北京看过专场相声,且以注重观察的诗人眼光,不然如何产生了《相声专场》这样的代表作呢?这首诗歌分三部分写出,依次是双人相声、单口相声和群口相声。三部分风格样式一致,所以通过该诗第一部分的赏读,来触摸阿吾是如何革新诗歌语言,从而也革新了诗歌样式,我想是可能的。现在我将第一部分录入进来:

经一个女人介绍
出来两个男人

一个个儿高
一个个儿矮

个儿矮的白又胖
个儿高的黑且瘦

第一句话是瘦子说的
第二句话是胖子说的

胖子话少
瘦子话多

瘦子奚落胖子
观众哄堂大笑

胖子用嘴鼻伴奏
瘦子边唱歌边跳舞

瘦子舞成了武打
伴奏跑调到霍元甲

响起不同频率的声音
两个人弯腰成一般高

胖子斜视瘦子一眼
瘦子带胖子向左侧退下

这第一部分共10节20行。又可分三个层次。1-3节为第一层,写双人相声出场;4-8节为第二层,写开说并表演及效果;9-10节为第三层,写退场。
语言采用口语化。其简要明白是显而易见的,但仅简要明白就不是革新了。因为那是各种样式诗歌的共性,是诗这个文学体裁的内在要求。但我们从报幕员不说报幕员而说“一个女人”,掌声与叫好声不说掌声与叫好声,而说“不同频率的声音”,谢幕不说谢幕,而说“两个人弯腰成一般高”。诗人这里是把语言尽可能地恢复到原始语态,而尽量地绕开当代通用的纷繁复杂的新概念。这种语言几乎在阿吾所有的诗歌中都大量的存在。例如“该物体产于四川/ 八一年起归北京保管”(《对一个物体的描述》),说的是他生于四川,1981年到北大读书。人不说人,自己不说自己,而是向上找应当归属的又比较适合的大概念来说。他寻到“物体”这个概念就适可而止,没有上升到“物质”这个总概念上去(毕竟还要照顾到“简要明白”)。又如“我现在在听一种声音/ 在此之前/ 我在看一些文字”(《听一种声音》)听音乐不说听音乐,说听“声音”;看书不说看书,说看“文字”。这种语言方式,事实上是扩展了借代的修辞格。以“声音”代“音乐”,是用大概念代替小概念;以“文字”代“书”则是用内容代替形式。目的就是要语言呈现一种原始状态。所以状态要到原始,则是为了造成一种纯客观的诗歌样式。所以我们可以称阿吾的诗为“客观诗”。

阿吾客观诗的行文特点是尽可能地纯。其方法除了用原始语态,就是摒弃形容修饰,摒弃浓颜重彩,摒弃艳词丽句,从而造成诗文本的单色阅读效果。在他的诗集中,要想找个“缤纷、绚丽、粗犷、磅礴”一类的形容,比在“超女”或“靓妹”身上找个虱子还难。

从集子的序言得知,阿吾他们几个当初的诗歌理念有“两反”,就是“反诗”和“反修辞”。“反诗”其实就是反对当时流行的各种诗歌样式,而创造出这种独特的纯客观的诗歌样式来。我是宁愿看成这是一种创新的理念,而并非将人家都反掉,那也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还打出“反诗”的旗帜,当然是为了壮大创新路的声威的。而“反修辞”,其实质是“反修饰”,这点前边已经叙及,阿吾的诗歌已经摒弃了修饰语。“反修饰”为哪样说成“反修辞”呢?这个,我以为是阿吾的诗语言习惯使然。诚如前面所叙,他喜欢用大概念代替小概念,而并非反修辞的,因为他的诗句绝对没有修辞学意义上的错误。但也应看到他的诗文本中,消极修辞的时候多,积极修辞的时候少。从这个意义上,又可理解为反对大量地使用积极修辞,也就是尽量不用或者少用修辞格。

至于有的评家说《相声专场》这样的诗,“显得意蕴不够丰富”、“缺少味之不尽的东西”(西渡语)。但我觉得看诗的角度不同,标准不同,结论也就不同。既然人无完人,诗岂可以有完诗?但人无完人并不妨碍出名人出伟人,诗无完诗也不妨碍出名诗出不朽的诗。其实一首诗的宗旨可以是启迪这也可以是启迪那的;可以启迪人生的思考,也可以启迪艺术思考的。《相声专场》显然不是启迪人生的,也不是鞭挞社会的,就无从找到人生或社会的意蕴和余味。我以为这诗无疑是启迪艺术的,特别是启迪诗歌艺术的。因而,它的意蕴和余味在诗歌的语言和样式上。语言上的特殊就在于它的原始、客观、单色上。西渡先生称之为具有“陌生化”的效果。陌生是什么?不就是新颖别致么?从众多的朱唇粉面的熟识中,突然出现一个干净朴实陌生的素面朝天,生活中的这种事是很吸眼球的呀!诗界亦如斯。我是20年前读《相声专场》的,其对诗歌语言和样式上的启迪的余味,可以说是久久不消不散。因为,《相声专场》不是为记录专场相声而写的,而是为“诗歌是要这样写的”而写的。这样的宗旨是凭借一场相声的语言演示而实现的。这一实现给诗人们的思考是深刻的,给读者的震撼是巨大的,给中国诗坛的影响也必然是长久的。

感谢阿吾这样心系一个陌生的读者,从大城市把签了名的诗集,远寄到山沟里来,为了却一个20年前诗爱者的心愿。这如何不令人感动呢?此时夜已深,但意象里我还是向着遥远的新西兰方向祝福!祝福重回诗坛的阿吾——现在的戴大魏先生,诗集一本接一本地出版到大陆来。一个行走于网上的老头儿山城子盼望着。
——2007年5月27—28日的晚上于毛栗坡小屋


6、《永远的节拍》穆桂荣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

《来自辽西走廊的清芬——读穆桂荣的诗集〈永远的节拍〉》
文/ 山城子

宝贵的在里边
32开的小信封
是朋友把故乡寄来了
芳香在书页里

《永远的节拍》穆桂荣著
早就盼望了的
终于捧在手上
像突然降临的幸福
——摘自山城子/李德贵诗歌体日记2007-6-17《故乡被寄来了》

前天从毛栗坡回到家,家人忘记告诉我又来了邮件。因为外孙子中考正在进行时,注意力都在那儿了。昨天下午看电视,我才发现沙发旁的大信封,里边还有个小信封。大信封是销售“国际艺术家协会理事”的,单价600元人民币。我没有这个需求,赶紧看小信封,瞭一眼地址,就喜出望外了。故乡的青年女诗人穆桂荣出诗集的信息,去年我就知道了,因为她要附录我的一篇小文——学习她一首诗的随笔。她特意留言联系时,自然就不好保密了。所以我一直盼望着。

打开芳香的书页,就读起来。被冷落的电视不知嘟嘟些啥,我没了听觉,因为视线被吸进这本装帧好美的《永远的节拍》(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里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我拿起又放下(琐事要做),放下又拿起(做完事接着读)。读时仿佛回到了故乡,回到了辽西的春天。到处发芽,春草呀,香蒿呀,想妈菜呀;处处开花,婆婆丁呀,打碗碗花呀,季季草呀。清清芬芬,满嗅觉的快慰!

