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请莫谈文学

[花中搂月]

酒席上请莫谈文学
江苏/花中搂月
我怕应酬，因为我酒量不中，再加上我不擅长交际。但有时候，我不得不去应酬。毕竟，我没有生活在真空中，必要的应酬是避免不了的。
应酬成了我挥之不去的痛。许多时候，我多么想“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然而，我真地做不到，很怕被别人孤立，遭世人嘲笑。毕竟我只是个俗人。
酒席上，我更不愿谈文学。本来，喝点酒谈点文学，是多么合乎情理的事。然而，许多场合，我是最怕别人谈文学，更怕别人扯上我。别人扯上我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喜欢文学！唉！鬼知道我怎么喜欢上文学！现在想来，真有点后悔当初。
在农村中学教书时，一位诗人送我几本诗集。当时社会上出书的人还比较少，再加上我也喜欢诗歌。于是，我请他喝酒，也请了学校几位领导作陪。席间，我们自然谈到诗歌。介绍他时，我说他是诗人。其他领导见我这样介绍，不少人也跟着吹棒，说是全省著名诗人、全国著名诗人，甚至全世界著名诗人。听得诗人飘飘然起来。席间，也有一位不谙世事的人没说诗人是著名的，再加上自己不怎么喜欢诗歌，因为读不懂。这样一来，诗人非常恼怒，在给几位学校领导签名送书时，唯独没有给那位不喜欢诗歌的领导。他这样做，却叫我非常尴尬和不自在。因为诗人得罪了我的领导，于他无妨，于我则有害。毕竟，当今社会，得罪领导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嘛！不喜欢诗歌的人，送他诗集干嘛呢？诗人做得有理。
但我又转念一想，说谁是诗人，谁是著名的，不著名的，岂是我们几个小人物说了算。即使是什么大人物，也不见得说了算，何苦又耿耿于怀呢？在我看来，应该是自己的作品说了算，是历史说了算。经得住历史考验的人，掐指算来，当今社会能有几人？更何况我们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圈子。
我很怕自己是井底之蛙，但有时候，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井底之蛙。我努力地敬畏文学，虔诚地对待文学。可是丑陋而荒唐的现实常常给我蒙上了一层又一层阴影，叫我极端失望、苦不堪言。
本来嘛！和喜欢文学的人在一起喝点酒谈谈文学，应该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酒席间，那些所谓的作家，一开口就说自己的作品在哪里发表了，最近又出什么书，获什么奖。照实说来，发表作品也好，获了奖也罢，应该是可喜可贺的事，只是那些发表的作品，那些所谓的获奖，充满了猫腻甚至潜规则，他们说这事时脸不红心不虚，而我则听得脸红发躁。
这倒也罢！因为许多时候他们讲的是事实。
更有甚者，在酒席上互相介绍起来，真真是叫人坐不住。吹捧某某是大诗人，某某是大作家，某某是我市的莫言。讲的人心不慌脸不红，听的人也怡然自得。说内心话，我真地非常佩服他们的勇气和脸皮。我突然想起了荻金森的一首小诗，用在这儿不知道是否贴切。“我是无名之辈! /你是谁?我是无名之辈! /你是谁?你也是无名之辈吗?/那么我们为一对!/别说! 他们会传开去-- /你知道!多无聊-- 是-- 某某名人!/多招摇-- 象个青蛙—/告诉你的名字 -- 漫长的六月—/给一片赞赏的沼泽! ”
前几天一个晚上，一位非常好的朋友请我做客，说是几家人的春节聚餐。因为关系太好，我也不好拒绝。当我在酒席上坐定，抬头一瞧全是陌生人。我有点后悔，但此时退场，定会引起好朋友的不快。于是，我不得不坐在那儿。席间，一位副局长（据说是副处级），嗓门大酒量大话语权多。不知道朋友为什么非要介绍我喜欢文学、是什么作家。我再三摆手，酒席上别谈文学，我也不是什么作家。哪知那位领导立即露出不屑的神情，好象没听说过我的名字，更没读过我的作品，于是认定我的作品一般般。他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起来，说市里有几位名作家。但说了半天，也没见他说出哪个作家的名字，更没说出哪部作品。其实，我大不必和他计较，作品优劣岂是他说了算？再说，我写作品既不是去克意地取悦谁，更不是为了吓唬谁。仅仅是真心地喜欢文学而已！
一个没读过别人作品的人就匆忙下谁优谁劣的结论，我想不是出于偏见就是由于无知，除了可笑就是荒唐。
我想他能这样大胆下结论，大概缘于他是酒桌上最大的官。这样一来，他最有底气，他最具有发言权，他说的话最有权威。因为他相信自己放屁比别人响，屙屎也是金边子。这就是权力至上的怪胎。
当今社会，到处都有官本位的影子。于是有一些所谓的文人，捧着领导给自己写序的书到处吓唬人，甚至在自家墙上挂满了与领导的合影------种种丑态也就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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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陈秀荣