今天上午,我抑制不住要把昨天快慰的理由梳理一回。一部著作,一本诗集,一卷心情,到底是咋清芬出来的呢?我想这么理理,首先对自己有好处,因为我的分行排列缺乏这样的气息。熏染一些,吸纳一些,化合一些,我何尝不想发芽不想开花呢?自然对我的读者可能也有好处,如果其中有人也渴盼清芬起来。

卖“理事”的都知道诗既是文学体材,又是语言艺术。不然,我才发了一点名气不起来的诗歌作品,咋就“艺术家”,且要“理事”了呢?是的,诗歌是高雅的语言艺术,它的气息,无疑是从语言里散发出来的。穆桂荣的诗语言的清芬气息,是从不同的语言侧面弥漫开来的。这些语言侧面,以我不大好的嗅觉,大致感觉到的是:轻灵活泼的口语技巧,渗透心情的语言韵调,诗性化了的乡语味道。现分述于下:

轻灵活泼的口语技巧。

如果语言有年龄的话,可以轻灵活泼,必是年轻的语言。
年轻的语言出自年轻的诗人之口。读着穆桂荣的诗,就像面对流下山来的一溪春水跳跃的水珠儿,又像草地上摇曳阳光的一朵朵初开的蒲公英,或是雨后窜动于枝间的一只只柳叶儿鸟。轻灵又活泼,青春又朴实,流畅又干净。这样的阅读效果,是与诗人驾驭口语的娴熟技巧分不开的。

雨水天
小木屋 长出蘑菇
我们坐在童话里 相爱
春风和煦 推开温暖的门
你和我像两只小蜗牛 不动声色
拖着湿绵绵的尾巴
向着各自的一方 慢慢悠悠地爬行
——(《回味》)

这首仅7行的小诗,口语行文,轻灵在前三行的简洁叙述,而活泼在后4行的简约描写。技巧在于叙述与描写两种表达方式恰到好处的搭配。试想,如果前三行就展开描写,雨怎样下着,小木屋什么样式,是什么部位长出了蘑菇等等,必陷入拖沓,就轻灵不起来了。而如文本中这三行,不过19个字,就轻快的告诉了我们一个美丽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是怎样的美满呢?于是就需要描写了。描写也十分简约,简约在于对材料的得体剪裁,不过是推开门进去了,“像两只小蜗牛”,最传神的是“拖着湿绵绵的尾巴”。有趣极了!

春天刚刚发芽 我看见一条河
在山的缝隙间直立起来
一个人同它奔跑 水声 喊声 脚步声
都被风带走 卵石披着绿色的外衣
寻找盛开的蛙鸣

这是《倾听,一条河流进春天》的首节。5行诗把叙述与描写揉在一起。仔细归纳,2-4行的后半部分是描写,余者是叙述。轻灵在“发芽”,活泼在“奔跑”之后。“盛开的蛙鸣”最具灵气,这是诗人成功合用了“移就”与“通感”格所产生出来的效果。“盛开”一般用来修饰花,这里移用于“蛙鸣”,是移就格;也是处理听觉为视觉,亦合通感的定义。

叙述的表达方式如同电影里简述的傍白,如“故事发生在1943年。”描写则关照的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与触觉,就像电影里的画面与声音,能让人身临其境的。诚然,诗人灵感来时,顾不及选择和设计语言的表达方式,只是凭借语言表达的悟性流淌出来的。问题是我们分析它的理性,明白其作用,应当有利于那种悟性的提高。

渗透心情的语言韵调。

若是语言有气质的话,可以渗透心情,必是女性的语言。
女性的语言总体上温惋细腻见长。穆桂荣的诗歌语言也不乏这方面的特点,且在此基础上,造成渗透心情的语言韵调,让读者在慢板中体味那种萦绕于心的诗韵与诗蕴的灵动。请看:

十八岁的那朵黄花
别在琴柱上
用一生的爱做琴弦
调好深深浅浅的忧伤
高兴了 就弹两下
不高兴了 也弹两下

这是《暮年》一诗的后半部分。年轻时设想年迈时的生活情景,“用一生的爱做琴弦/调好深深浅浅的忧伤”。这里的“深深浅浅”已经埋下了韵味,问题是高兴不高兴都会“弹两下”。这样灵动出来语句,多么地让人共鸣呀!笔者花甲有五了,常常有事没事地追思先前的过往,就都含在这“弹两下”之中了。

夜晚 恬睡在两山的夹缝
我成了幸福的小溪
绕着山脚 甜蜜的流淌
(《我的大山》)

事实上诗人距离暮年还远,但时不时已经开始“弹两下”了。“我成了幸福的小溪”,美好的回忆——谁没有过父母关爱下幸福的童年呢?即或如我家徒四壁的童年,想起来也一样有幸福感。不必说诗人“甜蜜的流淌”于笔端了。

能够渗透心情的语言韵调,阅读的效果可以拉近读者,让读者产生一种亲切感,并从亲切中共鸣起来,以达艺术互动的美丽享受。穆桂荣的诗,大多都有主观心情的灵动和意味深长的渗透,这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的倾向,更是她诗质上的一个特点。

诗性化了的乡语味道。

而说语言有胎迹的话,染色乡语味道,必是个性的语言。
穆桂荣是辽西兴城人,与我两县之隔,语言上更是老乡了。不是老乡如何能听出乡语味道?读着她的诗,就像列车北上穿越了山海关,满车厢都是家乡味,亲切之感使我每回辽西都是热泪盈眶。心里说,到家了,到家了!真的到家了。请听:

解开房子 塞满的暖气
向外流溢 我跺跺脚
蹭了蹭鞋底
不带进半点尘土
(《回家》)

这里的“跺跺脚”、“蹭了蹭鞋底”、“半点尘土”,这都是原汁原味的辽西话。而其中的“脚”、“底”、“点”都是“儿”化音。我阅读的时候,读出的就是“儿”化音。不必说有多亲兴了。

细沙里埋进了自己的脚丫
你说
……英儿真像顶着花长的小黄瓜
还带着鲜嫩的刺呢
我不经意的噗哧一笑
(《走过黄花》)

这里的“脚丫”、“顶着花长的小黄瓜”、“噗哧一笑”也都是没开封的故乡语。其中的“丫”、“花”、“瓜”、“哧”也都要读成“儿”化音。
关于“儿”化音,诗人所以没都表示出来,当是照顾到阅读习惯。若是一行诗里有二、三个“儿”化音都写出来,视觉上就有些不舒服,而且非“儿”化音地区的人读起来往往分开读,而不会拼读。例如第3行的“英儿”,要拼读作“yingr”,不是分开的“ying er”。诗人处理的得当,就可以说是诗性化了吧?

将以上三点综合起来看,不难看出诗人穆桂荣所形成的朴实、轻灵、活泼、灵动和乡语品味的语言风格。朴实有利于诗歌的接近大众,轻灵适合现代阅读习惯,活泼令人愉快,灵动引人深思,乡语品味亲切之感油然而生。正是这样的语言风格,从字里行间升起来的是一种格外清芬的气息。

啊!来自辽西走廊的清芬!来自辽西走廊的勤奋!来自辽西走廊的情分!谢谢!盼望有更多情分、勤奋和清芬,源源不绝飘出辽西走廊来!
——2007-6-18晚上于毛栗坡小屋


7、《许多灯》曹东著(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年6月第一版)

今天带你走迷宫——解读曹东的朦胧
文/ 山城子

今天是2007年8月20日(星期一)。位于黔中的平坝天空蓝是蓝,白是白,初秋的小风拂进窗来,凉爽得很惬意。古秀在客厅一边做拖鞋,一边听VCD里槟城的高僧讲法;山城子拥着笔记本在厨厅走迷宫,呵呵,文字的迷宫。勤奋的闲适,闲适的勤奋,两人可谓是各得其所了。
对于诗界的70后、80后们来说,曹东的诗不过是别致的风景,或者是艺术的聊天,绝对不必找个导游或者翻译。那样可能就有点添乱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结集出版。出版就面对了更多的界外人或者临界的人。而这些人走进来可能免不了就眼花缭乱,而晕头晕脑。情形曹东是预见到了,为此他发帖网上说:“拟出版一部我的个人诗集,并在诗集后附上几篇点评,有助于读者解读。现贴上我的诗歌一组,有喜欢的朋友欢迎写点文字,跟贴或发至我的个人邮箱均可。”
老伴说,凡事讲个缘。看来是的。昨夜就要下网了,想看一眼“酷我评诗”就下。点击倒北美,就看到曹东的新帖子了。我在网上漂泊近四年了,曹东的名字还是首次邂逅,此前一无所知。急忙看简介,方知是位四川的70后,宏观上的邻居哩!于是决定当一回“志愿者”。

标题为“今天带你走迷宫”,这要说明一下:这个人称代词的“你”,不含界内人士,而只对界外或临界的读者。否则,山城子就有班门弄斧之嫌了。
其实“迷宫”是很有吸引力的,没走过的人总有好奇心支持,看到底迷在哪里。此时我正是这样的心态,虽然走过一些了,但面对新的就会有一种冲动,如登山运动员一样,见着新的险峻就兴奋。第一个大坡迎目而来:

◆许多灯

许多灯,在我身体的房间
亮着。我轻轻走动
它们就摇晃
影子松软,啮咬一些痛觉
我上班下班,挤公交车
陪领导笑谈。十年了
竟无人发现
只在一人时,我才小心地打开
并一一清点,哪些灯已经熄灭

看!就这样叠起了高度,犬牙交错。《许多灯》。只看标题就想到了夜晚的城市,城市的大街小巷。但离奇得很,诗主体形象“我”的“许多灯”,是亮在自己的身体里的。真真的新鲜,想象于别人未曾想象,才可称真真的新鲜。

1、借着开头说荒诞。

现代诗荒诞手法的广泛应用,是诗走向朦胧的原因之一。荒诞就是明显的不合事理,谁见着人的身体里还有“房间”,且亮着许多灯?但荒诞作为艺术手法它又必然是合理的。它的合理依赖于利用语言的修辞而进行转换,把不合理转换为合理。我们的常识凡有房间必有灯,哪怕是油灯。又知道房间里是可以摆着许多东西的。而我们头脑,是可以摆下许多思想意念的呀!于是乎以能“摆下”为相似点,就可以进行比喻的修辞了。有喻词的是明喻或者暗喻,没有喻词也不出现本体的叫借喻。本诗开头用的是借喻,既借“房间”喻头脑,借“许多灯”喻“许多思想意念”。还原为罗嗦诗的开头就是:“我的许多思想意念如一盏盏灯,在我身体的如房间一样的头脑里明亮着。”这样的罗嗦就由借喻回到了明喻。虽然罗嗦,但很明白,很符合大众把握的语言习惯,很合大众理解的语法规则,因而是合理的。诚然,虽然是大众化的合理,但却没了诗性,没了语言的朦胧之美。诗人进行语言艺术的创作,要的是美学价值,而让读者在审美享受中来倾听诗人的所思所想,所爱所恨,所忧所怨。如是罢了。

在我黑暗的身体内部
始终有一只手摸索着什么(《在我黑暗的身体内部》)

这是曹东另一首诗的开头,同样的荒诞,手都是长在身体外边的呀!同样的借喻转换,相似的支点在于“摸索”与“探索”的近义。探索的过程借助思维,摸索的过程借助手,于是抽象的思维探索过程,就被比喻为手的摸索过程了。这可以叫做内核的合理性支撑着外象的不合理性。因此荒诞而不荒谬。
当然,有些心理激进的青年诗者不明就理,为荒诞而荒诞,纵离奇而离奇,写出来的分行的东西就没法产生美感了。80年代中期,我看过许多朦胧诗,那是个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诗狂时代,分明还记得一行至今也不知其所以然的句子。说“我的一只耳朵凌空而去”,当时我是一头雾水,莫名妙在哪里?现在想来也许是不愿意听什么了,可是还有另一只耳朵呀?那末是不是要听遥远的所在的什么声音?那么想听,索性两个耳朵都去呀!——整个的诗忘却了,又无从查找,但我相信文本的语言环境压根就没有听与不听的问题,否则我还是会理解一二的。
曹东不仅明就理,而且娴熟,因此在他提供的25首作品中,绝不存在类似的或近似的莫名其妙。“河流的喉咙被肮脏堵塞/ 奔跑着一群饥饿的石头”(《雨》)这两句用的是比拟,生动地写出了生态被破坏后的河道淤塞的现状。这是诗的浅层意思,而深层意思还要结合文本流向做具体的欣赏理解。这里断章出来是说明曹东那些貌似怪诞的句子并不怪诞。

2、借第4行说词类活用。

《许多灯》的第4行是:“影子松软,啮咬一些痛觉”。
这么10个字的一行诗,诗人竟两次活用词类。
其一是“影子松软”。影子是光被阻挡所形成的物理现象。可以状影的形容词大体有深、浅、明、暗、虚、实、浓、淡、大、小、远、近等等。而这里偏偏用了只有固态或液态物质才具备的性状的词语——“松软”。这样一“松软”行文就进入了词类活用的“移就”格。诗人所以要“移就”一下,是为了与下一个语段“啮咬一些痛觉” 造成强烈的语义反差。因为松软的影子绝非利齿,尚可“啮咬一些痛觉”,倘若是利齿,其痛苦之烈就可想而知了。无疑,这样表达就明显地扩大了这行诗的张力。可见,诗的张力不是凭空而来的,它需要诗人的技巧和技艺。
其二是“啮咬一些痛觉”。痛觉是动物与人神经的强烈难忍的一种感觉,非固态的东西是无法啮咬的。看来是啮咬错了地方。但从思想深处的痛苦的感觉来看,极相似于被什么啮咬所产生的疼痛。当然可以借喻过来。借喻的结果总得啮咬个地方呀,大腿、手指、肩头、心脏,也许都有了,所以只好请出“痛觉”来代理(借代修辞格),但从“啮咬”一词的角度看,则是省略甲方事物的词类活用的“拈连”格了。

手头曹东的25首诗中,词类活用随处可见。
“凝固在一起的往事”(《废墟》)。往事只存于记忆中,岂可以从液态变成固态?但由于记忆的恍惚性、牢固性与物态的流动性、定型性相似,自然可以实施比喻了。这一比喻就用到“凝固”一词,不可用而又一定用就只能“活用”了。这里用的依然是省略甲方的“拈连”格。
“在黄昏到来之前,表情陈旧” (《蚂蚁在大地上搬运黄昏》)。表情是人喜怒哀乐外见于脸上的情态,修饰它的形容词大约有严肃、欣慰、自然、拘束一类。绝无“陈旧”或“新鲜”的。“陈旧”与“新鲜”属于物态。但诗人为了表达“丝毫没有变化”这样的意思,选择“陈旧”就最为准确了。但这样一用,就是活用,就是“移就”了。
曹东的词类活用,喜欢选择用“移就”和“拈连”修辞格来完成。而且频频使用于他的作品中。
“只在一人时,我才小心地打开 /并一一清点,哪些灯已经熄灭”这是《许多灯》的最后两行,“打开”和“清点”是省略甲方的拈连。
“遍地虚妄的泡沫 /让睡眠,变得破碎、冗长……”(《面孔,或者背影》)这两行中的“虚妄”、“破碎”、“冗长”是移就。
“我的面部潮湿,一些时间的顔料 /枯叶一样脱落”(《迟到者》)这里的“潮湿”、“脱落”是移就。
但曹东极少用名词的意动用法、形容词用如动词、形容词与动词的名词化用法。而这些词类活用,却多见于更多的诗人作品中。

3、从《再次低语》看喻格的广泛应用。

◆再次低语

每次,都要从耳朵内部
掏出一些生锈的钉子
一些石块,药棉
和时间的烟灰。
白天,生活将这些疼痛的碎屑
植入体内
到了晚上,梦是一条宽大的舌头
沉降、飞翔,孤独地舔舐
身体中的坍塌……

其实在前面的两节中,说荒诞就遭逢了比喻,说词类活用,也未脱离比喻。足见诗人是很偏爱用喻的了。
在《再次低语》这9行的小诗中,诗人曹东居然10次使用了比喻的修辞格,从而使诗有效地隐进朦胧的审美视野。
我必须一处一处地指出来,不然一些界外人会说我夸大其词,文章写得不踏实。不妨依文本之序排列一下吧:
① 生锈的钉子——喻已经陈旧了的感情的扎伤。
② 一些石块——喻不能被接受的一些感情的阻硌。
③ 药棉——喻伤口。
④ 时间的烟灰——喻长期的孤独郁闷。
⑤ (疼痛的)碎屑——喻许多琐碎的内心创伤。
⑥ 植入(体内)——喻内心创伤的不能忘记。
⑦ 梦是一条宽大的舌头——这是借喻后的明喻了。
⑧ 沉降——喻内心痛楚坠在心头。
⑨ 飞翔——喻内心痛楚在心中萦绕。
⑩(身体中的)坍塌——喻精神的颓废。
这些比喻除了第⑦是以梦借喻后又明喻的“喻中喻”之外,全然是借喻。由于借喻可以省略喻词和本体事物,因而必然产生朦胧的艺术效果。
其它我就不列举了。因为手头这25个作品中,实在难以找出一首纯粹未用喻的。

朦胧是一种美,语言的朦胧是语言的一种艺术美,其背后是有规律的,因而是有法则的。我们作为读者,只要把握了这规则的工具,规则的眼镜,把它戴在眼睛上,就可以欣赏那美丽了。诚然,曹东的朦胧手法和技法,还不是规则的全部,但就上述三段中涉及的规则,已经可以轻松地走进他图画出的美丽了。
——2007-8-20于文化村


8、《爱情之死》杨光著(中国知识产权出版社2004年2月第一版)

绰约游走在现代与古典之间——试说杨光诗集《爱情之死》的艺术成就
文/ 山城子

别说“爱情死了”
她正在诗人的词语里苏醒
尽管红地毯还在等
只要坚持就会走来双双倩影

——摘自山城子/李德贵诗歌体日记2007-9-4《喜读诗集<爱情之死>——致杨光》

云南青年诗人杨光的诗集《爱情之死》出版发行于05年末(中国知识产权出版社2005年12月第一次印刷),馈赠到我手中已行世20个月出了头。幸哉!好餐不怕晚,色香照样新鲜。真的,昨天捧读半日,印象颇深。今天整理出来,说也好,聊也好,我总是乐于从艺术性着眼,因为艺术性越强的篇什,其诗心诗旨得到的张扬也越强。

1、传统技艺的发扬与拓新。

中国古代诗歌的传统技艺颇多,应当包括各种手法与修辞格的运用。打开《爱情之死》的第一页,我就感到了诗文本中修辞格自然而流畅地蹦跳出来,如明亮的珠子缀亮了杨光诗的天空。

“我不愿看,你龟裂的心。/ 新芽刚冒出头,就遇上霜了。/ 没料到吧。/ 我会是霜里的一点冷,龟裂了你的心/ 我不愿,不愿看你的心,你心的龟裂。”(《玫瑰泣语1》)

——口语行文的5行诗中,诗人用了反复、顶针、回环、比喻、比拟,及拈连等词类活用。特别是反复回环的运用,使渗透到诗里的主体情感得到了一吟三叹的强化效果。这种强化效果,我们从李白的诗中,可以得到印证:“楚山秦山皆白云,/ 白云处处长随君。/ 长随君 ,君入楚山里,/ 云亦随君渡湘水。/ 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 这里是一吟三抚,抚慰刘十六的归隐。

杨光已经谙熟了这种传统的技艺,几乎显现于处处。他——
在《玫瑰泣语2》中反复“我故意”与“一朵花”,顶针“故意”和“眼睛不眨”;
在《玫瑰泣语3》中反复“鸡啼”,回环“徘徊的夜”;
在《玫瑰泣语4》中反复且回环“写信”和“打电话”;
在《玫瑰泣语5-6》中,两节诗遥相呼应反复“道一声珍重”和“你可要走好”;
在《玫瑰泣语7》中反复“芳艳”;
在《玫瑰泣语8》中顶针“相系相牵”,反复回环“你的手,你的心”;
在《玫瑰泣语9》中反复且双重回环“凸凹的生活,铺上凹凸的情感”;
在《玫瑰泣语10》中反复“我怎么现在才明白呢?”和“擦肩而过”……
在反复顶针回环修辞格的运用中,诗人都还综合进喻、拟、排比、排偶、活用词类等其它修辞格。

如果说这是发扬,那么杨光还有超越如上的拓新,也就是古诗中不可能出现的形式。例如在组诗《冬日的感觉1》中,诗人竟将5个“滴”字单字的排了5行,来反复强调那血、泪滴落的形态感。而到了《冬日的感觉2》,又把“沉重沉重沉重沉重沉重沉重重重”12个字,占了多半页地立了起来,从双音的反复直落单音的反复。成了“反复格”的绝吟。
更有回环裹着反复的绝唱——例如《生活》:
“在眸心 全腿的蚂蚁/ 爬来爬去 爬来爬去// 爬来爬去 爬来爬去/ 亡腿的蚂蚁 在眸心”
——全诗两节4行,实际仅重复使用了“在、眸、心、全、腿、的、蚂、蚁、爬、来、去、亡”12个字,就完成了对生活(生存)的哲理透视。
与《生活》版本完全相同更其精致的又有《奴役》:“物和我”/ 谁奴役了谁呢?// 谁奴役了谁呢?/ 我和物”。这个仅回环重复用了8个字,就揭示了人之于物的哲理思考。诗写到这个份上,绝对的绝了!
其它类似的前后照应的反复,在杨光的诗中,可谓俯拾皆是。这使他的诗具有一种反复吟唱
舒缓回荡的风格。

2、新颖别致的积极用格。

我们知道落笔为文为诗,有两种修辞自始至终规则着文本。一个叫消极修辞,作用在语言的清晰明白准确,技术上必须遵循约定俗成的语法进行;一个叫积极修辞,就是用格——各式各样的格(传统修辞格大约有30余种,加之现代诗歌中创新出来的可达40余种),作用在使语言生动形象活泼起来。这样看来,“积极用格”就是积极地使用积极的修辞方法,是积极又积极了。

杨光的诗作在用格方面绝对是“积极又积极”的了。除了前面提到的他比较普遍地积极了反复、顶针、回环之外,还新颖别致了其他许多常用的辞格。就试举几例说明之吧:

① 比喻:“利齿的撕噛/ 长舌的翻卷// 注定了/ 奇世的名画/ 陈尸为苍白的纸”(《名画的悲表》)这是全诗。用“利齿的撕噛/ 长舌的翻卷”喻恶意的不良舆论,用“名画”喻美好的结缘,用“苍白的纸”喻不良舆论造成的结果。这里还通过比喻活用(拈连)了“陈尸”一词(动宾式双音合成词意用为相当于“死”的动词),使读者极易想及“吐沫星子淹死人”的俗语。

② 比拟:“射中枝头的热恋// 惊飞它枝的情人”(《爱情之死》)这是比拟中的拟人。又是“热恋”,又是“情人”的美好环境,被人为地破坏了。如果将这整体看作事物,就又是将“破坏环境的行为”以拟物的方式具体化形象化了。因此这样的比拟就有了拆零拟人、整体拟物的双重用格效果。

③ 借代:“谁蚕食了你的小桥流水/ 是我I还是Me”(《边缘人 五》)传统的借代格多种多样,却没见过可以借来现成的古诗名句,以及诗句的典型意义来代替原始的自然环境的。可诗人简直是顺手拈来用的这样诗意盎然。我更没见过还可以借用英语语法中的概念“主格”与“宾格”,来代替哲学中的概念“主观” 与“客观”的。借代里有部分代整体、特征代本体、具体代抽象、职务代人称、标志代本体等等,没见过以概念代概念的。但代的又是那样的贴切新颖。这样的借代成功分明是拓宽了借代的领域,使古老的修辞格又添新枝新叶了。

这样的奇妙的用格例子还有一些,“例不过三”,足以说明杨光用格的积极,且因积极而到达的艺术高度了。

3、机智流畅的词类活用。

古典诗文中的词类活用成为古汉语中最为亮丽的风景区。不仅有直接使用的使动(使宾语怎么样)、意动(认为宾语怎么样)、为动(为宾语怎么样)的活用,还有名词的用如动词,动词、形容词的用如名次,以及通过喻、拟格实现移就、拈连格的活用方法。诗人杨光于这方面应当说有许多机智流畅的成功运用。

“太阳洗白了夜”(《追求》)这是通过将太阳拟人,把夜拟物之后,同时省去了甲方的“洗”一词的拈连活用。
“年龄抽蕾了” (《玫瑰泣语11》),是把年龄先喻为被子植物,它才可以“抽蕾”。“抽蕾”这个动宾式词组就被活用为行为动词了。
“经济动物蛇一样地滑过生活”(《边缘人五》这是没有省略甲方“蛇”,而实现的拈连用法。

“凸凹的生活,铺上凹凸的情感” (《玫瑰泣语9》)这里的“凸凹”与“凹凸”,本是用于修饰有形物体的,却用到了抽象概念上来。它是通过比喻而实现的移就格得活用。

“我会是霜里的一点冷”(《玫瑰泣语1》),这里将形容词的“冷”,用如了名词。
“携手鸟语花香”(《边缘人一》),这句谁都能理解为:(与)鸟语花香携手(共行),诗人却省去三个字后颠倒了语序,使动作直及形容性短语,从而使其成为名词性的短语。这应当是从形容词用如名词的活用发展而来,是创新用法。

以上这样的例子,还有许多,小花一样明丽的点缀在杨光的诗的草原上,比比皆是哩!

诗是语言的艺术,那么在语言表达上的这些成功,不就是成就么?

2007-9-5于文化村

9、《玫瑰园》白沙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7月第一版)

若有若无的芳迹,似隐似现的思缕——喜读白沙诗集《玫瑰园》
文/ 山城子

走进你析出的时空
芳迹 若有若无
思缕 似隐似现

儿时夏的黄昏我捉蟋蟀
处处觅扑
草丛石缝 游离

未曾感的一种别样灵犀
步步惊 纷然如夏雪

——摘自山城子/李德贵诗歌体日记2007-9-12《读〈玫瑰园〉赠白沙》

网上交流,白沙曾两度在我枝稀果青的树下,遗落声音。文字显示“喜欢你的评论”。我理解这“喜欢”里有“扬长避短”的婉约。但我主张“扬长补短”,而补短就必须学习,必须找到可以作为教材的学习资料——即刻打出“白沙”字样“百度一下”。无奈全是湖南的商家广告一类,令我索然——可遇不可求吗?
然而,又“得来全不费工夫”。前天中午,楼上的老师从学校给我捎来邮件,就是白沙寄来的《玫瑰园》(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年7月第一版)。喜出望外了。看地址,原来我们生活在一个大空间,若是有私家车,60分钟就可抵达。

昨天断断续续的读了一天,满室的馨香,未及分清是来自老伴采来的桂花瓣儿,还是来自崭崭新的书页。待及分辨,自信两者都有了。这里有代本文小序的“山城子/李德贵诗歌体日记”作证。

走进白沙的《玫瑰园》,最是两种氛围令我陶醉。一是若有若无的芳迹,一是似隐似现的思缕。下面是我学习欣赏的纪录:

◆ 若有若无的芳迹——学习欣赏《石头开花》。

《石头开花》是开篇之作,是不能不欣尝的。录入进来:

我决定
一直坐下去 直到你确信
真的没遗落什么
白孔雀咿呀一声 飞了
半空飘着一片羽毛 不像是从我身上拔下来的
我还等 等石头开花

诗中有“我”有“你”。若有若无的芳迹,是情,是爱,是深挚的态度的表白。
前三行是言表,用直叙构成意象。“真的没遗落什么”,“什么”这样的代词的使用,就模糊得几近于“无”。但我们读者可以想象,是“我”的情意,“我”的情深,“我”的情操?……什么都在,什么都没有丢失呀!
后三行是行表,用喻拟构成意象。“白孔雀”,怎么一下子到这里了?诗人进入比喻了。“不象是”的意思很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我”纯洁得如白孔雀身上的洁白的羽毛。怎么一下子又到“石头”上了?诗人进入拟物了。本体就是前文的“你”。你即或“顽固”如石头,总该开口说话了吧?该答应了吧?不然“我还等”。这里的芳迹是清晰可辨了。多么情笃一执的一首情诗呀!
但,如果把这6行的小诗,看成是诗人对诗歌的执着和热恋,也未尝不可。因为“坐下去”是在致力于创作,直到让读者的“你”,认为“真、善、美”俱全了(“没遗落什么”)为止。 “白孔雀”隐喻发表,如果读者觉得“不像是”,那么我还继续,“等”我的诗作如同“石头开花”。如今,作为读者的我,果然见到“玫瑰园”里的花团锦簇了。

◆ 似隐似现的思缕——学习欣赏《给他们》。

似隐似现的思缕,在《给他们》一诗中,体现得很丰富。先打进来:

立春后的第一批雨水
惶惶惑惑的样子,不大像一批适合种在城市的谷物。
民工们,从乡下老家出发了
在拥挤嘈杂的车间
抢占到一个
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的工位
他们的孩子,扛着米袋上学的蚂蚁
在教室一身臭汗,忍着嗤笑
把破胶鞋往椅子背后躲
有人后来成才,留学伦敦。
一个研究生盗窃电脑论文
后来从轻处置,法外有情:寒门子弟读书不易。
漫长的春季
“年年牛背扶犁住”
他们愁眉望天的样子,雨水反复冲刷过
古诗又存录下来。

这首诗诗人把目光放置在低处,放在了中国最大的弱势群体——农民的身上。
雨水的数量词应当是“一场”,这里用异配格换成了“一批”,因为充当拟物的“雨水”和“谷物”,本体都是农民工。啊!一批一批的农民工。前两行的诗意很浓郁,也许为了“覆盖”中间行文客观白描诗性的不足吧!这两行不仅诗意盎然,且暗伏着诗人的思想。“雨水”的深意,在于广大的农民工以及没有来打工的广大农民,正是他们用他们的血汗滋养了城市。“谷物”的深意则在于尽管他们滋养了城市,城市却不给他们丰沛的报酬,以至于只能在生存线上挣扎。这是现实在诗人头脑中很清晰的反映和良知的体现。

“抢占到一个/ 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的工位”。一个“抢”字客观到准确位置。中国农村太多的剩余劳动力问题,处于中国强盛路上最难解决的问题之首。这无论是走远的毛泽东,还是隔洋指手划脚的小布什,也难以面对的困惑,更不是藉此含沙射影之辈所能一、二的了。但政策鼓励的先行,法律制约的滞后,使新生的资本原始积累者的贪欲,有了膨胀的缝隙,延长工时的掠夺,就成为了残酷的现实。这里蕴藏的思考是沉重的呀!“扛着米袋上学的蚂蚁”,是把思考伸到农民工子女就读的具体方面了。

“一个研究生盗窃电脑论文”是对中国教育的思考。青少年的犯罪率持续升高,其平均年龄的持续走低,使在商品大潮冲击下的基础教育以致高等教育,至今寻觅不到(或者占据寻觅位置的人们压根不去寻觅)德育的良策。盗文算什么?阿Q还说读书人窃书不算窃呢!自己成了年轻的富翁,而不养乡下的爹娘、直接用网络技术盗取电子银行的存款的新闻披露,也仿佛未绝于耳。这又是一种悲哀的思考在字里行间了。

“年年牛背扶犁住”。一句古诗的引用,诗意又恢复到起兴时的浓郁。“愁眉望天”和
“古诗又存录下来”,收束到对农民问题的整体思考。农业生产力的低下,广大西部地区的牛耕地、方木斗子打稻谷,还停留在春秋战国吧?这是我先前给学生讲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时,手指窗外视线可及的现成例子。可喜的是农民的税费已经减免为零,且有些许的补贴,这可是中国有史以来不曾有的大进步。希望正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摸着石头过河,河再宽也会有抵达彼岸的日子。这是我执信不疑的。白沙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 芳迹与思缕的重叠——学习欣赏《迷离曲》。

若有若无的芳迹,似隐似现的思缕,在白沙的诗中,常常是重叠在一起的。《迷离曲》就比较典型。敲它进来吧:

走出八月 天空疲惫
草因此一再穿透

大地纵容它的疯狂,新长的爱情
带着痒、血丝和抓挠的欲望
对于大海,对于不肯歇脚的云
她仰躺的姿势,如此雍容——

八月是一只踱行的蜗牛
拿什么倾听和眺望:它背驮的小房子里
一万台的机器轰鸣
和初潮后的月白

像《石头开花》一样,精品诗歌,都有多重审美的厚重。字面意义的包装是外观的美。“走出八月”是九月,秋天了,二季稻收完的大地,草儿疯长,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海和云,她只从容地铺展开在大地。回想收稻的八月,忙得可以呀——“一万台的机器轰鸣”。忙完之后也愉悦,步堤黄昏,观潮赏月,也是别一番情致呢!
但这好像不够迷离,也说不清芳迹的若有若无和思缕的似隐似现——包装再美,也不如打开来品尝里面的酒香。于是我就开瓶了。

“草因此一再穿透”。是什么草呢?趁着“天空疲惫”,“一再穿透”什么呢?隐隐的桂香一样,不在意浓浓郁郁,在意时又觉得缥缈了。我寻它不着,先放这里吧!
跳到第二节才知道,那应当是“爱情”的“穿透”哩,且是大地“纵容”的呢。芳迹已现,湿漉漉的“带着痒、血丝和抓挠的欲望”——青春的涌动厉害哩!但面对海与云的诱惑,自是岿然不动,很从容“她仰躺的姿势,如此雍容——”。
破折号使用在这里,作用是另起一端。果然又回到“八月”去了。我想事实是回到“初潮”上来了。那是女孩子必经历的事情。中国性教育的缺失,不知多少少女疑惑自己得了什么病,又羞于就医,那会是怎样的惶惧与忐忑呀!忐忑惶惧于时间中,分分秒秒都觉得慢似蜗牛。“一万台的机器轰鸣”,是惊惧的意象表达。“拿什么倾听”,如说完全没有精神和物质的准备。“拿什么…眺望”“初潮后的月白”,如说压根不知道这突袭而来的“病”,到底何时可自愈。芳迹已无,思缕飘然而落。
这里的思缕,仿佛一开始,直到展开都被掩藏着,但到了最后,就被“拿什么倾听和眺望”,很严肃地提了出来?回过头去再想,还有几年躁动的青春期,该如何教育呢?都能像诗的主体形象处理的那样“如此雍容”吗?尽管基础教育已经明文规定将性教育纳入教学的范围,但由于师资的不专业,乃至不入“高考”,也没谁重视,大多数学校形同虚设,实质的性教育,至今还拿不出那个足以让少男少女“倾听和眺望”的“什么”来,几乎为“零”。
有了这样的思索,再从头读这首诗,突然觉得那“八月”和“走出八月”的内涵,当别有所指——那应当是“初潮”和“初潮后”时序的代名词了。因而“天空”“大地”也不纯粹是天空和大地,那疯长的“草”分明就是涌动的青春潮了。真真的“迷离”的可以。

本来在阅读时,还摘录了一些分散的最能说明若有若无、似隐似现的句子或片断,现在觉得没必要罗列了。因为想起名人说过的“无异于空耗别人的生命”,就略掉吧。
诚然,“若有若无的芳迹,似隐似现的思缕”这样的骈体句子,是不大适合概括白沙诗作的风格的,但这样的文本特点,是我此前未曾见过的,惊喜之中,已是受益匪浅。


10、《子力诗选》子力著(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

说说《子力诗选》之根之脉之怀之痛
文/ 山城子

已有国内著名诗人李发模作序和“读后”,又有评家杨然、谢启义、谢幕评析臀后,我仿佛就没什么可说了。但不敢忘却学习,且原本陌生未曾网遇而交,竟觅得通讯赠我惠存,诗人子力的热忱温厚,其情之盛也难却!说说吧,取之根之脉之怀之痛——准确与否,就顾不上了。

◆ 一说乡土之根

生于农村又走出农村的诗人,绝没有断绝乡土之根的。这与生于炎黄又走出炎黄的诗人没有泯灭华夏之情颇似或等同。毫无疑问黔北大地养育了诗人子力,子力反哺乡土以情深意厚就是必然的了。请看这首《烧吧,烧吧,麦地》——

把海边的贝壳拣回麦地
深深的呼吸
牵动古老的单铧犁

烧吧,烧吧,麦地

走过村庄
以狗的吠叫致礼
田埂上飘忽的妇女
追逐老牛旁边燃烧的枯枝

你知道艰难的告别么?
你知道黑夜里爆炸的梦吗?
麦地里好多空空的位子

烧吧,烧吧,麦地

麦地是无垠的海
村庄是飘荡的船
梦中的游鱼
却是我不老的单铧犁

说情深意厚,两个单行的燃烧,反复以强烈自不必说,那村庄的狗吠,田埂农妇的飘忽,牛影麦地的枯枝,即便不忍描摹,也令农家子弟读来感到亲切。两个“你知道”的排偶句,透露了变革中的西部农村处境的困顿与尴尬,也就透露了诗人的良知醒在中国一直解决着,一直不能解决得更好的农民问题。“单铧犁”的前后照应反复,即客观地揭示了西部农村生产力的极低水准,也将诗人魂牵梦绕的乡土情跃然纸上了。
乡土是当今中国无法绕过的现实,乡土之根就是诗之根,就是诗可以置身于大众的根。中国的现代诗既不能老是流连于与大众格格不入的“康桥”,也不能泥沙于一己主观情绪芜杂艰涩的宣泄。一脉清流赤水河一样流淌乡间大地,我为子力的《子力诗选》击掌,鼓劲,盼其流势的磅礴和浪峰的清冽于普遍的人心。

◆ 二说爱情之脉

接到惠赠当晚,我搜寻网上名字,达于“诗歌报”网,见子力回诗友帖有言:“爱情是永恒的主题!”是的,爱情题材的作品普遍于几乎所有的古今中外诗人。子力也收入集子若干篇什。基于个人的爱情观,我偏爱他写的《今生来世的喝彩》。现录入下——

天空淡淡的云彩
抖落前世孵化的尘埃
你、我舞动透明的翅膀,或飞、或泊
无法拒绝潮涨时咆哮的极限之爱

山,在你那边,在今生的脚下
水,在我这边,在来世的心海
粗糙的雨挽一路风尘不再需要辉煌
旧墙下心领神会的苔藓是生命鲜活的绘画

我们要想成佛、成仙,我们忘掉前身的记忆
忠诚、永远,就是转世的法身慧命
于是,荣辱是你,逍遥是你
而你——就是我今生来世的喝彩

这三节诗,一写前世,二写现世,三写来世。来世喝彩,是因今世意犹未尽,今世意犹未尽,是因前世孵化积存的渴盼。我个人爱情的历程也恰如此诗所表达的,既忠诚,又要永远,于是借助佛家轮回之说渲染,信焉。其诗旨中的爱情观一览无余,既是抒眷属千古之意,也是发美满今生之情。读来快慰舒卷共鸣于大众,又何尝不是当今错婚、离婚、乱婚、无婚、死婚之现象的警醒?

◆ 三说风景之怀

网诗中浏览,旅游吟景之作并不少见。而单纯于景的,几无。是呀,李太白写蜀道感慨政路,“难于上青天”;陶渊明采菊东篱“悠然见南山”,也以先前的县令之“心役”的隐忍为比照的。子力的诗中也偶有涉景,自然也会情怀的可以。请看这首《魁岩》——

和所有从你脚下走过的人一样
我视而不见
因为没有抬头

和所有赞你伟岸的骚客一样
我附庸风雅
因为无耻

无须追根溯源
无须寻宗问祖

是因为挺拔

是因为无瑕

我没去过桐梓,不知这“魁岩”景点座落何处?但从诗中已经看到它雄伟的高耸和挺拔的存在了。娄山关的主峰30年前我是登过顶的,情形依稀,战壕里还有雨蚀的断砖。梵静山那柱雄立的奇石早见惯了图片,且听过铜仁的同事绘形绘状的描摹,而这“魁岩”却没料到从子力的诗中邂逅了。不仅邂逅了风景,更邂逅了一个伟大的人格。
第一、二节用第一人称,其实是诗人走进了“一些人”和“另一些人”。对于伟岸又挺拔的人物或人格,“一些人”是忙着自己,无暇而顾;“另一些人”则怀着不同的无耻利益,而肉麻以亵渎。
无遐而顾其实倒也相安无事,让人受不了的是“附庸风雅”。但魁石毕竟是魁石,正直于天,磊落于地,不屑应酬,忠于职守,大山作证,苍天可鉴。回到个性里研究,给人以“高傲”感觉的人大多正直无私、胸怀坦荡、性格内向、不善言谈,既无奴颜媚骨,也不欺强凌弱。这样的人在陈毅、彭德怀、许世友那个时代是将、是帅,而当下什么也不是,是不是历史使然呢?我一向是将“魁石”一样的人引为朋友的。今天从文字里我又认识了这样的一位朋友,幸哉!

◆ 四说讽喻之痛

讽喻之诗,古不少见,今也不少见。大多出自爱之痛,痛之爱,爱之痛切也!子力的《并不是这样》,就是一首痛切之作——

并不是所有的头都能仰起
并不是所有的角都能弯曲
并不是所有的翅都能翱翔
世界呵,我就站在你闪亮的前台
因为我无耻
因为我荒唐
因为我卑鄙

请赐我朝拜的龙袍吧
因为这座城市如席地的女人
没有筋骨,没有内裤,没有名字

第一节的两用排比句,诗人极力强化了痛切之感。否定句的整齐排列,力度实足。诗人大声地宣布:有人“魁石”般的高昂着正直的头颅,有人前伸着宁折不弯的犀利的角,也有人空生着大翼却匍匐在地。原因句的排列所以以第一人称出现,则又是诗人走进了那些晦暗人格的心里去了,以便急转直下从内部攻破。
“无耻”、“荒唐”、“卑鄙”,都是剥削阶级人生观的核心——个人主义作祟的而导致人格异化的形象写照词——呵呵!关键词一样的展示给读者了!街头活报剧一样痛切淋漓!
“请赐我朝拜的龙袍吧”——深重的无奈变成了灰色幽默,抑或是活报剧的落幕吧?最后精短的意象化的否定排比比喻句直指揉不进眼里沙子般的社会阴暗面,那些天天都有的媒体披露,岂止一座城呢?痛啊!昨日凤凰台读报还说,中国每年的腐败现象大约损失300多个亿呀!这是怎样的痛呢?

2007-10-13上午与文化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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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人生的雅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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